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双子(双胞胎骨科1V1)》 序|恶魔在人间 纸夭黧,二十三岁,本科生,是一名古典魔法语学者,因为受不了月入三千,还单休无社保,又双叒叕裸辞了。 一个是因为专业,学语言的,懂得都懂。 一个是外貌问题:她跟大家长得不一样。 因为她是恶魔,而这里是人间。 想要混入人群,外表一致是基本。不隐藏獠牙和魔角,伪装成人类模样,人家说你没诚意。虽然有捏脸的魔法,但是她付不起这个钱。 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时,她正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郁郁寡欢。 门开了,又被关上锁住。 是哥哥回来了。 兄与妹【微微H】 毕业后,她被无情轰出大学学生公寓,之后就一直跟哥哥住在一起。 就此开始同居。 开始白天上班,晚上躺尸的平凡日常。 ——起码,她希望会是这样的日常展开,可惜事与愿违。 因为她的双胞胎哥哥纸鬼白,是条恶龙。格外热衷于纵火的那种。沾上他,人生就会一团糟,化为烈焰,注定不可能平凡。 眼见床单起火了,她一脚踩下去,结果脚落入他掌心。 在熊熊大火中摔倒。 被火焰吞噬。 ——搬来那天,她叼着棒棒糖四处打量,心中一腔怨气。原是决意此生不复相见的冤家,结果毕业后还是夹着尾巴住进了他房子里,老实巴交,无语凝噎,说不出“不”。因为兜里没币,一穷二白。 房间收拾得倒是很整洁,井井有条,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包括那些藏书。 飘窗上、墙边、床底的储物柜里、书桌桌面、衣柜顶……到处都是书堆,码成一摞摞的,整整齐齐。 看书,是他们一家唯一的共同爱好,但不是为了陶冶情操,培养艺术细胞,而是为了杀戮和霸凌。这些书都是珍贵的魔法典籍。 成绩最好的就是她的哥哥纸鬼白。虽然很年轻,但战绩斐然,有不少举世闻名、震惊寰宇的狠厉魔法都出自他之手,名字里都带着他的烙印。 比如着名的【堕落恶龙对军焰爆】十三则序列,那条龙就是说他,前四个字是他的魔王封号。在学习魔法方面,无论是输入还是输出,他都做到了极致。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很多时间做家务,整理书籍。他脾气很差,阴晴不定,但他周围的一切都井然有序。而且他有很多人偶,这些下仆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无论是搞家政还是玩暗杀,都不在话下。 以前她也觉得自己是他的人偶,受他操控,被他玩弄,而且还是其中最差劲的那一个,无论是家务还是战斗,她都不擅长。但后来她想通了,因为她是其中唯一一个活的,所以跟它们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点区别很重要,对于她来说。尤其是二十岁以后,就奔三了,她越发觉得能够活着真的很重要,这一点听起来很朴实,但至关重要。 但这不是说她就毫无怨言了。 这租来的小破屋未免也太寒酸了。今后她就要住在这种地方?跟学生公寓相比,也大不了多少。 “你这个废物。” 她将视线集中到沙发上,那儿躺着一位少年,是这房间的现任住户。 纸鬼白,人形的恶龙,规矩地穿着黑白制服,漂亮又年轻。身形单薄,但谈笑间,可以一指推倒这栋楼。 抬腿,越过地上行李箱的把手,凑近了,能嗅到明显的情欲气息,罂粟花一般,是新鲜的。 不敢想恶龙一个人在这里做了些什么。 光鲜亮丽的房间,到处都刻画着符文法阵,隐在虚空之中,能够连通其他异位面空间,甚至是一方世界。魔法师的住所便是如此。不可擅入,不可窥视。一切都是秘密。 其中有一方异空间肯定是炼药所,藏污纳垢,什么材料都有,就像实验室一样。 一闻到这种熟悉的雄性的气味,她就会想到那些药。她也是恶龙的试验品,经常服药,各种各样的药。 除了那种麝香味,恶龙肯定也在耳后或是腕部抹了点别的什么,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满溢暧昧的奇异幽香,是专门用来勾引她的。害她一进屋就有些站不稳。 仿佛跌进了罪恶的泥沼。 “有的人,一分钱没出,口气倒不小。” 纸鬼白握着手柄,盯着光脑屏幕,毫不在意她的埋怨,很从容。 接她过来之前,他就在打游戏,人搞过来之后读档继续。 反正是开个传送门就解决的事情。 反正她也逃不出去。 断了经济来源,她一个本科应届生,除了来他这里蹭床睡,还能去哪?既然她要跟凡人一样,那就来点彻底的。也别搞什么城堡别墅庄园了,就跟他一起租房。钱从哪儿来?奖学金、学业补助。 穷学生罢了,能租得起什么好房子?他懒得接外快、勤工俭学,有事跑学校,没事就宅家里打游戏,从不为生计发愁操心,顺其自然混日子。 正好看看没钱之后,能控制到哪一步。 “就住这种破房子,我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阴阳我。亏你还是高阶法师,真没用。”她不服气,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只知道她很穷,不得已搬了过来。往后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勾住了少年,捏着棒棒糖。 “埋汰之前,你先想想怎么补偿我?”少年耸肩,十分自然地卖惨:“为了你……从合租换成单间,我每季要多付一千金。” 微微动了动身子,方便她揽住自己。 等待。 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 “补偿?”纸夭黧咬碎了糖果,“也就一千金而已,你也好意思提,真可悲。” 虽然她才是最穷的那个,但是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最嚣张。还记得她初来人间的时候,上来就找哥哥要了一千金,他给了,给的很痛快。然后这笔钱她都拿去网购了,一夜之间就挥霍了个干净。 虽然不会赚钱,但是花钱如流水。没什么能耐,惯会啃哥。 “既然是跟我这么可悲的魔王在一起,水电费AA一下?我交多少你交多少。反正你也不稀罕这点钱。”他开始试探了。 “钱没有,命一条。”她很果断。 在承认自己没钱的时候,她是很坦诚的,就跟她要钱的时候一样坦诚。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她都不会诚实到这个份上。 “没钱就去搬砖。若非心疼你刚毕业,房租本该也有你的那份。” 然后又附加了一句可怜的穷鬼什么的。 身无分文一毛不拔,看来她死定了。他胜券在握。 “你跟我这样的大美女谈钱?”她难以置信地说,声音很尖。 来了人间,魔王都得九九六,她好痛苦。她因此被哥哥拿捏了,这是更痛苦的事情。 “行,算你狠。”见哥哥不为所动,她微微弯曲食指,隔着衣服点在他锁骨上,轻轻戳了戳,生硬地转移话题:“我累了,帮我收拾行李。” “自己去。” “你去——”抱着肩膀晃:“哥哥!” 手串上的铃铛发出脆响。 仿佛连灵魂也跟着一起撒娇。 虽然她什么也没干,连行李都是恶龙给她打点好的。他动作很快,干活很利索。 对方稳如磐石巍然不动:“我怎么知道要放哪里?”她不甚在意:“随便放。我都无所谓。”主要是不想干活。 “……等哥哥打完这个再说。”少年似乎终于做出了让步,但又并没有完全让步。 岂有此理。她眼神一凛,不敢相信自己排在光脑显示器里的那个BOSS后面。 所以她倒贴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滚到了男孩怀里,跟他一起挤在沙发上。唇舌分开,糖渣都被夺走了,一点也不剩。 “现在去?”她攀着他肩颈。胸腔起伏不定,呼吸有些困难。 “腾不开手。”他淡定到超乎想象,赤金色的龙瞳仍盯着显示器。完全没有因为接吻耽误进度。 鼻梁上戴着眼镜,一股书卷气。 但是如果让纸夭黧来评价的话,她只会说:“眼镜色情狂。” 他戴着眼镜一般只会做一件事:拍她。他肯定已经把她刚干的事拍下来了。 既然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他偷拍,她也只好适应了。 不自觉地瞄了自己一眼,一般来说,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越漂亮越好,尤其是暴露在哥哥窥视的眼光之下时。 他可以用上帝视角将一切尽收眼底,哪怕不用眼睛看,也清楚她正在做什么。 今天他穿着黑裤,与她裸露的白皙对比鲜明。 他裤腿很长,跟她随便撩撩就露底的小短裙也恰好相反。不像小时候,她长裙,他短裤。 但是总归都巧妙地隔着一层。 纸夭黧不清楚自己是在发火,还是在撒娇:“有这么好玩?比欢迎你的小恶魔还重要?” “虽然没有你重要,但是很好玩。作为房租的替代,以后小恶魔得陪我玩游戏。” 再次被试探被拿捏,她一阵踢腿:“现在你就敢要人陪玩,以后你要怎样我都不敢想了。” “不愿意?那好走不送。” 步步紧逼。 纸鬼白松开手柄,抓住她乱晃的脚腕,麻利地脱了小黑皮鞋,一只接一只,随手丢开。黑鞋在地上滚了两下,东一只,西一只分开。 言与行惊人的相反。来都来了,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纸夭黧乖乖被脱掉鞋,双腿回收,踩在沙发上,屈膝往后退了退。看上去有些缩在一起。但她立刻又伸展开身体,扩张领土和气势,还顺手拽住了眼前系好的领带,往下拉扯,继续跟他作对,打扰他游戏。 纸鬼白本打算随她玩,反正什么事都影响不到他的注意力,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能同时做很多事情,关注周围的一切。 但是领带一被握住,他心里就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十分配合地让她拽自己,抬手轻扯,任扎好的衣带松开,落入她手心。一气呵成,仿佛是她故意来要,然后他慷慨给予了一样。 有些动作做了太多遍,就会养成习惯。 她不屑地甩开领带,往他身上一丢。他接过后又是随手一扔。 领带无声落地,刚好覆在了她的小黑皮鞋上。 他立刻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地警告了一下:“再动手动脚,我就会把你丢出去。然后你就要无家可归了。” 这便是在及时刹车和直奔不归路之间做出了抉择。他不打算一下就玩得太露骨了,刚来就——也太快了。显得他完全没有自制力一样。 过去这些年,她经常求他克制一点。一旦逮到机会,就会把他贬低到尘埃里。 今天因为想到她会来,一想到终于能够再次同居,她就要重新回到他怀里……当然如果她敢不来,也很好,这样他就有借口教训她一顿。总之他已经掉进幻觉,在她来之前解开过一次裤子了。现在正是重新端起姿态的好时机。 纸夭黧轻哼了一声,便没有继续抗议,软趴趴地瘫开,腿又拉伸了出去。像只猫一样在他腿上打盹。 公寓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只有游戏声。 “去床上?” 存档之后,纸鬼白单刀直入。 因为忍住了没有立刻就搞颜色,而略有一点得意,仿佛准备索要报酬。他记得她很喜欢他曾经装出来的那种很客气的性格,偶尔模仿伪装一下,也未尝不可。 “你要去自己去,我在这里好好的。” 要得太直白,被拒绝了。 “那就在这里,也行。” 纸鬼白毫不犹豫地接腔,手指一抛,仰脸张嘴,接住了一粒红色的药丸,衔在口中,无视妹妹软绵绵的推拒,亲了上去,将气息与药物一同分享。这药是催情的,还混入了他的血,助她养身修炼。 神识传入脑海,是一句轻蔑的嘲讽:“哥哥,你不装了?我为你感到羞耻。” 回复她的,是舌尖被轻咬,以及同样毫不客气的嘲弄:“可怜的小恶魔,等我等得不耐烦了?” “去床上,蠢货。” “急什么?” “嗯……别用尾巴蹭我那里……别进去,哥哥,不要尾巴……所以我讨厌你。” “……你一定要用神识娇喘的话,这就是下场。” 我的哥哥又伸舌头了【微H】 幼时,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相濡以沫,辗转不同世界。 家庭支离破碎:一辈子只见过一次面的龙族太子老爹、疯掉了的八婚血族母亲、一票视他们为眼中钉的龙族元老血亲。 老爹是龙,亲妈却是吸血鬼,所以理所当然成了混血种。 作为混血儿,她与母亲更为相似,偏向恶鬼,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龙族的影子。她既不能化龙,也没有龙族天生的强大魔力与战斗天赋,只是一只带着金色龙瞳的小恶魔罢了,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哥哥则相反,外表和内在都跟他那个纯血龙爹差不多,是条微微带着魔鬼特征的恶龙。但是他远比纯血族更强,完美继承了龙族最为暴戾与恶魔最为疯狂的一面,是纯粹的混沌与黑暗的结合体,是真正的魔法天才与杀戮机器,是万年一出的至尊。 别人的出生是出生,他的出生仿若神祇降世。 他们的家乡远在龙族盘踞的世界树。在故乡的生活她记不太清,只记得一些支零破碎的片段。 她记得哥哥总是一身是血的回到家,记得崩溃的母亲和在大火中燃烧的信。这些信如小山般重迭在一起,烧了小半天才全部烧完,全部都是未曾谋面的父亲寄回来的。 烧完信,他们就离开了家乡。 余下的记忆,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头没尾地搅在一起。她的记忆很混乱,而且经常前后矛盾,就像她的性格一样。 不过总的来说她还是很快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快乐是最重要的。 他们是逃到深渊的。因为哥哥干掉了一群了不得的老龙王。 其中牵扯到很多疯狂的血腥故事,而她身边只有哥哥一个正常人—— 好吧,能够单人搞大屠杀的小男孩,明显就很不正常。但是他是唯一希望她活着的人,所以她别无选择,迫于形势,只能紧紧牵着他的手。 她很弱,超级弱。但身体不好,不代表脑子不好。那时亲戚和哥哥都有可能要她命,机智如她,选了更厉害的那个。虽然她其实并没有选择的权力。 更厉害,有多厉害? 让她嫉妒,但又不得不服的那种厉害。 然而,就是那么厉害的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却很黏人。而且只黏她一个。 搞得她很烦。 可是她又隐约记得自己以前好像也很黏人,而且也只黏他一个。 她记得他们曾经交颈而缠,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互舔身体。因为她是恶魔,天性如此,就爱黏着男人——小男孩也行,总是恬不知耻地抱住他,求关注求疼爱。 但是她现在长大了,真的很烦这样,烦完了还要继续这样跟他黏黏糊糊,搂搂抱抱,没羞没臊,她好可怜。她的快乐没有了。 她也想不通自己的快乐到底在哪里,明明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以前快乐,现在却不快乐。现在是苦中作乐。她是个有个性的小恶魔,才不要被黏着被管着。 第一次跟哥哥舌吻——好像是六岁的时候。恶魔、龙,刚好都是早熟的种族。 “既然你一定要这样,那以后要伸舌头知道么……小恶魔,我这次是教你。” 他说的好像是她勾引的他……这种事情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深入缠吻的感觉,火热,急迫,湿湿的滑滑的,还记得被他尾巴抽得很痛,为什么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要打她? 似乎还听到了一个很微弱的嘀咕声:“我拒绝过你了,是你非要我的,对吧。那么以后你就别想甩开我。”怎么说的好像是她倒贴一样啊?难道真的是吗?她不记得了,如果是,她恨自己,也恨这个把持不住的小男孩。 余生——从此开始了很糟糕的余生。 血腥、恐怖、灰暗的余生。 又湿又热的,被舔舐索求的余生。 唇舌滑过肌肤,就像花瓣轻柔又甜蜜地落在身上,直到将她掩埋。 反应过来的时候,每一个地方,都…… 逃亡的路途漫长,魔法马车摇摇晃晃,母亲终日在棺材里沉睡。 人偶,或者说傀儡,跟他们生前的外表一模一样,受到操纵与昔日亲友战斗,这些人偶的数量越来越少,失去战斗能力之后就会被销毁,干脆地自爆,什么也没有留给万里追杀的龙族。 随着年岁推移,她获得的魔力越来越多,能够保持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也就越来越想出去玩,追寻她的快乐。 但是哥哥始终不允许她离开车厢,如果她反抗,不老实,就会中他的魔法,再度变得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深渊是母亲的故乡,终于杀到深渊时,哥哥已经完全伪装成了恶魔。任谁都察觉不到他血脉深处光明神圣的气息。 那时他们大约也才九岁。 一个鹅毛大雪的黑夜,人偶终于全部阵亡。哥哥举着伞,紧紧牵着她的手,她跟在后面慢慢地走,视线被他的背影和风雪挡住,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踩着前方的脚印一步一步前进,陷入更深的深渊。 白茫茫的雪地上,目之所及,除了雪便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一到深渊,母亲就变成小蝙蝠不见了,但是他们兄妹没有一人想去追寻,都随她去了。 风偶尔会吹落她的兜帽,哥哥也会在第一时间回头帮她重新戴好,系上丝带。就仿佛他后面也长着眼睛,一直看着她。而她也恰如其分地表现得像个不能自理的残废,什么都要靠他来做,哪怕是被刘海遮住了眼睛,也要靠他替她撩开,抽空修剪。 不知走了多久,她摆烂了。蹲下身,死活不肯再走。 她没有吃过苦,什么都是哥哥来做的。她甚至没怎么走过路,要么飞在半空,要么缩在哥哥怀里,脚从不沾地。来了深渊,忽然不能躲进他影子里,她严重水土不服。 她的脸很痛,手很痛,背很痛,脚也很痛。 心跳极快,几乎要飞出胸膛。耳朵里回荡着奇怪的噪音,雪大得仿佛要把她埋起来。极致的寒意渗入骨髓,冷得她分不清这些冰雪究竟是从外界入侵的,还是自发从体内散发出来的。 血管变成了深紫色,并且还在不断加深,几乎快要转变成黑色,仿佛身中剧毒,钻心的疼痛,顺着这些错综的深色血线蔓延全身。千万道不可见的利刺,沿着伤痕扎进身躯,要将她钉死在原地。皮肤密布裂痕,就像是那些破碎的人偶一样。哥哥还没碰她,她就要碎掉了。 据说是因为什么深渊之力。 越往下,深渊之力就会强悍。所以她才会越来越难受。没几个人敢徒步走下深渊,她在拿命闯地狱。 哪怕是时刻龟缩于恶龙的防御罩里,亦于事无补。若不待在他身边,她只会更痛苦。 “我们现在在深渊第十二层,这里依然属于上层位面。”哥哥跟着蹲下身,“振作点,这里并不安全,在这里停下来的话,就很难再往前了……” 她低头盯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哆嗦着沉默不语,视线模糊,天与地化成一个旋转着的巨大白色幕布。天色极暗,却又只能看见一片白。 她走不动了,哥哥会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执意带着她这个累赘,他应该也很难继续前行。 就算被遗弃在这个地方,也无人知晓,无人怜悯。不过能够死在第二个家乡,也很不错。 她在风雪声中似乎听到了两声清冷的‘张嘴’。但是她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嘴唇被冰凉的柔软撬开了。 周围巨大的风声似乎消失了一瞬。血腥味,以及微苦的草药味蔓延开来,充盈的魔力化入五脏六腑。 她又能够看清东西了。面前的男孩皮肤苍白,抬起头来时,嘴角牵着流淌而下的殷红。 他抬起手准备擦拭,忽然一顿,视线回到她脸上。 “舔掉。”他看着她,重新低下头:“包括我嘴里的。”这种事情她应该不陌生,小时候她就是靠吸血为生的。他的血,是一剂强效补品。 再后面的路就是哥哥背着她走了。 她贴着哥哥的脖子,任碎发在脸颊上扫来扫去,吸收着他的热量。渐渐失去意识,不清楚哥哥背着她走了多久,不知道最后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所以这个男孩已经黏人到,这样都不肯放开她了么?不过那种苦中作乐的感觉稍微减轻了一点,虽然无论是作为臣民,子女,晚辈,朋友,他都很失败,但作为她的哥哥的话,倒也还算合格。 常驻深渊后,他常说他现在很痛快,早就应该过来的。 往日那种阴郁而黑鸷的神情渐渐少见,取而代之的是爽朗和得意,但超越年龄的狠厉和算计倒是一如既往。 第一年,他们暂住在某一层的妖怪公馆。哥哥说他会想办法到达深渊最后一层,无论这途中必须消灭什么。理由是那里最适合她养病。 她只好假装不知道他正杀得爽,努力当真。 一个傍晚,她孤零零地歪在阳台上的摇椅里,吹风看书,仿佛提前六十年步入退休生活。 深渊妖气磅礴,她难以承受,只能待在结界里,哪也去不了。 这股妖气虽然灼人,却也激发了她血脉中原本非常稀薄的恶魔之力。不再长期浸泡于世界树金灿灿的光明魔力网中之后,如今她的身体竟好了很多,看起来也更像恶魔了。 原本又小又怕疼的小犄角长长了,像两根小天线一样竖在头上,从两节长成了九节。在世界树那几年魔角是完全不长的,被圣洁的位面气息压得死死的,不咋敢冒头,还成天发疼。 眼睛也不是纯金色的了,被诡异的红色染成了又脏又浑浊的琥珀色。不开玩笑——最近她看东西都清楚了不少。 可能确实应该继续往下走。 空间忽然晃荡了一瞬间,跟风吹过的感觉不一样,空间发生颤动时,是没有任何动静的,但就是会感觉发生了某种变化,皮肤汗毛倒立,后背发凉。 低头一看,果然瞧见她的哥哥正孤身站在楼下。 他披着斗篷,脸和身体都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气息收敛得很干净,感受不到一丝魔力波动,光看外表,没有任何压迫感,仿佛弱小的凡人。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缓缓摘下兜帽,抬头望来。 阴影一寸寸退去,银发尖耳的男孩白皙的面庞一寸寸浮现。是非常平静的神色。在视线交汇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是警惕还是怀疑的意味,如果有勇气直视他烈焰般的金瞳,并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双眼睛正泛着猩红的寒光。 冷光一闪即逝,所有信息的扫描、读取与检查,也尽数完成。 栏杆上的乌鸦振翅飞走,羽毛乱舞。这些黑鸟是专门用来时刻监视她的,充当了他远在千里之外的第二双眼睛。 虽然一直有盯着,但每天他回来之后还是会立刻全部再检查一遍。 鬼使神差的,他们就那么一动不动地遥遥相望,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视野里的男孩忽然消失,紧接身后开锁的叮当脆响。她机警地回头,果然撞见他正推开门。肩上立着一只眼珠猩红的乌鸦,扭头快啄着羽毛。 虽然这里是第十一层楼。但他一眨眼就能上来。 男孩锁好门,站在玄关处,利落地解开斗篷,脱掉长袍。再取下腰间的长剑,上下看了一眼之后,毫不留恋地抛到衣服上。 新制的人偶接住了丢来的各种东西。这个人偶是恶魔的款式,生前是当地某位威名远扬的吸血鬼公爵。 男孩威严的金色眼睛转向她,手指弯曲蹭了蹭鸟黑色的脑袋。 “既然做了乖乖看家的好孩子,为什么不过来?这次不罚你。” 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闲淡。 她切了一声,耷拉着肩膀,磨磨蹭蹭挪了过去。距离不长,她去得很慢,离开阳台微弱的光明,缓缓步入了森然的阴影。 一边不满地想着他有什么资格不许她出门,一边不情愿地钻进带血的怀抱。 不能拒绝他的拥抱,不能乱跑,离开他的视线。 小恶魔好动活泼的童年,就是这样被恶龙百般管束的,实在是太不幸了。 唯一可供发泄的体力活,可能就是骑在龙身上动的时候了。 “今日在下七层见到了叔叔。那家伙也算有点手段,真是个好叔叔,比那群蠢龙有意思。” 说话间,哥哥微微仰起了头。他眯着眼,看上去还挺享受。 叔叔——? 她侧坐在他的腿间,撩开他脸颊上的鬓发,绕去尖尖的恶魔耳后,用热毛巾擦拭沾上的血迹。 替哥哥清理身体,是逃不掉的‘家务’。也是为数不多的,明明有快捷魔法,却非要她来做的琐事。就像是某种强调。必须叫她亲眼看清楚那些血和痕迹,让她明白他为她做了什么一般。 心中想起那个主动找上门,自称是“孩子们的叔叔”的妩媚女子。来到深渊后这女子给她寄了很多礼物,是个很亲切的魅魔。 她最近看的书就是叔叔送她的魔法书籍。哥哥检查之后留下了。 这些魔法书大多是恶魔语的译本,也有少数龙语原典。作为小恶魔,她天生精通深渊语,什么种类的恶魔语都会说会看,但对龙族的语言是一窍不通,只是能勉强听懂——这可能也是她不大清楚在世界树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一大原因。 所以她孤身一人的时候就只捡恶魔语的看,等哥哥回家之后再一起读龙语古籍,由后者在烛光下一句句念给她听。多数魔法原典都进行了加密,需要用特制的燃灯照耀才可阅读。 现在想来,她的龙语就是哥哥一手教会的。 叔叔是妈妈的亲姐姐,至于为什么要叫她叔,女人解释:“因为我很厉害,大家都这样称呼我。”小恶魔根本没听懂,但还是顺着她的意,从此这样喊她。 不管遇到叔叔后一起做了什么,哥哥心情都很好的样子。小恶魔仿佛看到了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深渊……可怜的下层深渊子民还不知道来了一位什么魔王,对往后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当哥哥接受她的服务时,就像被主人抚摸的猫咪一样放松惬意。 愉悦到,尾巴尖在悄悄蹭她小腿。 无论犯下了何等罪行,他也依然只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举手投足间还是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稚气和活泼。还是很喜欢跟妹妹玩一些无聊的小游戏。或许是已经养成了习惯。 蹭着蹭着,忽然用力一卷,紧紧地勾住了她。 “唔……” 湿热在嘴里蔓延,急迫的呼吸声无限放大,近在咫尺,舌头黏糊糊地探进嘴里搅缠,公寓里一时间只剩暧昧的喘息声与吞咽声。 纸夭黧被尾巴的主人抱着吻了一会儿,把毛巾冲人偶一丢,努力挣扎着推开了他,哼了一声道: “不想擦的话,就早说。” 哥哥按着她的脑袋,迫使她再次凑近,低头舔舐她嘴角边在方才的激吻中流下的银丝,脸色却不怎么好,甚至交织着不耐烦:“先喂我,我主动了那么久,你怎么毫无反应?一定要我说清楚?嘴张开,像我刚才那样,把舌头缠进来。” 她非常主动地把哥哥按在沙发上,在他写着意外和满意的眼神注视下,张嘴亲过去,快要贴上时,她能看见哥哥也伸出了舌尖。 但是她不等碰上就跳下沙发,头也不回地跑了。 于是又被教训了一顿。 发情(1)湖中舟杯中影雨中花【微H】 她看出亲哥心理有问题。 对他的意见也越来越大。她还是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但却清晰地看见了他的嗜血和残忍,将他定义为了变态杀人狂、大魔头一类的角色。 她虽是恶魔,但正义感却意外的很强。 她会踢哥哥,也会打他,要他滚。嫌弃得明目张胆,不过也都不痛不痒,手段常规,无一不被对方归到了玩闹性质。 纸鬼白出人意料地包容,无论她有多毒舌刻薄,都从不与她认真计较,只是略施小惩——他倒是有数不清的非常规手段,直接的,间接的,物理的,魔法的,不过面对她的时候,他一般会选择亲自动手,用自己的身体来完成压制和恐吓。当然这点程度也不算什么,他觉得只是情趣而已——她是怎么觉得的,就不一定了。 在她屈服之后,再用回柔和的方式将她融化,就像吃下一块奶油蛋糕一样。用尽甜言蜜语,威逼利诱,让她回心转意,与他重归于好。他非常依赖这点甜品。无论是逼迫,还是哄骗,都要吃到。 她隐隐约约也能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特别的,唯有对她这个妹妹,龙从不动真格,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很害怕。哪怕对方只是随便玩玩,她都会胆颤心惊。 龙杀了堂姐堂哥一家,还杀了数不清的陌生人。同样都是家人、是活人,她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反正,龙确实偶尔会考虑杀了她。无论是眼神,还是语言,都会透出这样的意思。她笃定自己早晚得死他手里。 正面质问的话,他不会承认,会岔开话题;但是他会时不时用开玩笑的方式,十分轻描淡写地直接说出来。 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那一定是他的真实想法,她想。 而且他也有能力做到。他杀别人的时候,毫无心理障碍。或许真想杀了她的话,也会毫不手软。反正每次他受了重伤,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会充满杀意——但是又好像不是在看她,而是陷入了什么疯狂的回忆。 在一次受伤的时候,他曾搂着她非常明确地说,如果哪一天他真的要死了,一定会先把她杀掉。说这话时的语气好像是在深情告白一样,眼神也格外温柔眷恋。 不过他能复活,她也能。所以那句话应该是在不能复活的前提下说的。彻底的无法复活的死亡?这世上真有能够彻底消灭他的力量?如果那一天到了,她肯定也活不下来啊。她可是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没有了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 总之,她又怕又有点得意,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逃走,喘口气。她并不是勇敢的小恶魔。那点得意,也经常会转化成愤恨,她为什么要因为被龙特别对待而得意,唯他马首是瞻,说真的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以为他是谁? 哦,是杀穿深渊的新任君主啊,那没事了。 十四岁那年,她到了糟糕的发情期。 这次发情期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她知道了一件事:为什么她至今没有遭到插入式性侵。 每天跟哥哥黏在一起,她想的都是自己好可怜,好无奈,至于具体做什么玩什么,基本都是哥哥说了算。他精力充沛,热情放肆,让她没空想这想那的。