《馐玉(古言1v1)》 侯府 三月,春寒陡峭,天刚破晓,西厢阁伙房上方已是炊烟袅袅。 西厢乃侯府妾室柳氏住所,柳氏本名柳晴,淅川柳氏庶出,柳氏虽并非名门望族,但在当地也算是宗族之家。柳氏十九岁那年被侯爷相中,如今在侯府已度过十余年,并育有一女名唤依依,今年刚满十岁。 柳氏进门前,侯府已有正妻叶氏和侧室李氏,奈何李氏独得幸宠,一直撺掇着主家让长子宋濂继承侯爵,一时间侯府后院硝烟四起。 李婉娘出身勾栏之地,年轻时曾是风靡一时的扬州瘦马。虽为女流之辈但却才华横溢,引得各路贵胄为其一掷千金。宋霆当年还是世子的时候,便被李氏那傲骨凌霜的气质吸引,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最终抱得美人归。 当年若不是老侯爷极力反对儿子立李氏为妻,恐怕都没有叶氏嫁进侯府的机会。 叶氏是当朝高门大户,其父官至尚书令,侯府算是皇亲贵胃,两人结合刚好簪缨门第,天作之合。 叶素心早就听闻西院那位李氏手段了得,果不其然,嫁进侯府后,李氏母凭子贵,恃宠而骄,仗着丈夫的宠爱,从不将她看在眼里,不仅斟茶请安一律不参加,还让她夜夜独守空房。 落人口舌不说,还让她颜面无存。 直至叶素心嫁进侯府五年后,在长辈的强压下,夫妇二人才得以合房,便有了嫡长子宋昱,两年后又诞下一女,唤名宋媛。 虽然有了一双儿女左右护法,但是叶素心依旧焦虑,毕竟那妖妇耳边风没有白吹。 果然没多久,老侯爷去世,宋霆继承爵位,当即就要立庶长子宋濂为世子。 叶家举全家之力阻止宋霆不得立庶子,但宋霆不仅不为所动,还要一纸休书与叶氏和离。 最终还是因为宋家老祖母出面,痛斥宋霆“宠妾灭妻、离经叛道”,并力排众议将立爵一事压下,还定下规矩,世子之位要等嫡长子过了弱冠之年后再商议。 经此一事,夫妻二人隔阂更深,反倒是与李氏“伉俪情深”,宋霆甚至放下狠话,若不是背后有叶家撑着,叶氏早该被逐出府。 丈夫的心是收不回了,叶素心怀念起刚生下儿子时,丈夫对她态度有所好转,甚至一度让她以为他会回心转意,没想到自己还是斗不过那妖妇。 为了儿子的世子之位没有后顾之忧,叶素心将淅川柳氏带回府。年轻貌美的柳氏让正值壮年的侯爷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将其纳入麾下。 柳氏虽貌美,但是性格过于温顺,清水白菜吃多了会味如嚼蜡,再加上李氏整日哭哭啼啼,没多久侯爷又回到李氏身边了。 叶素心不甘心责骂柳氏枯燥无味,是个木鱼脑袋,十九岁斗不过三十几岁的老女人。 后来她又故技重施,哪知侯爷像是铁了心,再年轻再貌美的女人,他都不为所动,背后的原因,怕是只有那妖妇知晓。 这一战,明显是叶氏役了。 ...... “来叔,西厢的早膳好了吗。”来人是西厢阁的丫鬟春桃,卯时就在膳房外候着。 “呦,春桃,我看你比你家主子还急。”来叔是负责分配后厨膳食的,他瞥了眼门外站着的女子,早春倒寒,寒意刺骨入肌,冻得她脸蛋通红。都是侯府当差的,他有些于心不忍,便叫春桃进屋候着。 “能不急吗,我卯时就在这儿候着了,您也不是不知道,咱家现在三个主子了,可咱膳房每次分配,总是说份量不够,就剩下零星两份,就是小鸟胃也不够分的。” 之前几次来的时候,后厨总是说膳食被前院太太公子们分走了,每次就剩下少得可怜的一两份,恐怕连自家主子都不够吃的,所以她今日特意早起,就为了让主子吃上一口热腾饭。 “瞧你说的,好像我们侯府会差你们一口饭似的。”来叔不以为意道。 侯府当然不会差那一口饭,但是西院那位可是吩咐过,让后厨特意“关照”西厢柳氏,所以每次都是最后出餐,把太太公子们剩下的边角料留给柳氏,就算剩的够多,宁可下人自己分了,也不会分给柳氏一星半点儿,这些年柳氏也是忍着应着,哪敢提什么意见。 可春桃不同了,春桃是柳氏侄女带来的侍女,这才刚来没多久,就咋咋呼呼的。 来叔摇了摇头继续备餐,便不再理会春桃,毕竟他可得罪不起西院的那位太太。 果不其然,春桃望着手里可怜的边角料餐食,唉声叹气。 哪有什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她也算是摸清侯府的门道了,分明就是觉着姨娘好欺负。 “诶,春桃?”有人唤她,春桃抬头,发现来人是之前打过照面的帮厨刘平,前些日子她还跟刘平买过些烧火碳,侯府苛刻到连过冬的火碳都吝啬于西厢。 “平哥,何事?” “我听闻西厢来了位美人,那样貌与柳姨娘当年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那是自然,我家小姐乃是姨娘的亲侄女,在淅川可是有第一美人的称号。”春桃得意道,想起第一次见到柳小姐时,便被她那惊为天人的美貌震撼到了,若不是柳家家败,兴许早就被某个大户人家相中做正夫人呢。 “是吗。”刘平有些小心思,便立马凑到春桃身旁,暗声道,“你带我瞧瞧呗,我还没见过比柳姨娘还好看的小娘子呢。” “想得美。”春桃厌恶地戳开对方脑袋,怒斥道,“非礼勿视懂不懂?我家小姐怎么说也是个大家闺秀,是你这登徒子能觊觎的吗?” “诶,那不是曾经吗,现在柳家早就散了,她与你我二人有何不同。”如今不过是一个姨娘家的亲戚,哪还是什么大家闺秀。 “你休想。” “正好咱这离西厢近,带我瞧瞧呗。”刘平仍不死心。 “痴人做梦!”春桃有些气恼。 “未尝不可,我们可以交换条件的。”刘平眼色一变,心中有计,“你莫不知,咱后厨不是不给西厢餐食,是西院那位不让。” 春桃也曾想过,经他这样一说,还真是西院李氏所为。 “你可三思啊,以后我给你们给西厢送饭,那岂不是一举两得了。”刘平继续吹耳边风。 “容我想想。”春桃不想让主子受饿,但又担心这个刘平出什么歪心思,毕竟当年在柳家,小姐身边没少飞过狂蜂浪蝶。 ...... 作者有话说: 人物表 女主:柳玉栀(15岁) 姨母:柳晴(31岁)妾室,生女宋依依(10岁) 男主:宋昱(19岁)侯府二公子,未来世子 主母:叶素心(42岁)嫡子宋昱、嫡长女宋媛 侯爷:宋霆 (46岁) 顾瑾轩 (22岁)叶家顾氏表亲 顾瑾姝 (18岁)叶家顾氏表亲 宋媛(17岁)嫡长女,与表兄有婚约 李婉娘(44岁)侧室,长子宋濂(27岁) 林香(24岁):柳氏侍女 春桃(14岁):玉栀侍女 薛贵(21岁):宋昱仆从 颜昭(22岁):宋昱暗卫 香菱(17岁):宋媛侍女 刘平(30岁):西院帮厨 阿福(20岁):西厢仆从 许嚒嚒(52岁):公子府仆从 年龄按出场时间算,持续更新中 温病 西厢阁内。 倒春寒来了几日,屋内越发的阴冷潮湿,虽是白日,但木窗关的紧实,生怕再入侵几丝寒意。 火炭即将烧尽,房内昏暗到连空气都变得黯淡无光。 柳玉栀蜷缩在被窝里,不敢冒出头,屋内冷到头发丝都冻得发颤。 柳家因为犯了事,弄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从此淅川没了柳氏,男眷被发配,女眷被遣散,玉栀儿时便与姨母交好,家败后便来投奔姨母。 想过姨母作为妾室在侯府过得难些,但没想到会这么难。 姨母虽为庶出,但柳家待她不薄,起码吃饱穿暖,不会像侯府这般刻薄。 但她也不敢奢求太多,这世道能容下她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已经不容易了。 听闻柳氏遣散的女眷,过得好的被人家收奴作妾,过得不好的混入烟柳之地,有些没人要的,被人当牲畜戏耍,不堪受辱,自行了断。 玉栀是没有自行了断的勇气,毕竟她只是个凡人,及笄年华,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稳度日。 淅川三月的时候已经春暖花开,从未遭受过倒春寒,加上水土不服,玉栀因此染了温病。 “小姐,好些了吗?”春桃端来热水,用沾了水的白巾为小姐擦汗。 玉栀原本白皙的面容浮上大片不自然的红云,嘴唇干裂,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似乎身体的每一份骨骼都在抗议。 从前在柳家,小姐从没染过这病,哪受过这番苦。 春桃摸了下小姐的额头,烫得她立马弹开。 “好些了,刚刚出了汗。”虽是这样说,玉栀依旧觉得浑身乏力,仿佛被热浪炙烤,但手脚却异常冰冷。 “都怪我不好。”春桃抹了把泪,“是我没照顾好小姐。” “怎能怪你,是我自己不争气...咳咳...”就算是这样,玉栀仍在安慰她。 “我去找管家问问能不能寻些药材。”春桃说道。 没一会儿,柳氏来了,看见倒在床上病恹恹的侄女,眼泪便止不住了,反躬自责起来,“栀儿,是姨母不好,你来投奔姨母,姨母却让你受了罪。” “咳...姨母切莫思虑过多,姨母待我莫大之恩,感激都来不及。如若没遇到您,恐怕我都撑不过今日。”玉栀怕姨母自责,强撑身子坐起来。 “莫说不吉利的话,一会儿春桃寻来药材,我再去大夫人那边求求情。”柳氏擦了擦眼泪,反而安慰起她来了。 其实柳氏自己也不敢肯定大夫人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自从失宠,她已经成为弃子了。 任凭李氏欺辱,大夫人对她不管不问。 李氏不敢拿大夫人出气,就处处碾压自己。 若是当初知晓侯府如此勾心斗角,她必然不会踏入侯府。 以为会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日子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不久,春桃归来,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柳氏便知结果。 “王管家说,药材也归西院管,西院什么嘴脸您也知道,自然是不给。”说到这,春桃义愤填膺道。 没想到侯府竟然冷血至此,真的见死不救,只给些生火的煤炭,说是格外开恩了。 “那我去找大夫人。”说着柳氏便要往外走。 “大夫人去灵隐寺祈佛了,要三日才能回来。”春桃马上制止。 听闻此言,柳氏急火攻心就要晕倒,被一旁的侍女林香安稳扶住。 “那该如何?”林香扶着柳氏入座。 “不行我去找刘平问问吧,他门道多,兴许他能弄到。”春桃想了想,最坏的打算了。 “还找那登徒子,你忘了上次他是怎么无礼的了。”林香提醒她。 春桃一听,立刻羞惭万分。 上次应了他的要求,饭倒是能吃上热乎的了,但哪知那登徒子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想闯小姐闺房。还说让小姐跟他走,可以跟他吃香喝辣。 最后人是撵走了,但是却如虎皮膏药般黏上了,三天两头就往西厢跑,不让进就爬墙看,还带了一群狐朋狗友一起看,弄得小姐整日都不敢出门。 刚巧赶上倒春寒,室内温度不及室外暖和,小姐就这样病了。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春桃更加自责。 “我这里还有俸银,本想攒着用作下月的餐费,你去外面看看能不能买些药材。”柳氏掏出积攒许久的银两。 侯府的妻妾每月都有月钱,柳氏虽然给的不多,但勉强可以维持生计。 因为膳食不够吃,她只能用钱跟人买,价格自然是翻倍。 “这怎么行...”玉栀艰难开口。 “栀儿,你快些休息吧,这有我在,莫担心,姨母不会不管你的。”柳氏安抚道。 ...... “平哥,你能不能弄点治温病的药来。”春桃求了一圈,实在没人了,又来找刘平。 这刘平却拿上架子了,翘着个二郎腿,荡来荡去,得意得很。 “哟,这不是前两天还骂我登徒子的那位吗。”还阴阳怪气起来了。 “误会,误会。”春桃差点咬牙了,但还是忍住。 “我凭什么帮你啊?平时看都不让看,今儿生病了,说让我帮我就帮?”刘平挑眉。 “就事论事。”春桃把最后一线希望放在他身上了,“我们小姐都快不行了,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嘿!”刘平竟一下子弹起来了,“莫要道德约束我,我不吃这套。” “你看我也是没办法了,侯府又不让女眷出府,我就是想去外面也出不去。” “哼。” “帮个忙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帮你也行,事成之后,有个条件。”刘平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春桃觉得有希望了。 “要你作甚。”刘平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土丫头,“等你家小姐病好后,去我家里叙叙旧。” 听闻此话,春桃顿时火冒三丈,随手便操起一旁的木棍朝刘平身上砸去。 “无耻之徒!叙什么旧!我家小姐认识你吗!你竟敢如此肖想!简直狗彘不如!”春桃把能骂得话都骂了,她就知道她就不该来找这个贼人! 刘平毕竟是个男人,这还是在侯府院里,被一个黄毛丫头又打又骂简直有辱人格。于是他夺下春桃的木棍,就要还击,吓得春桃急忙大喊救命。 谁知这一棍还未砸下,就被人一脚踹飞。 木棍“哐当”砸地,刘平被踹到,顿时火气冲天,正想骂来者何人,突然瞥见那低垂的古玉云纹佩玉,视线逐渐僵硬,他缓缓抬头。 来人穿着一袭白衣锦服,此时正背手而立,眉间冗杂着一丝冷意,眼底是极大的不满。 只看一眼便知,惹不起。 那位,好像是南院的表公子。 恩人 侯府南院住着叶氏表亲,正是顾家兄妹。 顾瑾轩今年二十有二,正逢此时上京赶考,便随胞妹瑾姝一同住在侯府。 科考虽然一人便足矣,但妹妹极力要求一同前往,因为她还惦记着侯府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二公子。 说是不食人间烟火,是有缘由的,听闻侯府二公子不喜女色,却对诗书兵法颇有研究,若不是因为当朝不许皇亲贵胃参加科考,他兴许是个当状元的料。 这点他倒是认同,所以每次来侯府,他都会和这个表弟探讨诗书哲理,对方那满腹经纶,见多识广的才华,无不让人叹为观止。 有些人天生就是贵族,稍稍努力就会达到旁人不及的地位。 可也是因为这个身份,也将他的才气束缚。 但表弟有些观点,顾瑾轩至今不敢苟同。 当对方说出那句“唯女子小人难养也”时,他立即反驳,毕竟他还想为妹妹争取一下,却遭到对方蔑视的目光。 “若是谈论女子,便结束罢。”然后便下了逐客令。 他甚至怀疑表弟是否是传闻中断袖倾向,毕竟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连仆从都是男的。 ...... 春桃看见表公子宛如天神下凡,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股脑将所有话都说出来了。 看着对方俊容有所波动,她在赌,赌他是个有良知的人。 毕竟他可以路见不平,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带我去看看。” 春桃赌赢了。 ...... 不知过了几日,玉栀终于大病初醒。 恰巧倒春寒已过,窗外草长莺飞,万象更新,暖春将至。 玉容渐渐回春,身体也在恢复,玉栀觉着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醒来便是重生了。 “醒啦!小姐你终于醒了!”春桃眼尖,第一时间发现玉栀苏醒。 玉栀刚想开口,却觉得喉咙有些干哑,多日昏沉让她无法发出声音。 “呜呜...太好了,还以为你醒不来...”春桃激动地将她拥住。 “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林香走过来,为玉栀端来一碗热水,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小姐快趁热喝了吧,我刚煮好水,您就醒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我去告诉姨娘!”春桃急忙跑出去。 柳氏带着女儿一同来探望。 看着大病初愈的侄女,柳氏满心欣慰,对女儿说,“你看,娘说的没错吧,玉栀姐姐没事,你还不相信为娘的话。” 宋依依许久未见玉栀姐姐,自然甚是想念,激动地抱住姐姐,呢喃道,“还以为姐姐离开侯府了,那就再也没人陪依依玩了。” 玉栀终于开口道,“怎会,姐姐这几日病了,怕传染给依依,如今病好了自然会跟依依玩耍。” 几个人惺惺相惜了许久,春桃突然想到一个人。 “对了,小姐,我得把你醒来的消息告诉咱们的大恩人。” 见玉栀有些疑惑,柳氏开口解释,“说到这,咱们西厢最该感谢的是表公子,如果没有表公子出手相助,或许玉栀的病就好不了。”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表公子是...”玉栀刚来不久,对侯府的人自然不太了解。 “他是叶家的表亲,暂住在侯府,他人真的很好。”柳氏赞许道,对方不仅年轻英俊,还很有礼貌。 “是啊,表公子不仅善良人品好,长相甚是英俊,堪比天神下凡。”春桃也赞不绝口。 “表公子说小姐醒来一定要告知他。” 玉栀有些尴尬,毕竟她很少与外男接触,因为对她心怀不轨的人有很多。 但是对于救命恩人,她还是愿意见一面的。 话说当日春桃风风火火带着表公子来到西厢阁,还把林香吓了一大跳。 说是找外援,也没让她找外男啊。 表公子进屋看到病重的玉栀,询问了缘由,想都没想,便立即请来京城小有名气的郎中为其诊疗。 当然看病的费用以及医药费都是表公子出的。 玉栀未醒前,表公子还来过一次,这次直接送了她们好多补品和粮食,还有些生活用品,然后又说因为京中有事,暂时要离开一周,若是柳小姐病好了,就告知他。 表公子做事做到事无巨细,春桃感动到要流泪了,不敢相信世上最能有如此好的男子,若是小姐能嫁给这样的丈夫,那岂不是美哉。 当然这只存在于春桃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中,毕竟顾氏也是大家族,如今自家小姐的地位怕是没法与之相配。 “待我病全好后,再去见恩人吧。”毕竟如今还是一脸病容,这副模样见人实在不礼貌。 ...... 五日后,春桃听闻表公子回府,立马火急火燎地汇报给玉栀。 玉栀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最近几日也可以出门走动。 但表公子毕竟是外男,直接约在西厢,影响并不太好,于是便与其约在离西厢不远的后院西郊凉亭见面。 那处虽是公共区域,但是由于靠近西厢,很少有人去,所以倒是个见面的好地方。 见表公子之前,玉栀破天荒的打扮了一下,却被春桃打趣道, “小姐可有其他心思。” “莫乱讲,我只是不想跟恩人一个不好的印象。” “嘿嘿,小姐不打扮的时候已经让人惦记上了,这打扮起来哪个公子能受得住啊。” “你这样说我不去了。”玉栀嗔怒。 “我错了小姐,我该掌嘴。”春桃佯装打自己耳光,“我这张嘴真该死呀。” ...... 凉亭 刚经历过一场春雨,西郊的泥土被浇灌后便翻了一层新土,清露滴落点缀着即将潋滟的花簇。 凉亭边生长着的玉桂树,早已蒙蒙发芽,阵阵幽香弥漫在春日里,仿若一道纤绝的尘陌,悠闲地荡在人间。 顾瑾轩早早就等侯在凉亭中了。 毕竟佳人有约,他不敢怠慢。 此时的他一袭白衣,手执折扇,在凉亭里踱来踱去。 之前在西厢阁匆匆一瞥,美人虽是病容,但依旧难遮美色,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没一会儿,庭外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抬眼望去,前方浮现一抹白玉,正款款向他走来。 女子穿着一袭白玉色的衣裙,行走时两袖间的水色织带随着清风微微飘起,显得更加婀娜,头顶簪着朵精致的玉兰花,衬得她白肤粉腮,那双明媚如剪水般的眼,时不时微微轻眨,更添了几丝艳绝。 顾瑾轩一时失怔,甚至连美人走到他身边都没注意到。 玉栀离老远就瞧见凉亭里那位表公子,果然是传闻中那般,身材高挑,长相出众,气质翩翩。 今日她特意提前前往,没想到对方仍旧比她早些到。 “给表公子请安。”玉栀微微屈膝,有些愧意,“玉栀来迟了。” 那声音如水般细腻温婉,在耳中久久回荡。 “柳姑娘快快请起,是顾某来得早,并非姑娘来迟。”顾瑾轩可算回了神,“再说顾某不过寄住于此,算不上什么贵人,姑娘不必行礼。” 他下意识欲将美人扶起,触到美人衣袖时,明显感觉到对方身子一僵,顿时恍然大悟,触电般将手放下。 “对不起,在下并非故意为之...”他懊悔自己的失礼。 “没事,玉栀是来谢表公子救命之恩的。”玉栀倒没在意,只是从前少与外男接触,身体条件反射罢了。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只要柳姑娘身体康复,顾某就放心了。”说着又微微弯起唇角。 “早就听说表公子不仅人品好,还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瞧着表公子态度亲和,玉栀也放松下来,说起称赞话。 “柳姑娘谬赞了。”听美人这样夸赞,顾瑾轩赧然,面上有些可疑的红。 “这是我为表公子您折的簪花吊坠,虽说有些拿不出手...”玉栀从锦包里掏出前几日做的手簪,她平时都是做些女人家用的物件,不知该送男子何物,只能做自己最拿得出手的。 “简直精妙绝伦。”顾瑾轩惊喜地看着手中的吊坠,赞不绝口。 那是一条白玉色的簪花,阳光下如碧玉般莹莹闪烁,如同眼前这白玉般的美人,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的注目。 看到对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作,还以为贵公子瞧不上这些市井小物,玉栀心中一块巨石总算落下了。 “表公子喜欢就好,玉栀没什么可报答的,但以后表公子有事,玉栀能帮的都会帮。”玉栀巧笑,娇红的唇弯成一个迷人的弧度,玉白的脸颊上浮上一层瑰丽的樱粉色。 “有姑娘这句话,顾某便心满意足了。”表公子浅笑,眉眼却倒映着美人的一颦一笑。 ...... 至此之后,西厢的日子渐渐好起来。 膳房的餐食也会按需分配,再也不会苛刻西厢,柳氏终于可以真正积攒些俸银,玉栀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只是西厢阁多了一位贵客,南院的表公子时常会来此,不仅每次都会带来一些新鲜的玩意,还和西厢的各位相处极好,每次来都会跟宋依依玩上好一阵。 从前有玉栀姐姐,现在又多了个表哥哥,依依肉眼可见的开心。 这天表公子又给依依带来好玩的物件,说是在集市上买的捶丸。 依依玩得废寝忘食,被柳氏数落了一番。 “依依,不许再贪玩了,晚膳都凉了。” 宋依依倒是听话,毕竟从前吃不饱的日子历历在目,她乖乖坐回饭桌。 “娘亲,为什么表哥哥不能跟我们一起生活呢。”宋依依有些懊恼,最近每次表哥哥来陪她玩一会儿,就去找玉栀姐姐了,两个人背对着她嘀嘀咕咕,不知在做什么。 “莫胡说,表公子是外男,我们是内室,男女授受不亲的。”见女儿胡言乱语,柳氏有些愠怒,用筷子狠狠敲打女儿的手背。 “那怎么前几日我还瞧见表哥哥拉玉栀姐姐的手了呢!”依依不服气。 “呃...”同桌的玉栀听闻,刚下口的饭差点咽住,脸瞬间憋得红透,也不敢反驳说些什么,只能闷头继续吃。 “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你的饭。”柳氏瞥了一眼玉栀的窘态,没在说什么。 小孩子懂什么。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表公子表面说是来找依依的,其实不过醉翁之意罢了。 妒忌 是日,惠风和煦,十日不雨,正是浇花好时节。 塘前种着前些时日表公子送的玉兰。 玉栀很喜欢这种花,玉兰花色雪白,高姿之洁,气质脱俗,为翠绿的春日带来一抹清丽。 正当玉栀还沉浸于塘前花香时,有人强行闯入西厢阁,打断了她的遐想。 来人气势汹汹,身后跟着六七个丫鬟嚒嚒,那阵仗很大,兴师动众般。 “就是你这狐媚子!”对方声音尖锐且洪亮。 为首的是个年轻姑娘,年纪与玉栀相仿,头戴玉钗,身着精致华服,一脸娇气却表情严肃。 “小姐...我没拦住她们。”春桃步态蹒跚,刚才这伙人强行破门,春桃寡不敌众,被对面的人直接推倒,身体因此负了伤。 “小姐,可有误会。”玉栀眉头紧蹙,再好的脾气听到这番折辱,也会恼怒。 宋媛看着眼前那一颗颗碍眼的玉兰花海,她怒极反笑,“真是阔绰,还送玉兰花。” 玉兰花花语是纯洁高贵的爱情。 她也配? 宋媛见那狐媚子一脸无辜的模样,她越想越气。 “来人。”宋媛抬起头,摆出主人架子,吩咐道,“把这院子里的花都给我摘了!” “是!”一声令下,下人立马按照主子吩咐做事,几人分工明确,一波负责拦住玉栀和春桃,另一波负责蹂躏花塘。 现场乱作一团,始作俑者坐在石椅上悠哉地欣赏这幅撕心裂肺的“名画”。 院里太吵,本该午休的柳氏被吵醒,她披上外衣打算出门瞧瞧。 一出房门就看到这番阵仗,柳氏大惊失色,忙叮嘱林香回屋照顾好依依,然后独身前往。 好好的花塘,被糟蹋得一片狼藉,那破碎的花瓣好似被折辱,凄凄惨惨散落在四周。 春桃扶着快要气晕的玉栀,见到柳氏的那一刻,立刻委屈泪洒,“姨娘,您快来看看,这群人太过分了,把咱家院子都糟蹋了。” 宋媛朝着对面望去,来人是那个不受宠的柳氏,瞧她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气焰更嚣, “呦,怎么说这侯府上下可都是咱们宋家的,从未听说还有外姓敢称呼自家。” “大小姐息怒,春桃刚来不久,不懂规矩。”柳氏已是汗颜涔涔。 宋家这位大小姐,是侯爷的嫡生女,从小便聪慧过人,深得侯爷宠爱,哪怕那时大夫人与侯爷关系再僵,也没耽误其父女情。 宋媛向来娇生惯养,说一不二,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与自家女儿简直天上地府的差距。 不得不感叹同人不同命。 “我看你们西厢是要反了天了,真当侯府是什么秦楼楚馆了,每天招那些狂蜂浪蝶还不够,还敢招些不该招惹的人!”宋媛语气掷地有声,这次她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这话说的真难听,玉栀刚要反驳,就见姨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小姐您可能有些误会,此事并非传闻所言。”柳氏大抵知晓这位来西厢的目的了。 “若是规规矩矩,未出阁的女子怎能频繁与男子交往,何况那人还是本小姐的未婚夫婿,你们西厢到底安的什么心思?难不成想骑到本小姐头上?!”宋媛妒恨地瞪向玉栀,字字珠玑,“勾栏还妄想高雅。” 玉栀心里“咯噔”一下,怪不得姨母会旁敲侧击地让她不要跟表公子交往太频繁。 原来表公子早有婚约。 “这件事说来复杂...”柳氏只觉越解释越糟,她没想到表公子会对玉栀有心思,当初受表公子之恩,她又不好当面薄了他的面。 “总之,现在就让这个贱人滚出侯府。”宋媛冷言道。 后来任凭柳氏如何求情,宋媛依旧不为所动,直到柳氏提出让玉栀与表公子断绝来往,并让其亲自登门道歉,她才有些动容。 “也成,明日便让柳玉栀来我府中,一月之内任我差遣,可愿意?”宋媛双手交叉于胸前,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祸水留在府内,宋媛觉得不亲自看着就不放心,哪晓得会不会再暗通款曲。 宋家大小姐摆明了是要玉栀自降身价,为奴作婢。 那意思是让她没得选择。 “不行...小姐...”春桃小声嘀咕,自家小姐就是再落魄也没做过下人的活啊。 柳氏都不敢替玉栀应下。 就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玉栀身上时,她镇定回道,“可以。” 早知会有这一天,寄人篱下,玉栀也是无奈之举。 宋媛扬出胜利者的微笑。 ------ 作者有话说: 男主快出场了。 东厢 东院有三府。 正厢为侯爷夫人住所,东厢住着二公子和大小姐,另有一处世子府至今闲置。 公子未及弱冠,小姐尚未出阁,所以均住在东厢。 东厢又分前后两院,前院为二公子住所,后院则是大小姐闺院,前后两院都有出入门,平日各不干扰。两院中间有个庭院,若是穿过庭院,也可互通门户。 据说二公子因厌弃后院女眷叨扰,特意命人封锁庭院门,如非特殊情况,后院的仆从不得擅自走庭门。 东厢不比西厢,仆从众多。 府中等级森严,就算是丫鬟也有高低贵贱之分,最末阶层是粗使丫鬟,只得卖力做苦活,其次是院中的掌事嚒嚒,主要负责管理庭外的丫鬟仆从,最高阶层自然是那些可在堂前近身伺候的大丫鬟。 玉栀被安排做粗使丫鬟,院内浆洗洒扫、脏活累活都归她,且堂前则不得入。 从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没得经验,自然会比他人手脚笨些,便时常遭人愚弄。 宋媛自带她入东院,从不亲自出马,放任下人对她欺凌。 堂前大丫鬟对她颐指气使,当着她的面说她作贱,胆敢勾引小姐未来夫婿,简直自作自受。 玉栀腹背受敌,敢怒不敢言,只得数着时日,一忍再忍,只求平安度过此月。 没几日,玉栀手指便起了水泡,掌事嚒嚒不但不许她包扎,还给她安排冷水洗衣。 冰寒的冷水,刺骨的手感,玉栀强忍着疼痛洗完,却因血水染了布料,被掌事嚒嚒好一顿“鞭策”,最后竟被罚禁食。 本就食不果腹,同寝的丫鬟排挤她,霸占她的床铺,她无处睡,只得倚靠茅草堆勉强以寐。 翌日,寅时再起,又开始一日劳作。 ...... 四月过半,风和日暖,春花作序,莺啼燕语。 本是好天气,玉栀却半点高兴不起。 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她黯自伤神。 如今只要是她做事,就有人与她对着干,东厢的丫鬟集体倾轧她,做对了鸡蛋里挑骨头,稍有一点差错便会被人小题大做。三天两头禁她食,打她板子,罚她跪,何其欺辱。 来了这东院,玉栀的手伤就没好过。 想她从前也是个衣来张手的闺中小姐,若不是家道中落,寄人篱下,又怎会这般落魄。 未时刚过,正是东院的休息时间。 玉栀心事重重,自是没心思回房休憩,不知不觉,她已踱步到从未涉足的庭院中。 这里与小姐后院相比,院落大了许些,树木郁郁葱葱,芳草如茵,庭院中央涉有一方池塘,池中莲花亭亭玉立,池周伴有假山花坛,相应生辉,另有廊桥跨越水面,曲径通幽,廊桥连着一处飞檐翘脚的凉亭,玉栀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本想着来此处观景施放一下心情,可不知怎的,望着池中并蒂芙蓉,她想起曾经柳府的过往,睹物思情。 