玩的时候爽是挺爽的,但她还不至于爽到得意忘形,忘记自己随时可能会被杀掉。 那天晚上她不顾一切地纠缠他,得到的回应包括:喘息、疑问以及拒绝。 “还不困?忘了我说的?像你这样的小废物,成年以前,禁止因为任何理由熬夜。” “别蹭我那……嗯……不是才给你舔完?嘴里都还有味道。再舔一次?也不是不行,最后一次,弄完必须睡觉。” “我还有事情,不要勾引我,今晚约了几场决战……你不会真要这样吧?真的求我?好堕落……我录下来了……可惜求我也不行,我没空。哭也没用,何况你还是装的。” 最后他动用力量制住她,决定做点平时不会做的。都哭着求他了,他不能无动于衷。而且以她此刻这般欲求不满的状态,应该也顾不上拒绝。 抵在她腿心,就着双方的黏液,浅浅挺入。 他能清晰地看见自己进去之后,是如何顶开她娇弱的嫣红的。而她因为被挤压,被入侵,微微战栗着,用力攥住了床单。 “来……给你了。” 克制着在入口射完,又立刻拔了出来,因为太刺激甚至不敢细细回味。膝盖替代着顶了上去,封住白浊。 “如果被我发现流出来了,你就要负责舔掉。” 这是非常丰盛的一餐,每次这样做之后,她都可以起码一星期不再进食。一般她是宁死也不愿意这样的。 那之后她就停下了闹腾,安安静静地夹着他的腿睡了过去。他直到她睡着之后才悄悄离开。 醒来之后,她一开始是怀疑自己被下药了。 龙的炼药天赋举世罕见,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各种邪门配方和秘诀,仿佛是天生就刻在脑子里一样。而且他有拥有世上最好的火,控火能力更是一流,足以淬炼任何品阶的丹药。龙与火,这对搭档也是天生一对。 用药,对他来说是很常规的一种手段,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来一点。补魔的,助眠的,疗伤的,宁神的……狐媚的。 一想到可能被催情了,她就来气。想着自己明明没有拒绝过他,他想要就要,为何还要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试图扭曲她的心灵?好吧,虽然她其实有明着拒绝过,但是他不觉得那是拒绝……所以就等于她没有拒绝过。别问,问就是情投意合,她愿意。 但是昨晚那个情况明显就不是,不然他会玩得很疯,不会说什么‘最后一次’,而且他最喜欢摆架子,装成严厉的监护人,不许她熬夜,从来不会为了玩乐耽误她休息。 她很快就猜到可能是发情了,因为她能感觉到身体十分饥渴,敏感炙热到无与伦比,听不得什么‘最后一次’,只想一直继续。 满脑子“大事不妙”,趁着清醒,挥着折扇,打包了几个喜欢的宝贝,像平常一样离家出走。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找个没有龙的地方躲起来。 直到再被抓回去。 这把折扇是魔法道具,作用类似钥匙,随时随地,展开扇面一划,就能拉开储物空间,跟开钱包拉链一样便捷,还神不知鬼不觉。 湖中芦苇比人还高,一叶轻舟,载着她飘在水面。 细雨绵绵,她坐在船蓬下,听着雨声敲打木蓬的声音,盯着本古籍发愁。 书上说,次级恶魔、魅魔等等年纪到了就会发情,她为何也会如此?如今她到底算是什么状态,难道只要体内存在魅魔血统,就必然会发情?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她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哥哥,和只有得到哥哥允许才能见一面的叔叔。 匆匆看完后她就纵火烧了这本书,跟往常一样,毁尸灭迹。她喜欢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留点秘密和空间。 指尖一抬把书抛向空中,金色的火焰在落地前将书本吞噬殆尽。 火光消失后,又安静了下来。头顶只有风吹草动的沙沙声,以及水鸟断断续续的高亢叫声。 她凝神聆听,在大自然的声音中将脑袋放空,将思维发散出去,仿佛化为不可见的粒子,融入了这片天地,直到船忽然晃了晃。 他来了。 少年踩到篷顶上,然后轻轻往下一踏,矫健地跳了下来。 入眼是翩翩小少年,打扮得再高贵得体不过,环佩戴玉,一身玄色,暗纹是龙。 雨停了,微风十里,芦苇淅淅。 少年两腿交迭,慵懒地坐在桌上,微微仰面感受雨后的空气。 “风中到处都是你的味道,就像花开了一路。哪怕是这样的雨,都没能冲散。”他回眸,瞳孔金光如炬。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用花比喻她。 她坐在桌边,身体僵硬,抬头与少年对视了一秒。然后视线滑向他耳饰上正在闪光的蓝宝石,错开目光。这样的宝石她也有,他们很多饰品都是一对的。 沉默的一秒钟过去之后,她暗道,这狗东西在调戏我。 “我没有。” 不自然地别过脸闻了闻自己的手腕,拒绝调情。 果然,她什么也没闻到。她没有用过任何会散发香味的东西。 “如此浓郁,还想狡辩?就是你身上的,我昨晚也闻到了这种味道。倒是很好闻。” 少年端着玉盏,微嗅,不知究竟是在品茶,还是在闻她。 缓缓伸出另一只手,以手背朝向她:“见到哥哥之后,第一件事应该是什么?” 她心想,当然是保持安全距离,做好警戒了。 不过还是识相地凑上去,亲了亲他递来的手。 是要礼节性亲热一番。 有人的话,会点到为止。 没人的话,会顺势缠到一起互搞,亲密到无以复加。 现在是第二种情况。 亲完之后手亦没有抽回,他勾住她的下巴,引她起身。 “我不想在外面。”她抓住他的手腕,决定打住。 “这里没人。”他手指微微施力,简洁利落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眼眸闪过诡异的红光,再次扫描了方圆百里。 所以她只好站起身,悄悄用余光扫了一圈周围。在凑向他的时候,自然地用手拂过桌面,装作不经意间打翻了杯盏。 即将贴在一起脸因此再次分开,少年低头看向不断蔓延开的水痕。 本就是故意朝他那里推的,果然他的衣服立刻浸入了水中。他有能力避开,但是一动不动,因为正在等她亲他。 她就是要利用这点,找他茬。 “你衣服脏了。”她皱眉,一脸嫌弃地说,并趁机又退了点,仿佛是在躲避流下的茶水,以免自己也被溅到。 “脱掉就好了。”他十分淡定,依然勾着她的脸不放:“本来也要脱了做。你也脱了。” “我不!走开。”她绷不住了,用力抓住他的手甩开。 “又不做了?昨晚不是叫得挺欢?”他冷笑了一声,跳下桌,踩过船面流淌的蜿蜒茶水,缓缓走向她:“当时实在抽不开身,我本意还是想要满足你的,所以想着早点回来,今天继续陪你……回家之后却并没有见到你。你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她才不告诉他实话,用折扇指着他反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当我是谁?”他一脸玩味地看着她笑了起来。不是那种很真诚的笑,带着打量和审视。 她以折扇半遮面,掩在扇后小声嘀咕:“能不能不要这样看我。” “能不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对方则再次冷笑了起来。 发情(2)迷人的小孩【触手play微H】 天暗了下来。 冷风掠过湖面,压倒一片莲叶,芦苇飘荡着发出飒飒声。 眼前的少年顷刻间充满压迫感,他向来翻脸比翻书快。不装了,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风吹开了小船上的木窗,小恶魔眼底倒映出一大片漆黑乱舞的影子。数不清的透明触手钻出虚空,粘腻地缠在她身上,就像密布的蛛网从四面八方包围了瘦小的猎物。 手脚,脖子,腰间,瞬息间都被紧紧地缠住。 被迫改变姿势,双腿微微分开,双臂交迭被固定在背后。头被抬起,视线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闪躲。 纸鬼白热爱那些不干不净的神秘学,浑身遍布黑暗的力量、黑暗的魔法、黑暗的秘密。这些黑暗生物是他的附属,是与他签订契约,完全受他支配的神秘存在。 相当于他魔力的衍生,当前脑部思维的具象化。 一如他的意识正粘腻地围绕着她,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触须正在她身上攀爬,它们经过的地方留下了滑腻腻的黏液,又湿又黏。一如他的视线正四处流连在她身上,无形的触手暧昧而下流地抚摸着她的皮肤,不可见的吸盘不停地吮吸所接触到的肌肤。 他看到哪儿,触手就会一股脑涌到哪儿。他想要她手抬高,她的手就会被触手拽起。他想要亲她的脸,触须就立刻会贴上去轻柔吮吸。 就好像是无数个哥哥正黏在她身上,将她牢牢搂在怀里,一同展开索求。 这些触手留下的不明液体,会让她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让她动弹不得,只能受人摆布,被拖入肮脏的泥沼。 让她慢慢双目失神,只能倒在他怀中,承受一切。 “恶心死了,还不把这些脏东西弄走?” 小恶魔疾言厉色,想趁着还能说话骂他两句。 触须的主人整张脸似乎都掩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唯独金色的眼眸闪耀着让人难以直视的辉光,仿佛流淌着熔岩。 “这是你哥哥的一部分,你嫌脏?” 充满压迫感的强势眼神,掩盖了言辞中的幽怨之情。他对她一直有些怨念,嫌她不够热情主动,不够崇拜他爱慕他。 “别碰我!你死定了!”她不吃这一套。怒火随着逐渐消失的力气腾起。 “我可以不碰你,但这样不是更方便做些有趣的事情?” 少年果然没有接近她,只是隔着一段距离不怀好意地望着她。在香味的刺激下,他的态度也有些强横激进。 触手不断蠕动,又湿又滑,像是冷冰冰的蛇,又像是藤蔓,无所顾忌地爬遍了她全身,一伸一缩的,不断挤压她的身体,像回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 他靠在桌边,长指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旁观,欣赏。 看她被吞噬,被强迫,被侵犯。 看她衣衫不整,泪光闪闪,面红耳赤。 虽然不是自己的手,但也都代表了他的意志。 “恶心……”纸夭黧心理上嫌弃,但身体却很舒服,意识越发迷离,声音渐渐微弱:“我,我讨厌这样,没有开玩笑。” 最后警告了一遍。虽然肯定于事无补,但嘴上不能输。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对方语气幽幽。 “不要……”她在彻底丧失说话能力之前,拼尽全力说道。 很多原本并不喜欢被触碰的地方,比方说她的耳朵,也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入侵,亲密到让她窒息,还很痒…… 其中有两道触手正探向她的两腿之间,它们爬得很慢,像是一路舔上来的舌头一样。 舔上来之后,触手交缠着,送来撩拨与刺激。甚至会微微插入,在浅处不断试探。虽然力大无穷,却很柔软,就像风……或者是水。 遭到发情期和触手毒性的双重打击,她很快就丧失了反抗能力,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会绯红着脸挂着眼泪,小声呜咽与呻吟。不过她还是挺快乐的……失去理智之后,就只剩快乐了。 纸鬼白抬起腿,隔着触须用鞋尖点在她腿心,微微碾磨,用力。 眼见她媚态愈盛,作为唯一的观众,像是被传染了似的,心中腾起一丝微妙的燥热。 “有这么爽么?”他兴奋地调笑道,依然处在探索的阶段。 探索恶魔妹妹淫荡的身体,探索新玩法,探索性。 他忍住一切生理冲动,顶着触手踩了一会儿,面颊越来越烫。 “记住这种感觉……是哥哥带给你的。”他说道,声音和气息都打着颤,已然为她的眼神所惑,被她的叫声撩拨,无法置身事外。 他跪下身,掐住她的脸,凑过去含住嘴唇亲热。 长舌探入,交缠。 她一直在呻吟,红唇始终微张,而且无力至极,任凭他为所欲为,任凭津液滑出嘴角,凌乱绯艳。 感受到他的舌头后,本能地与他缠绵起来。 纸鬼白理智尚存,克制住没有抱住她,遵循本能与她一起撞进触须中,而是把她嘴里搅得一塌糊涂之后,收回了舌头。 手缓缓摸向她的耳朵,驱散盘在此处的纤细触须,以指腹缓缓摩挲她的耳廓。 “你曾经向我发过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隐瞒和欺骗。”他捏住她耳尖,微微用力,薄唇贴在她耳畔,冷冷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用那些你不喜欢的东西盯着你了,所以你绝不能辜负我的信任,突然消失不见。既然你这么欠调教,那么哥哥也只好满足你了。” 收走那些鸟,那些眼睛,不是为了方便她乱跑。是为着信赖和真心。 他的眼眸再次亮起红光,这次不再一闪即逝,而是始终亮在那里。 不再是对于危险的监控,对于环境的把握,而是更加详细深入的探查和分析。 甚至能看穿梦境和记忆。 如果简单的体检找不出问题,他就会直接查她的精神世界。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一寸寸扫描过小恶魔的身体,仔细地浏览对比,很快就检查到了异常的地方——原来只要做个全身体检就行了。 “难怪,”他嘀咕道。“连味道都变了。”眼神倒是瞬间松懈了下来。 心情也好起来了。因为他已经替她找好了借口,决定原谅她了。她肯定是害羞了。真可爱。 一边欣赏她动情的姿态,一边撩开长发,遣退附近的触须,以手抚上后颈。 那一处有一个凹陷,他摸上去,按了按,没怎么用力,但小恶魔还是非常奇怪地叫了一声,声音很尖。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出来的,他闻了会有些躁动难耐,意志消沉,勾起身体的本能反应,就像服用了春药一样。 是能够轻而易举挑起他情欲的气味。 虽然能强行免疫屏蔽,但是他觉得没必要,反而想获得更多。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愿意闻她一整天的,就那样泡在艳香中,与她亲密厮混。 叛逆的小恶魔也到了会勾引公恶魔交配的年纪了。 可惜,没有公恶魔能够活着靠近她,因为她将一直依偎在恶龙怀里。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觊觎者,将被烈焰焚尽,挫骨扬灰。 花是他的花,香气自然也是独属于他的。 “能听到哥哥说话吧?不用回答,你听着就好了。别那样看着我,这些手不会停,敢躲着我,你应该也做好被罚的心理准备了。遇到困难要找哥哥——这个道理你到现在都还没懂?” 他亲上她的后颈,放肆地含住那个部位舔弄。换来女孩颤抖着娇喘连连。 声音以神识的形式,直接传入脑海。 “不过是发情期而已。发情期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一到两年内,你日日都会陷入对性爱的无休止渴望,所以我送你一个魔法,斩断这份无休止,只留渴望就是了。”亲吻依然在继续,但不再加以舔舐,锋利的獠牙悄然钻出,伴随着某高阶咒法放射出的闪亮光辉,猛然刺入后颈,吸纳、注入、凝结:“不用躲着我,安心跟以前一样接受疼爱。可怜的小恶魔,你无论是灵魂,肉身,还是精神,都太过虚弱,无法承受与我交欢的代价。与我结合,我的魔力和火焰会瞬间将你烧成灰烬。在我手中一尘不染地逍遥几年吧,再怎么迷人你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呢。” 发情(3)被性冷淡的哥哥充满感情地搞了【微 半年后,龙的发情期姗姗来迟。 有了上次的经验,小恶魔并不把这当做什么麻烦,反正是一个魔法解决的事情。如果他需要的话,她也可以帮忙咬他后颈,为了他学习那个魔法。别看她这样弱小,她其实学习能力很强,是优等生。 但龙却不理她了。 他蜷起尾巴克制起来,恨不得将她拒之门外,见到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别这样……我有些收不住,不要来找我,我会吃掉你的。” “你可以吃我。”趴在龙背上的小恶魔胡乱翻滚:“来啊,小白,我想要被你吃掉。” “别闹了。” “来嘛,上我。”她继续闹,叉开腿,骑在他背上,蹬了蹬腿,揪住一片龙鳞,用力往后拽:“好了。我骑你了,该你骑我了。”还顺便学了一声龙叫:“嗷——呜,快点!” 当然是开玩笑了。就是因为对方不会这么干,所以才这么嚣张的。一确信自己直到成年以前都不会被强奸,她就获得了无穷尽的快乐,变成了全深渊最自信最快乐的小恶魔。甚至黏着恶龙哥哥的时候,都多了三分真心实意。 当对方说爱她的时候,她都会有点想要相信他是真的爱自己了。她是真的被感动了! 龙痛苦地闭眼,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太好的画面:“等发情期彻底过了,你就知道你在说什么了。小朋友先好好养身体,等长大后再想成年人的事情。” 这话颇为悦耳动听,简直让人如沐春风,比往日亲热时,他说个没完的‘我喜欢你’还要动人一百倍。她要爱死他了。 这就是爱吧?她觉得她可能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 纸夭黧依依不舍地说:“那个魔法对你没用?我真不想我最亲爱的哥哥离开我。” 离开我?最好是走远点哥哥。离开一两年!!原来她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眼前除了自由,还是自由。她欣喜若狂,还得不动声色地压抑。不过这种时候,就连压抑也是一种痛快。 “如果是我的话,”龙说,“这个魔法并不可靠,随时有失守的风险,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它的效果。只要你在,我就会想要用尾巴压住你……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我回到发情状态,到时候你怎么办?” 那她这个废物应该跑都跑不掉吧。但是…… ——得再问清楚点。 “一定要走?不做那种事情,只是用手或者尾巴玩玩也不行吗?”她眼角带泪:“没有你,我、我会寂寞的。” “玩玩也不行宝贝。”哥哥轻轻甩了下尾巴。 看到她竟然这么不舍得自己,龙的心情也好了点。如果是平时,他肯定已经扑倒她舔来舔去了。这个叛逆的妹妹说话向来带刺,如今她变好了点,可是他却无福消受,不敢品味。 “亲亲呢?”她问:“难道你连你最喜欢的小恶魔都不要亲了吗?” “不亲了。”哥哥说。 ——确认完毕。就连擦边也不会搞,如果不是真实经历,她绝对不敢相信竟还有这等好事。 小恶魔不禁难过地趴在龙背上痛哭了一场。 走之前,忍不住面露讥色,嘲讽道:“小白,你这样不解风情,沉闷无趣,等着当一辈子老处龙。” 这才是她,她很会做自己。 纸夭黧倒底还是年轻,只痴缠了纸鬼白两天,之后就又变回没事人了。 ——只演了两天兄妹情深的戏码,她就懒得装了。 终于不用被没完没了地勾引挑逗了,再过几年她就摆烂,彻底不装了。这么多年她也活够了。 当然要是有办法能够彻底摆脱这头黏人的蠢龙,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才半个月后,龙就找上门,给她捞了回去,说他现在没事了,他们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无论是亲吻还是爱抚,都可以照旧。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 那一天,又是一个雨天。 她正跟着叔叔混日子,学习如何玩乐。离开哥哥之后,她就只有投靠这位亲戚——剩下的家人几乎被杀了干净。死的死,疯的疯,残的残。 听完龙的话,她只是微微抿了一口手中的魔力酒,脸上挂着淡淡的表情,什么也没说。 挥不散的阴霾再次聚集,将她完全笼罩在内。 为什么跟计划的不一样?说好的一到两年呢? 叔叔在房车里喝得酩酊大醉,躺在被褥里,像条长蛇。床头的露营灯亮着,洒下柔和的暖橘色光辉,替她抹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彩色。 说来好笑,魅魔叔叔所谓带她玩乐的方式,就是开着房车出来露营。 不过好在她才十四岁,没有小孩不喜欢露营,所以她马上高兴地同意了。 就连亲自收拾行李也是一种乐趣。 叔叔告诉她不可以使用魔法,一旦用魔法就没有意思了。比如说你直接在野外召唤一座妻妾……哦不,仆人成群,家具齐全的城堡,还有什么出来露营的味道呢? 所谓露营,精髓就在于体验原始的生活。在有限的物资中,追寻最大程度上的浪漫。 “浪漫,就体现在困难之中。”叔叔说。 纸夭黧举着油灯,看着叔叔站在风雨中,手忙脚乱地固定歪歪斜斜的雨棚,努力说服自己这真的很浪漫。 搭好雨棚,叔叔就脱掉雨衣躲进棚下,坐在折迭木桌边畅饮。 然后就把自己喝趴下了,只剩下纸夭黧孤身在昏暗的灯光下赏雨,饶有兴味地左看看右看看。坐在房车里,她能清晰地听见溪流的汩汩水声。头顶是雨滴砸在雨棚上的声音。 谁能想到她和叔叔远在深林呢? 这里遍布自由的空气,自由的声音,自由的黑暗。 可惜没多久恶龙就穿越黑暗,从半空的传送门跳到了她眼前。 说实话,这时候见到这家伙,她有一瞬间疑心他是不是来要自己的命的:他忍受不了发情期间的寂寞,所以不管不顾地追过来想要上了她。 野外,而且叔叔就睡在边上。 这也太不道德了! ——胡思乱想到此为止。 听完解释,原来他是完美解决了发情的问题,而不是被解决了,想拉着她同归于尽。 莫名有一丝可惜是怎么回事。 她喝了口酒稳定心神,而后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对方罗列了一些复杂的魔法术语,运用了一些非常专业的原理,最后给她简单地总结了一下就是,他改良了这个古老的禁欲魔法。 如今的魔法效果极其强力,把他变成了性冷淡。不过,是精神层面的,身体还是能硬。想到做爱时,心里只剩麻木冷漠,感受不到任何快乐美好。 他说完后,纸夭黧还是不太想搭理他,举起酒杯递到他嘴边:“来,喝酒哥哥。”安静地看着他的喉咙耸动,咽下魔力酒。 他依言一饮而尽了。 小恶魔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像是傻乎乎地喝醉了,迷迷糊糊黏黏腻腻不清不醒的。脸也红红的,仿佛有些娇羞。浑身散发着暖烘烘的热意,像是发高烧了一样。 ——就像是平常高潮时那样。龙发情时跟平常完全是两个样子。 “哥哥身上怎么热热的?”她努力切换到贴心小棉袄状态。 “试了几种魔法,大概是起了什么反应,所以有点发热。没事。” 难怪看她的眼神有些迷糊,还真是发烧了。被魔法烧到了。 还挺可爱的。 她还真有些心跳加速。 打住,这可是罪孽深重、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恶龙! “最近过得怎么样,尊敬的恶龙阁下?”她故作轻松地问。 “很充实。等恶魔小姐回家,会看到领地内多了几位下层魔王,都是些识时务的,姑且算是盟友。下位面倒数第四层已经被我打通了,那一层有不少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或许还是有一些小喽啰逃离在外,不过料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好强。哥哥威武,一统深渊指日可待。只剩最后三层位面了,即将步入君主领域。决战一触即发,这个世界维持了三千年的和平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们兄妹是一路杀下来的。强如恶龙,统治不了世界树,区区深渊,只要花点时间,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我没?”手忽然被握住。 “……”她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可能连他口中的‘小喽啰’都打不过,于是非常小声地说道:“每天都在想你。” 男孩嗤笑了一声,语气轻蔑,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我信了。你就只找了我两天。还每天都想我?”亏他一开始还有些感动。 “日思夜想寝食难安。但是不敢去见你。”她厚着脸皮说。 她竟然睁眼说瞎话,撒下弥天大谎后,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捧住了脸,手心热热的。 少年一如既往地轻笑了一声,听起来很不屑。不过脸倒是比她的还要红。嗯,肯定是魔法的效果,都怪魔法。 纸鬼白忽然凑近她:“不来试试?看看改良后效果如何。”她下意识捏紧手:“怎么试?”试什么?试他能不能把持住自己? 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亲我——” 她脑子一热,慌忙看了一眼叔叔,像是求救,又像是警惕。那位依然在昏迷,但她还是摇头:“叔叔在……” “那有何妨?她又不是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瞒过任何人。且不说这是在混沌无序,可以随心所欲的深渊,哪怕是在戒律森严的世界树,他都能明目张胆地将小恶魔护在身后。说实话他都已经豁出性命去保护她了,那点议论和眼神算什么。 可她还是摇头,不愿意在人前。 男孩抵住她的额头,双角相碰:“不要?说了你只要看着我想着我就够了。” 纸夭黧支支吾吾地妥协了。因为每次哥哥冷笑着重复她做的事时,就意味着他准备惩罚她了。冥顽不灵我行我素可不是她的风格,她是很识相的。 “既然是测试,那就试试。不过,要你亲我。”她不想做主动的那个。 “喜欢被动啊?可以。” “只能亲一亲。” “嗯。” 灯光下,两道影子就此融到了一起。 十分小心,一点点贴过来,像小猫探索新领地一样,谨慎地碰了碰,又退开,换一处临近的地方,再试探着深入,细嗅着,打量着,浅尝辄止,不断探索。因为并没有万全的把握,还是有点忐忑。 如果出了问题,龙大概会马上逃走。 玩到最后,小恶魔浑身颤抖地咬着男孩的衣领,一脸羞愤地在他手下去了一次。 言而无信的男孩依然用尾巴紧紧缠着她的手腕,不给她逃跑的机会,暧昧地舔着她的耳朵。 “我就知道没问题。以后想要了就来找我,不许忍着……” 我地图种族和职业全开错了肯定是哥哥的错 兄妹俩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 纸夭黧对此既忐忑又期待,而这两种情绪,都是因为纸鬼白才出现的。 ——他会不会在她成年的那天吃掉她?他还愿意继续等下去么? 她有没有机会逃走……好日子像是要到头了。她的人生还有希望吗?怎么都黏着她十八年了,这恶龙哥哥还没腻。 哥哥经常对她说,等她长大之后,就带她出去看看其他世界,她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每次她闹的时候,他就会说谁让她的身体不争气,只有待在深渊才能养病,太早离开这里对她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误入了什么不合适的世界,比方说像世界树那种神圣地带,一个弄不好,她的肉身就会直接崩溃,之后再要修好就很麻烦了。 她暗恨自己身体不中用。要是能跟哥哥一样强就好了,她甚至连离开这里的本事都没有,只能拜托他。 深渊下三层只能进,不能出,除非她能修炼到魔王级,否则永远也无法突破位面的限制,离开这里。 但是现在她距离魔王级还差整整四十多级,远得很。照目前的升级速度,这辈子可能——肯定都爬不上去。想离开的话,唯有求助魔王哥哥。他不同意,她就哪也去不了。 如今终于到了他兑现诺言的时候,他答应过会带她去凡间玩的。选择这个世界的理由也很简单:安全。安全是最重要的,平安是福。 她的哥哥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 那一天,他留下钥匙,提前一步出发了,只留下一句类似于【来人间找我】的嘱托。倒像是在跟她捉迷藏。 却是没有迫不及待地吃掉她,仿佛想再陪她玩玩。 她拿着钥匙,在心里纠结是应该逃跑,还是真的去找他。 另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就是,成年以后她就可以分化了。 成功分化之后,她就有了明确的种族,是个有“身份”的恶魔了。以后别人问她是个什么东西,她就可以明确说出自己具体是什么,而不是一句笼统的‘恶魔’。恶魔也是分为很多种的:幽灵、魔鬼、魔女、吸血鬼、亡灵、魅魔、巨魔、憎恶骑士、魔鹰…… 并不是所有恶魔裔都有分化的能力,主要还是看天赋和能力。未分化的恶魔统称为次级恶魔、普通恶魔、或低阶恶魔,都是一个意思。严格意义上来说,纸夭黧现在就是‘次级恶魔’的状态。 顺便一提,只有成年后才能分化,但并不是只有成年那一年可以分化,如果那一年不方便的话,也完全可以等到以后再进行。 但尝试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就不可挽回,一辈子都只能是普通恶魔。这样会失去很多精妙绝伦的能力。 纸鬼白是无比强大的恶龙,他的路一出生就选定了。父亲是纯血龙族,母亲是吸血鬼,叔叔是魅魔。 这个家里唯一需要分化的,就只有次级恶魔纸夭黧。 她身上各种血脉的影响力都差不多,没有特别强的,也没有特别弱的。所以即将成年的时候,在远古的血脉之力施加的影响下,她能在脑海同时听到好几种不同的声音跟她说话。 “成为龙族的一员,我们是最强大的生灵。”一个威严的声音说。 当龙吗?她才不要,她最最最最讨厌龙了。 一个飘渺的声音说:“渴望天地间来去自由亳无拘束吗?那就是我们幽灵。” 幽灵?好像还挺有意思,她喜欢这样飘渺无踪的东西。是不是以后别人就摸不到她了?哥哥也不能抓到她了? “拥抱黑暗吧,”一个优雅的声音说,“万物不过是食粮而已。” 这么拽?是吸血鬼吧?不过她就算不是吸血鬼,也喜欢吸血,咬哥哥脖子的时候最开心了。哥哥也很喜欢被她咬,她咬他,他就会用尾巴蹭她。他蹭她就是喜欢的意思。 …… 无论选择哪一派,都不会给她未来的人生带来什么特别的优势,同样的,也不会有什么劣势。 哥哥对她的人生大事并不是很关心,让她随便选一个就好了。他又开始躲着她了,指责如今的她气味越发诱人,只会勾引他。每次他出现的时候,不是骑她,就是骑她,蹭完了,射得到处都是。会故意搞到她身上,甚至会看情况逼她吃下去。 成为深渊之主后,他变得比以前暴戾老练了许多。毕竟一路走来,坏事做尽,良心和理智值也都降到了谷底。 龙爹不知所踪,不知死活。母亲精神失常,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子女。 所以最后纸夭黧只好去找叔叔商量此事。 叔叔建议她选一个跟家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目前已有的几个都太没意思了。 “没有意思是什么意思?”纸夭黧勉强喝了一口叔叔递上来的紫色不明液体。 “夭夭,你难道觉得在这个家里待着有意思?”叔叔挑眉。 “啊……”纸夭黧跟着叔叔挑眉:“你说得对,我已经决定了,等我去人间后,我就再也不回来了。以后我也不会回这个世界了。到时候叔叔也轻松了,不用看孩子了,多好。两全其美。” “你确定之后也不会找我要生活费……”叔叔再次挑眉,“人间,可是个没有钱万万不能的地方。” “反正我知道叔叔肯定不会不理我的。”纸夭黧撒娇,“叔叔,魅魔好玩吗?推荐吗?满分十分你打几分?” “玩还是挺好玩的。但是没有一点实际上的好处,而且背负着难以消除的刻板印象。其中辛酸,大概只有我们魅魔自己知道了。” “几分?” “一分。要不是我们家除了我之外就没有魅魔了,我一分都不想给。但凡我不是个魅魔,肯定比现在还厉害一百倍,当初你妈也不会在我的眼皮底下被拐跑,改嫁给那条废物龙。你妈也是个绝世罕见的修炼奇才,可惜是个恋爱脑,去世界树一趟啥都给耽误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魅魔不适合修炼?” “不是。姐当魅魔之后沉迷于做爱,所以荒废修炼了……” “……那吸血鬼呢,叔叔了解吗?”纸夭黧问。 “这还用问我?你看看你自个儿亲妈都疯成什么样了?反正不管选什么,记住不要选吸血鬼就好了。那玩意不适合地狱,地狱找不到吃的,没有血喝脑子就会坏掉,就像你妈妈那样。正常人根本没办法跟那群瘾君子沟通。听说这帮吸血的在人间倒是混的风生水起。但是在地狱肯定是长不起来的,而且还怕这怕那的,特别娇弱。太阳一晒就没了。你肯定受不了。”叔叔说。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纸夭黧点头。 地狱没有太阳,吸血鬼不会被阳光照到,但是吸血鬼必须吸血才能活下去,这里食物少得可怜。很多恶魔都是‘不可食用’的,杀掉之后就是一团黑气,什么也不剩。 人间食物充足,但是有致命的阳光。 怎么都无法两全。 “龙——”叔叔说,“龙应该就不用我说了吧?” “……不用了。”纸夭黧痛饮不明液体,起身离去。 结果她鬼使神差选择了魔女,并前往人间的魔法学院,攻读古典魔法语,龙语。 毕业出来,顺利失业。 全选错了。 不该去人间、不该选魔女、不该学语言。 直到毕业后她才后悔不迭,魔女与人间格格不入。早知道还不如选魔鬼,除了皮肤白点,跟人类没有任何区别,没有獠牙也没有角。 而且也不该选没用的语言类,毕业后文科根本找不到工作,但是会技术的offer拿到手软。 在人间,除了身份上的优雅,她一无是处。人间并不需要她这样一个学习古典魔法语的小魔女。 她十八岁之后就去了人间,一边找哥哥,一边读大学。 在人间那几年,她玩得很尽兴,实现了曾经许下过的所有愿望。 找到哥哥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分开过。毕业后她就跑去跟他同居了。该做的都做了,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只是如今她觉得自己又重新快乐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哥哥永远也弄不死她了。 为你千千万万遍 注:这是人间篇的第一章 幼年时,恶魔纸夭黧的兽性大于人性。虽然已经比低等小恶魔聪明许多,但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低等小恶魔完全没有脑子,只会乱喷火球——战斗——升级,比起它们,她也只是多了一层人形的外壳而已。再加上跟周围的龙族语言不通,她很少说话,一年到头都保持沉默,导致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是哑巴,没有语言能力。 她讨厌世界树的神圣魔力,讨厌居高临下的龙族,讨厌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所以经常躲在纸鬼白的影子里休眠,怎么都不肯出来。 一般来说,在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的时候,她才从会从影子里探出小手,抓住哥哥的脚腕顺着爬出来,然后钻到他怀里嘤嘤哭叫。 纸鬼白投下的影子能遮挡神圣的光明能量,为她提供舒适的庇护所,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带着恶魔的味道,是她唯一能欣然接受的气息,唯有待在他身边时,她娇嫩的皮肤才不会有刺痛的感觉。 最初,纸鬼白大概只是把她当成了住在影子里的使魔一类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会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这么听话,身上的味道也跟他一模一样。种种迹象都说明她应当就是由他的影子化成的妖物。 “这个使魔为什么这么黏人……” 在很小的时候,年幼的恶龙曾经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甚至教过她,要叫自己主人。 可是她始终学不会龙语,只会说一点深渊语。这两种语言他都会,于是便用恶魔语跟她沟通。 纸鬼白:“折腾半天,原来是语言不通。(切换成恶魔语)我是你的主人。你必须听我的话,不然我就会杀掉你,明白?” 纸夭黧(作为笨蛋,并没有完全听懂)点头。 纸鬼白:“你需要向我表达你的臣服……向我献上一只魔角吧。” 他的视线落在她头上那个矮小纤细的黑角上。 不管是龙,还是恶魔,头角都蕴含大量魔力,一只角约含本体四成的魔力。作为有角一族来说,是要誓死保护的部位。宇宙中甚至有不少专门收集魔角的黑心猎人。一整条非常成熟的灰色产业链贯穿其中。 所以自愿断角,对于使魔来说显然是非常忠诚的一种表现了。 然而只听懂了“臣服”二字的纸夭黧,在他说“吧”的时候,凑过去用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啵。” 纸鬼白用手背捂着嘴,猝不及防后退半步:“你这是什么意思?” 唇上柔软冰凉的触感十分陌生,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让他产生了非常奇怪的感觉。 “臣……服。”纸夭黧小脸一红,费力地说,“听从主人的……意思。”这家伙比她强,识时务者为俊杰,得听他的。对于恶魔来说,嘴对嘴亲吻,是订下契约和永远忠诚的表现。 “……这是恶魔的规矩?”纸鬼白反应过来,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头上的角,打算用肢体语言帮助她理解自己的意思:“不行。你还是得献出你头上的魔角,不然我信不过你。虽然我并不稀罕这点魔力,但这对于你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牺牲,我需要的,是你的牺牲和诚意。” 纸夭黧根本听不懂这一长串又快速又复杂的恶魔语。 只知道对方觉得她还差点意思。 于是无比自然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低头把嘴贴了上去,伸出小舌头从食指指尖一路往下,舔过几根关节,亲了亲他的手心。 再用面颊轻蹭哥哥的手掌,让他抚摸自己的脸。 然后抬头期待地望着主人。 出于好奇没有阻止她的纸鬼白:“……” 怔怔地看了一眼自己沾上口水的手,然后顺势掐住了她的脸:“糊弄我的话,你将以死谢罪。” 她被捏疼了,这下可算把话说流利了:“吾喜欢吾主,赤子之心,天地可鉴。” 可惜就是忘记了“敬爱”一词怎么说,所以临时用“喜欢”代替。后面的成语她也没在什么地方看过,就是忽然就会了。 纸鬼白不解:“你喜欢我?” 见她表情不对,又立刻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她还是个小幼崽,肌肤娇嫩异常,禁不住用力。这两年几乎都在他影子里沉眠,从未经过风吹日晒,面颊摸上去水灵灵软绵绵的。 手下暗暗卸去力道,但仍然没收回去,继续抚摸。 “……”感觉这词语好像不太对的纸夭黧,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敬爱”怎么说,越想知道越想不起来,只好硬着头皮说:“非常喜欢。” 看上去就像认真思考后,再非常郑重地回答了一样。 纸鬼白感觉怎么都不对味,少见地紧紧皱起眉头,犹豫着松开手:“算了,跟你沟通太困难了,你还是听不懂。等小角再长长一点再给我,少说这些花言巧语,再喜欢我也没用,主仆尊卑是很重要的。而且身为我的使魔,你现在实在是太弱了,连十级都没有。”原本还以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使魔会有什么不同之处,结果菜得不行。 感觉到被嫌弃的纸夭黧伤心地扑到他怀里哭唧唧。 纸鬼白默默抬起下巴,以免被角戳到。 想了想,又掰起她的脑袋:“小恶魔,再向我表达一次臣服?” …… “……以后敢对除开主人之外的家伙这样做,等同于背叛,杀无赦。”跟他纸鬼白长得一模一样的使魔绝不能跟别人亲来亲去的,叫他平白蒙羞,这对他来说奇耻大辱。这种事情一定要说清楚。 “这句听懂了?那还行。” 后来有一次他想给她注入魔力,强化她作为使魔的能力。 却不料她对他身上充满神圣气息的力量十分抗拒,接受魔力的时候十分痛苦,就像受到了什么残忍的折磨。 一旦送过去的魔力量大一点的话,就好像要了她命的样子,所以他只好作罢。 但是在掐断魔力的传输,收回手的时候,她主动张嘴咬上了他的手指。 纸鬼白没有阻止她,观察她准备做什么。 锋利的獠牙咬破了他的指尖,她立刻自发吮吸流出来的鲜血,喝得很开心的样子。 纸鬼白默默感受手上传来的又轻又麻的疼痛:“原来是需要用主人血肉滋养的使魔吗……好麻烦。” 再大一点知道了她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难怪要吸血,跟妈妈一样,都是个小吸血鬼。 他感到有些遗憾。 “并不是像使魔那样完全共生的关系?” 妹妹,是他的家人,是完全独立、有自己的思想、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存在的个体,跟周围那些愚蠢的龙一样,是随时可能会背叛他,伤害他的外人。 怎么可能会这样呢?这幼崽明明是依靠他才活到现在的,一直以来都是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完全从属于他的东西。 就连母亲都不能比他们更亲近。 他想不通这个问题,一度无法接受现实。 时光辗转,她待在影子外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这多亏了他的血。他数着日子喂她,计算她能完全脱离影子脱离掌控的时间点。等到那一天,他就杀了她。反正也没人在意她的死活,他想杀就杀。 但是每次出来以后,她都一个劲黏着他,从不跟别人说话,只认得自己,就连母亲也认不出来。就算接触了周围许多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也始终只跟自己待在一起。甚至是有些变本加厉地黏人。蹭脸亲手的动作是越发熟练。 ——那就看她表现吧。如果表现得好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多留她一段时间。 有一天,当她在影子外瞎逛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母亲,懵懵懂懂地想要凑近看这个被神圣锁链拴着的女人的时候,他神使鬼差地拦住了她。 “别过去,她会咬你的。” 他随便编了个谎言,骗她。 母亲其实并没有伤人的能力,她已经被神圣力量彻底压制,别说咬人了,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我辛苦养大的妹妹,凭什么要分给别人?就连母亲也不行。 ——跟世界格格不入的小女儿有事没事就待在妈妈身边,软绵绵娇滴滴地祈求怜爱和亲情?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她只能跟以前一样躲在他身后,接受他的庇护和投喂。 ——因为……他就只有她了。 不过,让他感到很遗憾的是,这是个残酷的世界,他不能一直当她的庇护所,因为他总是会被杀死。 死亡之后,崩溃的影子世界就会把妹妹丢出来。 龙族下一个观察和试验的目标就是她。 他们会高高在上地感慨她的成长速度,说她越来越强了,跟最初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大相径庭,说这是奇迹什么的。 ——这当然了,因为她一直有喝他的血。 但是他们不会把她也杀死,因为他们答应过他,他老老实实接受研究的条件就是不可以动他的妹妹。 “反正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家伙很弱,就是最普通的恶魔而已,根本没有研究的价值。高贵的龙族应该不至于对这种最弱小的生物出手吧?”他在接受实验谈判的时候说。 实验研究的主题是:为什么世界树会格外眷顾他这个卑贱的混血杂种,为什么那些万年一遇的血脉体质会出现在他身上,而不是诞生在纯血圣龙一脉的幼子身上。 他们曾经将他的骨血给纯血幼子用过,想要像器官移植一样把他的能力移植过去,结果就是他们直接损失了一个孩子。 他会在火焰中重生,然后接住奔过来的妹妹,重新把她藏到影子里。 他能听到她在自己的影子里哭泣,难道她也知道他刚刚死掉了吗?她那么笨,肯定看不懂发生了什么吧?那为什么要哭呢? 在他死亡的那段时间里,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没有他的话,她能躲到哪里去呢? 啊,原来她是因为长时间待在世界树无所遮蔽的魔力网里感到不舒服了,所以才哭的…… 他死了之后,她就是唯一能证明他曾经活过的存在了。她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东西了。 但是她一个人活不了多久的吧,等她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就像是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他曾经真心实意地想过,要是能这样就好了。 他们一起死掉,安安心心,轻轻松松,了无牵挂,结束一切。 可是他一直下不去手。 他希望她能够活下去。 也希望能够跟她一起活下去,一起长大。 有机会的话,他想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想看看如果恶魔离开世界树,回到深渊,又会变成什么样,想知道她的身体会不会从此好起来。 这个愿望,就是一切噩梦的根源。 不清楚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实验还是一成不变地推进,只是他们越来越难杀死他了,哪怕他从来不反抗。 死亡之前,他偶尔能听到一个空灵而悠远的声音在脑子里回荡,说的都是些只言片语,类似“天命”、“世界”等浩大的词汇。 过了好几年,他才终于听懂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到底在说什么。 “吾即是世界,天命不可违。” 他在死前将这两句话低声念了出来,那一瞬间,就好像成功施放了一个魔咒一样,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这没能阻止他的死亡。 醒来后,他发现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让这个世界卷入风暴。 很快,他决定用一场盛大的死亡,结束这一切。 虽然没试过逃亡,不清楚胜算,但是他不打算再等下去了。他一直以来都在进行暗中反抗,小打小杀,但只是为了发泄,并没有严谨周密的逃亡计划。 以往曾经担心过如果失败的话,他自己就算了,说不定连小恶魔妹妹也要一起死。 可是那一天,龙族违背誓言,杀死了妹妹。 大约是看着她越来越健康的身体,他们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所以也对她下手了。 “寻常恶魔根本承受不住世界树顶冠的威压,明明这么虚弱,她的身体为什么一直没有崩溃?难道跟哥哥一样是不死之身么?好想杀死一次试试……” ——大概就是这种心理路程。 小女孩几乎没有反抗能力,心脏被龙爪上锋利的指甲轻而易举地刺穿。血从她的胸口与嘴角不断涌了出来,淅淅沥沥地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流淌,裙摆被汇聚的血浸湿,热血淌过下肢,把小腿也完全染成了红色,流到脚下,画出一片不断扩散的蜿蜒。 苍白的身躯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殷红的血泊中。 然后她就像是碰到水的雪花,迅速融化了,溶入血水,消失不见。 此时纸鬼白的心脏也已经被刺穿了,但是他依然活着。他顶着破碎的心脏摇摇摆摆地走到血泊边,蹲下身,望向这摊血。 他喂给她的血,大概就有这么多吧?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在血泊中看见了她。 那是一个满目鲜红的世界,仿佛血海。她在其中不断下坠,不知道要落到哪里,睁着被血染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黑暗与寂静袭来,他终于也倒下了。 事实证明,纸夭黧确实也是不死之身。 血泊中很快就猛然探出了一只沾满鲜血的小手,纸鬼白接住了这只手,给她支撑,让她能抓着他从鲜血中爬起身。 就仿佛是这些血重铸了她的肉身一样,当她完全站起来的时候,地面已经一滴血也不剩了。 “三分十二秒,只比哥哥慢复活一点点。真是不可思议。看来虽然身体虚弱,但也一样继承了母亲的不死能力。”围观的龙族说道。 “瞪什么瞪,反正复活了。又不是真的死掉了,有什么关系?” “又多了个杀不死的小崽种了……” “但是她站起来的时候没有那些难搞的火焰……” 诸如此类的话,纸鬼白都没有听进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扫了一圈今天在场的龙族。 之后他就很少把妹妹放进影子里了。他把她留在家里,让她跟疯掉了的母亲待在一起。 他做了很多准备,过了很久才真正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挑战这个号称是全宇宙最上位最完美的种族和世界。 最后他成功创造了历史,从此成为载入史册的极恶之龙。 他凭一己之力完成了世界树大屠杀。 等龙族反应过来的时候,死亡的阴影已经渗透得很深,身边到处都是好友的尸体。上一刻还在谈天说地的同伴撕下伪装,齐刷刷地暴露出傀儡的身份,对昔日友人展开了自杀式的爆袭。 而幸存者甚至难以攻破他用来保护妹妹和母亲的魔法结界,看见这个结界,那些被盗取的龙族圣物也找到了去处。 尊贵的圣龙嫡女不幸成了他的人质。然后他又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了人质。早在小恶魔被杀掉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他的小恶魔死了,敌方阵营最荣耀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也必须死。至于她死后不能复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诸位杀了我那么多次,这么多条命,就没有想过都是要还回来的么?” 这句带着魔力的龙语传遍了世界树,回荡在每一个龙族耳边。 最后他见到了父亲。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男人。 没有任何开场白或者自我介绍,素未谋面的父亲对他说:“逃吧。” 他冷笑:“逃?抱歉,我将统治这里,修剪掉这棵树上所有我不需要的枝叶。我不在乎你是否同意,也不需要你同意。父亲,殿下,如果你试图打败我,我会把你一炬焚毁。” 父亲淡然地说:“我知道……你生来就注定毁灭这个世界。也许你才刚开始享受这么做的乐趣,但是战争将永远不会停止。你迟早会厌烦的。” “你是在同情我?可笑,你以为我会为此困扰?既然是我的父亲,那你就应当清楚,我跟别人不一样。如果你们这些软弱的龙族依然没有准备好面对毁灭,那你们是时候学会接受天命了。我就是你们新的天命。” “天命?你的目标果然是神位?你要知道……你身后的结界并非无坚不摧。到时候你的妹妹和母亲就活不了了。你可以死一万次,但是在世界树的限制下,她们并不能无限重生。如果你执意成神,血洗世界树,那么你就会失去她们。” “……” “逃吧。带上阁楼的宝箱,解锁的咒语是你母亲的生日。杀死所有追杀你们的士兵,永远不要回来。” “你说完了?” “嗯。” “下次见到你,我会要了你的命。” 连讨厌的人的腿也要坐【微H】 一转眼,那个卑劣地躲在影子里的小恶魔变成了小少女。 她一下子实现了蜕变,不仅是外貌上,也有性格上。 当纸鬼白盯着她看的时候,当他触碰她的时候,她会露出为难又羞涩的表情,会皱起眉反抗,会扁着嘴躲开。她不再坦率,步入青春期后,开始有了少女的心事与秘密,想要更多私人空间,想要跟异性保持距离。 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禁不起风吹雨打,禁不住过多的爱抚。她不再愿意跟他牵手,也不喜欢跟他拥抱,也不稀罕他叫她宝贝哄她了。 对于纸鬼白来说,这是一个非常能够增加情趣的变化,这意味着她变得更加敏感了。 恰到好处的虚弱与骄傲,想要保持自尊又离不开他的这种互相拉扯的矛盾感觉,总是能完美挑起他的破坏欲与性欲。就连她心里装着小九九的鬼样子都让人着迷。 他一点也不在意她越发乖张任性的脾气,甚至觉得这样正好。反正也是自家妹妹,他一手喂大的妹妹本来就该是这种唯我独尊的性格。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不需要忍耐,不需要犹豫,不需要活在恐惧与拘束里。 就算是想要使坏,也无所谓。 小少女越来越成熟了。 14岁那年那个强效的改良魔法生效之后,纸夭黧还是会间歇性过来找他亲热。 一个明烛辉辉的清冷长夜,她孤身躺在转椅里,跟着椅子转了很久。房间里回荡着滑轮摩擦的咕噜声,掺杂着淡淡的笔纸摩擦声。 她忽然起身,来到他身后,说要抱。 “你不是说讨厌哥哥么?”他暂停记笔记,把写满符号的魔法书推到一边,用笔尖推了推魔法眼镜,翻起不知道几时的旧账,自恃性冷淡,不怕她撒娇。 她站得笔直,勾了勾手,霓裳落地,一脸我很不值钱的样子:“讨厌归讨厌,可是没有亲亲我就要死了。我脱了,快点来摸我。” 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暴露在空气中,略略驱散了她心底的燥热。 关键是她没有其他朋友,只能找他发泄。所有敢靠近他们兄妹俩的人都被杀掉了。 他转了转笔,打量着她娇小玲珑只剩内衣的身体,嘲弄道:“你就那么怕死?被讨厌的人亲也无所谓?” “不许顶嘴。”她冷哼了一声,赤脚走到他身边,屈膝推了推他的膝盖,“嗯?” “讨厌的人,也要坐么?” 他不为所动。 “我要生气了。”她说。 纸鬼白深吸一口气,放下笔和交迭的双腿,让她坐到自己怀里。 她一进来就猛蹭脖子:“我好寂寞,你就只知道玩魔法,也不理我。”他仰头挨蹭,忍俊不禁:“不是讨厌我么?我为什么要理一个讨厌我的臭小鬼?” “我不管。就算我讨厌你,你也要理我。知道了吗?”身子贴得更紧,带起一片肌肤摩擦布料的窸窣声。 “不行。像我这样尊贵的魔王,是不会喜欢一个讨厌我的人的。你可以起来了。”他拍了拍她的背。 “我不要……”纸夭黧紧紧搂着他,软绵绵的胸脯在他身前被挤出深陷的形状,胡搅蛮缠:“你要喜欢我。”再接了两声坏哥哥臭哥哥之类的。 纸鬼白心想,这真不能怪他以前老迷糊……不上魔法怎么扛得住这等无理取闹、死缠烂打。 他一把抓住纸夭黧的手,猛然起身把她压到书桌上。胳膊环住她的脑袋,擒住双手,将她围困在身下,贴在耳边轻问:要从哪里开始亲? 她一下子变成溺水的猫,反抗起来,想要挣脱桎梏:“搞什么,我不要这样……” 他忘情地舔了舔她的耳朵,“这里?”顺着往下移到脖子:“还是这里?”手用力拍了拍臀部:“都不要。或者你喜欢这里?” “你死定了,臭龙。”她蛇一般扭动着光洁的身子,胳膊肘将一沓草稿纸顶落。 散开的纸页飘得到处都是。 纸鬼白看都没看那些纸张,与她对视,将她慌张的表情尽收眼底:“不是要哥哥喜欢你,我这不是在喜欢你?” 然后用嘴堵上她的唇瓣,伸进舌头与她交缠,手探下去隔着内裤抚摸。 过了会儿,他停下接吻,用身体压住她裸露的后背,完全贴在她身上。就着这个姿势,把手指放进她的内裤里,揉弄湿处。 她很快欲求不满,抬起臀部,去蹭他顶在身后的勃起。纸鬼白也不阻止,任她主动磨蹭舒缓。 喘得好厉害……发情期也太好玩儿了……他心想,嘴角勾起无声的笑。 最棒的是,这次特别的发情,可以让她养成求他的习惯,游走于危险线,求他摸她,求他亲她,求他干她。 像这样焦急求爱的姿态,简直不能更美好。 下次应该就可以做了吧。迭上未满足的期待,快感一定无与伦比。 好像就是一瞬间,身下的女孩又长大了不少,顶在裆部的浑圆像是熟透的果实,咬上去口感很软,哪里都很好吃。下倾的背部曲线窈窕,塌陷成曼妙的形状。 不再是书房,而是卧室的床上。 女孩的手腕上好像系着什么,纸鬼白想了一下,原来是被他绑住了。她年纪大了,很不老实。 头发也比以前长了许多,凌乱地散在背上。他不想视线被遮挡,所以伸手抚落,露出她光洁的后背与肩膀。 十七岁的身躯裹在极其暴露的睡衣里。这是他挑的款式,她的贴身衣物都是他选的,全是符合自己口味的款式。 近年来,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了。 很过分吧?不过,她也不遑相让。 细节到,套在他龙角上的金圈纹样、耳坠的宝石颜色、项圈的材质,都要看这位孪生妹妹的心情。譬如,黑项圈中央挂着的蝙蝠饰品,其实是纸夭黧的象征。 身为双胞胎,他们总是乐此不疲地互相玩弄。将对方视为专属玩物,尽情折腾完,再肆意爱抚。 纸鬼白不需要特意低下头,余光便能清晰瞥见自己粗大的昂扬夹在小公主腿间,在粘腻中来回抽动。每次撤出来,都能看到透明的水丝。 他们一如既往在玩擦边。 发情期早就过了,所以回到了过去那般亲密。仿佛即将融为一体。 他刻意用下身泛红的头部抵着小主人,刺探最敏感之处。他动腰的频率,踩着奏响快感的琴弦。他们的喘息声混在一起。 今晚成功胁迫这个恶魔青少年的,有恐怖的暴力,毫无疑问也有天然的欲望。恶魔胃口大开,抓着他不准走,反过来向他发号施令。 “啊、换一只手。”同龄人叫嚷:“我不喜欢这个手,我跟他关系不好。” 纸鬼白贴着同龄少年的后背,在强制性侵犯她的同时,将另一只手从身前摸下去,继续抚慰凝聚火焰的地方。每一种姿势,纸夭黧偏向的玩法都不一样。这是只有他这个亲哥哥知道的怪癖。 换好手,他将沾粘爱液的手指放进嘴里,舔食残余的甘甜。舌尖弥漫着令人沉醉的味道,他能感觉到自己濒临极限了,然后他做了什么来着? 纸夭黧尖叫着倒在床上。 他想起来了,他咬了她,咬破她脖子上的血管吸了她的血。一定是他太想要她了。他还想要更多,想要得到全部。 “你疯了?”纸夭黧被强迫着按在被子里,身上的男人紧紧抓着她,獠牙狠狠扎进了皮肉,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推不开他。上一秒她还沉浸在性爱中,这一秒就因为剧痛表情狰狞,中断了即将到来的高潮。 她也露出了獠牙,却因为被压着,只能咬住床单:“你竟然敢咬我?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听见没有?” 她的血很快染红了床单。 纸鬼白并没有停下,仍旧深深地咬在她脖子里,贪得无厌地畅饮新鲜的血液,就像失去理智的野兽。 这副瘾君子的样子,她曾经在一些疯狂的吸血鬼身上见过。 不同的是,纸鬼白他不单会咬脖子吸血,还会用獠牙注射大量毒液。就像毒蛇咬杀猎物,不断让她丧失反抗能力,麻痹感官。 她脸上露出不甘的神情,继续没有回应地说道:“该死……这难道就是报应。我以前也吸了你不少血,是都要讨回来吗……就算要死,好歹也让我穿上衣服……” 直到失去意识之前,她都没有放弃挣扎与思考。 或者说,正因为毫无胜算,所以反而十分冷静地思考了一番现状。 难道是因为即将成年,所以纸鬼白体内的吸血鬼血脉,也变得空前强大?这份血脉传承自直系血亲,所以说,他也有很强烈的吸血欲。只是从来没有咬过她而已。 就像她最近一直能听到呢喃与呼唤,他肯定也能听到那些个吵得不行的声音。 就算已经选定修行之道,但其他血脉依然存在,默默蛰伏于体内。他身上的血脉之力肯定比她的强很多,能够施加的影响力自然也会强上不少,甚至是强到了他本人都难以抗拒的程度。 这些来自血脉的召唤之音,在即将成年的节骨眼上,将他转变为了嗜血的怪物。在他因为欲望满足,精神最放松最松懈的那一刻,一并复苏,彻底支配了他的身体。 他说了她很香……看来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很香啊。 其实她觉得哥哥也蛮香、蛮可口的。她也时常会产生咬他的欲望。尤其是在跟他滚床单亲热的时候,有时候过于激动的话,她就会张嘴咬他。 但是不怎么咬得动。有时候他会故意减防给她咬,给她血喝。 那些小伤口,在她松嘴的瞬间就会愈合。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尤其是因为她很少舔他下体,所以他很喜欢把自己的手指放到她嘴里让她含着搅弄,他会模仿性交的动作挑逗她的唇舌,想象是她在舔他。 有时候她就会直接咬破嘴里的手指吸血。 所以,会忽然被哥哥咬这种事情,倒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纸夭黧彻底陷入黑暗,因为失血过多,以及毒素的效果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哥哥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叔叔在她床边,拿着一捧玫瑰花,祝她成年快乐。 跃升魔女 “谢谢叔叔,”纸夭黧忍着眩晕,哑着嗓子说:“我好累。” 她没力气了,实在起不来。 不敢相信,发生了这样的事,纸鬼白竟然毫无补救,拍拍屁股就跟没事人一样走了。她依然处于极度贫血的状态,浑身跟散架了一样,又酸又痛。身上的淤青和吻痕都还在,因为魔力不足尚未自愈。 衣服换成了长袖的正常睡裙,她有两种衣服,一种是能见人的,一种是只能给哥哥看的。哥哥畏罪潜逃前居然还记得要帮她换件衣服,离谱。 叔叔把花递给人偶,歪头问她怎么了。 “我被吸血鬼咬了呜呜呜!”她说:“此仇不报,非君子,等抓到纸鬼白这畜生,我要他狗命。臭龙拿了我好多魔力,还不还我。”虽然追本溯源的话,这些其实都是他喂给她的魔力。 跟厌男的叔叔接触得多了,她也越发会辱骂哥哥了。 “这么禽兽?等抓到他一起弄死他。”叔叔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来帮你缓缓先。” 暗属性的魔力顺着女人的手,涓涓细流一般传入她体内。好像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位叔叔都这么淡定。也是,亲妹妹就是吸血鬼,被咬脖子这种事情她肯定见怪不怪了。 纸夭黧忍不住重新闭上了眼,心中涌起不安的旋律:“连叔叔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女人冷笑了一声:“鬼知道他死哪儿去了。男人都这样,没一个靠得住。” “……那我再睡会儿,等会再找他算账。”越想越心烦,不如再躺会儿。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她感觉好多了,还收到了叔叔给的生日礼物。 一条沉甸甸的项链。 “这是一个小世界,永远存在,不受外界干扰。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就可以跑到这个小世界里,想待多久待多久,直到你想出来再出来。” 这就是叔叔为她准备的成年礼,相当于一个移动的随身小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玩意太高级,在人间用不了。 她热泪盈眶地钻到叔叔怀里说谢谢。 不过感动完之后,她就得干正事了。作为成年恶魔,她该选择自己的种族,进行分化了。 哥哥依然不知所踪,用神识查遍殿宇,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居然缺席,刚成年的恶魔小姐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除非他这辈子都不再露面了,不然这件事情她能记到死。 “哥哥,你出来吧,别躲了。我原谅你了。”她一边找一边嘀嘀咕咕,想要把他骗出来。 叔叔承诺说会为她护法,让她不要管哥哥,专心考虑分化的事情。 金碧辉煌的大厅处处点着人鱼蜡烛,她坐到最上方的红宝石座椅上,用手背撑着太阳穴,斜斜地歪在这个平时属于哥哥的位置上。她没有自己的座位,一定要出席的话,她向来都是直接坐哥哥腿上的。能够逃开不用露面的场合,她可能就会选择躲到他的影子里。 宝石是用来凝聚魔力的,这里是整座大厅的人造魔力眼,魔力最为浓郁。不必刻意感受,呼吸间似乎都能感受到充裕的魔力在体内不断交换,将体内的疲惫一扫而空。 闭上眼,心中的靡靡之音如影随形,并且前所未有的强烈。 她对其中一个声音做出了回应。 “天生丽质难自弃,嗨,我要当魔女。” 她早就已经选定了魔女。不为别的,这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种族。全员美女,不加入她们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这张脸。 忽然吹来一阵诡异的冷风,透明的纱帘随风飘起。光线昏暗,透过落地窗,洒进厅堂,折射出的彩光非常黯淡。 呢喃声的主人仿佛来到了人前,将手放到她肩膀上。她下定决心,回应血脉的召唤,握住了那只无形的手。 嘈杂的低语消失了,空气冷了下来。 “孩子,很高兴你选择了魔女的道路。愿月亮女神永远庇佑你。” 她缓缓睁开眼,窗前,巨大的猩红满月升起,悬挂在忽然变暗的天空之中。 月夜下,首席大魔女卡列艾希一袭长裙,缓缓从天而降,在朦胧的月光中落到了她家的大厅,姿态非常轻盈。 大魔女卡列艾希高举权柄之杖,向她伸出手。 “受君主所托,你的魔女权限,将由我,现任首席大魔女卡列艾希,代表已逝的列位魔女元老亲自授予。”女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飘渺空灵。 银色的灿光遍洒厅堂,给所有物品都笼上一层薄纱般的辉光。明明是地狱,却好像传说中的天堂一般处处刻画着美好纯净的痕迹。魔女卡列艾希美得叔叔跪倒在她脚下直流口水,她的外表比所谓天使还要完美。 受君主所托?难道是哥哥拜托了这位魔王为自己洗礼?他又怎么知道她一定会选择魔女,居然提前叫来了卡列艾希? 纸夭黧乖顺地牵上她递来的手。 掌心接触,一道银色的辉光凌厉地扩散,犹如刀光剑影,遍扫整个厅堂。辉光一圈接着一圈荡漾开,宛如水面的涟漪一般不停歇地续上。 卡列艾希带着清冷气息的魔力席卷全身,一呼一吸间便流转五脏六腑,带着她的魔力转动周游各处脉络,像是要涤尽所有陈旧的因子,将全新的魔力种下。 “孩子,你的魔力本源非常纯净,与君主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相像,只是更加轻柔,像是梦境。” 卡列艾希闭着眼说道。 那肯定跟哥哥很像了……本来就是他的魔力。她不动声色地吐槽。 辉光一道道涌来,她疑惑地问道:“您是怎么一瞬间……听到我的心声的?” 其实是想问她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大魔女对答如流,针对她内心的疑惑说道:“与其他魔王一样,吾已等候多时。无论您最终选择哪一派,对应领域的魔王都会立刻响应召唤,现身此地。” 被读心的纸夭黧一愣。 原来哥哥已经叫来了所有领域的魔王……这群老头子老婆子一直在等她起床???早知道她就不贪睡了! 难怪他说,她只要随便选一个就好了,原来无论她选哪条路,都会有各自的魔王立刻出手,为她开放上升的权限,所以她想选什么都可以。万事俱备,就等她做出决定了。 无论她选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尊重并祝福。 如果她选择魅魔的话,大概就是叔叔赐予她魅魔的权柄。 如果她选择龙,想必就是哥哥本尊带她跃升了。那样的话,今后她就不是恶魔,会变成跟哥哥一模一样的恶龙。 但是他跑了,不知道死哪儿去了,难道他就那么笃定她不会想当龙?虽然她确实不太想…… 辉光熄灭,大厅恢复如初。 “那我现在就是魔女了?”她迷茫地问。她其实不是很懂刚才在做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庄严的样子,所以不敢瞎问。 大魔女卡列艾希对她微笑道:“孩子,完成洗礼,你便正式加入吾等。吾已在首席的位置待了三百年,一直在等候能够代替吾的魔女出现,希望你会是能够赐予吾安眠的那一人。” 安眠?魔女都是这么说客套话的吗? “那种事情……”还远着吧。“我太弱了,跟我哥完全相反,不要因为那家伙很厉害,就想当然以为我也很厉害啊。” 一想到这位大魔女开着读心术,她说话就随意了起来,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反正也瞒不过对方。 “孩子,不要妄自菲薄。”卡列艾希充满威严地说,蓝色的眼眸如海般深沉,“请收下这滴血,接受吾之祝福。你将在血池中重获新生。” 卡列艾希抬起手,一滴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坠入她打开的手心。 滴哒。 下一瞬,周围的场景无缝切换,厅堂倒塌,血月下,是无边无际的红色海洋。 大魔女的血引领着她来到了传说之地。 这就是那什么血池。 据说分化最为重要的步骤,就是在血池里走一遭。这是深渊世界亘古不变的法则之一。 想要完成分化,必须步入血池,亲手杀死里面的恶魔,以血祭深渊,使自身重生。 作为祭品的恶魔,实力越强,等级越高,她分化之后获得的能力就会越强,甚至一步登天,问鼎魔王级都不是不可能。并且,祭品恶魔不能太差劲,理论上来说必须高于十级,这是底线。 也就是说,举个例子,如果她二十五级,那么假如击杀一只同等级的恶魔,出来后,她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整整五十级的牛逼存在。 不过血池会扣除一定魔力,所以实际上她交完税后,应该是四十多级。等级越高,税率就越高。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提升,所以分化又被称为“晋升”、“跃升”等等。 有势力有条件的大家族为了培养继承人,往往便会选择非常强大的恶魔,打个半死丢进血池,让家里刚成年的小孩进去收尾拿人头,吃经验升级。 但倘若没能杀死其中的恶魔,她就会被血池吞噬,永远也走不出来。 听完解释的纸夭黧:“???” 很多恶魔一辈子都没有十级,她等级也不是很高,这个试炼对她来说,还真有点危险。 叔叔依然在她身旁,鼓励年幼的小恶魔别怕。 她无措地接过剑:“我、我我我从来没有打过架……而且为什么我一个法师要拿剑?我不会握剑啊。”越说表情越窘迫,都不好意思看边上的大魔女卡列艾希了。 平时战斗的时候,她就是背景墙。拿着把扇子,翘着二郎腿那种,哪里亲自上过场。家里有条特别能打的恶龙挡在她前面,承包了各种见血的脏活。 “没事!咱都是成年的恶魔了,稳重点。你就放一万个心,里面的恶魔是你绝对能够搞定的。像我们这种世家大族,怎么可能真的让小朋友栽在这种地方,血池的恶魔是我们提前准备好了的,都捆起来了,用剑最快,你就进去捅它一刀,就完事了。” 纸夭黧总感觉不是很靠谱,声音越发尖细:“对你这种大魔王来说,当然好搞定了……你确定它不会挣脱出来吗?我一定要进去么?万一出事了,我肯定得死在里面。” 亲手干掉一只十级以上的恶魔?她想都不敢想,现在她就只想扑进哥哥怀里,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起来。可是他现在不在这里。 如果他在的话,说不定他抱一抱她,说两句安慰的话,她就真的敢下去了。 叔叔非常豪迈地说:“有些事情总是要自己去面对的。而且我可以跟你保证,那只恶魔不会是你的对手,你且大胆地下去,我跟魔女姐姐一起等你上岸。” 被推到血池边缘的纸夭黧:“他几级啊?” “没多少级,你冲就完事了。”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下去的!” “十一级。”叔叔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非常坚定地说出了对方的等级:“所以你不要怕,你这个等级是可以直接压制它的。” “好吧。” 纸夭黧瑟瑟发抖,一步三回头地走进血池,一路上不停给自己壮胆。人生自古谁无死,今天她不死谁死。 如果她真的死在这里了,哥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他肯定要后悔终生。 对,后悔死他! 她越想越来气,走得怨气满满,连步伐都大了一点。然后在意识到走快了的瞬间,又陡然吓得放慢速度,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 血池越走越深,她一点点陷了下去。在被血色海洋彻底淹顶的时候,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于是就这样彻底被命运淹没,沉到最深处,来到再也无法回头之处。 来到池底,她忍着逃跑游上去的冲动,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走。精神高度集中,双手握剑,小心翼翼地前进,唯恐错过什么暗处的动静。 忽然她踢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这东西往前滚了一滚,正面朝上,赫然是个裂痕斑驳,空着眼洞的骷髅头。 “抱歉。” 她颤颤巍巍地停了下来。 这才看清原来脚下远远近近到处都是骨头,水中飘荡着破败的布料,沙石间还插着一些断裂的武器,有剑,有法杖,有弓箭和盾牌。 叔叔说过,这些都是过去挑战失败的小恶魔的遗留物,让她不要在意底下那些尸骨。 太血腥了,太野蛮了,太暴力了!等她活着出去了,她真的再也不要回来了,她要老死在人间。 僵在原地,哆哆嗦嗦地摸了摸自己身上,动作不是很熟练,激活了几个勉强记得位置的护身术。以前哥哥给她施加这些法术时,她都心不在焉的,没怎么认真听他讲解过。无意碰了碰耳尖,居然还点亮了一个照明魔法,一群细小的绿色光点围着她打转飞舞。 绿光、血池……感觉更恐怖了。 她的鼻尖嗅到了魔力的味道,现在她也是个运转魔力,支撑装备和法术的魔法使了,正儿八经的那种。 但是被哥哥袭击之后,魔力所剩无几,不能浪费。最好是能够在魔力耗尽之前找到恶魔,速战速决。 于是她就一会儿默念着人间人间人间,一会儿不停念着哥哥救我和+11,在焦灼而煎熬的心情中,迈着小碎步往深处探索。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她因为想象力过于丰富,心力憔悴的时候,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说这里是目的地,是因为她隔着老远就隐隐看见了一个身影。这血池下面不可能还有其他人。那肯定就是她要杀的恶魔了。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不要找她报仇啊她还是个孩子…… 远远看去,那个影子还真是被锁链拴着的,跪在地上,低着头,貌似真的已经不能反抗她了。 叔叔诚不欺我。她心想,观察了一会儿才大着胆子凑近一点。没走两步,脑子里就听到一个提示音。 “您已经抵达祭台,请亲手消灭恶魔,为深渊献上祭品,完成受洗。目标恶魔,等级六十一级。” “……”她急刹车。 说好的十一级呢?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行,这是万万不行的。六十一级的那是什么玩意?六十级就是次魔王级,再往上那不就是魔王了吗?对她期望再大,他们也不能真给她找个魔王来杀啊!拜托这可是魔王,这个距离根本都不够她逃的吧! 就在她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撤退的时候,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响起,慵懒中又带着独特的亲昵感。 “你要去哪儿啊,小恶魔?哥哥等你很久了,都要睡过去了。” 最后一面 纸夭黧从光速逃跑,变成了光速冲上前。 她瞪着跪在地上的男孩,震惊到瞳孔轻颤。真是纸鬼白那混蛋。但是他的四肢都被锁链锁住了,被困在了所谓的祭台上。 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尖锐的窒息感,仿佛自己的心也被重重迭迭锁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完全没有预料眼前这一幕。 恍然间,锁链下的男孩整个人都淡淡的,银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清浅的眼眸……好像被谁偷走了他的颜色一样,病态而虚幻,仿佛是不该存在的人。 又很像一团勉强凑起来的烟雾,风一吹就散了,什么也留不住。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破天荒的,她竟然第一次对哥哥萌发了类似“疼惜”和“怜悯”的情感,觉得他惨兮兮的。 虽然没搞清状况,但这个魔头怎么可能被栓在这种地方?谁能够挡得住深渊之主? 纸鬼白没有错过她五味杂陈的表情,也没有认错她如今的身份。 “唷,小魔女?”悠悠的声音直接传入她脑海,是意念之音。 像是怕他眨眼间就会消失一样,纸夭黧将他的脸捧在了手心里,动作小心。有了实体的触感后,她方感到一丝安心。锁链被牵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好巧,哥哥也在这里?招呼打完了——”她认定哥哥又在捉弄自己,故作轻松地警告道:“你可以滚了。别在这里碍事。” “我不会走的。”纸鬼白扯动锁链,迎着她惊讶的视线,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嘴唇,像是告别:“因为我在等魔女小姐杀了我。为了让我亲爱的妹妹成为真正的魔女,这等牺牲是必要的。” “你就是那个恶魔?”她的心悄悄往下沉,无所依凭,找不到方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头,但又理不清脉络。 “正是。这世上不会还有比本君更好的祭品了。”纸鬼白依偎着她掌心,仰头注视着她坦然一笑,眼底盛着得意和自傲。动作却充满了臣服感,像是那种最忠诚乖巧的大型犬。 她疑惑:“不是,为什么啊?就算你想道歉,也不用这样啊。”难怪叔叔说她绝对能对付底下的怪物,感情是联合起来耍她呢? 受到束缚,看起来非常老实的哥哥反问她:“我死了,难道不正合你意?没有哥哥,以后就没人管着你了。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装的,你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对吧?” “胡说什么。”她用力压住手心的脸颊,像是想要教训这条出言不逊的恶龙,因为心中剧烈的拉扯感,有些慌乱狼狈,心烦意乱极了,“谁锁的你?钥匙呢?” 纸鬼白盯着她,龙瞳无波无澜,像往常一样冷静淡然。 “怎么了,难道你不打算下手?” 她皱起眉。 诚然,他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挺烦他的。但也远没有到要致他于死地的程度。她可以摸着良心说从没想过要他的命。 如果有必要的话,她甚至愿意为他而死。也算还清多年的恩情。 全身的魔力悄然流转,她用尽最后的力量,用最顺手的方式举起剑,挥刃斩断了那些锁链,想要还给他自由。 甩开剑,清呵道:“蠢龙,我只有你一个哥哥。为了我,你怎么可以随便死掉?” 纸鬼白缓缓动了动身子,冲她张开臂弯。没有锁链,他就可以抱她了。 “晚了。所谓血池,是世界层面的造物,几乎与深渊一体同生。就算是我,也无法违背它定下的规则。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纸鬼白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幽幽呢喃,宛如施下魔咒:“杀了我,然后吃掉我吧……无需犹豫,让我告诉你之后会发生什么。将我吃下之后,你会继承我大部分力量,迎来第二次新生,具体等级应该在六十六到六十七级之间,也就是说,今后你不再是梦魇恶魔,而是魔王。也不再是低阶恶魔,而是魔女。从今以后,你将拥有自己的封号,自己的种族,就算没有哥哥,也可以独当一面,不受欺负。” 他扫了一眼她丢在一旁的剑,不知道从哪里重新拿出了一把单刃匕首:“你那把剑还是差了点,要杀死魔王,得用这个。” 这是把神剑,她认得的,哥哥平时用的正是这把。形态多变,可长可短,原型是赤色长剑,举世无双,锋利无匹。 就连武器他都准备好了。 哥哥把神剑送到她手里:“你别无选择,请——” 她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忽然运刀,用并不尖锐的那一面抵住他的喉咙。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生气?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 就算要变强,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要用这种手段。哥哥逼问得越紧,她想得越清楚。 她注视着男孩金色的眼眸说道:“虽然我只是微不足道的梦魇恶魔,但我也有自己的追求和底线,我想要成为那种顶天立地的女子,如果这条捷径必须依靠牺牲才能实现,那么就算注定当一辈子的弱者,我也不稀罕!” 纸鬼白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表情。 跟她对比起来,他是完全没有底线的。那种事情,他早就做烂了。可惜,她这样的好孩子,却落到了他手里。 “话说得倒是挺好听……可是事到如今,你还是只有杀了我这一条路。祭品恶魔是永远也出不去的,就算你不杀我,我也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他说。 气氛似乎缓了些,她放下匕首:“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了啊,这是我能准备的最好的祭品了。魔王级的恶魔,还不会反抗,绝对安全无害,你以为天底下还会有第二个么?” “你可别骗我。”她垂下脑袋,闷闷地说:“众魔王之首,能被区区血池困住?” “能。看来这位新晋小魔女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才不信。她心想。 “那动手前,先来看看临别赠礼?”纸鬼白摊开手心,里面有三样小东西,分别是钥匙、千纸鹤和一枚戒指。 他继续自顾自地介绍:“钥匙,就是前往凡间的密钥。千纸鹤,是平安的象征,我不在了之后,它会指引你继续前进。至于这枚戒指……是我的赔礼,昨天晚上的事情是哥哥对不住你。这个戒指是用特别好的宝石做成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它可以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救你一命。” 纸夭黧没回应,依然把脑袋埋在他身上。所以他主动替她收好小礼物,存进她折扇的储物空间里,然后亲自替她戴上了那枚戒指。 低下头,亲了亲她戴着戒指的手指,温柔得像是风一样,非常有仪式感。 再次对视时,纸夭黧心里莫名一空。有一种非常沉重的感觉。 “今后这枚戒指就属于你了,不要想着取下来,有魔法,你弄不下来的。下三层的恶魔唯有突破魔王级,才能离开深渊世界,吃了我,刚好足够你晋升魔王,前往新的世界。再加上用以定位和施法的密钥,你就可以顺利抵达你心心念念的人间了。”纸鬼白说。 “你都要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如果我有了力量,却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她定定地望着他,费了老大劲才说出心里话:“我只是想要变得跟你一样,而不是永远都躲在你的影子里。” 不知为何,说到影子,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她就是莫名感到心头一丝悲凉。 “你怎么哭了?”纸鬼白问道。 原来在血海里流眼泪也能被看出来的吗? 她皱眉,又觉得本来就在海里,根本没有擦眼泪的必要。像是十分不舍一般,紧紧搂住了男孩的脖子,双手交迭,用力攥住他的后衣领,几乎有些盲目地说道:“如果你真的出不去了的话,那我也不出去了。我就跟你一直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不然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她吞噬了他的一切,变成了魔王,那她以后就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凡间了,她不想以后变成孤苦伶仃、举目无亲的可怜老魔王。 纸鬼白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放下了心里的屠刀。 “别这样不管别人死活地撒娇……你说这些,不上了你,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可是我不想在这里做。好难受。” 他彻底不装了:“对不起,这只是我的分身。就是挑出来给你吃的。区区一个分身,我还是舍得的。如果这不是分身……一想到你已经成年,我就有些受不了。果然今天就走是明智的选择。” 纸夭黧愣愣地望着他:……? 他扶着额头:“很惊讶?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才六十一级。” 纸夭黧感到一阵迟来的怒意,她就知道她被捉弄了。 “那你多少级?为什么连分身都是魔王级的?” 虽然是亲妹妹,但其实她对他的关心程度奇低。很多基本的东西,她是从不过问,毫不知情的。她就是这样的人。 “你只要知道我至今未逢敌手就行了。”刚好这个哥哥也总不爱跟她说实话,能隐瞒的事,他就绝对不会暴露,能骗过去,那他就打死都不会承认。 他恢复了一贯的话风,也不再绕弯子了,催促道:“不要浪费时间,速度杀了分身,来哥哥怀里接受疼爱。” 意识到还是得捅哥哥一剑,纸夭黧一个手软,神剑差点没握住:“不行,我下不去手。” “总有第一次的,能第一个被你杀掉,也算死得其所。或者你想先吃了我再杀?”纸鬼白解开衣领,露出脖子,指了指若隐若现的血管,示意她往这劈。 她将长剑放到他脖子上,呆呆地看着扫在剑面的银发。 “不要,我真不行。” 她滚回他的怀里喘气。就算是分身,她也下不去手。情绪大起大伏,她得歇歇。 “你在犹豫什么?本来你就是吃着我长大的,我的魔力,我的血,我的精力。这种事情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他顺了顺她的背,从他的视角来看,其实有些想不通她什么情况。他是为达目的,不罢休的那一类人。如果身份交换,现在拿剑的人是他,他会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了这一个她之后,就能见到真正的她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你这张脸,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换成别人的脸也一样,她连只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敢把剑插到活人身体里。 “想想昨天晚上我咬你呢?”纸鬼白无法理解她的思维,只能尽可能做出激励。鼓励她拿剑砍自己。 “……好像有点行了……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行。”她摇头。 纸鬼白哑然失笑:“办不到的话,你就出不去了。” 她继续摇头:“不行。要不然,我就留在这里陪着你,不出去了。就算你只是分身,肯定也是希望有人陪伴的吧?” 虽然她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但纸鬼白却是面色一凝。 “说什么呢。虽然这个身体是分身,但是此刻跟你说话的是本体。不出去了?难道你要为了这个可笑的分身抛下我?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必须干掉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分身。我为你准备了这么多,你不能辜负我的期望。” 纸夭黧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你给得太多了,恕我无法承受。” 纸鬼白脸色微变,他已经完全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情况了。无法承受是什么意思?不想来凡间找他,不想杀了这个分身……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意。 “我宁愿就要现在这个被困在这里的分身,跟你一起被血池吞噬,永远待在这里,也不愿意再被迫前进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颤抖着说道。 这种类似于自尽的话,她一般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的,后果会很严重,她曾经因为这种事情,遭到过非常严厉的惩罚。 搞清楚她的意图之后,纸鬼白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失望。这让她如坠冰窟。 “你可以试试。”他身上那种亲切写意的气息散尽,只剩彻骨的寒意。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忽然触发了她的自尽情结,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重视了。 真难以置信,小恶魔居然真的打算放弃他。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分身究竟有什么好的?也值得她为他死在这里? “如果你在这里倒下,我会回来毁掉眼前这一切,分身做不到,不代表本体也不行,我会通过直接摧毁整个深渊位面来毁掉血池,强行带你出去。至于其他为这个世界陪葬的恶魔,就只能怨他们运气不好了。谁让他们刚好在这个世界,挡了我的路。我说到做到。他们的命,全握在你手上。” 纸鬼白不再隐藏怒意,阴恻恻地威胁道。 他是认真的,这不是单纯的恐吓。摧毁一个世界,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在他的忏悔录里,记载着不少比这更狠毒罪恶的事迹。 这下纸夭黧因为过于强烈的道德观,确实感到了如山压力。她也知道他真有这么丧心病狂,能干得出这种事。 “所以说我讨厌你……因为我被困在这里的分身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不想让他一个人死在这里。如果有一天哥哥看见了我的分身,肯定也不忍心让她死在外面吧。” “你还有分身?”纸鬼白泄了气,意识到跟她说不通了。他连现在这个她都能下手杀掉,更不要说分身了,她太低估他了。 他并不介意杀了她。在他曾经许下的愿望清单里,有一栏就是希望他们能够一起死。 “??没有。”她这个等级哪来的分身? “算了,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纸鬼白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必须亲手杀了我,所以,不要松手。” 她被用力往前一拽。 神剑深深地插入了纸鬼白的胸膛。他自尽了。 他凝视着她,想最后再用这双眼睛看看她的面庞。 血从嘴角渗出来,融入血海。在神剑的杀戮意志以及血池的双重影响下,他能感到力量正在飞速逸散,赶在死亡之前,用尽最后的力量对纸夭黧叮嘱道: “不许躲起来,也不许逃跑。变成合格的魔女,来人间找我……我们会在人间再次相遇。” 把我哥变成花 当血红色褪下时,周围黑影绰绰。 