她想念自己早早去世的娘亲,想念姨母和依依,还有一直共患难的春桃。 没了春桃,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 于是,便悲从中来,泪声俱下。 泪珠打湿她的脸颊,滴至衣襟,仿佛看不到前方的路,她满目疮痍。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突兀的人声。 “何人在此?”那声音低沉,且极具威慑。 玉栀被这声音吓得惊慌失措,她瞧见廊桥上站着位公子,身材修长,一袭蓝袍,锦衣玉带,簪冠束发,衣冠楚越,高雅绝伦。 由于过于慌乱,玉栀未看清其长相,但她瞧见对方气度不凡,一派贵人相,便知此人就是住在前院的二公子。 听闻二公子极其厌女,府内连只母蚊子都没有,之前有动歪心思的丫鬟闯进庭院,打扰了正在午憩的二公子,直接被撵出府。 如今她也踏入此处禁地,玉栀深知自己闯下大祸,连话都不敢应,便落荒而逃。 ...... 东厢前院,书房。 宋昱近来有些烦扰,妹妹那边时常找他哭诉,说表兄被柳氏侄女勾走了,对方手段何其下贱。 他懒得听妹妹说这些琐事,只说了句让她管好自己男人。 见兄长无动于衷,宋媛气冲冲走了。 没几日,表兄便不请自来。 竟是朝他要人。 原来妹妹擅自将那柳娘子掳回府中,当丫鬟差使。 宋昱听闻此言,只觉头痛,再怎么说柳娘子未签过身契,本不该为奴做婢,也就是西厢那位没什么势力,掀不起风浪。 “表妹怎能如此蛮纵!”顾瑾轩疾声厉色道。 宋昱沉思了片刻,幽声开口,“若是媛儿所为,你便去她那寻人,这与我何干?” “表弟不知,前几日我去后院要人,守门的为虎作伥,让我吃了闭门羹。”顾瑾轩越想越气,从前表妹还大方邀请他入院,如今却说女子闺院不得入,摆明了是要他难堪。 “那又如何?”宋昱不以为然。 “你去劝劝表妹吧,怎么说柳姑娘也是个自由身,哪能受这糟蹋。”顾瑾轩知晓表妹泼辣性格,柳姑娘若是栽在她手里,定是受了许多苦,想到这他更加自责,怪自己没保护好佳人。 见表兄这番怜香惜玉,宋昱盯着他腰间格外显眼的花簪玉佩陷入沉思。 表兄竟将老祖宗传宗的玉佩修饰成如女子家秀气的花簪玉佩,他顿悟,再想起妹妹说的那女子魅惑男人的手段了得 。 宋昱心中不悦。 “表兄若是续弦,怎也要忍到婚后罢。”言语间尽是讥讽,“恕在下无力回天。” 这是在嘲讽他朝三暮四,顾瑾轩面子有些挂不住,只得拂袖而去。 厌女 未时,用过中饭后,宋昱便来到庭院内的树吊床上午憩。 耳边无人叨扰,他终于享得耳根清净,伴着啾啾鸟鸣入眠。 不知过了几多时辰,梦中传来女子泣声,期期艾艾,如梦似境,喃于耳侧,他被扰醒。 中庭不许擅入是规矩,怎会有女子哭声。 宋昱立觉扫兴,起身便朝着哭声方向寻去。 隐隐约约便见池边凉亭一女子坐在凉庭中暗自抽泣,穿着黛蓝襦裙,青缎背心,双髻盘发,府内丫鬟扮相。 见此状,宋昱眉心微皱,遂及开口问询,声一出,女子惊异,翘首向他。 女子泪眼未干,似有含冤受屈,模样梨花带雨。 只一眼,他便看清了对方的长相,虽是素面朝天,却难掩其天生丽质,仪静体闲,不像是寻常丫鬟。 莫不是表兄正寻的那位红粉知己? 正想继续追问,那女子却逃之夭夭,只余下一缕香魂,清晰萦绕鼻间。 却有几分姿色,宋昱不禁感慨,可下一秒,他如梦方醒,那女子不过是“狐媚惑主”之人,他向来鄙弃女子水性杨花,何况是抢了妹妹夫婿之人。 清心万不能被女子动摇。 要不然岂不是变成如表兄那般色令智昏之人。 遥想曾经兄弟二人经常博古通今,温故知新,侃侃而谈。 可如今,对方张口闭口便是女子,根本无心读书,还是即将科考之人,岂能玩物丧志。 ...... 宋昱并非一开始便如此厌弃女子,反观儿时与如今大相径庭。 那时他还是天真无邪的孩童,身边都是母亲的侍女,自小便围绕在莺莺燕燕之中。 他不懂母亲为何经常一筹莫展,以泪洗面,究其原因,便是父亲又宿在西院。 西院那位妾母李氏,深得父亲恩宠,他多次撞见父母为其争吵,母亲指责父亲“宠妻灭妾”,父亲却怪母亲风言醋语,居心叵测。 他与李氏很少接触,倒是与年长他八岁的长兄宋濂时常相伴玩耍。 可母亲却多次提醒他莫要与长兄过度交往,其母蛇蝎心肠。 他不以为意。 变故发生在祖父去世,父亲承袭爵位,竟搬出“立长不立幼”的借口,要长兄继承世子之位。 长兄虽年长,但也是庶生子,若是立其便是破了当朝规矩。 谁知父亲宁可与母亲和离,搬李氏为正妻,也不愿改变心意。 一时间,侯府平地风波,趋向诡谲。 虽然最终老祖母出马,阻止了父亲一心立长的意愿,但也因此父母关系决裂。 从此父亲除了处理公事,便极少留在东院了,母亲终还是落了个独守空房的下场。 反观西院却整日张灯结彩,扩院建庭,修葺房屋,听说父亲还在西院建了更大的府邸,甚至将办公区都搬了过去。 恰逢长兄弱冠之礼,西院派了位丫鬟,带了些冰酿的果浆,分给东院尝。 当时母亲回去省亲,东院的丫鬟收下后不敢擅自处理,便放在一旁,待母亲处置。 可他却一直惦记着那瓶果浆,正值炎炎夏日,喉咙甚是干渴,于是便乘人不备,仰头喝下。 果浆冰凉可口,但他不知道的是,里面却掺有令他身体不适的柑橘成分。 那瓶果浆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因此患了瘾疹,不仅全身起疱,几日内高烧不退。 叶氏心急如焚,托人请了宫廷的名医为其诊治,约莫过了半月,身体才转好。 可就算如此,李氏也未曾受到半点责罚。 那妖妇分明是想将宋昱置之死地,从而顺势扶子上位,侯爷却为李氏辩解,说她本意是想缓和与东院的关系,并不知晓宋昱对柑橘过敏。 这种鬼扯的理由都肯信,简直荒谬绝伦! 见丈夫已经被妖妇迷得失了心智,叶氏气急带着一双儿女归宁,担忧那妖妇再对其子下手,离府足足半年。 当朝“宠妻灭妾”是犯王法的。侯府正妻母子被妾室欺压陷害,身为丈夫的侯爷却置之不理,简直重逆不道,不得人心。 一时间流言蜚语漫天,侯爷在迫不得已之下,只得前去尚书府负荆请罪,接回母子三人。 这时候的叶氏,便时常在他耳畔说那句“唯女子小人难养也”,责骂李氏妖冶惑众,心狠手辣,贪得无厌,并教诲儿子莫要学父亲那般被女子迷心降智。 沉迷女色,乃不肖子孙,不堪造就。 宋昱谨记母亲教诲。 过了束发年纪,宋昱与妹妹相继搬至东厢两院,除了每日晨时去正厢请安,便开始独立生活。 刚开始前院也是有堂前侍女的。 但后来总有攀龙附凤之人目挑心招,更有甚者竟处心积虑地妄想爬床。 寻常男子过了十五六岁便可娶妻纳妾,贵族男子也会纳通房,有些便是经历乳娘“教诲”,多少也该懂些房中之术,可他至今未开窍。 看着那些女子使劲浑身乏术,对他搔首弄姿,他不仅毫无性致,反倒觉着令人作呕。 于是一气之下,便将府内所有丫鬟全部遣散,身前伺候的全换成小厮。 只余下几个年纪大的嚒嚒,因能力超群,继续留下操持府中之事。 就这样,东厢两院形成鲜明对比,前院阳气过重,后院阴气过盛。 府内少了女子,有些事男子办不到,又去后院请教。 一直跟在宋昱身边的暗卫颜昭,觉得他过于小题大做,不该将女子一棒子打死。 却被宋昱一句“红颜皆祸水”怼回去了。 颜昭甚至怀疑自己主子是否如传言所闻,有那断袖余桃之癖? 茶会 东厢后院,今日格外热闹。 据说小姐宴请多位贵族姊妹来府中开茶会宴。 一早后院的下人就忙起来了,由于人手不够,玉栀也被安排在其中,现在正负责布置茶桌。 宋媛费尽心思从滇南购得茗茶,又备好清冽的山泉水,因为山泉水是泡茶的极佳选择,能够极大挥发其茶香和韵味。而她之所以对此次茶会格外重视,是因为参加的姊妹们父亲皆是达官显贵,茶话会也是侯府拉拢士族家族的桥梁。 为此她特意从外地请来享誉盛名的茶博士,茶博士擅长煎茶煮水,精通美颜养生,泡茶手艺多样化,不仅可以让宾客闻香品茗,还可以传授以茶养身之道。 玉栀擦着那精致的鎏金鸿雁银茶盏,思绪回到柳府。 曾几何时,她也是桌上品茗的一员,彼时的茶会虽没此处奢华,却也怡然自得。 如今,再也没机会了。 “好好做事,莫走神。”身后传来掌事嚒嚒的责骂声,“还磨蹭什么,一会贵客来了,还没做完事,休怪小姐责罚。” 于是玉栀不敢再走神,打起精神继续埋头干。 不久,宾客满座,姊妹们个个盛装出席,金钗步摇,绮罗缎裙,一时间衣香鬓影,争奇斗艳。 女儿们谈笑风生,笑声此起彼伏,茶香飘荡整个庭院。 “宋大小姐,今儿个排面可真是气派。”说话的正是刘太傅的之女刘妍,她与宋媛年幼时便相识,是姊妹茶话会的常客。 “那是自然,咱们媛妹,连凉城有名的茶博士都给咱请来了,可不是够排面。”丞相之女李清雅也在一旁附和着,这两位与宋媛平日关系要好,也会时常邀请宋媛去家中做客。 “小事一桩,无足挂齿。”宋媛口上虽这样说,实际上已是志得意满,贵族之家,最看重的便是面子。 几人聊得正欢,只有一人依旧心不在焉,正是宋媛的表姐顾瑾姝。 顾家虽不在京城,但在云城也是显赫一族,家族女子也有被选为皇妃。 刘妍看出顾瑾姝神思恍惚,便打趣道,“顾小姐,怎么人在曹营心在汉呢?” “说什么呢。”顾瑾姝回了神,想到对方话里有话,不免有些羞赧。 “怎说呢,你往前院瞧着可不止半个时辰了,那对面是一堵高墙,就能瞧见半棵老树罢了,还能从里面钻出情郎啊。”李清雅掩口含笑。 “莫胡说,我哪瞧了。”顾瑾姝羞愤道。 “你们莫编排我表姐了,我哥那可是个木鱼脑袋,不开窍的。”宋媛一脸同情地望着表姐,若是她哥能情窦初开,恐怕表姐要等到海枯石烂,她是劝也劝过了,可表姐偏不听。 也难怪,她哥空有一张皮囊,倒是让不少人惦记,可也就她最了解,那人不灵光的。 “媛媛,你哥能来吗。”顾瑾姝还是不死心。 虽说瑾姝与哥哥同住在侯府中,但是侯府内非亲非故的男女眷,除了逢年过节家族聚在一起,平日里是不能互相走动的。 不过西厢除外,这也是因为她哥最近经常踏足那地,她才知道西厢是个没人管的地方,甚至连看门的下人都没有。 “你确定要喊他来吗?”宋媛犹豫道。 “嗯,若是能来自然是好。”顾瑾姝豁然开朗,自上次寒食节在宴席上匆匆一见,如今一月有余。 “那我试试罢。” 宋媛可不敢肯定他哥能来这女子宴会,但是也不想打消了表姐的雅兴。 十有八九是不可能。 ...... 茶会持续中,吃完茶,就要准备宴餐,后院的下人们忙做一团。 亭中有人传唤,说是需要找人向前院二公子传达大小姐邀约之事。 大丫鬟香菱正忙着侍候茶会,没时间找人,随手便抓了一个丫鬟,命她去传达。 被抓的那丫鬟正是玉栀。 “我?”玉栀手指着自己不敢相信。 “难道是我啊?没看大家都在忙吗,别给我添乱,快去快回。”香菱斥责道。 “好。”玉栀无奈只能应下。 ...... 东厢前院,玉栀在门前走来走去,始终踟蹰不前。 鼓了半天的勇气也不敢敲门。 不知那日二公子是否瞧见她的脸,若是被发现她就是之前误闯庭院之人,恐怕她不能在侯府待下去了。 眼看着还有不到一周就能回西厢了,若是此时被撵走,她这一个月的苦可白受了。 要不假装回禀,说二公子不愿来,也在情理之中。 正想着计划,门“咚”一声自己开了。 玉栀面如死灰。 “谁在?” 出来的人是颜昭,手里还拿着以开半稍的剑,结果看见门口站着东厢的丫鬟,两人面面相觑。 颜昭是暗卫出身,自然是对府周围半点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发现门口有人走来走去,能有十余分钟,不知要做什么,便触发了他的危险防护意识。 “奴婢是后院的丫鬟玉栀,有事相告。”玉栀马上反应过来,心想着传达消息可以不用见本人,跟门口的侍卫说说便可。 “何事?”颜昭将剑收回,但表情依旧严肃,没有放松警惕。 “大小姐想邀请二公子参加后院的茶会。”玉栀如实禀报。 “哦?”危险意识解除,颜昭抱臂沉思,半晌道,“你随我进来。” “啊?”玉栀明显一愣,传达消息在门口不就行吗。 “怎么?若是公子愿意邀约,你不是要在门口候着,随公子一同前去吗。”颜昭觉着这女子有些木讷,虽然长得漂亮,不过是个愚笨丫鬟。 再说,公子现在心情不佳,若是他进去传达,准不成又遭几番骂。 刚才就是被公子骂出来了,他可不敢硬碰硬。 “我去罢。”玉栀有苦说不出。 书房 玉栀在耳房候着。 不久,有人宣她同去书房。 东厢前院的布局与后院大抵相同,不过此院落相较后院更加宏伟气派,红砖高墙,绿柳周垂,三间正房,一间书房,两侧排落着侧房和耳房。 院中青石铺路,穿过冗长的回廊,雕梁画栋点缀于此,更添几分奢华。 男子在前方引着,却时不时后顾,盯得玉栀心里发毛。 薛贵是二公子的随身仆从,从小就与侯府签了死契,是除了颜昭之外公子最信赖的人。 今日见这个丫鬟有些面生,穿着虽朴素,但模样确实俊俏,与平日见的那些庸脂俗粉大有不同。 光是看着也赏心悦目呢。 终于走到书房,薛贵让玉栀在门口稍作等待,自己则是进房禀报。 二公子正在案前奋笔疾书,只说了句不见。 “劳烦小哥了,那玉栀告退了。”玉栀长吁一口。 “去罢。”薛贵心想,爷真没眼福,整日与书为伍,怕是比灵隐寺的和尚还要清心寡欲。 这边玉栀刚要走,书房内的人却再次传唤薛贵。 薛贵让其稍等片刻,然后便再次进入了书房。 片刻后他又出来了,这次脸上扬着笑意,“爷说让你进来禀报。” “啊?”玉栀愣住,这主子心情怎么千变万化的。 ...... 书房内,桌案前,书童细细磨砚,宋昱持笔行书,临摹着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不久门外脚步声至,薛贵敲门,打断了他行书的雅兴。 说是后院邀请他前去品茶。 那茶会无非是那群官家小姐的聚会,他一个男子凑何热闹,一个妹妹已经够聒噪了,七八个凑一起他耳蜗都得溃烂。 他自是回拒。 谁知薛贵走后,门口传来一个婉转清丽的女声。 那声音似乎与当日中庭院恸哭的女子有些相似。 于是宋昱便又将薛贵传唤进屋,薛贵听见主子说要见那丫鬟,眼底浮现了些喜意。 “爷,这次来的丫鬟,可不一般。”像是给他预告。 “废话少说。” ...... 玉栀跟在薛贵身后忐忑进入。 头也不敢抬,全程盯着脚尖。 “一会儿爷问话,你便如实答。”薛贵在她耳侧小声叮嘱,“莫要恼了爷的意。” “是。”玉栀点头应下。 薛贵将其带到书房,然后自己在旁候着。 书案前,男子依旧那副贵公子扮相,一袭湛蓝锦衣,气质矜贵,相貌堂堂,此时正垂笔卧字, “爷,人带到了。” “嗯。” 半晌无人开口,玉栀只觉呼吸凝滞般,空气里只余下磨砚声,和宣纸上一顿一卧的疾书声。 “何事。”声音从书案前传来,清冷低沉,却极具震慑。 “奴婢是大小姐府中的丫鬟,特意前来奉小姐之命邀您前去赴约茶会。”玉栀手指绞在一起,紧张到有了颤音。 “叫什么名字。”对方并未正面回答她的话,反而问起她的名讳。 “奴婢名叫玉栀。” “姓什么?” 问到这,薛贵瞥了眼自己爷,见他言笑不苟,心底犯着嘀咕,爷何时关注起府内丫鬟名讳了。 “木字柳。”玉栀不知道公子何意,也不敢不答。 “你为何心虚,不敢抬头。”宋昱见女子头垂及胸前便有些不悦。 侯府规矩,主子问话,下人目光最低不过下颚。 一看就是不懂规矩。 见爷情绪不满,薛贵立马训话,“爷跟你问话呢,你低着头作甚,没规矩。” 玉栀紧忙抬起头,可目光依旧只落在书案上,仍不敢抬头望向对方。 这一抬头,宋昱便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皮肤白皙如羊脂玉,一双剪水清瞳莹莹闪烁,垂着鸦羽般的眼睫,似有心事,我见犹怜。 正是那日庭院内遇到的女子。 “柳氏,可为西厢那位?”宋昱不动声色道。 “奴婢正是。” “你可知自己为何落得此地。”宋昱似乎话里有话。 “奴婢知晓。”玉栀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手掌,快将皮抠破了。 “知晓还会招惹有婚约的男子?”宋昱反讽。 一旁听着的薛贵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大小姐口中勾人夫婿的红颜祸水。 “奴婢不敢。”此话一出,便吓得玉栀跪在地上。 “起来罢,宣你来不是为了责备你。”宋昱并没有深究。 “念你年纪尚轻,希望你能改过自新,恪守妇道。日后回了西厢,莫要与外男牵扯,否则不会是受大小姐那点刑罚了。”宋昱不置可否道。 当朝,红杏出墙,勾引外男的女子,是要浸猪笼的。 “奴婢谨记。”玉栀起身时还惊魂稳定。 “退下罢。”声音恢复清冷。 回府 玉栀自公子府离去,便总能忆起书房间公子的警示,只觉百感交集。 他人流露出的鄙夷目光,着实让人难受。 从前她与表公子的关系,却有些暧昧不明。 说是没心动过,倒是撒谎。 毕竟是救自己一命的恩人,对方又待她极好,很难不心动。 如今,知道那是天边的云彩,凡间的人怎能企及。 在小姐府有惊无险度过最后时日。 临行前,玉栀亲自登门向大小姐道歉,承诺今后与表公子断绝来往。 “若此便甚好。”宋媛见她态度谦逊,也没再责难,毕竟从前也是个闺中小姐,如今这般落魄模样,倒也是让她长记性。然后又为西厢安置了两个守门小厮。 两人轮流倒班,专门防其红杏出墙。 玉栀回了西厢。 柳氏见着侄女这般模样,心如刀割,少间几人抱头痛哭。 “我苦命的侄儿啊。”柳氏悔不当初,哭眼抹泪道,“都怪姨母当初没跟你说清,不然也不会被人当枪使。” 宋家大小姐,为人泼辣骄蛮,玉栀被其刀俎,有得苦吃了。 “东院太过分了,把小姐糟蹋这样。”春桃看小姐这满手的伤,心生怜悯。 寻常做工,哪能搞得这般伤痕累累,一看没少被刁难。 “没事,都过去了。”玉栀拭泪,就算是渡劫了,她不愿再提,“从今以后我们西厢自己过自己的。” “好,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柳氏拥住她。 “我去给小姐煎药。”春桃擦干眼泪,她得振作起来,小姐还需她照顾。 少倾,林香带着依依外出归来,见玉栀归府,心中倍感欣喜。 两人寒暄了一番,无意间瞥见玉栀长满疮痍的手,甚是心疼,便从口袋中拿出一盒药膏。 “这是上好的伤疮药,小姐我给你抹些。”说完就蘸起药膏,为小姐细心涂抹。 “哪来的药?”听见那句“上好”,玉栀神经敏感。 “是宫廷的秘方,药效极强,若是天天敷用,七日便可恢复。” “哪儿弄来的?” “是表公子送的,现下西厢封了门,他见不着您,只得托我带给您。”林香继续道。 听此玉栀脸色略显难堪,林香知晓自己说错了话。 “香姐姐,下次莫要再收下表公子送的东西了,不然会被人恶言中伤。”玉栀正色直言道。 “是。”看来小姐是要跟表公子划清界限了。 ...... 接下来的时日,侯府一派祥和。 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走着。 唯独南院的顾瑾轩最近愁眉不展。 他多次登门都被西厢的守门人挡住了。 守门人是东院派来的,原来是表妹府里的仆从。 柳姑娘没了信儿,西厢的丫鬟三番两次拒绝收下他的礼。 还说柳姑娘希望与他不再来往。 他想佳人想得快要疯了,根本无心读书。 甚至想着不如将柳姑娘收房吧,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见面了。 于是他斗胆向大夫人提出纳妾想法,大夫人倒是没正面回答,只说需要问女儿。 结果又被表妹大闹一番,彻底打消了其纳妾的想法。 说到底,姨母就是不想让自己女儿受屈,从一开始就不认可他纳妾,搬出表妹搪塞他罢。 还说男儿志在远方,不该拘泥于儿女情长,待成家立业再提纳妾一事。 顾瑾轩对表妹只有兄妹之情,不过媒妁之言罢了,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可如今,两人的关系倒成了他的枷锁。 ...... 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 侯府正紧锣密鼓的张罗着过节。 西厢,玉栀在房内做石榴花簪,林香一旁绣着五毒灵符,春桃编织着五彩绳,柳氏带着女儿将备好的艾叶分别挂至窗边,几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姨母,明日是否可出府?”玉栀听闻端午时节,是侯府女眷可出府的日子,要提前报备,家仆一同跟着。 “没错,可以出府。我跟西院的王管家报备过了,午时之前,我们去天台祈祀。”柳氏回道。 “那甚是好。”春桃欣喜道,想来她与小姐来侯府已过半年,可却还未出过府,偌大的京城,都没逛过。 “不过阿福跟我们一同去,咱给他‘贿赂’些什么,好让他放松点警惕。”林香一旁插话道。 “他啊,只要不向东院给咱们告状,就不错了。”春桃摆摆手,都知道那阿福是东院安插在西厢的眼线,平时进出西厢,都要向他汇报,那权利比姨娘还大。 “香儿说的对,人情世故这块,咱们西厢不能吝啬。”柳氏继续说着,“给他送些包好的粽子,也算让他欢度佳节。” “好,我去准备。”林香放下已经绣好灵符,便去准备了。 再遇 五月初五,正是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 玉栀一行人早半天去了天坛拜祀,此刻已在回府的路上。 刚在天坛听人说江边有龙舟赛,春桃有些心痒,一路上都欲言又止。 玉栀看出她心中有事,便问,“春桃,你怎了。” “小姐,我听说江边今日举办龙舟赛,好不热闹的。”春桃安耐不住道,“咱去瞧瞧吧。” “姨母您看...”玉栀看向柳氏,听到有龙舟赛,她也想去看。 淅川是水城,每年端午龙舟赛都是众望所至,当地有门脸的大户都会派人参赛,拔得众筹者,为家族争光添荣,还能寓意吉星高照。 “娘亲,依依也想去看。”宋依依长这么大,从没观过龙舟赛,这一听更加好奇了。 柳氏想了想,见大家意愿强烈,给林香些碎银,吩咐了几句,林香马上会意,便去马轿前找阿福商议。 少刻,林香比了一个搞定的手势,轿内一片欢呼。 ...... 京城,江边。 鼓声震天,江面波涛荡漾,船浆划破水面,如脱缰野马,破浪前行。 两岸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欢呼声震耳欲聋。 玉栀几人来迟了,只能站在台阶后排观看。 宋依依个子矮被前面的人挡住视线,就托阿福将其抱起观看。 玉栀这边正看得起劲儿,肩上被人拍了下,回头,却见身后是多日未见的表公子。 表公子一脸愁容。 “随我去,有事。”表公子凑近玉栀耳畔道。 她回头看向其他几人,见他们并未关注到这边的情况。 玉栀心里虽有些矛盾,但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当面说清楚也好。 ...... 玉栀随表公子来到一处人少的空地。 远处鼎沸的人声还未消散。 看着心事重重的表公子,玉栀欲言又止。 半晌,对方突然执起她的手,表情认真道,“柳姑娘,你可愿跟我?” “表公子,此非儿戏,话可不能乱讲。”玉栀不自然地敷开对方的手。 “当真,顾某今日来,就是想跟姑娘你表明心意。”顾瑾轩再次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眼底尽是炙热。 “表公子,我之前不知您早有婚约,才会闹此误会。”玉栀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表情严肃,“如今我已知晓,你我本就天差地别,不应再有瓜葛。” “姑娘,你可知我心意?”顾瑾轩仍不死心,眼里闪着希冀。 “今日随你来,便是要说清楚。”玉栀正色道,“希望表公子以后能够忘记玉栀。” 顾瑾轩问颜色变,“顾某对姑娘已情根深种,怎能轻易忘?” 玉栀态度坚定,“表公子您已有婚约了,我们就此结束罢。” 玉栀说完转身就要告辞,可一下瞬,却被人抱个满怀,力气之重,让她难以挣扎。 “柳姑娘,你若是肯,只需你一句,我宁可取消婚约。”怀抱更紧了。 “不可。”头次与男子这般亲密,玉栀只觉如芒在背,可依旧无法挣脱。 “为何?”顾瑾轩声音有些愠怒。 “因为我们就不该...”话未出口,四周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强烈的危机感袭来,迫她使劲毕生之力将其挣脱,然后逃也似的走了。 只留下男子寂寥的定在原地。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一双犀利的眼,目睹了一切。 ...... 最近妹妹经常来找宋昱哭诉。 依旧是旧调重弹,听得他甚是烦躁。 只不过,这次倒不是因为表兄想纳妾,而是想直接与其解除婚约。 想到端午那日,城外江边紧密相拥的那对男女,宋昱眉心微皱,最终得出结论。 女子不可信。 前头还与他承诺与表兄断绝来往,后头就背着人在外苟且。 到底是有多耐不住寂寞。 “哥,你说该如何?”宋媛抹干眼泪,满眼期待的看着兄长,“依我看还是将那狐媚赶出府吧。” “赶走又如何,出了府表兄纳她做外室,你又如何。”宋昱慵懒翻书,眼神都懒得递给她。 “总之,有我没她!”宋媛气愤兄长对她的事不上心,一把抢走他手中的书,“哥,你到底想不想帮我?” “作甚么。”看得好好的突然被抢走,赶紧拿回书本,见那书页被其攥得微皱,宋昱顿觉不悦。 “整日就知看书,到底通不通人情。”宋媛嘴上埋怨着。 “那你呢,整日就叨念着男欢女爱,哪有金枝玉叶的样子。”宋昱反击。 “你!”宋媛深知自己吵不过兄长,数落一句“木鱼脑袋”就气恼地走了。 ...... 回到府里,宋媛依旧觉得不解气。 香菱递给主子一杯暖茶,让她消气。 宋媛根本没心情喝茶,独自发着闷气。 “小姐,您也别生气,就算表公子有那想法,大夫人也不会同意的。”胳膊哪能扭得过大腿。 “我到底哪儿比不上那女人?”宋媛锤桌,心有不甘。 论家世,论姿色,她差哪儿了? 那女人就姿色好点,不过按她的眼光来看,一看就是不安于室的女子。 “咱家小姐,哪儿哪儿都好,表公子被猪油蒙了心智罢。”香菱担心小姐手受伤,还细心为其垫了层手帕。 “好有什么用,人家不在乎。”宋媛说完便觉得委屈,眼泪就要滴下来。 “诶,小姐,咱不为那种人哭。”香菱赶忙哄小姐,递过去手帕为小姐擦泪,看着小姐这脸委屈相,一心想为其排忧解难。 “小姐,我有一计,不过恐怕会造成些不好的影响...” “说。”宋媛立刻精神了,也不哭了。 “......” 阴谋 这天,刘平从西院后厨偷了些私盐,倒卖途中却被东院的丫鬟香菱抓了个正着。 私盐是暴利生意,一斗就五百文。 倒卖私盐可是重罪,当朝规定无论贩运私盐数量多少,一律处以极刑。 何况他还是从侯府偷来的,更是罪加一等。 刘平跪在地上哭爹喊娘求香菱饶他一命。 香菱早就知晓刘平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主。平日里做着掮客生意,偷侯府的东西在外面倒卖,又在侯府内倒卖外面的东西,抬高物价两头赚,赚的盆满钵满。 “贩卖私盐可是重罪。” “小的知错!香姐姐,求求你了,小的虽是烂命一条,但家中还有老母需养,也是迫不得已。”刘平流下鳄鱼的眼泪,心里却想着自己够倒霉的,怎么就被这丫鬟盯上了。要不是看在她身边跟着几个持枪带棒的小厮,他早就把这丫鬟解决了。 香菱白了白眼,直接开口道, “家中可有妻子?” 刘平被她问得摸不着头脑,如实回答,“小的是独身。” 三十来岁了连个妻子都没有,可见这人名声是多差,香菱更加鄙夷。 “听闻你对西厢那位柳玉栀感兴趣,可有此事?”她抛开话题。 “是有此事...”可后来表公子派人将他教训一通,他便再也不敢招惹西厢那位了。 “你可知那女子与表公子的关系。”这句话意味深长。 “听说过...”刘平抬头瞧见对方眼神一闪而过的诡谲,突然明白些什么。 香菱是大小姐院内的,那表公子与大小姐是有婚约的,最近表公子又闹着要解除婚约... “如今有个机会,让你抱得美人归,你可愿配合?”香菱诡异一笑。 “怎说?”刘平提起兴趣来了。 “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 临近六月,下了几场芭蕉雨后,终于雨过天晴。 鸟鸣林间,幽花籍籍,芳草萋萋,夏日将至。 玉栀在房内织团扇,为即将到来的炎炎夏日做准备。 不久,林香端来一碗晶莹雪白的冰元子。 “我做了些冰元子,小姐趁凉吃吧。”林香递过去。 玉栀盛了一勺入口,冰凉爽滑,入口即化,不禁感叹,“香姐姐真是手艺了得,可否教我如何制作?” “当然,吃完这碗,我们再学。” 两人正谈着,春桃从屋外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小姐...东院来人了...说是大小姐差您去趟东厢...” 玉栀心一惊,差点将汤匙扔掉,心中已是百转千回,莫不是... “这可怎办,我去找姨娘。”林香担忧起来,毕竟府内最近谣言四起,说是表公子意欲与大小姐解除婚约。 不一会儿,柳氏来了,她也知晓最近表公子那事闹得纷纷扬扬,明明侄儿已经表示与对方断绝来往了,可表公子不肯,西厢夹在两边进退两难。 越想越心越乱,柳氏捶胸顿足道,“栀儿,要不姨母随你去罢,我将这件事与大小姐说清楚。” “可东院的人说了,只让小姐一人前往。”春桃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就让她一人去,可见对方没安什么好心思。 “那怎行,若是有什么阴谋,小姐一人如何独挡。”林香担心道。 “无事,这件事早晚都要解决。”玉栀说着便站起身来,无奈道,“大小姐若是不听我解释,大不了向上次那样,挨她罚数月,既然我与表公子已经断绝来往,身正不怕影子斜。” “也罢,实在不行,我再向大夫人那边求情。”柳氏说道。 ...... 东院,东厢。 玉栀垂头跪在地上,厅堂上座宋媛一脸盛气凌人,审判将至。 “柳玉栀,你可知罪?”宋媛开口便是质问。 “小女不知何罪之有。”玉栀内心忐忑,不知小姐为何发难。 “放肆!”宋媛怒吼,因为过于气愤,声音都变得尖锐。 “你这狐媚,还装傻?之前说好要与表公子断绝来往,如今呢,还不是言而无信,你将我们大小姐放在何位了?是你这等贱婢可戏弄之人?”香菱立即替小姐出气。 “我与表公子早已断绝来往,并不是你所说...”玉栀抬头想解释,却见对方完全不信。 “你若是信守承诺,表兄为何会屡次欲与本小姐解除婚约!”宋媛诘问道。 “小女不知表公子何意...” “若不是因你挑拨离间,表兄怎会如此!” “真不是这样,小女可发誓,我与表公子再无瓜葛,可表公子如何做事,小女怎能干预?”玉栀有苦难言,却越解释越乱。 “那你意思是本小姐的问题?是我魅力不足,拴不住未婚夫,被你这妖妇迷了心智罢!”宋媛越说越气,随即大手一挥,喊来门口待命的嚒嚒,“李嚒嚒,给这妖妇赐鸩一碗!” 玉栀大惊,起身便要跑,却被几个仆从三两下制服。 好歹也是在侯府,应是遵道秉义,怎敢这般草菅人命! “宋媛,我乃是淅川柳氏之后,并非你府中签了死契任人宰割的下人,你怎敢滥杀无辜!”玉栀抗议道,也不管是否冒犯了小姐的名讳。 “大胆!小姐的名讳岂是你这贱人能冒犯!”