叔叔和卡列艾希就混在陌生的黑影中,跟那些形形色色的身影站在一起,远远注视着她,乍一看像是对恶魔和天使。当然,天使是指一袭雪衣长裙的卡列艾希。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有点像学者之眼展示过的人间纪录片:高考完之后,做完卷子的学生与黑压压的家长记者,在开门之前,隔着校门,宿命般地遥遥相望。 她与那些暂时结束赛跑的孩子,恶魔长辈与殷切的人类家长,两者之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血池试炼已经结束,处理完纸鬼白的尸体后,她就被血池丢到了这个人山人海的浅滩。 浅滩上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小恶魔和七零八碎的怪物尸体。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她附近,便有好几个年轻的小恶魔挑战失败,被水下的鬼手拽住,强行拖进了看不见的血色漩涡,惨叫声此起彼伏。也有的恶魔一脸意气风发,踩着泥泞的尸体从血池中站起身,向对岸的黑影用力招手。 今日的深渊界一如既往地热闹,参与成年试炼的小恶魔数不胜数。结束之后,所有小恶魔都来到了浅滩,成功的孩子可以上岸,失败的将会永远沉入血池,与祭品化为深渊的养料。 现场十分混乱,互相攻击的恶魔不在少数,拉帮结派打群架和单打独斗的都有。可能也没什么仇,就是好斗而已。 “这里,来!” 叔叔在岸边呼唤她。她和大魔女身边的一众恶魔都安静如鸡,没有敢闹事的,两位魔王并肩而立,威慑力不容小觑。 她对叔叔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抱着自己的尸体。 当她回头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场上大部分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这里。或者说他们其实一直偷偷看着她那儿,就算没有光明正大地打量,也有在谈笑间或是厮杀间暗暗用余光偷瞥。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一直没有停过。 “那是王吗?” “不可能吧,有点像,但是……” “什么情况啊。” “站着的才是君主吧。” “你特喵瞎了,站着的是个魔女啊,不是龙主。” “可是我记得……”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都传入了此刻听力异常敏锐的纸夭黧耳里。 头角峥嵘,黑翼骨尾的纸鬼白半跪在血水中,看上去依然威风凛凛,但身躯内部已经千疮百孔,只是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空壳而已,皮肤呈现出病态的铅灰色,已然完全失去生机,除了黑白之外,唯一的异色就是嘴角和胸前那一抹红。她的嘴边也残留着他的血。她已经吃掉了他的全部内核。 虽然只是分身,但一样很美味。 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掰不开他牢牢箍在她身上的手臂,明明只是什么也不剩的躯壳而已。但他就是抱着她不撒手。明明是他催她快点下手,真到了分别的那一刻,他又不肯让她走了。 落在后背的视线炽热无比,充满探究和好奇,仿佛要烧穿了她。跟深渊之主的尸体搂搂抱抱的,这传出去…… “不要妨碍我,我要走了。”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新的力量蛰伏体内,随时听从召唤,她按住尸体始终不肯合拢的眼睛。 她现在有了力量,可以甩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怀抱了。 “就看到这吧,再见啦,可怜的纸鬼白。” 带着毁灭意志的魔力风暴般汇聚掌心,在意念的催动下,瞬息涌入了手下的尸体。 尸体发出崩裂的声音,碎成了无数闪光的透明晶体,在她掌心之下围绕着不可见的风眼飞速旋转,凝结,重构,最后化成一朵娇艳欲滴的黑色玫瑰花从空中缓缓飘落。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掌接住这朵花,不慌不忙地别到耳后,从浅浅的血池中站起身。 祭品不能离开血池——除非死亡。 死亡之后,血池会抽干死者的魔力,剩下的残渣尸骨其实是可以带出去的。 离开血池的每一步都走得万分艰难,像是从沼泽中拔出腿一样费力。血池开始起作用了,来自深渊的力量正在摧毁原本的她。她能听到类似于骨折的脆响,以及浓稠血浆被搅拌的黏腻声音。 视线一次次陷入黑暗,又一次次重见光明。世界不停倒塌,又再起。 她在烈焰中粉身碎骨,化为灰烬,又在烈焰中获得新生。这份遭到灼烧一般剧烈的痛苦来自死去的纸鬼白,哪怕只是分身,他的魔力也带着火焰。 终于走到岸边的时候,短短数十步,仿佛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而她也像是徒步跋涉了数个世界,数道位面,从内而外地完成了蜕变。当她握住叔叔的手踏上岸时,深渊就此诞生了一位新的魔王。 熟悉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恭喜您完成血池试炼,您的魔法等级已经完成更新,当前等级为六十六级,魔王级,深渊封号:【永生花】。您的种族已经完成更新,当前种族为魔女,血脉评级:零阶,头衔【魔女-见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的恶魔都看了她一眼,然后似乎在一瞬间都默默地离她远了点。 ——只要有恶魔分化之后突破三十级,信息就会被广播,范围是全深渊界,这是未来可期的意思,是赞誉,是表彰。只是内容会被改成类似“恭喜恶魔纸夭黧完成血池试炼”云云。这下全地狱都知道那个叫纸夭黧的十八岁魔女是新的魔王了。 魔王级的恶魔都有自己独特的封号,纸夭黧的是【永生花】。 【永生】大概映射了她的不死能力,【花】暗指她是魔女,所有魔女都是深渊最珍贵美丽的花。说起来,她只知道哥哥本体的封号是【堕落恶龙】,竟不知这个死去的分身魔王封号是什么。 没想到那么渺小的她也有获得封号、晋升魔王的那一天。她已经脱胎换骨,难以言喻的尊荣感涌上胸腔,驱散郁积心间的低迷消沉之情,周围扫来的视线或畏惧或羡艳,仿佛要把她送上云巅。 变强之后,光看她的外表,都已经完全不再是同一只恶魔了。要是哥哥见到现在的她,肯定会大吃一惊。 要是哥哥现在在这里,就好了。 她的眼睛不再是幼时那般浑浊的色调,介乎于红棕与金黄之间,而是转变为了深邃纯粹、熊熊燃烧、绚烂明媚的红,就像黑夜中释放杀机的凶兽之眼,会让人在对视的刹那仿佛被死神攫住心魂,终生难忘。 两道深红色的伤痕横穿眼睛,像是流淌而下的泪水一样灼刻在面颊上。这是分化时流出的血泪,这些滚烫的泪水随着过剩的庞大魔力溢出体内,在她脸上留下了鲜艳的烧痕。这些血饱含魔力因子,能够轻而易举刺破皮肤。 类似的伤痕遍布全身,大多数为衣服所掩,也有部分暴露在外,比如说额间的水滴状烧痕,胸脯之上的蝶状深痕,哪怕具有超强的自愈能力,据说这些伤痕也要直到一年后才会彻底消失。 她的魔角也已经彻底长成了,今后再也不会发生变化。魔角在她头上整整绕了四圈,一共有六十六节,棱角尖锐分明,乍一看像是弯弯曲曲的黑色蜈蚣。 碎发下,一弯残月刻印眉间,这是魔女独有的标志,象征着上古月之魔神的荣耀与光辉。有朝一日,若能升上大魔女,残月便会转化成满月,代表她已登上顶峰,圆满无缺。 原本的衣服已经融进血池,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修长的黑袍。 这是她身为魔女,获得的第一个魔法:【魔女礼装】召唤术。 礼装完全由魔力与星光化成,领口镶嵌着硕大的绿宝石,裙边缝着闪耀的银色丝线,宝石代表毒液与死亡,银线象征暗夜中的星光。 这是一件具有战斗属性加成的华丽礼装,为了获得能力上的增幅,平时魔女们都会在出战时换上这件礼装。这也是为什么她们现身时往往都非常优雅美丽的原因之一。 解除战斗状态后,礼装也会跟着消失,切换成常服。 叔叔给了纸夭黧一个大大的拥抱,夸她做得好。大魔女柔声呼唤她的名字,向她讲解魔女必须遵守的种种法则,为她今后的道路拨开迷雾。 叔叔偷偷凑到纸夭黧耳边说,她已经爱上这个该死的女人了,总有一天要把她拿下。 纸夭黧也悄声对叔叔说:“她好像有读心术。” 叔叔握住她的手,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没事,我等级比她高,料她也读不了我的心理想法。” 纸夭黧:“……她能听见我的。” 大魔女卡列艾希无视说悄悄话的叔侄俩,告诉纸夭黧她现在还只是刚刚觉醒的“见习魔女”,见习魔女是一个头衔,完整且正规的读法是【魔女-见习】。 按照流程,接下来她需要完成一个所谓的晋升任务,在证明她确实有实力加入魔女一族的同时,为群体做出自己的贡献,然后才能得到承认,成为合格的魔女。 届时她的头衔将是【魔女-小鬼】,也就是俗称的“小魔女”,或者“小鬼魔女”。 实际上魔女有一套完整的上升路径,平时大家说的什么小魔女、大魔女,都只是简称。卡列艾希让纸夭黧直视自己的眼睛,在她看过去的一瞬间,与魔女有关的知识就自动刻入了她的脑海—— 零阶魔女:【魔女-见习】,俗称“见习魔女”; 一阶魔女:【魔女-小鬼】,俗称“小魔女”,或是“小鬼魔女”; 二阶魔女:【魔女-恶毒】,俗称“恶魔女”; 三阶魔女:【魔女-血腥】,俗称“血魔女”,或者“血腥魔女”; 四阶魔女:【魔女-致死】,俗称“致死魔女”; 五阶魔女:【魔女-盛大】,俗称“大魔女”。 晋升任务并非一成不变千篇一律,大家被分配的任务各不相同,具体是看变成魔女那一瞬间,当事人的修为水平高低。 也就说变成魔女的那一刻,你越强,你需要完成的晋升任务就越难,你弱,你的任务就越好做。 这是最初级的任务,所以并不很为难人就是了。随着品阶升上去之后,任务也会逐渐变难。理论上最后大魔女的晋升任务最难,鲜有魔女能够完成。 该任务由深渊世界决定,首席大魔女卡列艾希宣读。 作为纸夭黧的临时私人导师,完成讲解任务之后,卡列艾希就又变成了大家的首席魔女,作为所有见习魔女的职业导师,进行晋升任务的分配。 于是纸夭黧默默站到了排队的队伍里,等着领自己的任务。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女,失败的话她就会被踢出魔女籍,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普通恶魔。 千年一遇的见习魔女-不能让我哥毁灭这个世 前面的前面那个小美女抽到的是一个B级任务:“前往深渊上位面第二层,亲手完成一百次击杀,种族不限,手段不限,时限六周”。接了任务之后她就愁眉苦脸,不停唉声叹气,自顾自嘀咕着什么“不想去上位面,好讨厌,明明很少有魔女要去上面的,烦死了又要被骚扰了”之类的。 前面那个见习魔女收到了一个A+级任务:“前往幻想乡,夺取任意三星级主城的统治权,并取得原城主首级,时限一年。” 那个魔女一脸懵逼地问大魔女导师幻想乡是什么地方,卡列艾希说那是另一个世界,很远很远。 然后魔女说她等级不够,去不了其他世界,卡列艾希说她身上的任务就是绿卡,会让深渊世界放她离开的,但是如果她不在一年内返回深渊的话,就会受到反噬死亡。魔女为难地揪住袖子说:“可是我没钱……怎么过去呢?” 卡列艾希:“……这也是任务中需要克服的一部分,孩子,祝你好运。好了下一个。” 魔女一脸困惑地走开了,也没有人接她回家,看上去像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孩子,孤身前来参加成年仪式。但是当她离去的时候,周围的恶魔都自动为她让了条路。因为能接到A+级任务,证明她乖巧外表下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与天赋。 终于轮到纸夭黧了。 “让吾看看……你抽到了一个悬赏令。” 卡列艾希从虚空中拿出了一张卷轴,展开后开始宣读其中的内容。 “任务等级:SS;性质:悬赏;具体要求:前往人间,在不毁灭世界的前提下,亲手击杀叛逃的魔王【诗】、【死亡】以及【浪漫】,时限两年。” 纸夭黧用跟前面那个魔女一样懵逼的表情接过卷轴。 叔叔拍了拍她的肩膀:“悬赏啊?小事情,找你哥就行。简直是白给。” 她呆呆地说:“我哥让我变成合格的魔女之后再去找他。” 叔叔:…… 据大魔女卡列艾希所说,最近一千年以来,都还没有见习魔女匹配到双S级任务的先例。这个任务比很多大魔女的晋升任务还要难。 纸夭黧是历史上从血池中走出来的最强魔女,深渊判定她有孤身对抗三位魔王的能力。 她:我人设忽然从废柴变成了绝世天才,还挺不适应…… 她就知道,装备升级了当然是因为要打的怪也变难了!忽然被强化了,肯定是要上去送了! 于是乎,她便带着追杀三位魔王——准确来说是四位,这一无比艰巨的任务,千里迢迢来到了曾经向往过的人间。 来了之后,她就一直没缓过神。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死机了。 如果一切按照她想象中的那般进行,她来人间,除了混吃等死,最重要最根本的目的其实是甩掉双胞胎哥哥纸鬼白。 因为人间是低魔世界,所有进入这个世界的生物,修为都会被死死限制到十级以内。 她一直觉得到了这里之后,他十级她也十级,那么她岂不是就有能力摆脱掉那个暴力份子了。应该没有人看到亲哥把表姐堂弟全杀了还无动于衷的吧?相比之下,老被亲哥压在身下舌吻这种倒都是小事。那些亲戚死之前甚至也有苦苦哀求过她向她道歉什么的……当然她肯定不会站错队圣母心泛滥为他们求情就是了。 那段时间夜晚偶尔还会听到龙族千里传音,那些沙哑的声音让她快逃,说哥哥会把她也杀掉什么的,还说了一些逃跑的方法和容身之处,然后她就会把这些声音全部屏蔽掉,一脸平静地钻进哥哥怀里说她被定位了,有龙跑到了她的梦里。然后哥哥就反定位回去弄死了对面。这种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就不想逃了。这只能说明她是个立场坚定的小恶魔,不会临时背叛身后人。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去人间玩捉迷藏的计划过于天真,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以纸鬼白的实力,明显是可以随随便便就毁掉这个世界的。 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的话,她晋升小魔女的任务岂不是就失败了! 为了她,这个世界可不能被毁。 她,魔王【永生花】,18岁的见习魔女纸夭黧,将守护这个世界。 (快说谢谢魔女小姐) 初来乍到(1) “我就送送你,今晚就会离开。但是如果之后你要杀魔王的话,我会给你一次求助的机会。叫我的真名三次,我会为你额外再来一次人间。记住,之后整整十年,我的本体都在闭关修炼,所以我最多只来一次,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呼唤我。至于分身就算了,她们都不足以对抗魔王,来了也没用。”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露天长椅上并排坐着两位女子。 一个在涂口红,一个在喝奶茶。 不清楚是由于女人过于美丽的外表,还是女孩头上的魔角太过独特,她们就那么普普通通地坐在那里,也收获了路人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带着墨镜的女孩猛喝了一口洋溢着栀子花香的奶茶:“好的!谢谢叔叔!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非常新奇,亮亮的,晕晕的,她的心情也变好了一些。让她觉得什么都难不住自己。 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半张脸,勉强挡住了眼下的血痕。另外,由于体内多多少少含有吸血鬼血脉,她虽然不惧阳光,但眼睛会有点疼,最近一取下墨镜就会流眼泪。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明媚的世界。 叔叔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作为魅魔,她的姿态非常优雅,纤纤玉指上的黑色长指甲足足有四厘米,就算只是简单的托下巴,都美得惊心动魄不可思议。 她斟酌着说道:“额,我想想,找个酒吧爽爽?肯定不是……人间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基本都还在读书。你应该去找个学校当大学牲。直接住宿舍,这样住所也搞定了。” 纸夭黧又抿了一口奶茶,一脸严肃地点头:“这我好像知道,读完高中,人类大多会通过一场考试,进入不同的学校深造,出来之后再成家立业。可是我并没有参加过高考,怎么才能进大学呢?时间也对不上吧,他们好像已经开学了。” 女人一脸惊讶地扭头:“高考你都知道,你其实难道是个人间通,并不需要我来帮你吗?” 她不好意思地捏着衣角说:“没有没有,只是恰好知道一些而已……要不是叔叔帮我买了这身衣服,我现在看起来肯定特别奇怪。原来人类法师现在都是这种打扮……” 她这身是背带黑裙加白衬衫的简单组合。长袖配长袜,考虑到手背上的伤,还特意戴了露指手套。 忽略魔角的话,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小潮妹。 相比之下,她原本那些裙子都过分华丽了。就算是常服也很长,孔雀翎羽一样的裙摆,可以垂到地上拖曳很远。因为她不怎么喜欢走路,很少接触地面,位移基本靠翅膀和哥哥的传送门,不存在担心裙子沾到灰弄脏这种问题。 最重要的是,叔叔还为她买了一双很好的小鞋子。 记忆中,除了儿时刚逃来深渊,不得已穿过鞋,其他时候她都打了光脚。还是那句话,她不怎么走路。 当年,上层位面的光线极其黯淡,连哥哥的影子也变得朦胧稀薄起来,再加上陌生的魔力网干扰了她的能力,她竟短时间内无法藏到他的影子里,必须亲自落地走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偷懒。不然她可能到现在都不会有穿鞋的经历。 就连那一次她也不怎么会走路,只会模仿哥哥,跟着他留下的脚印笨拙地前进。而且走了没多久就难受得要死,最后还是靠哥哥背着走的。 要不是有叔叔在一旁提点,她肯定想不到来了人间需要买鞋。 忽然一个有点小甜的声音插了进来:“主人,学校的问题,其实王已经解决了。” 是伪装成耳坠的魔法千纸鹤。这是这玩意说的第一句话。 “你耳环说话了。”叔叔冲她努嘴。 她慢慢抬起手,摸上千纸鹤:“我也听到了,吓。” 太吓人了,为什么突然在别人耳垂上说话啊。 她故意装作小心翼翼取耳环的模样,做了两个假动作,将其实仅仅是吸附在耳朵上的千纸鹤轻轻取下,递到叔叔眼前方便她查看。 千纸鹤翅膀一摇,环在一个红色的光圈里飞了起来:“主人,我是王亲手创造的魔法小物,代号666,您可以叫我千千。今后千千将帮助您游历人间。” “亲手创造?”纸夭黧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怀疑,“那个触手怪这么阴暗,怎么可能做得出你这种小可爱?别是偷来的吧?” “主人,千千是王亲手折好,再附加魔法的。”千纸鹤非常骄傲地说。 叔叔凑近,浅戳千纸鹤,表情有些扭曲:“666?你为什么还能说话?人间的魔力网不是不支持高阶魔法道具的吗?” 这是人间巨烦人的世界法则之一:在这里,异世界的魔法道具通通无法生效。 人间由上古诸神联手创造,世界法则极难突破,类似于世外桃源一般的净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魔法道具都得失效。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满级大佬带着神器屠戮新手村这种事。除非你有本事把整个世界毁灭。但是一般有这个能力的人都看不上这种低魔世界,就算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任何收益。反而多的是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愿意守护这里。(比如魔女小姐) 就拿纸夭黧来说,她的储物折扇在这里就报废了,太高级了用不了。储物空间也没了,一落地,里头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也全都取不出来了。要不是叔叔跟她解释了之后劝她放弃,她能在那里生一天气。然而就算能想办法弄出来,也都用不了。如果这时候借助某个邪恶的黑魔法师的【恶魔学者之眼】扫描,大概就会发现这些宝贝都是灰色的,不再高亮显示了。 现在她那扇子丢地上都不会有人稀罕捡。 法则之下,众生平等。 但是在听到千纸鹤说话的瞬间,叔侄俩就意识到某个黑魔法师违规了。 居然被一只千纸鹤装到了,可恶。 千纸鹤顺势停在了叔叔指尖,娇声说道:“因为王提前为我链接了其他世界的魔力网,所以我实际上是在调用异世界的魔力跟你们对话哦。具体原理千千也不太明白呢,你们可以亲自去问王。” 纸夭黧当即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是哥哥身为深渊位面之主的特权……” 世界的主人,这个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地位,同时也伴随着匪夷所思的权力。一个世界的主人对于法则和规定这类东西,究竟有着什么程度的理解,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与哥哥多年朝夕相伴,就算是迟钝的她,也看得出哥哥能够做到一些非常特别的事情。 叔叔捏碎千纸鹤的护身光环,充满鄙夷地说:“我就见不得特权阶级。夭夭,我们扔了这玩意儿。” 不清楚她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在她准备动手之前,纸夭黧急忙叫停:“且慢!能不能先告诉我,我哥哥在哪里?我还指望他帮我杀魔王呢。” “对不起主人,千千也不知道王在哪里呢。王设置了禁止查询相关问题的律令。” ——是的。出于种种原因,哥哥似乎并不打算立刻与她相见。 这倒不难解释。她需要时间彻底适应魔王的力量,完成魔女的试炼。他也需要时间解决可怕的嗜血欲望。她相信那股欲望肯定非常强大,不然她不可能被咬成那样,要知道长这么大哥哥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她的。 而且就算跃升到六十级,她久病缠身的身体也并没有完全好转,依然是顶着封号的病人,就像游戏里常见的“高装低能”型玩家一样不堪一击。要是见面的话,哥哥如果兽性大发对她做什么,她还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真打起来的话,她就会是一个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头晕眼花地拿着法杖,吟唱超阶灭世魔法的虚弱小少女。 所以来到人间后,她就一直没有见过哥哥。 但是她需要他帮忙干魔王啊! 纸夭黧挥手:“行。扔了吧。” 被弹飞之后又重新飞回来的千纸鹤:“主人……对不起,千千是无法探查到王那个级别的存在的,请不要嫌弃千千。” “晚了。”纸夭黧指着千纸鹤,笑眯眯地说:“既然我叔叔讨厌你,那么你就滚远点。我只给半天时间,你交代完事情,就可以消失了。之后无论是回深渊还是待在人间,都随便你。” 这一刻并没有生命的千纸鹤仿佛听到了一丝心碎的声音。为什么啊,它不是来帮助主人的吗?为什么会这么不受待见? “好的主人。”千纸鹤弱弱地说。 叔叔搂住纸夭黧的肩膀,媚眼瞥向她:“还是想找你哥哥?我没看错的话,666好像自带探查功能吧?换个方法试试,666,在你的系统中搜索“纸鬼白”以及“堕落恶龙”:龙语、深渊语和人类的全部语种,每一种都试试。搜完之后查一查魔王诗、浪漫、死亡。需要他们的真名、等级以及定位。既然你是出自于我侄儿,那肯定有能力追查到那几个不入流的东西。” 千纸鹤静静地漂浮在空中,几秒过后,忽然改变了形状。 一只下折的红色翅膀眨眼间往下变大,拉伸,像投影幕布一样快速展开了。 翅膀上图文并茂地写着三位魔王的详细信息。 “主人,第一个指令搜索的结果为零呢,这个世界并没有叫纸鬼白或是堕落恶龙的魔法师。但是系统已经查到魔王们的信息了哦,具体信息反馈在下拉菜单栏,请看。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这个界面里面查询。”千纸鹤解释道。 “咔擦。” 叔叔举起手机拍照。 “这是手机,等会给宝贝买个好的。”她说,“在人间,没有手机也是万万不行的,每个人都有手机。” “谢谢叔叔。”纸夭黧立刻做乖巧期待状。 她的脸被捏住,墨镜离开眼睛。 “666,接下来照着这张脸检查系统,看看有没有跟她一样的。差不多的也行。” 叔叔捧着她的脸对千纸鹤说,说完又给她重新戴好了墨镜。 千纸鹤很快回复道:“很抱歉,系统搜索结果为零。这个世界并没有跟主人模样相似的人。” 叔叔再次弹飞千纸鹤: “崽种,还挺难搞。” 抱不到大腿的纸夭黧心底一凉。 亲自与三魔王一战是不可避免了吗? 初来乍到(2) 叔叔刚承诺了一次救命的机会,再加上哥哥给的戒指,她就有两次保命机会。这么说,她只要想办法独自干掉一个魔王就行了。 这么想的话好像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还是不行啊。她一个空有等级的花瓶,怎么可能干得过凭真本事,脚踏实地一路升级,战斗经验丰富,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最后还上了悬赏通缉令的魔王? 虽然这里是十级为顶的人间,但由于对方是魔王,表面只有十级,一旦开战,他们随时可以突破世界,解除法则的限制,恢复真身。 这跟她当初想跟哥哥玩的捉迷藏可是两回事。哥哥为了陪她玩肯定不会跑掉,离开这个世界。也不可能用真实的等级来对付她。但是魔王们会,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当然她本意并不是想跟哥哥玩,她是真想逃。 再一个,作为悬赏目标,原本魔王们可能一旦离开人间,就会被无数像哥哥那样更强的狠角色盯上,但是由于她已经承包这个悬赏令,所以在外面虎视眈眈盯梢的猎人们就都散去了。 魔王逃出去后也无人在意。 不管战场在哪里,人间也好,异世界也好,这场战斗就差被点名,只能由她和他们进行。 “别怕啊夭夭。”叔叔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看你头上的角都有六十六层了,心灵也要跟上去,变得坚强才行。换个角度想想,这种程度的魔王,你哥九岁的时候一天就能收拾好几个。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没有人天生就会打架,你以后也会变得很厉害的。” 她不忍心辜负叔叔的期望,于是勉强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心里想的却是她就是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才想来人间的。 活这么大第一次被拿来跟哥哥比,心情真是复杂。都不知道该不该感到自豪了。 “主人,你要是把面对王一半的嚣张,拿来对付魔王,肯定什么恶魔都不是你的对手。”千纸鹤忽然不怕死地插嘴道。 纸夭黧杏眼圆睁:“你?” “这点666倒是说得没错,虽然夭夭目前这样温温柔柔的性格也很好,但是嚣张一些也未尝不可。”叔叔也这么说道。 她无奈地捧住了自己的脸,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离开哥哥之后,她下意识就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怎么会有她这种又怂又凶的家伙啊。 “好。”她猛灌了一口终于见底的奶茶,“不就是几个魔王吗?我一定会全部干掉给你们看。有一天我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但她就是想这么说。 好腻好想吐。不知道未来大名鼎鼎脍炙人口家喻户晓的魔女小姐喝这么甜的奶茶会不会有失身份……她犹犹豫豫地问:“话虽如此,叔叔,连你也没办法找到哥哥么?” 叔叔不客气地戳了戳她脑门:“想什么呢?除非太阳打深渊升起,就没有姐主动找男人的道理。” “想不到叔叔意外地有原则呢。”被拒绝的纸夭黧再次垂头丧气。 叔叔笑道:“要我说,就是这种情况才有意思。像你这样年轻的小魔王就是该好好历练历练。既然666说学校的事情你哥已经办妥了,那等会我就带你去逛个街买东西,送你到宿舍就回去了。你哥哥做事向来利落,我就不操这个心了。听听666怎么说?” 于是千纸鹤便献宝似的说道:“是这样的,王为主人准备了一个世界级的魔法,只要是在这个世界范围内的,无论哪所学校都可以任您挑选。选定之后,系统会自动为您生成学籍和个人档案。此后同学和老师会自动将您看做熟人,您可以放心无忧地踏入校园。请问您打算以什么名字就读哪一所高校的什么专业呢?” 叔叔和纸夭黧:好强。 初来乍到(3) 人间有普通学校,也有魔法学校。 叔侄俩漫步于主城林荫密布的街道中,边走边聊天。 “我们现在所在的城市叫做零壹壤,这是人间最大的主城,魔法学校也都是最好的。” 叔叔伸出手,接住了一朵飘然坠落的花,在它落到魔女头上之前,截到了手里。 初次来到主城区的纸夭黧十分新鲜,左看看右看看,这里摸摸那里闻闻。城市里洋溢着绿植和食物的气味,混杂着各种人声和环境音。天大地大,有阳光,有音乐,还有无数新面孔。 她从叔叔手里接过这朵不知名的落花,闻了闻,嗅到无法形容的味道,带着时间和太阳的痕迹。 “为什么?这个地方——”她用花遮住眼睛,只剩一只眼睛到处看:“很适合修炼吗?”说话间带着那种刚成年的孩子特有的活泼,还有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 “算是吧。你拿着朵花,是想给这人间看出花儿来?”叔叔调侃道:“而且你们兄妹居然都喜欢收集尸体?这什么恶趣味啊?” “哪有!我跟那个变态不一样。”她立刻丢掉枯萎的野花,像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眼里满是嫌恶,扔得毫不留恋。抚了抚头上的黑玫瑰,一脸正色地说:“这枝情况特殊。” 此花意义重大,她已决意,戴上后,便永不摘除。只要她的魔力没有耗尽,玫瑰就永远不会枯萎。这样一来,为了她贡献出一切的分身就可以一直待在她身边,日夜陪着她了。