香菱踏在她腰背上狠狠一击。 玉栀怒目而视,忍痛抗议道,“我做人清清白白,你若是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随即,递给对方一个恨之入骨的眼神。 那眼神犀利到宋媛以为真有把锋利刀刃架在自己脖子上,身子便冷不丁一抽。 香菱见主子目光涣散,便向李嚒嚒递了个眼神,对方马上会意。 不容迟疑,逼着玉栀张口将那晚“鸩酒”灌入喉中... 玉香 后院,厢房。 屋内升起一缕缕龙涎香气,却依旧掩盖不了美人的玉香。 帐内躺着位衣衫不整的美人,香肩半落,玉足袒露,春光无限。 美人皱着秀眉,意识尚未清醒,可因全身燥热,只得湿汗直流。 刘平陶醉地欣赏着美人,心中无比感慨。 东院特意将人送来成人之美,他便准备生米煮成熟饭,即日将其娶进门。 哪曾想过这等美事能落在自己头上? 不由得感叹表公子吃得是好,这珍馐美味落在谁嘴边能忍下。 “小美人,为夫来了。”说完刘平便急不可耐地解开裤带朝着美人扑去。 拨开美人衣衫正欲快活,谁知下一秒门“嘭”地一下被人踹开。 “天杀的!哪儿来的龟孙!”刘平一下子应急了,刚起的性致马上就蔫了。 他提起裤子下床,拾了根棍棒就要揍人,“敢扰老子雅兴,看老子不锤死你这龟孙!” 可还没走两步,就被来人震慑住了。 他变脸比翻书还快,马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二公子,奴才不知您驾到,小的这张贱嘴冒犯了。”好一副奴才相。 宋昱盯着地上那人一言不发,目光却阴郁骇人。 倒是旁边的薛贵发话了,“呦,刘平,你这艳福不浅啊,大白日的,还点上‘龙涎香’了。” 龙涎香是贵物,不仅安神助眠,也可增加闺房之乐,当朝除了王室富家,平常百姓是买不起的。 “奴才不敢,这不自家娘子来府中,小的就...”刘平这口中就没实话。 “没听说你有新妇啊,倒是听说你经常招妓,你倒是快活,真把咱这侯府当成窑馆了?”薛贵继续奚落。 “奴才知错!”刘平吓得急忙磕头认错。 “哪儿来的龙涎香?”许久未发话的宋昱开了口,嗓音依旧冷淡靡靡。 鼻尖刺鼻的香气令他厌恶,从前爬床的侍女也点过这香,想到这他不觉眉心皱起。 “奴才,从外买来的...”刘平冒虚汗了。 “你哪来的钱?莫不又是从侯府偷来的!”薛萍质问道。 “奴才不敢。”刘平做贼心虚。 “你还不敢?私盐都敢卖,还有不敢偷的东西!侯府倒是成你的商铺了,任你糟蹋!”薛平振声有词,“你以为我们没证据能来找你吗!早盯你许久了!” “啊...”刘平吓得魂儿都没了,“奴才知错!求公子饶一命!” 这下真哭爹喊娘了。 宋昱厌烦的挥了挥手,示意薛贵将人抬走,直接报官处置。 屋内香气过重,宋昱越发觉得腻烦,便吩咐身后的颜昭,将帐中妓子唤醒撵走。 颜昭点头会意,刚走两步,突然听到帐中传来一阵嘤咛。 “表...公子...嗯...热...” 一瞬间,颜昭动都不敢动了,慢慢回头看向主子。 主子的脸森冷泛白,眼神相较之前更加锐利冰寒。 天煞的,怎会是她? ...... 东厢,公子府。 薛贵在公子寝房外踱来踱去。 少刻,许嚒嚒出来了,薛贵马上拦住问话。 “怎回事?爷怎么从后院带回个妓子?” 都说公子不通男女之事,可就算是开窍了也不能拿那烟柳妓子出手啊,难不成真遂了侯爷的老路。 刚才回府,颜昭抱着个裹着棉被的女子,从上到下包得严严实实的,脸都不露出。薛贵一闻这浓郁的“龙涎香”就知是刘平房内的那位。便盘问着为何公子会把“妓子”带回府,颜昭的脸肉眼可见的红,却对他说无需知晓,这让他更加抓耳挠腮了。 许嚒嚒白了他一眼,“什么妓子,人家那还是个黄花姑娘。” “啊?”他明显没听懂。 “西厢那个。”许嚒嚒指点道。 因为之前与小姐府有些接触,遇过柳姑娘,所以许嚒嚒认识些。刚才公子命她为柳姑娘检查身体,还特意让她检查是对方是否破了身。 “柳姑娘?她怎么会!”薛贵更震惊了,要说她可是从刘平房里抬出来的... ...... 寝房内。 宋昱坐在扶椅上,一眼不眨的盯着帐中辗转反侧的女子。 女子双颊绯红,碎发凌乱,玉肤红唇,青涩柔弱,身上还带着扰人心智的玉香。 检查过她是被人下了药,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刘平房中,好在他来得及时,没让那歹人着了道。如今只能等着她身体好转,再送回西厢。 从前与表公子纠缠不清,如今又到其他男人房中,这女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难道她不止狐媚惑主,还是人尽可夫? 刚刚喂了碗药,可依旧难消体内药效过于强烈,玉栀体内燥热难安,便掀起被子。 虽然许嚒嚒已经为她穿戴好,但她还是忍不住下拽自己的衣裳。 夏日穿得本就少,布料都是宽松易扯,盘扣被她解开,再扯衣领,露出一角藕红肚兜和半裸的香肩。 “好热...”又是一阵浅浅嘤咛。 男子的目光停滞了,琥珀色的瞳眸依旧克制,可某些呼之欲出的感官,却怎么也克制不了了。 ...... 礼崩 东厢。 颜昭在院内站岗,不久碎嘴子薛贵上线。 “我今儿是领悟了,咱府里有比灵隐寺的法师道行还要高的人。”薛贵感慨道。 颜昭白了他一眼,特意往左挪了几步,明显是不愿搭话。 府中属薛贵与颜昭交往最为频繁,一个仆从一个暗卫,一动一静,总是跟在公子身后。 “咱家公子真是位‘圣人’。”薛贵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背后嚼主子舌根,可是犯大忌。”颜昭提醒他。 “我这是夸赞咱主子呢。”薛贵嘿嘿两声,也不再多言。 那日,公子待在房中许久,他侧耳窥听,可房中却未生出半点窸窣。 不久后,公子出来刚好撞到门口偷听的自己,他尬笑两声,见公子穿戴依旧整洁,便多嘴道,“爷,您不试试?” “闭嘴。”公子拧眉,眼神满是鄙弃,“待柳姑娘睡醒,你差人送回西厢。” 然后公子便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啊?就这? 薛贵呆愣在原地。 ...... 几日后。 公子府,书房。 研磨书童刚被宋昱打发走,又吩咐薛贵书房不许任何人进入。 宋昱盯着满纸的《道德经》,思绪却飘到了那日寝房...... 香帐内的美人,衣裳半敞,藕红肚兜,高耸的小山峰曲线毕露,半截玉腿骑在被褥上,白足晃来晃去,还有一阵比一阵暧昧的嘤嘤声,甚是扇惑人心。 思及此,他额角已经冒汗。 虽然那日到最后,他还是靠着强大的抑制力走出房间,但是这幕却成了他每日入梦的源头。 梦中,他不再克制,反而伸出手,撕开那条藕红肚兜,蹂躏起那对未被包裹住的雪白双峰... 可下一秒,女子清醒,怒目圆睁,大骂他“登徒子”... 他再度清醒。 入目便是刚抄写的那句“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他现在哪还有什么道德,完全被一个女子搞得礼崩乐坏。 这几日,宋昱再无心读书,整日埋在书房里抄写道德经,可是就算思想可以人为操控,身体却难以自控。 他现在终于知道母亲为何让她远离女子,父亲如此,表兄如此,如今自己也是被美色迷了心智。 明知那女子是不祥之物,因为靠近她身体就会变得奇怪,让他信仰崩塌。 可男子的身心是矛盾的,越是不想靠近,就越想靠近,甚至几次他都想去西厢走走。 怪不得表兄三番几次,哪怕解除婚约,都要跟她在一起。 那女子勾人手段果真了得。 “真烦。”宋昱扔掉平日最爱看的书,那书页生硬砸在地上,明显损坏,也未消得看书人的火气。 尤其衣裤之下,那升腾的火气更大了,快要压不住了。 “来人。”宋昱声音略显沙哑,可耳尖的薛贵还是听到了。 薛贵敲了敲门,问道,“爷,您吩咐。” “后院备水沐浴。” “是。” 这大白日的,公子竟然要求沐浴,也是头次。 等公子出门,薛贵悄悄一瞥,见公子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红润,步伐也比平时慢。 这看书的火气确实大了些。 ...... 西厢。 玉栀坐在床头忧心忡忡。 不久,春桃进屋,见小姐这副模样,紧忙上前询问,“小姐,您不舒服吗?” “你再同我说一回,那日我是如何回府。”玉栀想再次确认。 “小姐,您都问了我多少遍了。”春桃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着,“那日是东厢的许嚒嚒把您送回的,您那时候还不清醒,自然是做了轿子回来的。” “......”玉栀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大小姐强制喂给她的那碗“鸩酒”。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只是昏迷,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却像是失忆了一般,什么都不记得。 宋媛若是想整她,怎会只喂给她一碗迷魂汤,就饶得了她呢。 可在西厢等了几日,也相安无事,东院的人似乎不再找茬。 这根本不像那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的作派。 可她又检查过自己的身体,衣服穿戴完整,一切完好无损,醒来时除了头晕,并无大碍。 难道只是吓吓她? “东厢许嚒嚒,好像是公子府中的人。”不知何时,林香进了房,明显听到两人在商讨的事。 那日大家等得甚是焦急,到了晚上,小姐才被送回西厢,送轿的人是公子府的许嚒嚒,林香算是侯府“老人”了,府中大大小小的仆从,她都能叫得出名号。 “公子府?可是二公子?”玉栀心一慌。 “正是。”林香答。 “天老爷,难道是二公子将小姐救下来的?”春桃更是震惊。 听闻东院那位公子,向来都是两耳不闻后院事,任凭后院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他都不参与。 世人皆知二公子厌女,又怎会理会小姐一事? 莫非,也如表公子那般? 春桃望向自家小姐,小姐艳若桃李,钟灵毓秀,就是自己也愿意多瞧几眼,何况男子? 玉栀思索片刻,想到那日与公子的谈话,心中已有定数。 她决定过几日,亲自去公子府道谢。 ---------------- 作者有话说: 二公子说:你别来... (预告一下,四五章之内会有文案上的内容) 惑主 前些日子,玉栀特意向林香学了个冷门的夏日糕点,其名曰——茉莉石花膏。 原材料是石海花和茉莉花,恰巧庭院种了些,玉栀便摘下备用。 刚好今日玉栀去公子府,便带着这份精心制作的糕点登门拜访。 要不是听说刘平被处以极刑,玉栀至今还未弄清东院那日发生的事情。 原是宋媛给她灌了迷情药,将她送至刘平房中,若不是二公子刚好去捉拿刘平出手相救,她早就失身于那烂人了。 等到了公子府前,玉栀长吁一口气,鼓足勇气敲门。 守门的是个新人,见门外两人先是一愣,然后又阖上门。 只余下玉栀和春桃两人面面相觑。 “小姐,这是何意?”春桃表示不解。 “公子府中规矩多,咱们再等等。”玉栀冷静道。 没一会儿,大门又打开了,这次是一脸笑意的薛贵。 “薛总管,玉栀今日来访,是特意向公子道谢的。”玉栀急忙说明来意。 然后展示了春桃手中的礼品,薛贵点点头,“我家爷说,让你们先去厅堂候着。” 这回是去厅堂,玉栀有些惊讶,毕竟那可是正儿八经招待客人的地方。 “是。”玉栀应下。 ...... 公子府的厅堂,显而易见的敞亮。 堂内金铺玉彻,墙挂多幅名人字画,中堂八仙桌布局,均是上等红木,龙纹云案,鎏金雕漆,巧夺天匠。 好一间富丽堂皇,直接把没见过大世面的春桃给看呆了。 “小姐,这皇亲国戚待遇确实不一样啊。”春桃小声嘀咕。 “嘘。”玉栀叮嘱她少言慎行。 等了许久,厅堂主人才姗姗来迟。 宋昱一袭墨玉色外衫,雅青发间簪着一顶银色发冠,琥珀色的眼眸沉冷幽静,尽显龙章凤姿,此时正背手而立,一副恃才矜贵的姿态。 “二公子。”玉栀屈膝请安,半晌都未见其回应。 只见对方干咳几声后,便开口,“免礼,入座。” 玉栀道了声谢,便坐到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可再抬头看,公子坐得离她八丈远。 刚好此时,有人为二人斟了盏茶,宋昱端着茶盏,慢声道,“何事来府?” 他的声音靡靡冷淡,却有着独特的优雅腔调。 “回公子,小女今日来府,是特意向公子您道谢的。”玉栀放下茶盏回道。 宋昱听闻此言,并未有所波动,只是侧眸瞥她,问道,“为何道谢?” “几日前,您将我从刘平那救回...”玉栀突然觉得难以启齿,便点到为止。 “嗯。”宋昱算是默认,他饮了口茶,眼眸却跟着对面的女子流转。她今日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番,藕粉衣衫,雅发红唇,肤白如雪,那双含水的眼眸似乎能把人溺死。 “小女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给您做了份‘茉莉石花膏’,这是我们淅川最受欢迎的夏日糕点。”玉栀朝身后的春桃递了个眼神,春桃将食篮送到公子桌前。 宋昱看着那食篮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脑海中突然浮现那让表兄爱不释手的花簪玉佩,内心突然有些不爽。 再联想到那日刘平房内,她也是那样唤着表兄,于是言语也变得犀利,“柳姑娘,你似乎忘了上次与我的承诺。” “什么?”玉栀明显没意会。 “上次我说过,念你年纪小,希望你能改过自新,恪守妇道。”男子脸上洋溢着高贵优雅的微笑,嘴中却说出这般令人寒风刺骨的话,“姑娘做到了吗?” 玉栀听闻此言心如擂鼓,“公子何出此言?” 却见对方又开了口,“端午,城郊,江边。” 特意将最后一词咬得极重。 玉栀立即哑口,试图饮茶来掩饰尴尬,可手却不稳,险些将那茶水端掉。 宋昱见她这副反应,平静的面容下却已掀起波涛,虽仍在克制,可眼神却异常冷酷,像上位者在审视蝼蚁,漫不经心中又带着些不屑,只听他再度开口,“你若是信守承诺,也不会出现在刘平房内。” 玉栀面色苍白,抿着唇不肯说话。明明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开不得口,忽然觉着自己这趟拜访简直是自取其辱。 宋昱也在等她解释,可对方像是被说中般,误解便加深,“你今日来,不会把我当成表兄那般,会成为你的裙下臣?” “小女只是单纯来道谢。”玉栀喉咙紧绷。 “单纯?我看你绝不单纯。”宋昱拧眉,再度审视对面的女子。穿得这般娇艳,来男子府中,只是单纯道谢,谁能信,言语变得更加刻薄,“你同我表兄也是这般交往的吗?” 好一个你来我往。 “如果打扰到公子,小女先行告退了。”玉栀站起身来就要走,眼圈都红了。 “慢着。” 玉栀止步但未回头,只听公子冷言道,“将这食篮带走。” 玉栀的心彻底凉了。 临行前,公子小声嘀咕了句,“狐媚惑主”。 可这声不大不小,刚好落入她耳中。 缘尽 薛贵在庭外正和新来的小厮侃大山,就见柳姑娘红着眼圈跑过来。 他想打招呼,柳姑娘压根都没搭理他,飞一般的速度跑没影儿了。 这是怎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薛贵还纳闷呢。 他就休差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就闹不愉快了。 于是他一把拽住跟在身后提着大包小裹的春桃,问道,“你家小姐这是怎了?” “还说呢!我们就不该来!”春桃也生气呢。“咱家小姐亲自上门道谢,结果倒被公子数落个不是!”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怎会这样。”薛贵也诧异,公子听说柳姑娘来访,立刻回房换了一身行头,还让柳姑娘在厅堂等着他,明显能感受到公子对柳姑娘比一般人要重视。 这要是旁的女子,别说登门拜访了,就是门都不让进的。 “去问你家公子罢!”春桃懒得理他,刚要走,可手里提的东西太多,跟不上小姐步伐不说,又一个趄趔,摔个狗啃地。 薛贵前去扶,春桃有些恼,总觉得这提食篮甚是碍手,刚才公子不是说不要了吗,她就应该直接扔掉。 于是春桃将食篮递给薛贵说,“呐,这个给你吃吧,你家公子没口福,这可是我们小姐精心制作的糕点。” 薛贵打开看,是用花瓣盘子装的糕点,形状也是朵花瓣,但是糕点晶莹剔透,又泛着淡黄色的余辉,茉莉花香飘至鼻间,一阵清香。 他欣然收下。 ....... 人走后,薛贵乐颠乐颠地准备品尝美味,可刚翻开盖子,就被人扣上了。 颜昭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将那食篮抢走了。 薛贵还想说两句,却被他那冷酷的眼神镇住了。 “公子的东西,就是不要也不是你该觊觎的。”那声音倒是很能装。 说完就提着食篮走了。 留着薛贵一人暗骂,想吃独食就直说。 ...... 厅堂内。 宋昱仍端坐在刚在的位置,腰板直的像尊佛,思绪却在飘荡。 身旁有仆人为他斟茶倒水,他抿了口茶,呛了出来。 明明是上等的龙井,他喝得却不是滋味。 只觉心中无比烦闷。 身后仆人一边道歉一边帮他敲背。 恰逢此时,颜昭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熟悉的食篮。 宋昱一眼不眨地盯着那提食篮,内心却有些波动。 “公子,这可是上好的糕点,我怕薛贵偷吃,特意给您带回来了。”颜昭一本正经道。 他跟公子这么久,自然最懂公子心思,公子若真是不待见那柳娘子,或许连门都不让入。 “不要的东西带回来作甚。”宋昱口上虽这么说,手却不自觉地翻开盖子,看到那道晶莹剔透的糕点,眼眸里的惊喜一闪而过。 “淅川的名小吃,京城可难尝到,公子慢用。”颜昭笑笑,然后向公子告辞。 “嗯。”这次公子倒没指责他,反观面色较之前缓许多。 人走后,宋昱拾汤勺细细品尝,那冻状糕点爽滑入口,清凉解渴,淡淡的茉莉清香不仅解腻,还有种让人回味无穷的感觉。 可比那苦味的龙井好吃多了。 ...... 自打上次去了公子府,小姐的心情就没好过。 奈何春桃想尽一切办法哄小姐开心,可都不见效。 “玉栀姐姐,我们去西郊后院放纸鸢吧。” 柳氏带着女儿来找玉栀,在宋依依天真渴求的目光下,玉栀只好答应。 西郊,后庭院。 天气正好,微风轻抚湖岸,岸边玉桂枝繁叶茂,已经可以遮天蔽日,刚好替那凉亭挡下烈日。 春桃陪着依依在艳日下放纸鸢,玉栀执着凉扇,独自在凉亭纳凉。 偶尔出来散散心,总比在房子里闷着好。 如今她算知道了,二公子对她的偏见不是一般。 她好似天生与宋家那对兄妹不对付,妹妹想方设法整她,兄长则是不分青红皂白诋毁她“不守妇道”。 这偌大的侯府,她怎么就得罪上这二人呢。 以后怕是要躲着东院的那两位,尤其是二公子,他对自己的厌恶都溢于言表了。 正想着,林香来凉亭找她,神秘兮兮地递给她一张字条。 玉栀有些错愕,翻看字条,一行隽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是表公子留给她的字条。 上面写着,他将去京城书院研修,问她能不能见最后一面。 玉栀思忖片刻,让林香回去拿些纸笔,便在纸上回了句,“愿君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也算委婉的拒绝了。 若她还在柳家,或许可以为了爱情拼此一搏,如今自身难保,谈何爱情。 她与表公子,缘之已尽。 -------------- 作者有话说: 这篇目前较为清水,主要是剧情文,后面根据剧情走向会有H片段,但是不是那种纯H文,主要是根据主角的心里动向,就像现在男主刚刚有些苗头,没办法一下子完全接受女主,所以会用言语激怒对方。 郡主 宋昱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适得其反了。 上次不欢而别,他知道自己言之过重,一直想找个机会解释,所以最近去西院的频率都高了。 可他发现柳姑娘开始回避他,哪怕离老远,见着他马上调头,像见了瘟神一般。 弄得他甚是烦躁。 从前女子在面前晃,他觉得恼,如今见不着,他更恼。 偏有人在这时往枪口上撞。 宋昱正在书房静心研书,书房门被突兀推开。 刚吩咐完薛贵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这时有人闯,不看也知道来者何人。 俊眉微微拢起,除了他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谁敢。 宋大小姐风风火火直奔他来,怒形于色,来了就直接朝他桌案重重一拍。 “哥,你为何要护着那贱人!”斥责掷地有声。 说到这宋媛就气,上次让那贱人逃过一劫,她已经很不爽了,如今表兄去书院研修,前几日竟然寄来一封家书,说大小姐品行不端,要与她解除婚约。 一定又是那西厢那贱人告的状,于是她便派人去西厢找人,没想到守门的换了人,竟变成了公子府的侍卫,直接将她的人拦在门外。 宋昱觉着烦,没正面回答她,反而训斥道,“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上次哥当了回‘英雄救美’还不过瘾吗!如今还禁足我府中人去西院了是吧!”宋媛越说越气。 宋昱厉声回怼道,“东院的人去西院作甚,难道东院不够你逛了吗?偏要去那西院掺和什么。” “整个侯府都是我宋家的,我怎么不能去西院!我看你是护着西厢那位吧!”宋媛双手叉腰,眼睛瞪得通红,脚使劲跺着,“你是不是也被那贱人迷得着了道了!” “胡说什么,你闯的祸还不够大吗?”宋昱拧眉,声音也拔高,“若是柳姑娘当初真的因你失身,后果不堪设想,或许整个侯府都会因你蒙羞。” 西厢门口安排侍卫的事,其实是受表兄所托。 毕竟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怕妹妹再惹祸,也是防患于未然。 “我不管!那个贱人必须离开侯府!”宋媛又开始胡闹。 “离开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跟表兄的关系仅仅是因为一个柳玉栀吗?”宋昱发出灵魂拷问。 都说当局者迷,表兄与她之间早就出问题了。她仗着自己大小姐身份一直操控对方,让对方没得喘息,就算没有柳玉栀,说不定明天还会出现个张玉栀、李玉栀... 哪个男子受得了妹妹这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 既然没办法左右夫婿的喜好,就尽量不要伤及无辜,否则将会被反噬。 这番争吵注定没得结果,宋媛哭着说要找母亲作主,宋昱摇了摇头,长叹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 这日,郡王府来访。 此次来访正是为了半年后宋昱与秦郡主大婚之事。 郡王府男女老少都聚在侯府,之所以如此重视,因为那日也是宋昱承袭世子之位之时。 宋家与秦家向来交好,两家从娘胎里就给彼此订了娃娃亲。 刚好两人年龄相仿,秦郡主小他一岁,小时候两家便常来交往。 秦羽嫣从小就是一派假小子扮相,性格也同男孩子那般,导致宋昱一直以为对方是个起了女娃名字的男孩。 八岁之前两人好到可以同吃同住同穿一条裤子,直到奶娘给两人洗澡,他惊讶发现两人身体“构造”明显不同。 当时小宋昱嘲笑小秦是个“阉人”,谁知小秦直接捏住“小小宋”,一把生拽差点没让他归西。 这件事直接导致未来几天小宋昱都吃不下饭。 他知道秦羽嫣是个女孩后,两人接触变少了,对她也开始谦谦有礼了。 这头,好不容易应酬完郡王府那群人,宋昱得以清净,来后院散心。 可他身后却有个跟屁虫,那人便是如今长得亭亭玉立的秦郡主。 “诶,二公子,走那么快干什么,大夫人不是说让我们增进增进感情嘛。” 秦羽嫣头顶着珠钗步摇,一身绮罗纤裙,腰间系着细长的合欢带,臂弯还挂着一条白粉织带,脚踏高头履,走起步来摇摇晃晃,哪跟得上男子的步伐。 宋昱不耐烦地回头看,见女子走路蹒跚,奚落道,“谁让你穿得那么复杂。” 两人虽是多年没见,但是秦羽嫣自来熟,还是从前的性格,所以宋昱与她相处并没有寻常女子那般不自在。 “女为悦己者容,我这么打扮可给你争门面啊。”秦羽嫣章口就来。 要知道平时她也不这样穿的,比起这种繁文缛节的女装,她更喜欢简单大方的男装。 “快点罢。”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哼,你就这么对待即将过门的妻子吗,真是薄情。”秦羽嫣小声嘀咕着,可前面的人像听不着一样,根本没在等她。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庭院,不远处传来女子嬉戏声。 宋昱驻足,找了片树丛做掩体,往远处张望什么。 秦羽嫣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河岸旁,几个年轻少女戏水玩耍。 排除了年龄小的和丫鬟扮相的,唯独有个白衣少女格外惹眼。 那少女额间贴着墨发,湿衣勾勒下腰身纤细,曲线丰润,脸蛋虽是清纯娇美,却天生带着媚,笑声也是酥酥麻麻,直戳人心房。 “呦,来看小情人了?”秦羽嫣打趣道,“眼光倒是不错,就是与我相比差了些。” 宋昱转头看了看她略显平缓的某部位,嗤之以鼻地哼了声。 -------------------- 作者有话说: 这带大老婆偷看小老婆,也是古今第一人。 通窍 j il e2 .c o m 送走郡王府,宋昱一身疲惫,回房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打水沐浴。 “无欲无求,方得宁静”宋昱闭着眼,在水中打座。 水温已经降低许多了,可他仍觉得心火烧,全身都发烫。 就要欲火焚身了。 《道德经》不停,他思想里的混沌就散不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目睹湖边那幕,女子湿身,曲线玲珑,娇吟声与之前染了迷药的叫春声重合,先下只缺一双手,那女子便可抱至怀中,抚摸她雪白的胴体,揉捏那对儿嫩白的奶儿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慢慢下滑,渐渐埋入水中,水下的凶器早已拔高而立,肿胀的蘑菇端已经顶破水面,在水面的折射下裂变成一根紫红的庞然巨物。 随着一阵闷吼,他终于得以施放。 身心渐渐回归平静,只余下水中漂浮的腥臊白沫。 这一幕正好被准备进屋换水的薛贵看到。 为了守护公子的面子,他默默遣散了守在门外的仆人,然后自己守在门口,静静等待公子吩咐。 公子通了窍,可是天大的喜事 要说侯府第一碎嘴子,薛贵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 没几日,二公子通窍之事就传到了大夫人叶氏的耳中。 叶氏眼瞅着还有半年儿子就要大婚,男女之事还未通,正愁的发慌,不知哪听来的风声,说儿子终于通了窍,就马上安排几个婢女去东厢。 她找的这些个婢女都是有经验的,毕竟她那不通人事的傻儿子,还得跟这几位“老师”好好学学,要不以后跟愣头青似的,什么都不会,倒让人笑话。看更多好书就到:j ile di an.co m 侯门宗族最看重血统,可这血统要是想延续下去,必然要传宗接代。 当朝王室贵族间,女方待嫁前,也会请自家的陪嫁丫鬟,先去姑爷那替小姐“试婚”,来测试男方性格脾气作息,以及有没有生理缺陷,若男方不达标,女方可以借此理由提前退婚。 这日宋昱刚回府,就见府中人看他的眼神耐人寻味。 等他来到书房,发现里面站着位打扮清丽的婢女正在研磨,见到他先是请安,“二公子好。” 很显然研磨书童被换成婢女了。 他疑惑看向薛贵,薛贵小声示意他,“大夫人派来的。” 回房,寝房内又站着两个婢女,一个正在铺床,一个整理衣橱,同样穿得花枝招展,“给二公子请安。” 那声音腻得都快出水了。 怎么又搞这套! 宋昱气急,很显然他并没有像传闻中所说,见美女就走不动道,反而相较之前更厌烦女子,无论美丑。 “滚出去。”他声音森冷,表情可怖,似乎真的动了怒。 两个婢女吓得连连道歉,灰溜溜地跑出去了。 女子走后,屋里依旧飘荡着呛人的脂粉味,宋昱坐在椅子上运着气,薛贵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谁搞的这些?”兴师问罪的口气。 “是大夫人安排的,奴才只是照做。”薛贵心里慌得不行。 “听说现在有传言说我想女人想疯了是吧。”宋昱自嘲道。 “绝对是谣传!”薛贵今天是知道了,“都怪我,该掌嘴。”说完狠狠扇了自己七八下,脸都扇肿了。 见薛贵认错态度诚心,宋昱长叹一口气,也没再责难。 薛贵这小子除了嘴不严实,平日对他倒是忠心。 “行了,下回不许放进来了。” “遵命。”认错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还有,把这床铺上的都给我换了,味儿太呛。”宋昱嫌恶地捏住鼻翼,他生平最受不了那些脂粉味,一下子来了好几个,满屋都是,简直要了他的命。 “是!”答应得铿锵有力 后来,叶氏又安排了几个婢女,均被公子府退回来了。 宋昱给的理由是“扰民”。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她这双儿女没一个省心的,前阵子女儿因为侄子解除婚约的事,三两天就来找她闹,她闹得烦了,心想既然侄子不喜欢媛儿,不如就将这婚就解除吧。谁知女儿要死要活,说非他不嫁,最后两家周旋多次,才将此事压下,待侄子学成归来后再商议。 如今听说儿子通了男女事,便想要送房,谁知又是竹篮打水。 这可怎办,眼瞅着宋昱将及弱冠,可他恐怕连女子的手都没碰过。 与他年纪相仿的公子,娃都生了好几个了,他还是独身一人,这样下去,恐怕就算结了婚,他都懒得碰新娘。 毕竟厌女标签始终未摘,要是憋出病来了,再有什么断袖癖好,他这代可是要完了。 再说,就算继承爵位,没有后也白费,迟早要收入西院囊中,毕竟如今宋濂的儿子三年抱俩了。 宋家要易主了,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叶氏愁得发慌,饭都吃不下了。 一旁伺候的王嚒嚒也想为夫人排忧解难,突然想到些什么,便说,“夫人,我听公子府的许嚒嚒说过,之前公子曾将西厢的女子抱回府中。” “有这事?”叶氏倍感惊讶,可提到西厢,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 “听说是柳氏的侄女,柳玉栀。”王嚒嚒如实说道。 “又是她?”难道那女子祸害完自己侄儿不成,又来沾上自家儿子。 