今后她闻起来,就是这只玫瑰的气味。 她说了不会让他一个人死在那里的,那么就算是尸体,也要带走。 “这枝最糟糕。”叔叔一脸嫌弃。这枝真是尸骨所化。 她忍俊不禁地歪头道:“那我以后挑到好的,再献给叔叔。” “容我拒绝,我不喜欢尸体,我喜欢活的。”叔叔一脸我造了什么孽的表情:“不要把美女弄死变成花给我,我看见会跟你妈一样疯掉的。” “太好了,这下我们家起码还有一个正常人。” 走进了一家服装店之后,接着说回正事。叔叔拿出一条黑裙在她身上比了比,又摇了摇头。 “人间最高也只有十级,对于孩子们来说,这里的修行资源还是有点用的。就连很多异世界的小朋友都会慕名而来,最后大概有百分之十的满级率。你应该知道这算高了。不过这种小事,跟我们家最厉害的魔女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呢?你都六十六级了,来这里,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说真的,本小姐以后要横着走路。”纸夭黧厚着脸皮说。 “最好还是遵纪守法,在这里随便杀人的话,要进局子的。档案上有了污点就不好找工作了。”叔叔非常接地气地说。 单论实力的话,这个世界确实没啥看头,池子浅得很,纸夭黧能单杀全人类。这也是哥哥当初会同意她来这里玩的根本原因。他生怕她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玩死了。 如果她说他看不起她,他反而还会卖惨,可怜兮兮地说什么他又做噩梦了,梦到她走在河边脚滑跌水里了,怎么也捞不回来。他都要伤心死了。 “那应该选魔法学校还是普通的?”说着,纸夭黧随手从衣架上拽走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走进试衣间。 叔叔的声音自动传入脑海:“选魔法学校。因为他们排名高,毕业后这个文凭你用得到。还不用担心与社会脱节,因为就算是魔法学校,其实也不教魔法,上课跟普通学校一模一样,只讲些凡间的知识,比如说数学和地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普通人这辈子都满不了级,达不到离开人间所需的等级,就会一辈子困在这个世界。所以学校得照顾大多数人的需求,教授谋生技能,而不是并不能改变什么的魔法。 魔法,哒咩。 科学,耶斯。 纸夭黧越听越糊涂:“那为什么叫魔法学校啊?”听起来好无聊的样子。 “因为这类学校虽然没有魔法专业,但会额外开设魔法选修课、魔法公共课、举办讲座,邀请那些满级的魔法师回来传授经验,分享异世界的新奇见闻。每学年还设置了大量魔法比赛和活动,学生可以自愿参加一展身手,拿奖了还会进综测加分。上课的老师也都是魔法师,图书馆里除了普通书籍之外,也收藏着大量魔法典籍,免费供大家借阅。总之,这是普通人唯一能接触到魔法的地方,为想要修行的年轻魔法师提供了一切所需的资源。虽然没有一个老师会教魔法,但也没人会限制自学,平台资源很多,大家可以自行利用。最后学得怎么样也不关学校的事,魔法师这条路太长,只能靠自己走完。” “原来如此。”纸夭黧点了点头:“果然是低魔世界,甚至没有专门的魔法学院。” 穿好裙子,在试衣镜前转了一圈,冲镜中的女孩嘟嘴,抛了个飞吻。一般来说,她这样做的时候,镜子里面其实都藏着另一个身影。没错就是她那个神出鬼没的哥哥。那位美少年也会隔着镜子举起两根手指,将指尖放到唇边,还回来一个吻的。 纸鬼白的风骚,常人难以想象。 不过这家伙现在不知所踪,不在这里。镜子里只剩下她自己了。 “可不是。就连那些公共课,其实也只会涉及最基础最浅显的魔法理论,都是些皮毛。反正你不要抱太大期望就行。”叔叔挑眉,话题一转:“这件好看,喜欢不,喜欢咱就买。你那个恶龙小男朋友有没有说过你很适合红色?”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纸夭黧被这个词吓了一跳,眼里瞬间写满震惊和抗拒,前一刻的从容凝固在脸上。 叔叔对她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就是那种一看就很有魅魔风格的笑,像是在幸灾乐祸一样。 “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有节操。说真的,这好不容易自由了,你不趁机玩玩,简直都对不起这大好年华。叔叔是站在你这边的,就希望你过得开心。如果有哪家的小公子,或者小美女,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千万不要慌,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就怎么做。或者觉得看上了哪个幸运嘉宾,你就放心大胆地去追求,爱跟谁玩跟谁玩。只是有一点:不要受委屈就行。至于你哥哥,他可是男的,你信我,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尤其他还是龙,龙生九子,最为滥情花心,就是这个。”她比了比小指,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煽动刚成年的魔女小姐自由恋爱:“——绝非良配,卿卿休要误了这如花岁月,错付真心。你可能觉得他现在看起来还不错,像是个正人君子,但那是因为他年纪还小。男的年纪一上去,就会自动变坏。” “……他现在也不咋地。”纸夭黧满脸黑线。 “反正,你当他死了就成。” 换回衣服后,叔叔扭头走向前台买单。 她浅浅想了想——也觉得叔叔说得在理,于是耸了耸肩,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和消失的粘人精哥哥一并抛之脑后。 前台的服务员非常热情地送了叔叔礼物,非要给她开会员,拉她进店群,还想要加她的好友,后面甚至还有偷拍的路人,总之,最后她们好不容易才从激动的凡人堆里溜出这家店。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叔叔非常配合凡人,恋恋不舍地亲吻了每一个跟她搭话的女性。 “看到走过去那群美妞没?她们身上那魔法长袍是学校统一定制的。”逃出这家店后,叔叔指了指路边那排女生说道,“都是03的学生。” “03?”她跟着看过去,微风,鲜花,裙摆,还有少女们纤细的脚腕,处处美如画。 “人间最为出名的四所魔法学院,代号分别是01、02、03和04。03就是排名第叁的大学,你可知道它最出名的是什么?”叔叔自问自答:“美女最多。据说这个学校的校长就是女法师,所以比较青睐女学生。最好的学校是01,但学生基本全是男子,少有女性。” 纸夭黧立刻说:“什么破学校都是男人?我决定了,我就读这个03。和漂亮妹妹贴贴。” “也可以哦。03已经很不错了。”叔叔领着她继续逛街,“那你想读什么专业呢?666,干活,看看专业。” 一排专业立刻显示在千纸鹤翅膀上。 最后她挑挑拣拣选择了古典龙语,因为这门课她还恰好懂那么一点。 哪怕身份是伪造的,她还是得亲自上课,什么作业、考试、论文,都得自己搞定。所以她选择的专业必须是她本来就会的,有一点基础的才行。人间没有恶魔语之类的课程,只能退而求其次,换成还算有点熟悉的龙语进修。 龙语这个专业并不怎么热门,她也不是很喜欢,就是迫于形式乱选的。 “没事。反正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乱选的,最后都会后悔。”叔叔安慰她。 来到银行,叔叔帮她办了张卡,说她的仆从会定期往卡里打钱,要她保管好这张饭票。 趁叔叔在开卡的时候,纸夭黧偷偷问千纸鹤: “01真的全是男的?别告诉我那个学校的男生都是堂堂正正凭分数考进去的……” 她敏锐地嗅到了性别歧视的味道。 她以后不会因为性别在这个世界受到歧视吧? 千纸鹤解释:“主人,在这个世界,女性魔法师,只有比男性多考几十分,才有资格跟男性读同样的学校。因为大家普遍认为女孩子不适合打打杀杀,脑子也不如男生灵光,就算给了机会读好学校,毕业后出来也不会是好魔法师,不如把名额都分给男法师。毕业后,哪怕是顶尖学府出来的女生,就业时的优势也不如普通魔法学院的男生。” 纸夭黧皱眉。她承认自己打架是不太在行,但是她觉得这是个人的问题,而不是性别的问题。叔叔和大魔女卡列艾希都是女性,但她俩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可以杀光这帮凡人。而且她是魔女,她们那一族全是女的,如果女性是弱势方,岂不是整个族类都不入流了。 但实际上魔女也一样受到了古神庇佑,是全深渊界的骄傲。 所以她追问道:“魔法师并不需要有很强的肉身条件啊?为什么女孩子不行?” 就连她这种对空气都过敏的弱气小恶魔都能被喂成魔王,可见在受到魔法眷顾的世界,肉身的条件并不是一切。 好吧,她自身的例子可能并不是很有说服力。没有哥哥,她大概也到不了今天这一步。 “人间普遍认为女法师不如男法师反应快,也不如男性遇到危险时冷静理智,所以依然会比较偏向男生。就算女法师成绩好,也只能说明她们有耐心,擅长死记硬背而已。魔法理论记得再牢都没用,真正在战斗中能够运用自如才是最重要的。在这一点上,社会普遍认为还是男法师实战能力更强。而且在这里,女性往往被认为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只需要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好,并不被鼓励学习魔法呢。 “在低魔世界里,魔法是稀缺资源,应当被最大化地利用,而不是浪费在没用的人身上。而且人间广泛存在‘船上有女人会沉、队里有女人会输’等说法,无论何时,女性都有一定概率被迫成为祸端的根源。出现在职场上的女法师几乎就是添乱和帮倒忙的代名词,所以种种因素造就了女法师少、优质女法师更少的现状。就连大部分女性自己也都认为女生不适合学习魔法,千万年来都是如此。 “您选择就读的学校03以女性居多,这在当今社会反倒是少数派。其校长一度被指认为伪装成极端女权主义的境外分裂势力,因为她扶持女魔法师的行为,给了大量女弟子离开人间的希望,这会造成留在人间的女性数量减少,从而导致部分男性找不到配偶,进一步将影响到社会的生育率等等。往大了说,她这是在毁灭人类世界。甚至有自称是内部知情人士的学生透露,校长本人厌男情结十分严重,多次在课堂上发表贬低男性的言论,亲口说这个时代无论哪个国家的男性都是垃圾,女性只有离开这个世界才有可能找到真正的好男人。大家普遍认为这类言论无异于煽动女性集体抛弃人类世界,显然是某种用心险恶的分裂主义。不过因为校长本人的修为非常高,所以至今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主人不也是依靠王才走到今天的吗,应该能理解的吧?” “额,我……我对这种事情……你这个小千纸鹤为什么这么世故啊。”她忽然有种百口莫辩,气不知道往哪里撒的感觉。心里暗暗恨上造出千纸鹤的罪魁祸首。 她理解个毛线,她最受不了被那个邪恶又变态的男法师欺凌了。给她逮到机会,她一定狠狠羞辱他。要不是打不过他……谁稀罕依靠男法师了! 但是她确实因为(靠男人)变成魔王沾沾自喜过。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现实又自私。没有恶魔变魔王了会不高兴的吧。 不管怎样都好,能得到利益就是最好的。 “主人,千千出自恶魔之手,并不是个正派小物呢,所以只会发表负面评论。想听正派言论,主人可以上网随便点开一个社交平台,只要是正规的平台,都是只能发表正派言论的地方。” 她捂头:“得。我相信你是我哥做出来的了。” 这时办完事的叔叔回来了。她连忙警告千纸鹤不要多话,再敢提一句女法师不如男法师的,它就死定了。 送她到学生宿舍后,叔叔就回一甩头发深渊了。 为了配得上卡列艾希,她说她要加紧修炼了。 室友 叔叔离开后,纸夭黧命令千纸鹤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可以真的飞走。 千纸鹤弱弱地答应了:不愧是王的妹妹,真难伺候呢。 告别叔叔后,纸夭黧推开宿舍门,在众目睽睽下,拖着行李箱走进室内。女孩子们齐刷刷地看了她一眼,又无比自然地回头,各忙各的,仿佛无事发生。 “你回来啦,阿鬼。” 一个女孩子甚至主动向她打招呼。 来到人间,纸夭黧给自己取的新名字是【鬼】。 亲耳听到有人喊自己的新名字,她不禁心花怒放,感到了说不出来的高兴。虽然这都是某个邪恶魔法的效果。 她特意放下行李,也冲那个室友挥手,还主动问她:“我回来啦!你叫什么?” 女孩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说她叫玥。 实际上此时已经开学半年,作为室友,早该熟到连内衣都猜得出来谁是谁的。在玥混乱的记忆中,【鬼】既是跟自己开学就住一起的室友,但同时又是什么都不懂的新室友。 在某个黑暗又强大的魔法笼罩之下,所有人的认知都被强行扭曲了,出现了自身无法察觉的矛盾与漏洞。 见果然顺利混入了人群,纸夭黧也不再试探,沉默着收拾行李,东西都放好之后,已经落日西沉。她也学着大家的样子,坐在小书桌边,拿出明天上课要用的课本预习。 在完成魔女任务之前,先适应一下凡人的生活。 说不定她以后会一直待在这个充满阳光但又不刺眼的世界,听说凡人都是一步错步步错的,真心想久留的话,从踏进校园起就应该好好筹谋了。 在此感谢某恶龙给她打下了还算不错的龙语基础,认真看了一下课本之后,她觉得自己是能勉强看懂的。 再次看到这门连发音都充满着神圣感的语言,她下意识轻声用龙语读了一下“哥哥”——这是她学会的第一句龙语。 以前哥哥一字一句教她念龙语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最开始接触的都是一些哄人高兴的话。比如“我会在家里好好等哥哥回来的。”“我好想你!”“你喜欢我吗?”之类的。 这类话她年纪大一些之后就再也没说过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回来我可就先睡了”“难道你不想我吗”“不许不喜欢我”等句式。 其实现在整日见不到他,她心里非常难受。更让她难受的是,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为此难受。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默默转动眼珠,暗中观察这间学生公寓里的另外叁位室友。 这个寝室是她自己选的。 不看其它,单纯选了室友最漂亮的那个。对于她这等魔王来说,这群凡人可谓是极端弱小,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脸了。她不在乎他们有没有钱,会不会魔法,只要长得漂亮,她就愿意跟他们玩。 近距离看,果然各个都漂亮,各个都好,各有各的美。 一位是叁级纯血红狐,一位是叁级混血猫娘,还有一位是五级人类姑娘。 那个人类姑娘就是刚才跟她问好的【玥】。 凡人中有资质修行的,千里挑一。来零壹壤学习魔法的纯人类,就跟来了少数民族聚居地的汉族人一样稀有。 她在偷看室友,室友其实也在打量她。 在书桌对面的红狐瞧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鬼姐姐,你为什么不把魔角隐藏起来呢?我爸爸说人类不太能欣赏异族的这些特征。所以都不让我露出狐狸尾巴和耳朵。” 闻言,纸夭黧摸了摸自己的角,这对角在她等级降低之后,也跟着变短了,只剩四五节,其实已经比原来的样子低调了许多。 但是在凡人眼中还是十分显眼。 她坦诚地问道:“我不会弄,怎么藏?” 对面理所当然地回答:“有魔法啊。随便找个整形机构就可以做。一次大概两万金,每半年只用维护一次。下周我正好跟猫猫约好了一起去,你要来吗?” 猫猫指那个猫娘室友。 听到要花钱,纸夭黧算了算,叔叔每个月只给她一千饭钱,两万金是整整两年的生活费。她根本负担不起这等昂贵的魔法。 两万还只能维持半年,无论怎么想,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囊中羞涩,消费不起。 大概就是这一刻,她开启了她的穷人游戏视角。 “我就算了……”她婉拒:“其实,或许我还蛮喜欢这对角的?” “嗯?真的吗?但是大家都比较习惯人类的样子吧。上次我还被辅导员警告了,她说下次再见到我的狐狸耳朵就要革了我学生会的职位,真让人无语。人类,尤其是那些定规矩的老大人,一个比一个小心眼,说外表一致是什么政治正确,只有人类的样子才是‘正规’的,高了矮了胖了瘦了都不行,连指甲的长短都要一模一样,最好是全部从一个模具里刻出来的最好。没办法,谁让这是人类的世界呢?下周我真的得去重新整一下形了。” “这么严格?” 纸夭黧瞬间如鲠在喉,仿佛已经看到了被针对的未来:【你怎么可以有角呢】【别说话了你这个怪物】【对不起你打扮得这么奇怪不能进来】【在?看看牙?】 但是整形要两万金,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一直安安静静看书的玥忽然插话道:“你们好有钱,两万也说拿就拿。羡慕。” 玛德,终于看到一个穷人了。纸夭黧泪目。但是这个穷人不需要特意花钱整形成人样,天生就是人。 “我们是异族嘛。没点家底,哪有钱穿越世界?都是这样的。你见过有穷鬼出国留学的嘛?对我们这种家族来说两万只是洒洒水啦。”红狐说着说着,又把话题扯到了纸夭黧身上:“对吧鬼姐姐。你家是做什么的?肯定也很厉害吧?不要舍不得这点小钱,做完整形之后你会发现都是值得的。我们背井离乡本来就已经很难了,就不要再人为给自己制造麻烦了。你这么漂亮,没有角就完美了。哪天你变成大明星了,可要记得给我签名啊。” 开始了开始了。 【没有角你就完美了】 值得什么值得啊,在穷人眼里这都是毫无意义的开销。 “我摊牌了,我就是那个穷鬼。”纸夭黧面不改色地胡扯,“我虽然也是异族,但家道中落,祖上的钱都已经被我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哥哥败光了。大哥天天赌钱不回家,我现在只能用之前偷偷藏起来的钱勉强糊口而已。如果你们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一定要想起我啊,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夜晚,她躺在宿舍的小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知道她大概是想被蹂躏了,忽然断奶,所以不习惯了。想要被人叫宝贝,想要被抱在怀里。虽然被凡人包围着,但却仍然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少了什么。 脑子一热,她把哥哥送的千纸鹤叫了回来,挂在床头,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然后平躺下来,握着无处安放的黑玫瑰,把花搭在了自己胸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那种捧着花的尸体。 还记得,她是想要甩开哥哥才来人间的。 如今到底也算实现了这个愿望。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他不肯见她,完全放任她游戏人间。 这明明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自由。以前他实在是黏她黏得太紧了。 可笑的是,当初打算甩了哥哥的人,现在却反而费尽心机想要立刻找到哥哥。 尤其是,在目睹他笑着自尽之后,她有无数迫切的心情想要找他分享,关于变成魔王,还有魔女的晋升任务等等,都想要跟他好好说一说,见不到他这件事忽然变得让人难以承受。 在这样寂寞的夜里,她心中的痛苦又多了一分。 全然不似往日分开之后那般痛快。 对,主要是他忽然来这一出,又马上消失不见,简直让人无处发泄,满腹憋屈。 她现在只想扑到他怀里,将其他一切远远抛到脑后。他肯定会立刻抱住她,把手插进她的头发里,抚摸梳理,跟她说【出门一天了,快想死小宝贝了。】 自由忽然不是自由,被这样的夜晚扭曲成了孤单与苦难。 但是不能一直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吧。就像叔叔今天说过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恋人?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恋爱过啊。 哥哥一直都只是她的哥哥,没有别的身份。那种‘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好啊我也喜欢你’的青春喜剧桥段,跟他二人的兄妹关系,本质上是互相矛盾驳斥的,并没有发生过。 她只会说‘滚啊’。跟正常妹妹没有任何区别,对哥哥毫无耐心,百般嫌弃。 说难听点,她觉得自己就只是个出卖肉体活命的贱人而已。恶魔嘛,为了生活做点不得已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又不是人类,本来就无所谓用身体互相安慰。那样愉快的事情,想要得到更多也是情有可原的,做过了头也能理解。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仅仅是哥哥还那样约束她,是不是太过头了?她又不是他老婆,就算是,也不能这样黏人啊。搞得她现在都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 不,哥哥怎么想她看她,根本不重要。她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被击垮,拘泥于他身后,纠结这种小事。 她可是要往前走了,不管这会付出什么代价。就像叔叔说的那样。 那天晚上她胡思乱想了半天,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不要忘记我-第一夜【微微H】 这是来人间的第一个夜晚,睡着之后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翠绿遮盖的穹顶,无处不闪耀着刺眼的金色光芒。 散发着金光的血一滴滴落到黑暗中,落到她眼前。 小男孩伏在地上,对着阴影说话。 “对不起,”男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血从他的下巴流到地上,滴答滴答渗入阴影:“请你忘记我。我不想你看着我死……” 血忽然像瀑布一样涌下,熊熊燃烧的猩红淹没了她的视线。 视野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 这个世界的一切好像都金光闪闪的。 隔壁房间传来无比暴躁的陌生咆哮声。 “滚开,狗东西,中了那女人的魔法就知道来找我?” “求你了。反正这里除了疯女人就只有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魔鬼,来吧?来吧!” “说了滚——别碰我!” …… 咒骂声混杂着呻吟声。 她愣住了。 下一秒,一个极轻极淡,却带着命令口吻的嗓音紧贴在耳边响起:“不要停。别管。” 于是,她继续张嘴,咬住小男孩脖子上的皮肤吮吸。力度不大,咬不出血,吃不到肉,只是做了啃脖子的动作,实际上就是在这里亲一口那里嘬一口而已。 男孩的皮肤跟刷了墙灰一样白,被吸出了一些深色泛红的痕迹。恶魔并不是懂得温柔的生物。她只会往里死弄。 虽然实际上对高攻高防的小恶龙来说也只是不痛不痒而已。 尽管正被如此亲咬,他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怀抱着她坐在桌边,表情专注地看着书。 或者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要求。 唯一的动作就是在需要翻页的时候抬一下手,不然他就一直搂着她。 仿佛只是在看书的时候,膝上恰好趴了只些微闹腾的猫。区别在于猫趴着时,只会亲舔打理自己的身体,她却要替他这样做。 不久,隔壁间的争吵声完全停下,只剩下越发激烈的呻吟和喘气声。 她停下动作,抬起头望着他。 “累了?”男孩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你对主人的爱也不过如此嘛?” 接着她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唇。 “主人……也要。”她磕磕绊绊地说。 男孩问:“要什么?” 这回她整理好了语言,贴在他耳边说:“要主人的爱。” 然后看着面前刚刚亲过的嘴唇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充满暗示意味。 由于是跨坐的姿势,迭在男孩身上的小短腿被顶高,双脚都无法碰到地面。所以她不怎么安分地动了动身体,两腿跟着晃荡起来,仿佛在荡秋千,暗暗表达了催促之意。 这个姿势男孩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凑到她耳边,非常方便瞒着周围的人说悄悄话。 每一句都是咬着耳朵的低语。 “现在就要那样么?” 或许是由于腿上的小恶魔在乱动,他的呼吸不稳了一瞬间,喑哑的声音很快恢复清冷正常:“不行,这一章还没完。再等等。” 环在她身上的手用了点力,抓住嫩肉,按住阻止她胡闹。 她被推得往里靠了点,依然自由的小脑袋轻蹭身前人,因为被拒绝,神情不满,蹭个不停,不耐烦又不高兴得紧。 男孩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回应:“我说要等,你再着急也只能等。因为我才是主人。” 说得不错。但她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小恶魔,男孩一低下头,她就搂住他的脸,偏头亲了亲。 留下淡淡的香味。 男孩顺势,也动脸追回去亲了一下她。 亲完后他曲指按住脸上方才被亲的地方,但没有擦拭,只是挡着。 “不得无礼。” 不能让她胡乱亲自己的脸,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姿势,会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更何况,这看上去也实在是太放肆了。像这样外表柔弱,实则狡猾卑劣的小恶魔,谁知道心里藏了多少鬼主意,竟然想用这种行为迷惑他,太不像话了。 可是接下来她竟毫无尊严地舔了舔他的指尖,好像他伸出手就是为了召唤她一样。不,恰恰相反,他完全是为了拒绝她,必须告诉她不可以这样。 “手就算了……”开口之后,却自动改了些内容:“但是我说过了,只有经过允许才能亲我的脸。” 可能他的表达能力也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视线跟着她舔舐手指的动作下移,被舔过的地方热热的,他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凑上去又亲了亲她的脸。 亲完之后,立刻像是为了自圆其说一般说道:“只有主人才能随便亲你这里,明白了么?” 她只管搂着他的脖子,顶着桃色的小脸晕乎乎地看着他。 这可怜的恶魔看来是被他亲了之后,高兴坏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略略好受了一些。 然后她又轻快地啄了一下他另一边的脸颊。 ——她才不听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空气中的味道在告诉她这么做就对了。教笨蛋恶魔规矩,那是不可能的。 他忍了忍:回礼?虽然违抗了命令,但懂得感恩的才是好孩子。而且做事一如既往地大胆,是他勉强能欣赏的风格。 于是捏住她的脸,不轻不重地训斥道:“下次还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同时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分辨她有没有悄悄用魅惑一类的技能。 也没有啊。 为什么…… 他终于还是咬上了那一抹嫣红。就让她如愿以偿吧。 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缓缓变换角度碾磨,无声无息地契合在一起,獠牙时而抵住软瓣,终究还是没有刺下去。 一墙之隔便是激烈的交尾声,相比之下他们的越轨亲热则显得轻柔无比,而且静默无声。 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小心,全然不似新手那般莽撞急躁,呼吸悠然放缓,仿佛连心跳声都被无限拉长。 没有张嘴互相游舔,没有深入缠绵交流,那一年,最开始发生这种行为时,他们就只是嘴唇互相贴靠而已,看上去就是最简单的亲嘴。只是很快她就不被允许离开,只能保持姿势黏在一起。她不得已搂着他的脖子,靠着他节省力气,眼睛咕噜噜乱转。 接下来这个动作很快就演变为了互相磨蹭,再从湿热的含吻,变成了小口小口吮吸。 她感受到男孩的动作,就像是收到命令一样微微张开了嘴唇。 上唇被含住,轻轻吮吸碾磨。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咬住他的唇瓣,将湿意带过去。 上下交替,来回亲咬。 唇上流连的力道渐渐加大,稚嫩的身躯拥得更紧,体温融成一处,被温暖又舒适地包围着。 她是他唯一的使魔,记忆中这个病恹恹的使魔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在很近很近的距离,共享他的一切。 那样的亲密,让人觉得仿佛可以做一切。 虽然理智上知道很不应该,但她总是痴痴地望着他……不知廉耻,不顾身份上的差别想要勾他的指尖,想要牵他的手。 当然了,如果她以为仅凭大胆和痴情就能感动他的话,也未免太天真了。 他只是看她实在是太过痴迷于自己了,所以赏她点甜头罢了。他大约是个很慷慨的主人,所以才会像这样充满怜悯地回应,与她十指相交。 脸不知为何有些热,定是燃灯烧得太旺了。 他竭力保持不慌不忙的节奏,继续亲碾相触的柔软,舌尖却轻轻试探着,落在她的唇上,小蛇般卷曲,一下又一下地舔过唇瓣,在唇外粘腻徘徊。 像这样主动舔舐使魔,倒也符合他主人的身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微红着脸想。众所周知,被舔的猫都是弱势的那一方。 她不闪不躲,想必也是愿意的。 不,她怎么可能会不愿意,他可是她的主君,想做什么都可以。更何况她本来就喜欢他。 纠缠中有一瞬她的舌尖似乎闪电般碰到了他的。很奇怪,只是瞬间的接触,却明显到仿佛带了电似的,而且为什么会有甜味?因为是这家伙?毕竟是靠他的血才活下来的小恶魔。 男孩停下亲吻,带着笑意看了她一眼: “主动伸舌头了呢,想继续?”果然恶魔天性贪婪,这么快就忍不住想要跟主人深入发展。 舌吻什么的,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与最爱的主人以那样的距离纠缠,她受得了?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舌头?她并没有想要吃他的意思。她哪里有这个本事。她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做僭越之事自讨苦吃。 男孩用食指轻轻按住她的嘴唇:今天不行。”外面实在是太吵了。 明天也不行,这等恩赏,怎么可以随便就赐给这个贪心的恶魔。 怎么说也得她自己主动张嘴伸出舌头求他,好好恳求一番,才能满足她。 是的,要她先舔一舔他,然后他才会慈悲地缠住她的。 在金光中待很久了,她又累了,啾了啾他的指尖想要回影子里去。 “不可以。” 她被揪住了。 “再待久点,怎么可以做一半跑掉?我知道你不喜欢附近有其他人,但是当主人疼爱你的时候,不管有什么困难都要忍耐。” 她只好打消沉入阴影的念头。她记得她必须听他的话才行,因为她是最弱小无助的小恶魔。男孩缠上来,亲吻她的脖子。他不会咬她,但是没亲两下就会伸出舌头,又热又湿地舔蹭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做她会有点喘不上气。 但是她这样舔他的时候,他看上去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完全不当成一回事,很淡定。唯一的反应可能就是‘继续’‘主人没让停’。 隔壁再次传来粗俗的声音,类似于寄吧套子爽不爽,你这个贱女人之类的。 “那边龙……是,在做什么?”她仰起头问。 “交配。”男孩毫不遮掩地说,动作缓慢地来回舔过她的肩头:“龙就是这样淫荡的生物,发情了就会不管不顾地找人交配。” “主人也是龙。”她机智地发现了华点,连话都说得流利了:“所以主人不让我走,是想要跟我交配吗?”她只是想要快点解决问题回去。 男孩的动作一顿:“不是。” 竟然这么直接?果然不能小看这种小恶魔。 “主人不想要,吗?”她忽然又忘记刚那个词怎么说了。 “我并没有想过这种事情。”男孩说道。 脑子里却自动回想起先前她是如何向他表达亲近的。该碰的,不该碰的地方,全舔了。而他直直地盯着她分开的双腿,视线集中在无所遮蔽的那一处。他伸手了,本来是想推开她的,结果却只是按在臀瓣上,收拢五指,什么也没做。 光是想起回忆,被她坐着的某部位似乎就开始隐隐发热了。 他捧起她的手,亲了亲手心,然后往下移,舔了舔血管清晰可见的腕部,在心跳声中小声说道:“但你若是很想要的话……以后可以试试,求主人。” 如果你可以活到以后的话。 他一边想着自己并非心慈手软之辈,一边在放她离开之前,忍不住又想喂她一些血,没办法,这一定是因为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他看着碍眼。 不死塔 这一天早上,魔女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呆滞而空洞的眼神,配上乱糟糟的发型。 大约过了叁秒钟之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脸颊忽然爆红,脑袋快要炸开。 猫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变成苗条的小少女,一边扎头发,一边拉开衣柜找衣服,嘴里不住地喊着:“救命救命要迟到了美女们快起床了!”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也塞满了“救命救命”的声音。 这是梦?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她堂堂魔王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梦。与其说是她做梦,不如说是这样真实的梦主动找上了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梦里那个过分早熟的小男孩分明就是哥哥。她倒是不怀疑他那么小就能啥都懂,毕竟这位是刚出生,就能说会飞的牛人,都不用别人教,天生脑子里装着一整座图书馆。 只是,为什么她要叫他主人?!为什么她要缠着他亲来亲去的?他不给亲,她还闹…… 被叁个室友拖着冲进教室之后,她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要主人的爱。】【主人……要跟我交配么?】【主人难道不想要么?】 各种娇滴滴的软糯嗓音同时出现,不断在心中回荡,让她在忘记呼吸的同时,看见了宇宙的尽头。 眼前仿佛只剩下那个抱着她的龙族小男孩。这男孩是她的双胞胎哥哥,衣着得体精致,生得更是粉雕玉琢,秀色可餐,但面颊绯红,呼吸急促,望向她时,宝石一般的金瞳里写着无奈和羞涩。 魔女小姐双手颤抖,恍恍惚惚地从包里拿出课本,翻开,没怎么打理的长发垂落,飘到眼前,挡住了视线,她慌张抬手,把不听话的几缕青丝撩到耳后。张开嘴准备读单词,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句恶魔语。 “我靠。” ——————————————————————————————————————— 见不到哥哥的第一天,满脑子都是他。 放学后,魔女跟着干饭大军去体验人间的大学食堂,然后和室友一起回寝。 玥一进门就丢了书包,急匆匆地冲出门,纸夭黧做着龙语长篇阅读,在课本上写写画画,标注不认识的生词和短语。 “她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她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身为学霸,居然连作业都丢一边了。 她就不一样了,她是个好孩子,就是天塌下来了,也要先写完作业。而且要在第一天第一时间,就把几门课这周的作业全搞完。叔叔叮嘱过,让她不要荒废时间,作为当代大学生,学业永远是最重要的。 想要沉浸式体验凡人的生活,她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就是把专业基础打牢。 再想男人,也不能耽误学习。 正在默读单词准备明天听写的猫娘,舔了一下食指,见怪不怪地说:“今晚开新副本,玥玥肯定是要跟团开荒了。” “新副本?”她不解地问。 是她以为的那个副本么?那个人类小姑娘难道其实是个资深网瘾少女?还挺有点反差萌的。 “是呀,不死塔今天更新好了,就在今晚正式开放最新的团本。玥玥那个团是我们学校最好的公会团,虽然她现在只是替补,但学长学姐都非常器重她呢,每次活动都会叫上她。老师们都说她有希望在毕业前突破八级。等她升上六级,肯定就能转正了。”猫娘解释的时候,满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不死塔是什么?”她还是没整明白,不懂就问。 这个等级是说魔法等级?为什么打个游戏还要看修为的啊? 只能说这个世界果然没让她失望。 狐狸和猫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鬼姐,你怎么表现得好像外星人一样。”红狐道。 在场的哪个不是外星人……当然她是偷渡来的。 “对不起,这场信息战是我输了。你们说的东西,在下开学半年了竟未有耳闻。”她面不改色地说。 室友无奈地说:“所以说鬼姐平时也要多出去玩啊,不要整天宅在寝室。连不死塔都不知道,岂不是白来了零壹壤。这样可怎么提升修为?” 好家伙,自动给她补了一个不闻窗外事的宅女人设。 根据已知的信息,纸夭黧简单总结出了一个可能的结论:“难道玩这个游戏可以升级?” 室友点头:“这可是这个世界最快的修炼办法。成功击杀BOSS会直接奖励魔力。” ……真羡慕人间的孩子能通过打游戏升级。 “那你们怎么不去?”她问道。 猫娘说:“打不过呀,都在等头部公会开荒之后抄作业。我们公会水平一般,团组起来了也是浪费时间,这几周都没有进本的必要,到时候网上大把击杀视频,和文字攻略,还可以让玥玥来教教我们BOSS怎么打。事半功倍。” 她一说完,边上的红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红狐笑了两声,才说道:“不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会长那个婆娘最近回老家结婚了,鬼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猫娘轻轻推了她肩膀一下:“会长在群里说了下个月一定会回归的。” “你信她的?”红狐嘲讽道,“一个月后她来一句老娘怀孕了,你怎么办?笑死,你不会指望她大着肚子跟我们干BOSS吧?所以女会长才不受待见啊。我也真的服了,没毕业就急着结婚,这帮女人是真的会玩。” 纸夭黧一头冲进了瓜田:“你们会长要结婚了?” 不仅是凡间有这种说法,作为恶魔,她也知道结婚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这种事情这辈子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她可一点也不想结婚。与凡间没什么约束力的结婚不同,她那儿的婚约誓言是可以从魔法层面做到完全的束缚的,必须搞清楚从属关系之后再结婚。 婚后两个人就被迫绑定在了一起,甚至可以转移喜悦和痛苦。 仪式方面也很复杂,需要换心。被坏女人坏男人骗走心的恋爱脑也不是没有过。这也是大家只能成年之后再结婚的原因,小孩不能没有心,没有就死了,长大了就不需要心了,很多人就爱消遣送上门的真心,反正就算心碎掉之后也能活,再拼起来就是,只是裂痕可能永远消不掉了而已。丢掉心就死了的家伙只会被嘲笑是弱者。 【没用的东西,没有爱你就活不了?】 ——会被这样鄙视。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到了无名指上的戒指。一般来说,戒指也是带着某种誓约意义在的。 烦死了,还是在右手的订婚位上,怎么也摘不下来。 猫娘说道:“会长是我们一个大二的学姐,有个订了娃娃亲的小竹马,没读大学,但是家里很有钱,而且他爸爸还是七级的大法师,也算门当户对。” 纸夭黧忍俊不禁:“这跟他爸爸多少级有什么关系?” 红狐立刻一脸嘲讽地接话:“因为她老公是个废柴,各种天材地宝吃到大,但是现在也才一级而已。一级你懂吧,就是完全没法修炼那种。学姐她本人可是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六级,前途不可估量。对面总得也出一位高级魔法师平衡一下嘛,不然怎么镇得住学姐。当初我就是看她等级高才和猫猫申请了她的公会,还以为她能带领我们走向人生巅峰……不料大姐头创业未半而中道结婚。还是玥玥那个公会靠谱,但是门槛太高了,不适合我这种混子。算了,我都看开了。” 不管在哪个世界,弱者都是被瞧不起的。这倒是共通的。 ——这是现在的纸夭黧内心的想法。但过几年后博览群书的她可能就会默默想道,爸爸和儿媳?不道德吧? 这时,猫娘冲她晃了晃手机。 “鬼鬼,我把链接发你了哦。” “好,什么链接?”她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不死塔游戏官网。你在光脑上打开这个链接,下载安装包之后就能进游戏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 道谢之后她进官网看了一眼,就只打算看一下,内心深处不太看得起人间修炼的方法。 进入官网后,除了占据屏幕正中央的游戏名,最显眼的就是【魔法圣殿出品】这句话。 “这游戏是魔法圣殿做的?”她不明觉厉。 “对呀。你不会连魔法圣殿都不知道吧?这可是世上首屈一指的魔法师联盟,他们开发出不死塔供大家修炼,还不求回报,堪比慈善组织。只可惜这个游戏只有在这个世界的零壹壤才能进,不然我们也没必要大老远来一趟人间了。” 原来人间也是有像样的魔法组织的,纸夭黧暗暗心想。 我懂了。还挺有意思的,你们加油。”她关掉手机,继续做阅读。 反正都跟她没关系,她才不会去玩这个游戏。异族人来零壹壤,是为了修行,她不一样,她真的是来读大学的。平时看看风景,读读书,交交朋友,顺便杀点魔王就行了。 最好还能趁那位伟大的深渊之主不在,正儿八经谈个恋爱,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猫娘不解地问道:“你不打算试试吗?在不死塔里面可以认识很多厉害的大佬,升级也很快的。而且圣殿选拔新人的时候,也会看不死塔的战绩。” “先做完这个作业我再看看。”她搪塞道。 心里已经婉拒了这个游戏。毕竟她既没有升级的需求,也不稀罕加入这个所谓的魔法圣殿,更瞧不上所谓的大佬。就想老老实实水到毕业拿文凭。 凡间这种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大佬。估计这所谓的大佬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红狐问道:“鬼姐你多少级了啊?我能感觉到你很厉害,游戏里说不定可以去最好的公会。” 以她的等级,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个人比自己强,但具体有多强就不得而知了。就像纸夭黧看不出纸鬼白到底多少级了一样,大家都只能拿捏低等级的魔法师。 这可能也是红狐一直叫她姐的原因,这其实是尊称。 纸夭黧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只是毫无波澜地说:“跟玥玥差不多。我不是很在意这种,反正毕业后都要回老家种田。”回老家继承家里的金山银山。恶龙最爱收集亮闪闪,他有一整座岛的藏品。 其实来这个世界之前她自行封印了一下等级,给自己设定了九级……没想到还是太高了。大一新生能有个五六级就已经很难得了。 猫娘忽然惊喜地看着手机:“玥玥他们过老一了!” 红狐也惊讶地凑了过去:“疯了吧这么快?她不刚出去吗?有视频吗?” “年级群有,快看。” “真的假的?” 纸夭黧托着下巴想了想,为了融入一下群体,也点进了外语系的年级群。 往上划了半天才找到那个所谓的视频。因为群里正在疯狂地刷666,把那条消息顶上去了。 快速过了一遍视频之后,她放下手机,推开了课本。 “是直接在官网下载就行吗?”她站起身问。 “额,是的。你想通了?”跟红狐头靠头看视频的猫娘说道。 “是的,相见恨晚!” 干掉一个BOSS竟然能分到一千金! 早说啊! 作为见习魔女,她来人间,伪装成普通人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消灭叁位魔王。 为此她已经做足了调查。 最后发现最大的问题居然是,她没有路费钱。 最近的那一个魔王,【死亡】,藏在主城零壹壤的郊区。从她那里过去大概要花一整天的时间,光来回的路费钱就要叁千块。 如果只靠家里寄来的生活费,她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存叁个月才够。没想到只需要推倒叁个不死塔里面的BOSS就能立刻到手这个数,她瞬间觉得这个游戏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很好,不死塔,你得到了魔王的承认。 纸夭黧麻溜地收起课本,爬上床掏出了光脑。 光脑早已摆脱传统机身,不再笨重,核心部分只有小小一枚芯片,被浓缩成纳米单位,可以附着在任何载体上。市面上主流的光脑载体是耳机。 魔女美美戴上光脑耳机,躺在被子里下游戏。 有这等好事,谁放学了还写作业啊?谁读大学了还认真学习啊?是游戏它不香了吗? 公会 终于激活游戏的刹那,视野里一片漆黑。脑海中传来轻微的眩晕感,莫名熟悉。 就像是跨越世界的感觉。 重新看清楚东西的时候,根据与人间截然不同的魔力网,她非常确信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雪山草地浮空岛。 一个陌生的机械音响起:【欢迎回到不死塔。】 “千千,这是怎么回事?” 她用心声说道。 千纸鹤的声音传来:“主人,你刚刚进入了一个开放的中型世界,其性质是精神世界。魔法师使用密钥之后,就会自动在这个世界生成一个投影,本体依然留在人间,但投影会被世界自动识记为所谓的玩家。玩家在这里的等级跟现实中相等,但是在这里受到致命伤害的死亡之后,可以无限复活,且没有痛觉,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死塔? 它实际上是伪装成全息游戏的异世界? 她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这里应该就是由那什么圣殿创造的世界了,还挺有两下子的嘛?所谓的游戏安装包,其实就是传送过来的密钥。” 在进游戏之前,她已经在官网填写信息注册好了账号,这是一个实名制世界,玩家的姓名就是他们在人间使用的名字。所以她就是玩家【鬼】。 虽然名字不变,但这个世界重置了她的外观,隐藏了她原本的脸。这点她觉得很不错,让她有种难以描述的安全感。 她披着没有装饰的黑色斗篷,变得比以往高了一些,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脸上没有五官,兜帽下只有一片漆黑。 就像完全变了个人。 根据系统的提示,她打开菜单栏,调整基础设置。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设置的,就是些游戏里很常规的选项,比如背景音、环境音大小,语言种类,配音开关,或是色彩画质之类的。但是纸夭黧对于游戏这种东西只是略有耳闻,并没有真正接触过,那些五花八门的选项让她看花了眼。 最后她直接关掉了设置,用默认的。 反正以她目前的修为,可以直接杀穿这个世界。她不打算浪费时间,艺高人胆大,适应了这个世界之后,立马就去找公会打团了。 对于其他玩家来说,在不死塔里经历的一切,可能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事关个人修为和前途,但对于她来说,这真的就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这个游戏世界的聊天频道悬浮在视野左下角,她轻轻碰了一下这个悬浮框,眼前就自动出现一个虚拟光圈。只需要触碰这个光圈,她就能把心里想的内容,立刻转变为文字,发布到聊天频道里。 这个功能在人类世界平时也会用到,所以她秒懂,使用起来没什么障碍。长按世界频道里面别人的发言,就可以选择复制。 跟着复制了几条别人求公会的发言:“萌新求公会,要能打团的,尊师重道乖巧听指挥”,“大一新生在线蹲公会”,“还有缺人的公会吗?”“救命,求个公会,孩子想打团。” 没多久她就加入了一个公会。 进入公会后,频道里一片“欢迎欢迎”的发言。 在这些欢迎中间,有条不断刷屏的信息在喊人进团队打本:“新本还差两个人,要来的私聊我扣1,今晚目标过老一,要求等级两级以上。” 她想也不想就给那人发了个“1”过去。 等半天对面都没回复,于是她略加思索,又重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1,等级达标了。” 立刻,视野正前方弹出一道透明窗口,好像是什么组队邀请。 接受邀请后,视野内顿时多出来密密麻麻的几排头像框。每个头像都代表了一个玩家,算上纸夭黧,总共有二十人。 她能通过这些个头像框,直观地看到每个人的名字和血量。 手指放上去长按,就可以拉动这些框体,改变它们的位置、大小和透明度等等。 团队频道内:“人满了,拉人拉人。” 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纸夭黧也兴冲冲地在频道里说:“拉我拉我。” 很快她眼前再次跳出来一个悬浮弹框: 【您的队友小呆呆对您施展了召唤术,请问是否要立刻回应召唤?法术有效时间倒计时57秒。】 【接受or拒绝】 她读完之后抬起手,轻触“接受”二字。 一个发着白光的圆在脚下亮起,当整个圆圈都变成白色的时候,大约过去了五秒钟。强烈的白光散去,她人已经到了副本内部。 视野里出现了一群头上顶着姓名的黑袍玩家,每一个姓名,都能在她眼前的头像框里找到对应的那一个,想必就是跟她一起打副本的队友了。 这帮人里面有大半都是没有脸的,跟她一样。 系统默认的设置就是不露脸的状态,玩家的体型身高都是一个建模,脸部什么也没有。 也有一部分人改动了设置,选择使用自己原本的模样。纸夭黧扫了这类人一眼,发现大多是年轻人,应该基本都是在零壹壤读书的学生。 人群之外,十几米远的地方,趴着一只看不出来是什么怪物的巨大生物,显然就是所谓的副本BOSS了。 站在人群最前面那个男人,就是之前在公会频道里刷屏那位,他就是这个公会的会长【小呆呆】,兼任团长和指挥。 开打之前,他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跟大家简单地讲解了一下BOSS的打法。 团里这么多人,不是所有人都会去第一时间找攻略视频看的,为了节省时间,自认为已经理解了打法和流程的会长,就把自己总结的方法跟大家口头上说了一下,先怎么样再怎样,然后BOSS用了什么技能之后,大家又应该怎么样云云。 “都听懂了吗?有不会的现在问。”会长大声说道。 为了保险起见,说完后,他又在团队聊天界面里,重复发了一遍: “没听懂的马上问,别浪费时间。” 见没人说不会,他又说道:“开门BOSS一般都很简单,其实大家没有完全听懂我刚说的也没关系。等会打两把就什么都会了。人都在的话,就准备开了啊?没有要上厕所的吧?好,那我倒计时了,十秒钟之后开,不要抢开,谁敢先开BOSS我就把谁飞了,不惯着这些坏毛病。” 大约因为这是刚刚凑起来的新团,所以会长态度不怎么好,在开打之前,各种立威树规矩,以免之后出乱子了不好管理。 结果就这么一个所谓很简单的BOSS,纸夭黧跟他们死去活来地灭了一晚上。 现在她相信室友玥玥的团真的是非常好的团了……也完全理解了为什么猫和狐狸没有第一时间进本开荒。 晚上九点左右,他们的公会团成功灭散。眨眼间,一群人骂骂咧咧退出了团队。 跟着一起退出团队的时候,纸夭黧看见屏幕上同时刷了数条【XXX已退出公会,有缘再见】的消息。 她凌乱地站在BOSS面前,一晚上累死累活还啥都没捞着,图个什么。就算只是游戏,她也有些厌倦了。 在这里她只有九级的能力,不解除封印的话,还真无法跟这玩意单挑,必须找上一群队友才能干得过。要不是在消灭叁魔王之前必须要保持低调……她能给这个世界掀了。 “你怎么不走?” 一个之前的队友见她还呆呆地望着BOSS发呆,便过来问道。 这个人也没脸,隐藏了真实相貌。声音也是默认的状态,用着系统给大家统一做的假声。 这是今天晚上在游戏里第一个跟她搭话的玩家。打BOSS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很沉默,只有会长一个人叫得最起劲,什么火墙火墙快躲开,什么XXX别划水我看你好几秒没动了,什么谁TM在吃泡面啊小声点之类的。 她幽幽地说:“我在想我能不能单挑BOSS。” 看了一眼这人的ID,叫【002】,也在刚刚退公会的那群名单里面。都退公会了,居然还有心情来关心她? 002笑了一下,然后说:“肯定不行啊。刚才这么多人都打不过它,你一个人还不够它塞牙缝。” “这游戏真难。”她感慨道。 赚钱真难。 “我看你输出挺高的,”002接着问,“为什么要来这么个没有排名的小公会?” 那我输出肯定高啊,我可是有九级。她心想。凡人最高也才十级。 今晚,她的名字就一直挂在右下角‘数据统计栏’的第一位没掉下来过。她一个人的输出,可能比后面好几个人的加起来都要高。 “公会乱找的,”纸夭黧把话题引到那人身上,“你呢?” 那人说道:“这是我小号。随便加了个小公会,想起码混个老一的,结果,想太多。” 她一惊:“这游戏还能弄小号???” 游戏里的小号,难道是跟分身差不多的东西?这个世界的凡人竟然可以随便创造分身,没有等级限制? “能啊,怎么不能?这你都不知道?玩这么久,都没有看过最下面那个菜单栏哪怕一眼?” 那人也是一惊,然后又补充道:“不过我不建议你开小号,浪费时间,还耽误大号修炼。就是让大家体验一下其他魔法师流派而已。小号初始等级只有一级,要花好长时间追等级。本来就还要忙学习的事情,我也是脑抽了来搞个小号。” 她觉得这人说得也有道理,跟着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心里却想着这人未免也太自来熟了,明明第一次见面,却有这么多话可说。 打开菜单栏看了一眼,最后一栏还真是“创建子账号”的选项。这么说子账号就是小号的意思。 “我要切回大号了,今晚应该还能混个没打掉老一的小分团。”002说道,忽然围着她转了一圈,在她身后凑近说:“我说,既然你现在其实也没有正经公会,像你这种高手,与其在这种野鸡公会扶贫,不如来我公会?别的不敢保证,这周拿下尾王还是可以的。” 原来是看上了她的输出,想招安。属于是图穷匕见了。 看这人说的信誓凿凿、胸有成竹的样子,纸夭黧当即同意了他的说法:“好啊。我都行,只要能过BOSS就好。” “你等一下,等会看到陌生ID先不要拒绝,我换个号加你好友,然后拉你进公会。” 那人说完,也没等她回复,立刻下线了。 没几秒,一条好友申请弹框,跳了出来。 【玩家柯克美洛蒂申请加入您的好友列表——接受or拒绝?被骚扰了的话,可以设置永久拒绝此人的好友申请哦。】 纸夭黧心想这应该就是002的大号,便点了接受。 这么一想,【002】怎么可能是真名,果然只是个小号。 这个叫柯克美洛蒂的玩家,就这样成为了她第一个不死塔好友。 柯克美洛蒂跟她简单打了个招呼:“嗨,大佬,还是我。事不宜迟,我邀你进公会。” “好的,谢谢。”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大佬’这个称呼,深吸一口气,退出了现在这个公会。重回自由身。 “等一下。”柯克美洛蒂忽然又说道:“人满了。我看看有没有谁的小号,都踢了。” “好。” 叁分钟后:“……好像都是大号。” “……”你在耍我吗? “没事,我清点人,给评分最低的踢了。” 她善解人意地说道:“这样不好吧?算了,我不来了。” 柯克美洛蒂过了一会才回道:“没什么不好的,我本来就会定期清人。本公会实行末位淘汰制,给小朋友们一点儿升级的动力。” 纸夭黧又被说服了,并调侃道:“当会长还挺麻烦。” “这有什么,我以前管过比这麻烦一百倍的东西。好了,来。” 果然眼前弹出一道窗口: 【玩家柯克美洛蒂邀请您加入公会《01》,接受or拒绝?】 纸夭黧僵住正欲触碰接受的动作,把这个弹窗晾在那里,私聊柯克美洛蒂:“01?” “对啊。我01的。” 对方秒回。 “我不是01的学生。”纸夭黧回复道:“还是算了吧。” 然后点了【拒绝】选项。 风波(1) “???” 对面甩了叁个问号过来。 在她回复之前,又立刻接了句:“这有什么关系?来啊。你是我朋友。” 她皱着眉私聊回去:“但是,这不是你们学校的公会么?我一个外校的,过来不太好吧?” 虽然她并不在意凡人学校之间的明争暗斗,但却觉得去混外校公会,总还是不太妥当,怎么想都不太合适,搞不好会被排挤。哪怕是之前那个乱加的,什么人都有的大杂烩公会都好点。 现在只是急着赚路费而已,所以懒得挑挑拣拣。 其实她本来是想去自家学校公会的,但是听说那个最好的公会已经满人了,她室友都只是替补,哪还有她的位置。她也没兴趣硬挤进去。就此作罢。 不过柯克美洛蒂立刻解释道:“你误会了。这不是我们学校出办的公会,这是我的公会——是完全由本人一手创立的私人公会。不带任何学校性质。无所谓你从哪儿来,里面只是恰好大部分都是我同学而已。” 纸夭黧想了想,这也有点道理,不是说名字是01,就代表这个公会就是他们学校的了。这么一想倒也可以去看看。 而且如果里面大多是01的学生的话,能打过BOSS的可能性应该也更高,不是说这是凡间最好的学校么。 据她所知,目前有能力击杀BOSS的,基本都是01到04这四所学校的公会,其中又以01这个学校进度最快。 就在她考虑的时候,柯克美洛蒂又劝道: “来吧,没事的,你不是急着过BOSS吗?我公会就缺你这种暴力型输出选手。” 收到这串文字后,纸夭黧面前再次亮起弹窗: 【玩家柯克美洛蒂邀请您加入公会《01》,接受or拒绝?】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接受。 算了,只要能拿到一千金币,就是让她立刻转学都无所谓,更何况只是进一个公会。 进公会之后,激起一片“欢迎”。 “555大佬+1,本人地位-1。” “欢迎大佬,大佬爆照。” “老规矩,爆照娇喘一条龙,给哥们爽爽,不然踢了啊!” “鬼佬你是男是女啊?我想知道我是多了个老公,还是老婆qwq。” 纸夭黧非常新奇地窥屏,顺便点开公会信息查看。 这个公会满员,共叁百人。 综合实力排行不多不少,刚好在整个零壹壤排第一。 ……怎么有种进错公会的感觉? 这个世界的第一公会,是个私人公会? 她随便跟路人加了个公会,就是第一公会? 她瞬间福至心灵地私聊柯克美洛蒂: “哥哥?” 对面秒回:“怎么了?” 她皱眉,紧盯着聊天框,打了个直球:“你是哥哥么?” 她的哥哥总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我自然是你哥哥。你等等啊,哥哥给你看看有没有团打。” “???真的?” “不然?难道我还会骗你?” 这就承认了?那之前为什么躲躲藏藏,禁止千纸鹤透露他在哪里?就在她心生疑窦时,只见柯克美洛蒂在公会频道里说:“这是我朋友,人比较害羞,我替他跟大家打个招呼,你们要对人家好点!” “了不得,会长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朋友?失恋了呜呜。” “卧槽会长你在啊?快tm进一团救救我们,老五卡一晚上了!” “二团也需要会长嘤嘤嘤,会长看看我们二团的孩子。” “别嘤了,你们二团都没有进度,也好意思哭?” “或者你们都别吵了,会长来我们叁团吧。” 柯克美洛蒂无视这类请求,问道:“有没有老一都没过的?” “无。” “过了。” “不要看不起人好吗?” “六团。会长别听他们的,六团需要您!” “这什么垃圾团啊(退后)。老一都没过。六团原地解散吧。” “你TM?我们刚下课好吗?根本没空玩。” “说六团垃圾的,放学别走,天台见。你摊上大事了。” “呜呜人家好怕。” 这时纸夭黧收到一条组队邀请: 【玩家柯克美洛蒂邀请您加入团队[006],接受or拒绝?】 这006想必就是所谓连老一都没过的六团了。于是她点了接受邀请。 刚点完接受,马上又看到另一个邀请:【您的队友柯克美洛蒂对您施展了召唤术,请问是否要立刻回应召唤?