这柳氏可真是侯府的“福星”。 “对,听说还衣衫不整的,带进寝了呢。”王嚒嚒添油加醋道。 叶氏想了想,命她传唤许嚒嚒,她需当面询问清楚——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要进入文案主题啦 收房 兜兜转转,叶氏还是寻到了西厢。 守门的侍卫见大夫人到访,便恭恭敬敬地开门。 林香在院内浇花,门开的一瞬,只见大夫人带着仆从浩浩荡荡地走进来。 她以为自己眼花,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确定是大夫人后,匆匆忙忙前去请安。 不知大夫人来意,只见她一路冷着脸,被丫鬟搀扶着进了大厅。 “大夫人来访——” 柳氏几人刚好都在同屋,听见外面林香的喊声,均是一惊,手忙脚乱了收拾一番,便陆陆续续赶到主厅。 西厢的极简陋室,倒是让人大开眼界。家具破败就算了,厅堂也小到离谱,才八九个人,便有些满了。 看到木凳上裂痕,叶氏嫌弃地皱眉,侍女忙为其换椅,擦拭完椅面,又铺了张手帕,她方才坐下。 谁能相信,侯府还有这么潦草的地方。 不一会儿,西厢那几位就来请安了,唯独年纪小的宋依依,呆呆地看着堂前这个穿着珠光贵气的主母,眼神陌生。 当初因为李氏不请早茶,叶氏面子挂不住,便取消了妾室每日请茶的规矩,后来又因为柳氏失宠,让其彻底失望,便抛弃了她。正好东西两院分院管制,本来就不常见,所以宋依依没见过叶氏也正常。 柳氏见依依如此失礼,紧忙压着她的身子,给大夫人磕了几个响头,还让依依唤对方“嫡母”。 “嗯。”叶氏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然后又将目光落到玉栀身上,审视商品般对她扫视一通,看得玉栀心底发毛。 “这是你侄女?”叶氏开口问道,虽是向柳氏问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玉栀。 “是的,玉栀是我侄女。”柳氏介绍道。 “小女玉栀,见过大夫人。”玉栀屈膝回应对方。 “多大了?” “今年十五。” “嗯。”叶氏满意地点点头,态度还算亲和,“起来吧孩子。你带着她们去外面玩会儿,我有事跟柳姨娘说。” 说罢,众人依依退下。 叶氏抿了口茶,细细打量眼前的妇人。 虽为侯府贵妾,可穿着过于朴素,与寻常女子没什么区别。刚过叁十,面色微憔悴,甚至有色衰的迹象。遥想当年柳氏也是风华月貌,柳家是商贾之家,在淅川也是有头有脸,若柳氏不是庶生子,或许侯府都没机会将她接回府。 “可惜了,柳家当年也是风光无限。”叶氏感慨道。 “造化弄人。”柳氏想到从前时日,当年在柳家订了几门亲,夫家却相继出事,她便被冠上“克夫”的名号,十九岁仍待字闺中,让她受尽周围人的嘲讽,心一横就跟着大夫人来侯府了。 “唉,晴儿,是姐姐我耽误了你。”叶氏打起感情牌,十年前她也是这样叫她,也不管对方表情是否僵硬,拉着柳氏的手唠起家常,“若不是我带你来侯府,你现在过得也不会这么...” “大夫人,您别这样说,现在柳家没了,我若是没遇到您,可能早就无家可归了。”柳氏实在受不起大夫人来这出,十来年都不交往,突然又弄成姐妹情深了。 两人唠了会儿家常,东一句西一句的,叶氏问,柳氏就答,说着说着叶氏突然话锋一转,“实不相瞒,我今儿来西厢,确实是有事找你。” “大夫人您说。” “你也知道我儿还有半年就要跟郡主大婚了,可到至今为止,他连个女子的手都没碰过”叶氏终于正入主题,摆出一副懊恼的模样,“都不知道给他送了多少房丫鬟了,他油盐不进,全撵走了。” “是有所耳闻。”柳氏唏嘘道,二公子厌女是府内上下都知晓的事。 “你不知,现在西院那位有多嚣张,整日霸着侯爷不说,至今仍觊觎我儿爵位。”提起西院那位,叶氏就气,“如今她孙儿都叁年抱俩了,我儿若是无后,世子之位迟早要落入贼人手中。” 柳氏一边听着,一边应和着,侯门的权利竞争她向来不想参与,但又不知道对方为何老生常谈,所以听得格外谨慎。 “这个忙妹妹你可得帮我啊。”叶氏再度拉住柳氏的手,一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你能帮我这个忙,从前的恩怨了了便是,以后西厢由我罩着,西院那妖妇便不敢再欺负你娘俩。” “大夫人,妾没明白您的意思。”柳氏被大夫人这番糖衣炮弹弄得云里雾里。 “我也是听说。”叶氏卖起关子,装作不经意道,“听说你那侄女与我儿有些接触,我儿好像并不反感。” 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叶氏挑眉观察柳氏表情,见对方情绪明显不安。 突然,“嘭”地一声,叶氏原地跪倒,声音也变得颤抖,“大夫人,妾不想让侄儿走我这条老路。”她怎能让玉栀趟这趟浑水。 别看柳氏平时懦弱,较起真来倒不好处理。 叶氏听她这样说,笑容立即收敛,声调也扬高,“我又没说一定要我儿收她房。” “那您的意思是?”柳氏抬头问道。 “先起来吧,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在责罚你。”叶氏说。 柳氏重新坐回椅子上。 桌上的茶凉了,叶氏命丫鬟再去斟一壶,现在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了。 “我就直说了。”叶氏懒得装了,摆出之前那副高傲的姿态,睨视着对方,“我想找个通房,给我儿‘试婚’,目前想找你侄女试试,帮不帮我这个忙,你自己看着办。” 见柳氏面色僵硬,她继续道,“至于我儿收不收,要看她造化了。” “可是,大夫人,我侄儿年纪还小,恐怕...” “不是十五岁吗,也不小了,这要是寻常百姓家早嫁人了。”叶氏不以为意,“只是让她试试,又没说一定要她怎样。” 儿子看不看得上她是一回事呢,真给自己脸上贴金。 “可...”柳氏还是犹豫。 “可什么可...”叶氏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变得刁钻,“你以为我不知道她的事吗,若不是因为她,我侄儿和女儿怎会闹得要解除婚约吗?这事你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我都没来找你们西厢算账呢。” “大夫人,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行了,别解释了。”叶氏直接打断,威胁道,“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你自己想好,以后是跟女儿过好日子,还是让我把你那不安于室的侄儿赶出府。” “......” 宿命 玉栀发现自大夫人走后,姨母便将自己锁在房中,一副心事重重。 明明是出了什么事,可姨母却只字不言。 隔日,姨母找她谈话。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柳氏决定将昨日大夫人的话全盘托出。 柳氏也考虑过玉栀的未来,往好了说以后兴许能嫁个布衣,再不济也能有包衣接盘。可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己,大夫人是铁了心想收她房。如今玉栀年纪尚小,又无亲无故,真要出了侯府都不知会被卖到哪去。二公子德才兼备,不似侯爷那般薄情,能被贵人看上是玉栀的福分。且玉栀向来聪慧,若是真得宠,做个如夫人也不差。如此一来,她和女儿也能在侯府过上好日子了。 思及此,柳氏觉得自己有些自私,说到底,后者更让她动容。 玉栀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了许久,思索片刻后,却逐渐冷静下来,意识也变清明。 “大夫人说是让你先去试试。”柳氏试着劝她,“听说之前送房的丫鬟都被二公子赶出去了,咱也许只是走个过场。” “可二公子向来对我有偏见...”玉栀找到突破口。 “所以,就当帮姨母这个忙,若你答应了,不管成功与否,我们今后在侯府日子也能好过些...”说完柳氏似乎觉得心虚,声音便越来越小。 “......”看着姨母小心翼翼的模样,玉栀抿唇不语。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根本没兴趣当什么贵妾姨娘,可大夫人的要求她又不敢反抗,因为她知道反抗代价不仅姨母的地位不保,她自己也会被逐出府。现如今吃人的世道,她这样没财没势连家都没有的孤女,到了外面也是要被豺狼虎豹分食。若牺牲自己的清白能换来家人安稳,也算有价值了。 明知前方荆棘密布,她虽步履蹒跚仍要深入。 这大概是她生不逢时的宿命罢。 ...... 东院,正房。 午时刚过,正是烈日当空,玉栀奉大夫人之命到正房觐见。 大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给大夫人请安。” “坐吧。”叶氏细细打量着她。 这女子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肤如凝脂,手如柔夷,齿如瓠犀,美目盼兮。 像是把《诗经》里的美人演活了。 怪不得侄子痴迷,儿子青睐,这容貌怕是比柳姨娘年轻时还要娇艳。 “谢大夫人。”玉栀找了个临座坐下,沉默不语,看着情绪有些低。 “柳姑娘,我并非强人所难,若你不愿,现在便可走。”叶氏直言道。 “大夫人,我既已来,便已想好,自然不会退缩。”玉栀镇静抬眼,情绪有所收敛。 看来这女子不似柳氏那般温吞,倒叫她燃起兴趣。 “如此便甚好。”叶氏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又勾起唇角道, “若你能让二公子洞悉敦伦之乐,日后西厢那对母女在府中便是衣食无忧。”这便是她的等价条件。 玉栀眼睫微微发颤,眸间一丝动容稍纵即逝,“小女尽力。” “如果做得好,我可以帮你说服二公子将你收房纳妾。”叶氏见对方态度不错,便提出这个附加条件。 如此既可以解决女儿和侄子的婚姻忧患,又可以给她挣个名分。毕竟名义上的通房,充其量就是个丫鬟,只是比近身丫鬟多了个“暖床”的功能,随时都可以被男主人抛弃。 “不必了。”玉栀果断拒绝。 “那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毕竟眼前这位与之前送房的丫鬟不同,怎也是个清白闺女,叶氏起了恻隐之心。 玉栀眼神却无比坚定,薄唇轻启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任务’完成后我想回西厢,变回自由身。” “可你当过侯府的通房,以后恐怕...”叶氏提醒。 “无事,我不想做人妾室,更不奢求嫁人,只愿家人相守便知足。”玉栀眼神逐渐空洞。 这番话倒让叶氏有些错愕,本以为对方是个同那些妾室一般是个难缠的角色,没想到蛮有性格。 “好。” ...... 即日起,玉栀便在东院大夫人府内住下了。 这次又是她一人来的。 不同于上次在小姐府的惨痛经历,正房的下人都在提点她,教她礼仪规矩以及如何伺候主子。 与她同寝的是正房的大丫鬟绿屏,年长她四岁,大夫人安排她跟在绿屏身边学习。 绿屏此人罕言寡语,但却是行动上的巨人,是个好“老师”,教会了她许多。 比如每日晨时需为主子更衣梳洗,她还为此学习了男子束发。 这日,绿屏回房,见玉栀在房内背诵府内规矩,二话没说就甩给她几本小儿书。 书还是彩页的,玉栀好奇翻了一页,标题写着《合欢戏图》,入目便是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交缠于塌前,男子挺着高昂的性器,正蓄势待发... “这什么呀!”玉栀羞红了脸,一下将那几本书扔得老远。 绿屏对玉栀的反应不屑一顾,她将书捡回,面无表情地翻了几页。 “府内规矩学的差不多了,下一课程,便是‘房中之术’。”只见她展示起书名《春宫集》,还分上中下叁册,“这些便是你的‘教材’。” “绿屏姐姐,你在说什么...”玉栀不可置信道,这番污言秽语出现在不到二十岁的女子口中,着实让人震惊。 “难道你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吗?真以为只是去公子府当个简简单单的贴身侍女?”绿屏挑眉。 “......”玉栀当然知道,但她毕竟未经人事,那受得了这般刺激。 “明日起,开始主修‘房事’课程,自己先预习一下书中‘知识’,别到公子床上临阵脱逃,到时候就算你想跑,我也会把你架回去,让公子发泄完...”绿屏冷言道。 随即又将那几本《春宫集》无情地甩在玉栀身上。 留她一人在房中“石化”... 送房 玉栀在正房住了半来月,临行前泡了玫瑰花浴,擦上等珍珠粉,石黛描眉,胭脂点绛唇,一番精心妆造后,镜中浮现女子娇艳又不失青涩的容颜。 “绿屏姐姐,我这身行头是不是有些过了。”玉栀望着镜中的龙蕊花髻,心中似有游移。 此时的她外穿一件浅粉纱縠裨衣,那绸缎薄如蝉丝,走路一阵风都能将那纱衣吹起,里穿白色蚕丝衽衣,里外是连接的,胸前缎带只需稍稍一拉,便可轻易蜕下,主打一个清凉。 这身装扮的目的性实在太过明显,一看就是为了勾引而勾引。 “懂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吗。”绿屏睨了她一眼,没再理会她的嘟囔,继续为其梳妆。 玉栀见对方不再理自己,只得认命,因为现在的她就是盏任人摆布的花瓶,好看是她唯一的作用。 不过好在这次去公子府的不只她一人,绿屏作为她的“军师”,会跟她一同前往。 刚好今日二公子不在府中,听说跟侯爷进宫面圣去了,于是大夫人便顺势将二人安排进府。 薛贵看着面前二人左右为难,上次公子吩咐过,若大夫人再送房,一律撵走。 可眼前这位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屏,行事向来说一不二,她能来说明大夫人这次是下了死命令了。 “绿屏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别为难我了,爷让我在家好好守着,这一回来要是看到你们...”他不敢直接将其撵走,毕竟绿屏身后可是大夫人。 绿屏白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他,直接拉着身后的玉栀,大步走进寝室,安排让玉栀坐在床沿上,完全把这儿当成了自家。 “不行,不能坐在塌前,公子知道定要责怪的。”她不会不知道公子有女子洁癖吧。 绿屏充耳不闻,边替玉栀整理衣服边问道,“二公子今晚几时回来。” “酉时吧。”薛贵答。 “行,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掺和了。”绿屏反客为主。 薛贵纳了闷了,到底谁才是公子府的人。 ...... 宋昱回府后先去正殿与侯爷商讨事宜,等回东厢,已是戌时。 天边弯月高挂,朦胧月色洒在肩上,几日奔波,让他顿感疲惫,此刻的他只想回房休息。 到了寝房前,发现薛贵的表现越来越不自然,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打开房门,屋内飘来一阵胭脂香。 宋昱转头瞪向薛贵,见对方表现心虚,便了然于心,瞬间怒火急攻。 他大步流星走进房内,迎他的是绿屏,正房的大丫鬟,他无视对方直奔寝室,越靠近床帐那股香气就越盛。 有够放肆,敢直接上他的塌。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来的丫鬟,如此胆大包天... 宋昱眉心紧拢,似有火山喷发之势一把拽开床帏,床上坐着个穿着清凉的女子,女子见了他便一脸惊恐。 可他看清女子容貌的那一刻,上窜的怒火,突然浇了大半。 女子倚在床角,蜷缩着身子,小鹿般的双眼泛着泪花,可怜兮兮地祈求他息怒,水润的朱唇一翕一合着,那么小一张,红红的,好像染了茱萸,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身后有人来劝他,说的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只是那阵蛊惑的玉香再次入侵他的感官,使他身心战栗,压抑许久的身体某处快要克制不住了... 是她。 ...... 玉栀擦洗完脸,规规矩矩站在原地,塌上的人不发话,她也不敢动。 不知二公子搞什么名堂,她本以为自己会被痛骂一顿再被赶走,谁知对方却只是让绿屏给她打一盆清水,还命令她把脸洗净。 头次画这样精致的妆容,她还觉得有些惋惜,不过公子没撵她,倒是让她很意外。 “过来。”二公子发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玉栀亦步亦趋而来,走至塌前停了下来,微微颔首,“公子您吩咐。” 她的声音温软酥糯,像含了蜜,听着人心颤。 “谁让你来的?”虽是质问,语调却轻缓。 公子的眸光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样,从上到下将她看个精光。 玉栀垂着眼睫,指尖因紧张而泛白,“大夫人派我来的。” “知道来做什么吗?” “知道...”玉栀脸一红,顿觉羞耻。 “知道还傻站着?”公子语气漫不经心,却有调侃的意味,“你就打算这么伺候我?” “啊?”玉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眼却见对方仰起头伸开臂,示意她宽衣。 她红着脸,战战兢兢解开他的衣扣,男子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耳边,急促却又克制,呵得她耳朵痒痒的。 少女那不熟练的动作扰得宋昱几乎快要失迷心智,有种强烈的冲动让他想要立即撕开少女的衣裳。 可这种事不能急,他微微阖上双眼,努力屏蔽少女若有似无的体香。 玉栀为他脱到剩一套里衣,便停手了,“公子,好了。” 事实他根本做不到,只是听到这阵软糯的少女音,他又忍不住看她。 不施粉黛,少女恢复了从前清丽的娇容,几缕青丝散落在她光滑的肩上,粉色轻纱下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紧身的装扮让那对玲珑姣好的浑圆挺翘丰润,柔韧窈窕的纤腰,甚是撩人,让人有种软香入怀的冲动。 男子眉目染着浓重的隐忍之色,嗓音渐渐沙哑,“把你的衣裳也脱了。” ...... 作者有话说: 卡车啦,卡车啦。 肚兜(H) 虽说绿屏教过她一些“房中之术”,不过也仅局限于纸上谈兵。 真要像画册里那些男女,行“周公之礼”、享“鱼水之欢”、共赴“巫山云雨”,玉栀还是不敢苟同。 就算是木棍子戳下肚脐都觉着疼呢,何况要侵犯那么身体最脆弱的部位,想想能舒服吗。 她认为画册里的女子都是被逼的,行这种腌臜之事,只有男子乐意。 就比如此刻的她,只是树上刚熟的果子,刚好长在男子眼前,任君采撷罢了。 玉栀拉下胸前的蝴蝶结缎带,只一下,衣裳便解开了。里衣蚕丝绸缎起了作用,使得衣裳由上至下顺利滑至脚底,紧接着映入眼帘便是那件极具魅惑的藕红肚兜。 她年纪虽小,但发育极好,饱满的胸部快将肚兜撑破,乳尖顶着单薄的布料,凸显出两颗挺翘的小果,若是从侧身观望,还能瞧见半圆状的奶子若隐若现。 下身是极短的绔裙,高叉款式,由腰间一条细绳撑着,只能堪堪遮挡前后两处,却无法遮住腿根,嫩白玉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由于视觉冲击过于生猛,宋昱只觉一股气血猛窜头颅,大脑还未及思考,身下某根长物已经跃跃欲试,若不是有衣裤压着,早就“重见天日”。 “真淫荡。” 她觉得羞臊,此地无银般环在胸前试图遮挡,可就是这一动,将本就衣不蔽体奶子全部挤压到两侧,瞬间左右全都漏了奶,无形中的撩人最要人命。 “哼,你倒是懂得如何‘狐媚惑主’。”宋昱哼笑出声,眼底掺着几分戏谑。 “......”玉栀羞到无地自容,只得自欺欺人般闭上眼睛。 怎说她也是个闺中小姐,之前与表公子牵手拥抱已算最大尺度了,如今主动脱下衣服给男子白白看了身子,叫她如何坦荡。 宋昱觉着她这副样子就是在欲拒还迎,忸怩的娇羞无异于在钩人天火,他喉结滚动,呼吸也变得急促,由于实在无法忍受她这般“搔首弄姿”,忍无可忍下便一把将人拽进怀中。 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竟直接坐到公子腿上。 公子身上邦邦硬,臀缝间明显感知到某处硬得像顶在房梁上的木桩,戳得她实在难受,只得将身子向前挪挪。 这一挪倒好,刚好贴到公子的下颌,耳侧的呼吸扰得她心烦意乱,她头一偏,这次直接枕在他肩上。 公子侧低下头,双目对视,眼底却被欲望打穿。 “撒什么娇。”宋昱软香入怀,心情从未有过的愉悦,虽在埋怨,但语调轻快。 于是双手不再拘束,开始隔着肚兜揉捏起梦寐以求的奶子。 与梦中相较,手感美好千万倍,像刚注水的面团,柔软又不失饱满。 “公子别这样...”玉栀羞死了,用手去拦,公子动作太大,肚兜的吊绳都要被他折腾散了。 “别怎样?”宋昱扔开她的手,动作更放肆了,两只手直接从肚兜两侧伸进,接着一手一握,牢牢将那对儿奶子抓在手中。 大掌一手一个,上下左右来回蹂躏,圆润的奶子在他手中逐渐变形,那吹弹可破的质感是世间任何美好都不能比拟的。 “奶儿这么大,是不是经常自己偷偷揉。”享受的同时,他开始感叹,平常未出阁的少女,哪会有这般熟透的身材,连奶子都是一手难以掌控的程度,可见她天生就是淫荡体质,他恨从前就不该对她容忍。 中了春药那次,就该直接上了她,省得自己因为禁欲难受了两叁个月。 “公子莫...胡说,玉栀从未...”奶子被人那般蹂躏,让她精神无法集中,说起话来也不连贯。 “还说不是,让爷看看奶子有多骚。”宋昱着魔般像变了一个人,从前清冷矜贵的形象完全破灭,深陷情欲的他满嘴都是污言秽语。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等怀里的少女有所反应,他粗暴地撕掉那条藕红肚兜。 肚兜材质本就单薄,经这么一撕直接将吊带与布料分家,可怜的肚兜在空中跳了一段婉转凄厉的舞,然后飘飘荡荡坠在地上,成了一块破布。 玉栀有些慌了,她哪知从前温文尔雅的公子如今这般粗野,甚至想要逃离,可她屁股刚抬起,就被人牢牢锁住腰身,然后再一翻转,直接被扔到床上,好在被褥够厚,她才没被摔怎样。 白花花的两团奶得以释放,乳尖呈粉色,嫩如新摘的桃果,奶儿比想象中更加挺翘饱满,即使躺下也是没有丝毫下垂,就那样高耸的挺在半空,只需稍稍一晃,就会漾起一阵乳波。 “公子你...要不今天算了...”眼看着男子压在自己身上,满眼欲壑,玉栀心底害怕,打了退堂鼓。 “算了?你脱光了跑到床上勾引爷,一句算了就想了事?”到嘴的肥肉哪有不吃的理,宋昱怒极反笑,“谁勾的火谁来熄,天经地义的事。” 说完,他再度张开手掌,毫不吝啬地罩在肥嫩的奶子上,爱不释手地揉摸着,享受那无与伦比的柔软。 “嗯...”他喉间溢出满意的喟叹。 真软呢。 指缝夹着小小乳尖,感受到它从软变硬,渐渐翘成小石,再慢慢拨撩它,撩得她体内流出一种羞耻的异感,再重重一摁。 “啊......”玉栀难以自控的呻吟出声,身下某处山洪爆发般喷涌。 就是平日里她自己都没碰过的地方,如今被男子当成玩具一般亵玩,她哪受得了。 “舒服了?”他嘴不饶人,手上更过分,竟然直接掀开绔裙,摸到水漫金山后,拍了拍那处还在冒水的小逼,揶揄道,“揉几下奶子就发骚,从前真是小看你了。” “没有...没有...”她摇着头,试图否认,可身体的反应却如何都难以自圆。 嘴还挺硬,宋昱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恶趣味般将手上的淫水全部蹭到奶子上,还均匀涂抹了一番。 玉栀只觉胸前黏糊糊一片,想拿手臂擦,手臂又被公子无情甩开,只听他没好口气道,“手拿开,爷要含会儿骚奶子。” --------------------- 作者有话说: 初夜第一趴,预告一下床戏好几章 吃水(H) 这就是人人口中,满腹礼义廉耻,人伦道德的二公子,嘴上说着她“狐媚惑人”,而今却如婴孩般,饥渴地埋进女子胸前吃奶,满嘴皆是不堪入目的淫词浪语。 “骚奶子被爷舔得爽不爽,嗯?”灵活的舌尖绕着娇嫩的乳首来回拨弄,听到一阵微弱的嘤咛,宋昱终于满意,吐出乳首,又将奶肉含进口中,继续贪婪吸吮,直到口腔内俱是奶味。 这会儿相处下来,玉栀知他吃软不吃硬,也不敢像开始那般抵抗,奶子被他舔得流光水滑,可吻痕牙印青红一片,快被他啃麻了,只得求饶道,“爷,饶了我吧。” “嗯,准了。” 玉栀愣了一下,以为他在玩笑。没想到公子真的从她胸前抬起,不舍地亲上几口,然后就不再留恋。 只是抬头的那一瞬,公子的目光云里雾里,有些恍惚。 “爷,今天到此吧。”玉栀借此试探,也将称呼从略显生疏的“公子”改成了“爷”,看得出对方很受用。 “你说什么?”宋昱回神,见她一副期待早点结束的模样,顿感不悦,拧眉阴鸷道,“你当这是儿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玉栀大为震惊,起身想逃走,又被压回床上,于是便蹬起腿反抗,这腿一抬刚好让对方得了逞。 只见公子先用膝盖抵开她的腿根,再支起她的腿,然后撕掉那条可有可无的绔裙,此刻身下最后一道屏障没了,花穴处于真空状态,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 “啊...”玉栀尖叫出声。 这可比让她露奶还要难堪,她紧忙合腿,却被公子强行顶开,还将她腰身抬高,臀部上翘,让小逼可以更完整的展现在他眼前。 没想到还是个“白虎”。宋昱惊喜万分。 少女会阴处白嫩且无毛,花唇粉嘟嘟的,像朵即将含苞待放的花蕊,许是因为刚才情动,穴口还泛着些许水光,像水里的鱼儿,唇部随着呼吸忽闪忽闪地张阖着。 宋昱向来被府里人称为“圣人”。此“圣”非彼“圣”,他一向以坐怀不乱自称,虽为未经男女事,但也略知一二。 就像之前禁欲时日,也曾看过《春宫图》排解,他记得画册里的女穴,或多或少都有一抹密毛。 曾经爬床的丫鬟,张开双腿勾引他,可当他看到女子密林下那发黑的阴穴后,霎时便没了性欲,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可如今,初次见这馒头穴,他只觉心潮澎湃,前所未有的悸动。 书上说,白虎穴乃人间极品,天选名穴,是男子的最佳“容器”。 他有些发馋,咽了下口水,手指慢慢伸进那处白穴,里面湿湿热热的,随着手指的移动肉壁不断收紧。 手指抽出、再捣入,不断重复,本就湿的一塌糊涂的花穴,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 随着指尖反复刮蹭着脆弱的穴肉,很快一股浪潮袭来,穴口瞬间喷如泉涌。 “啊...不要...啊...”玉栀再度失声尖叫,可小屁股却不受控地随着他的捣弄翘起,更多的水花被捣出来了,床褥像是河流经过,湿了大半。 “水真多。”看到眼前美妙的景象,他惊叹不已,想到些什么又说道,“既然河水泛滥了不如让爷给你‘治水’吧。” “治什么水...”她身子颤抖,下一秒,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趴在她的花穴下,然后低头吸吮... “啊...”她要崩溃了,活了十五年哪见过这般淫荡行径。 书中说男女阴阳交合,万物化生,她以为合房便是双方性器交合罢了,哪来这么多花样。 现在的她甚至怀疑二公子是不是早就万花丛中,一副身经百战的作派,合着他们母子同心联合着算计她呢。 宋昱几乎无师自通,长舌伸进洞口,堵住还在喷涌的花穴,将吐露出的汁液尽数吮进口中。 少女的花穴很干净,分泌的体液本是无色无味,可含在他口中却犹如“圣水”般甘之如饴。 咽下“圣水”后,他吃水不忘吐水人,奖励般吻着还在泛水的花苞,喃喃道,“慢些出,爷吃不动了。” 说什么呢!玉栀本就被弄得七荤八素了,还让他这般调侃,心有不甘,嗔怒道,“公子太胡闹了!” “怎又唤我‘公子’了,刚才不是叫‘爷’叫得得好好的吗?”他抬起头,戏谑地看着她,此时的少女因为过于羞耻,全身憋得绯红,可眼里却泛起了珍珠。 明明这般惹人怜爱,宋昱却毫不怜香惜玉,反而揪住少女小奶头,一掐一摁,弄得她连连叫,哼声道,“不是说要来伺候爷吗?怎么反倒成让爷伺候你了?” “可我不会...”玉栀扁着嘴,万般委屈。 “绿屏教你什么了,你倒是用起来啊。”宋昱对正房的绿屏早有耳闻,府内送房的丫鬟都会经她手调教后“上岗”,但听说她至今未婚嫁,也是个狠角。 “绿屏只教我张开腿躺在床上...”玉栀犹豫道,其实绿屏教她最多的是要学会“顺从”,还警告她就是临阵脱逃,也会把她压回去。 “那刚才你也没主动。”公子埋怨着,“还想跑来着。” “那不因为您做的太过分了。”玉栀忸怩道,“我们还没熟悉,你就这样那样...” “哪样了?”宋昱继续逗她,将少女揽进怀里,手中依旧把玩着那对儿雪乳,一下又一下的捏着,搅得她心烦意乱。 “就像现在这样。”玉栀直接抓现行,小手拍打着胸前的罪魁祸“手”,只拍了几下,小手就被对方拿下了。 “合房不就是这样。”宋昱揉着她葱白的柔夷,反问道,“难道只是手牵手睡觉吗。” “可爷您之前不是讨厌我来着...”玉栀终于说出自己的顾虑。 “谁说的?”他倒不承认了,握紧她的小手,呵声道,“爷要是讨厌你会让你留房么。” “可您说我‘狐媚惑主’...”她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上次登门道谢让他好一顿奚落。 “有说错吗?你现在不就是在‘惑主’吗?”说完又坏心眼的狠捏了下她的奶子,捏得她险些呼出声。 玉栀觉着没处说理,便不想再理他了,可她明显感觉到身后男子的体温越来越高,似乎快要把她融化掉,那人还试图用热铁般的肉棍戳她屁股。 她被咯得难受,用手去推,谁知刚好抓住那根“热铁”,感知到其茎身筋脉毕现,滚热的柱体险些将她手烫伤。 “嗯嗯...”身后传来男子舒爽的闷哼声。 她大惊失色,再回头,发现公子不知何时早已半褪衣裤,裆间那紫红的肉棍直挺屹立,因她的触碰,还在肿大,尺寸也明显失衡于画册里的男子,目测将近一尺。 “玉娘乖,腿张开,让爷好好疼你。”语不惊人死不休。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一尺小于等于二十叁厘米(按照汉代的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