法术有效时间倒计时59秒。】 【接受or拒绝】 马不停蹄地点完接受之后,她很快就传送到了另一方空间。 周围的景色,跟之前没有区别,一个房间一个BOSS,但眼前的人变了一群。只是简单切换了位面,来到了这个新团队所在的副本里。 她忍着疲惫,打算给新朋友柯克美洛蒂面子,再试一试,叁把以内还不过BOSS的话,她今晚就放弃了。魔王对凡间的游戏毫无耐心。她心想她都是魔王了,不得耍点大牌,未必还要受这种委屈? 但这个团队的氛围非常冷,这倒是出乎了她的预料,六团现场寂静无声,大家都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起,表情非常凝重,与先前在公会频道里聊天时,那副欢乐轻松的派头完全相反。 就好像一个人在你眼前,面无表情地发了一串“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一样充满违和感。 副本里除了BOSS的呼吸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赤裸裸地集中在她身上。 这个团里所有人都是露脸的状态,没有一个无面人。除了她。 一眼看去,全是男生,而且他们都整整齐齐地披着同样精致的银色法袍,胸前别着款式相同的徽章,上面刻着01字样。 都是陌生的年轻面孔。全都有组织、有纪律地等在BOSS面前,没什么交头接耳聊天等小动作,也没有处于掉线状态,忙现实中的事情的,整体面貌井然有序,不见半分懒散轻慢。 这时她收到了一条私聊: “879872398104,加一下这个会议室,我们一般都在这里说话,游戏里不会开麦。” 这是柯克美洛蒂的消息。 回过头,柯克美洛蒂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同样是无脸的状态。 她没法说话,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个团队里面似乎有人调了什么禁止发言的设置。 在这里,只能在聊天频道里面用文字沟通,不能面对面开口说话。这还挺难受的,所以她立刻私聊回去问道: “会议室是什么?” “就是塔外会议,一个APP,用来连麦打游戏的,你光脑不会没下吧?”柯克美洛蒂歪头看着她。 “没有诶。稍等,我现在就去下个,等等我哥哥。” 柯克美洛蒂无力地扶额:“麻溜点,小朋友。我之前用会长权限把所有人都禁言了,这样方便指挥。进了我的团,没有人可以在游戏里说话。” 接着原本空空如也的团队频道里,弹出了一条柯克美洛蒂的消息:“诸位都在会议室里了?” “在的会长,啥时候开打啊?”立刻有人回答。 正因为大家都在所谓的‘塔外会议室’里面连麦聊天了,所以没有人用游戏内置的团队聊天频道发言。之前这个团队的聊天界面里什么也没有,不存在历史聊天记录这种东西。 不过柯克美洛蒂起了个头之后,马上就活跃了起来。 “都在了!” “1111。” “11。” 柯克美洛蒂:“稍等一下,我这台光脑里没有塔外会议,还要下一个,不要慌。” “好的哦会长大大。” “风里雨里我在等你。” “1111111。” “那我去上个厕所,好了记得喊我一下。” 纸夭黧迅速调出虚拟界面,搜索下载那个什么塔外会议的应用。开始下载后,轮到她围着柯克美洛蒂走了一圈: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柯克美洛蒂理所当然地秒回:“我是会长啊,当然在这里了。而且不是要带你打BOSS么?” 她希望找到更加有力的证据:“你为什么也是没有脸的?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脸么?”对方立刻反问:“你自己不也无脸?为什么我不能没有脸?你在审我?” 这样互相隔着假面,完全没法判断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扫了一眼身边的男生们,张口就来:“为什么他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我跟大家都不一样,我害怕。听不见大家的声音,我也害怕。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的?” 柯克美洛蒂回道:“这是01的校服啊,没有规定一定要穿什么的,怕什么啊?你进会议就能听到声音了。” “我想看看你的脸,”现实中她的脸已经笼罩在一层阴冷中:“不然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相信什么?” 她烦躁地说:“相信你是我哥哥啊。” 柯克美洛蒂毫不动摇地说:“那我也没办法了,哥哥我,从来不在游戏里露脸。” “从来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纸夭黧放弃挣扎:“不管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一日不见,简直如隔叁秋,她一把抱住了面前这个投影。 虽然在游戏里,并没有拥抱的实感。 虽然她平时总嫌弃哥哥,但该扑的时候还是会扑的。 聊天窗口一片:“???”公会聊天频道,以及私聊窗口皆是如此。 “小朋友,你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柯克美洛蒂立刻把她推开了。 “……你居然推我?”她难以置信地问。 这时光脑传来提示,塔外会议已经下载完毕。 她恼火地丢下柯克美洛蒂,急忙注册登陆,复制会议号进去,找到了会议室。 终于进入会议室后,她耳边重新热闹了起来。 但是传入耳内的,却是类似于争吵般激烈的对话。 “也没有晚太久吧?” “不是说了,会长带了朋友来。晚了就是晚了,现在人都满了,先来后到,你自己晚来了能怪谁啊?会长今晚来我们团,副指挥都自愿退团留位置了,更不要说你这种迟到的。能不能考虑一下团队?” “副指挥爱退不退,考虑团队?上来就道德绑架?少在这里扣帽子搞人心态,以前我哪次开荒没来?会长就算了,凭什么他朋友也要占一个位置?我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个新人退队?” “你跟我吼有什么用,有本事跟会长说啊?” “可笑,是你自己要替人做狗在这里叫的,不踹你踹谁?” “你说谁是狗?嘴这么贱?” “能不能别吵了……会长都还没有进会议。都是同学,好好说话,火气不要这么大。” “就是啊。都别说了。” 魔女小姐一进来就被迫听了一出戏,终于回过味儿来,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怪大家都在看她。但不是因为她不露脸,而是因为她这个关系户从天而降,抢了一个老团员的位置。 不少男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怪怪的,透着淡淡的奚落和厌恶,虽然没有参与会议室里的争吵,但不妨碍他们用眼神默默表达自己的态度。对于关系户,大家当然是鄙视的了。 这里是位于金字塔顶端的第一公会,名号响亮,而且名副其实,但凡是有资格进本开荒的团员,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全是凭本事进来的,没有废物。最好的公会、最好的学校,所以这儿的男孩子们,多多少少也都有点小傲气。 魔女捏了捏下巴:可恶,能跟本魔王打本是你们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竟然不欢迎我!愚蠢的凡人。 如果她真的是普通人,不仅是外校的,还是个女生,现在岂不是尴尬死了。她现在可是穿着03的校服,估计连脸都不敢露。所以她之前说什么来着,她就知道会被排挤!早知道不来了。 公会频道也已经刷了无数条消息:“会长你跟你这个朋友什么关系”之类的。 她还收到了一条柯克美洛蒂的私聊消息:“不是,你再崇拜我,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这样啊?” 她决定无视这条消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哥哥,他们吵起来了。会议室里。” 柯克美洛蒂:“你进会议了?这么快,等等啊我看看。还有记住下次不要抱我!” 会议室里的争吵声依然没停。 “话我就放这里了,今晚不给个说法,这事未必能善了。真以为我稀罕这什么破团?” “你这么牛逼,你别来啊?还在这里死皮赖脸等什么呢?” “你给我找个能打的公会,我马上退公会,不说一句二话好吧?” “谁管你,你tm爱退不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生怕你跑了。” “求求你们别吵了……” “你俩有本事去外面打一架吧,不要在游戏里吵架。” 纸夭黧忽然听到“叮”的一声提示音。 “小朋友们,我来了。” 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盖过所有争吵声,回荡在耳边。 “老婆!你终于来了!你个没良心的等死我了!” “滚啊,会长是我老婆。你算哪块小饼干?” “呵呵,一群不要脸的小叁。我就笑笑不说话。” 纸夭黧这才反应过来。 ——柯克美洛蒂是个女生。 风波(2) 女孩问道:“今天晚上有人好像不太高兴?这位医学系大叁的关青月小哥哥?” 男孩的嗓音异常冷淡:“你认识我?你是在威胁我么?” “说什么傻话。人都是我招的,我肯定知道是谁啊。”柯克美洛蒂笑道,“平时就算了,今天能不能赏学妹一个面子,给新朋友一个进本的机会呢?” 是非常温柔的请求。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番几乎撕破脸的争执,关青月的态度很差:“凭什么?不要这样理所当然,我没兴趣跟你玩什么学长学妹的游戏。今晚我过来的时候,六团只有十九人,还有一个空位,就算是迟到了,那个位置也应该是我的。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公交站全是03的学生,我也不会迟到。但是我总不能跟那群女生抢位置。你跟副指挥一换一,我无所谓,可我不能把剩下那个开荒位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新人。另外,我这边直播是一直开着的,所有人都会看到发生了什么。” 他在最后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直播的事情,也算是一种警告,提醒说话的人注意一下形象,不要乱来。 实际上玩着游戏开着直播的,大有人在。尤其是这种头部公会,全员直播都是有的。既是为了抢流量赚钱,也是为了上传保存游戏记录,证明没有开挂作弊,还能防止出现任何不公正不公平的事情。 会议室里个别没开播的团员弱弱地说:“我刚刚没说什么吧?” “怕什么啊?本来就是这小子自己迟到了。开直播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开。” …… “对不起。”纸夭黧私聊柯克美洛蒂,羞愧难当地说:“我好像认错人了,我退公会了。之前的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让这个学长进来吧。” 心里感觉不是很好受,想要一个人待着。 她怎会如此冲动,不等完全确认对方身份,就上去抱人家,脑子呢?还好对方是女孩子……心情就像过山车。 没想到发现这人不是哥哥之后,她竟然会这么失落。 柯克美洛蒂秒回:“你别走。就是被抱了一下而已,小事情。是姐姐不该逗你的。至于这个人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既然我带你来了这里,就不会不管你的。” 于是纸夭黧只好克制住退公会的冲动。她也是当事人之一,确实不好直接消失。 接着女孩的声音重新在会议室里响了起来,她的态度一直都还算平静: “学长,我记得我们公会的规矩是能者居上,一切以进度为先。所以我们一直以来的做法都是优先高级玩家进本,余下成员作为替补,在大部队开荒成功之后,另行组织伐木团,由有经验、有时间的会员自愿带队重打BOSS。这个制度大家当初不是都同意了么?所以我不懂你为什么说的好像我和朋友今晚过来开荒,就占了你的便宜一样?伐木团基本都是一把过,之后你直接参加伐木不是更加省时间?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前面的人这么高兴就退队了? “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参与开荒的话,这个也很好解决,我现在就可以把我的位置让给你,由你上场。这种小事情,我觉得真的没有什么吵架的必要。来这个公会也有半年时间了,你应该清楚,我的话,并不在意这点魔力奖励,就算完全不参加这些副本也都无所谓。我进队只是想帮大家推一推进度,顺便消遣一下时间而已。说实话,原本我都不打算玩这个版本的不死塔了,要不是偶遇了我这位朋友,想拉他进来给他一个打团的地方,今晚我都没有过来的必要。” 男人很快接了麦。 “既然规矩是能者居上。那么会长你占了一个位置我没话说,我不需要你为了我退出团队,但你那朋友凭什么?你以前没来过我们这个小分团,所以不知道吧?其实我是团里输出最高的,只有别人为我让位,还没有我被人顶替的事情发生过。我也没有很在意这点魔力奖励,就是想保住开荒位。我只是想一直都是零壹壤最强公会的开荒成员而已,在你没来的时候,在这个公会还没有成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个位置了。 “但是这个新人,就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所以就可以随便抢走别人的位置?你是等级高,什么都看不上,所以想怎么践踏别人都可以是么。别人是怎么想的都无所谓,在你眼里反正都是垃圾?你以为我跟那些没资格进一线团开荒,只需要靠攻略抄抄作业就满足了的垃圾是一样的?” 纸夭黧忍不住笑了一下,感觉条条都说中了自己。她确实觉得这里所有人都是垃圾,因为等级高,所以除了钱之外,什么都看不上,也不怎么在意凡人们是怎么想的。 周围看向她的视线那叫一个刺眼,她冲那些盯着自己看的人耸了耸肩。 会议室里重新变得活跃了起来。不少其他团来吃瓜的成员已经加入了这个会议室。 关青月一说完他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什么开荒位,装什么呢?就是虚荣,面子上过不去,想不开了。轻松省事的伐木团不要,非要来找虐。我巴不得出本替补,新副本磨合了一晚上,累死我了。” “牛的,还特意强调在六团输出第一。一个分团第一,好了不起。” “关学弟,反正会长一个人就顶两个你,你当新人是空气,不就好了?你回头就说,你是怕会长看到你这等帅哥会害羞,影响会长发挥,所以自愿退团了,不爽么?当然,千万别跟他们说你迟到了,不然就装不到了。” “靠,你不会就是这样跟你同学说的吧?好不要脸。” 大多是有目的性的发言,无非是泼脏水和造势,想方设法为自家会长说话。不过这也从侧面体现出柯克美洛蒂本人威望之高,风向始终向着她这边。 关青月冷冷地打断了这些议论和调侃,语气十分轻蔑。 “说我装?请不要把自己的世界观,强加到别人身上。当初所有人一起比过伤害输出,明明没几个人在我之上。01向来是按排名进本的,我凭什么要退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请这位新来的朋友,跟我比试一场。是叫‘鬼’吧?如果鬼伤害比我高,我自愿退公会。” 并不知道纸夭黧真实水平的团员们,依然在会议室里帮她说话,准确来说是在帮会长说话。 “你算哪根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还等着打BOSS呢。服了,这绝对是老一在我面前活得最久的一次。” “所以迟到的事情是真的一句不提?会长不跟他计较,说了可以让他进本,他又不愿意。” “别说了,这是人家最后的尊严了。打不过会长,就只能逮着新人输出咯。” 这时柯克美洛蒂又说话了。 在会议室里她的声音永远比别人的大一些。应该是故意设置成这样的。 只要她开口,就能瞬间中断一切沸沸扬扬的讨论。 “我说过的吧,要对新朋友好一点。为什么要处处针对人家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流落在外的散人大佬,被你这样吓跑了怎么办?” 关青月立刻质问道:“少含糊其辞,他到底什么水平?敢亮分么?什么颜色的?” 作为不死塔上半年战绩积分排行前1%的玩家,他的分数是金色的,这代表他是一名A级玩家。这个分数已经差不多是这里的顶尖水平了。所以他有自信不会在这方面输给别人。 成绩最好的时候,他甚至凭借全红的分数,评上过S级玩家,也就是说,他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排名前十的魔法师学徒。 剩下那些分数比他高的,他全都认识,都是他的同校同学,除了会长之外,就是大四那几个即将满级的天才魔法师,其中绝对没有一个叫【鬼】的人。 这游戏只有学生能进,毕业后就没法登陆了。在那之后,就无法通过玩游戏升级了。大多数人毕业后是什么等级,可能这辈子就是什么等级。 除非能加入魔法圣殿。圣殿还有另一套培养学徒的方法。这也是大家读书时都会玩游戏刷分的原因,分数高了,才可能会被圣殿看中,通过选拔进入圣殿,成为其中的一员,从而继续提升修为。 凡人确实是一步错,步步错的。稍有不慎,就会断送前路。 柯克美洛蒂发来一条私聊:“偷偷跟我说一下你多少分,同学?” 纸夭黧骄傲地说:“我没分。刚下游戏。” 柯克美洛蒂:“……” 风波(3) 魔女和柯克美洛蒂用脸上并不存在的眼睛对视了一下。 柯克美洛蒂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你这个级别的输出,应该也不稀罕靠游戏升级。” “额……差不多是这个道理。”她只好顺着她的话说。 虽然她确实不需要玩游戏升级,但更加本质的理由,其实是因为她昨天才到这个世界,所以当然不可能会有上半年的积分了。 还好柯克美洛蒂自己想通了,也省了她瞎编的功夫。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在柯克美洛蒂再次帮自己说话之前,【鬼】主动开麦,对会议室里所有成员,以及全部可能正在看直播的观众老爷们说道: “对不起,我没有玩过这个游戏,所以我还没有分数。但是我觉得我和学长之间并没有比较的必要……因为我已经九级了。” 这是会议室第二次出现女生的声音。 所以她一开口,大家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九级?” 关青月立刻说她在扯淡。他从没听说过学校里有一个九级的叫【鬼】的学生,全校一共也没有几个达到九级的魔法师,如果有的话他肯定知道。 纸夭黧只好自爆她并不是01的学生。她是03的,平时比较重视学业,很少参加跟魔法有关的活动,非常低调,所以他不知道她也很正常的。 关青月还是不相信,继续对线:“03?那个都是女生的学校?你这种等级为什么要去这种学校?” “因为我也是女生。” 她这么说完之后,对面沉默了有一会。 然后说他还是不相信,他说自己在这里三年了,都没听说过有她这等人物。除非她敢说出自己学号和专业,并且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不然她就是随口捏造了这么一个九级的03魔法学院的学生出来。 她不甚在意地再次自爆学号和专业。反正这些身份都只是一层假皮而已。 但是她拒绝露出真实模样,她觉得有前面那些信息,就已经足够证明她所言非假了。 直播间有人根据她说的信息,去查了学信网,回来说03确实有个龙语系的新生叫【鬼】,而且鬼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九级巅峰。 可关青月非要她去掉伪装:“如果你不愿意露出真面目,你怎么证明你就是那个鬼?既然是你们学校的九级新生,那鬼在校内肯定是名人,你完全可以记下她的个人信息,谎称自己是她。” “我为什么要假装我是我自己……就为了加入你们这个公会?我们学校自己也有很不错的公会,要不是你们会长邀请我,我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受气……而且你自己都说你开了直播,所有人都看得到,如果我不是鬼,怎么敢当众冒名顶替?她本人看到了不会找我麻烦么?”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说不定她就是不介意被你冒名顶替呢,万一是你室友……” 他话只说到一半,因为柯克美洛蒂把他禁言了。 “行了,疯了是吧?”柯克美洛蒂说道,“学长,我觉得你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不要继续给学校丢人了。哪天别人说我们01的欺负她们03的女孩子,你记住你全责啊。” 纸夭黧心中一动,继续在会议室里说道: “那个关青月,你先别走,我问你,如果我照着你说的做了的话,我能够获得什么呢?我是个不喜张扬的女生,为什么要为了你一句话就在所有人面前露脸?但是呢……我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你真的想我去掉假面的话,在公会频道打1,然后转我一千金。你愿意么?” 现实中的魔女:我可真是个臭不要脸的奸商。 大概三秒之后,公会频道果然出现了“1”。 系统传来提示音:【玩家关青月往您的账户转账一千金币,接受or拒绝?您有一天考虑时间。】 她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接受。 【您已经成功接受转账,账户余额一千金币。您随时可以提取现金,系统最慢将在三小时内完成转移。】 收到钱之后,她忍着兴奋,秉承着诚信第一的商业精神,不怎么熟练地打开菜单栏,寻找解除假面的设置。 公会频道里关青月再次发言:“在倒数第二行。”显然是记住了她‘第一次下游戏’这个人设,知道她不熟悉设置。 莫名贴心。 “哦哦,谢谢。”她说道。 找到【使用系统伪装】这一设置之后,正准备取消这一条设置,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学长你不在团队副本里,你怎么看得到我的脸?” 关青月回复:“点你的名字就能查看你的个人信息。你只要取消伪装就好。” 莫名耐心。 “这样子。”于是她就放心地关掉了【系统伪装】。 果然,她立刻就恢复了真身。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的绿色长袍,又摸了摸脸,果然有了五官。个子也往下缩了点。就算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她也是非常娇小的那一类。没办法,童年在世界树没发育好…… 直到最后,关青月也没有退公会。 他很干脆地向她道歉了,之后就死匿了,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闹剧结束之后,因为六团一群人说她是个超级大美女,导致会议室和公会频道一直都很热闹,一群人吵着想要来看美女。 “别说了拉我进团!很急。” “今后我就是六团的人了,我要跟我老婆在一起。” 还有人拿她和会长比,说她比会长还漂亮什么的。 然后立刻就有人说,既然如此新人妹子你们抱走吧,会长就留给我了。 也有不在六团的人说,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比会长还美的人。 还有一群人起哄说,想要会长也露出真面目,反正平时上课都能见到,为什么一定要在游戏里遮遮掩掩的啊。 至于这个问题,马上也有人回复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没有节操的舔狗,所以会长才一直故意不露脸的啊。不然还打什么BOSS,都光看着会长流口水了。” 柯克美洛蒂一直没搭理这些议论,也没有急着来个全体禁言,催大家回去开荒干BOSS,她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纸夭黧。 虽然她没有脸,但纸夭黧就是觉得她在盯着自己看。这种感觉非常尴尬,尤其是刚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和误会,然后就完全把真面目暴露在这人眼前。 柯克美洛蒂忽然就抬手摸上了她的脸。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躲开她的手。 柯克美洛蒂收回手,发来一条密语消息:“你脸怎么了?” 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碰到眼睛下面那些伤痕。 叔叔走之前往她脸上抹了一种粉,说可以暂时遮挡她那些伤,让她每个月涂一次。 这才过了一天,为什么在不死塔内,这些伤又重新露了出来。莫非跨越世界之后,那些粉就失效了? “啊,你是说这些伤吗?”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凡人解释才好。 不过其他人好像都不在意她脸上的伤,都只是一个劲地夸她特别漂亮。想必是瑕不掩瑜了,不清楚柯克美洛蒂为什么格外关注她脸上这些小瑕疵。 柯克美洛蒂的私聊消息传来:“这些都是新伤。你身上也有。”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随便编了个谎言:“前两天玩魔法的时候一不小心弄成这样的,小事情。” “会痛么?”柯克美洛蒂问道,因为没有脸看不出表情。 那肯定啊,一直像被火烧一样。 “有一点点,但是不碍事。”她回复。 柯克美洛蒂说道:“我这里有一些止痛药和疗伤的丹药,你可以来找我拿。” 她立刻拒绝道:“不用了,我这个伤真不碍事。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呀。”这个会长肯定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同学了,以为可以随便就能见到。 当然她拒绝的主要原因是,不想耽误打本赚钱。别再浪费她的时间了,魔王的时间很宝贵的。 而且她觉得人间的药估计对自己这种魔王没用。这可是叔叔都没法完美处理的伤,是她从血池里变成魔王的代价,怎么可能是凡人能解决的东西。 “是我考虑不周,你不用来了。”柯克美洛蒂却坚持说道:“我直接叫人寄给你,宿舍地址发我。你在宿舍吧?女孩子的脸可是很重要的,等会记得去开门。我寄完药就回来开BOSS。” 她想这好歹是人家美女一番心意,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这么好,谢谢美女会长。” 神明哥哥(1) 等玥玥回到寝室,兴高采烈地说他们已经推到老五时,大概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刚好,纸夭黧这个六团也是一样的进度。 但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大概从第三个BOSS开始,她就全程躺尸了,一直睡在冰冷的地板上,看队友表演。每次BOSS一展开攻击,她就会瞬间失去生命。 倒不是她变弱了,只是不知为何,每次开打之后,她整个界面就会变得非常卡,就连基本行动都变得无比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BOSS的技能原地打死。 大家说这是因为她的设备不行。 后面几个BOSS机制很复杂,非常吃设备,一般的私人光脑都带不动。所以大家都是在专业的电竞馆开荒的。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玥玥要跑到宿舍外面玩这个游戏。 细细想了一下,她猜测大概是以光脑为载体的密钥如果强度不够的话,会影响到她跟这个世界的链接,导致她投影过来的身体无法灵活地行动,还会干扰她的感官,让她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的东西。所以会造成“卡卡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玩,不太懂这些。”她只能这样道歉:“要不我退了,下次再来?” 大家都帮忙打圆场:“没事,反正会长一个顶俩。你安心躺着就行了。” “我家小姐姐躺着怎么了,躺得不美吗?谁敢说你?” “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了,明明是我家的。” 怎么说呢,自从她露脸之后,之前那些充满敌意的眼神基本就都消失了。 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团宠。还瞬间收到了N条好友申请。 所以最后就什么也没干,靠队友杀到了第五个BOSS,躺着含泪净赚五千金币。不说了,这周末她就打车去找魔王【死亡】的麻烦! 十一点半之后,团队就解散了,大家都要去洗洗睡了,明天还要上课。她也跟着退出团队,准备下线离开这个世界。 这时她忽然收到一条新的密语:“用没用我给你的药?” 是会长柯克美洛蒂发来的消息。 “还没有,等会试试。” 她随意搪塞了一句,看了一眼书桌上的药,放了快两小时,连包装都没拆。 她当然不打算真的用凡人的药了。 不料柯克美洛蒂却追问道:“你刚才不是一直躺着的么?又不用你打BOSS,为什么不用啊?” 她感到一阵扎心:“我也不是故意躺的……” “这种事情无所谓了,躺就躺了,又不是打不过。你快去试试药,不要浪费了。”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涂药,谢谢会长大大!那我先下线啦。爱你么么哒。”她打算一下线就睡大觉。 “等等,”柯克美洛蒂叫住她:“可以加个塔外好友么?我怕之后打团联系不上你。” 她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她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平时不在一个群里,一旦不在游戏里,就完全没有沟通的途径了。万一有了什么临时变动,哪一方有事情来不了,也没办法及时通知对方。 于是就把自己平时跟同学联络的“塔”账号给了她。“塔”是这个世界大家最常用的聊天工具。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登陆自己的塔看了一眼。 果然也是魔法圣殿创造的东西。 难怪都用了塔这个字眼。这圣殿好像特别钟情于“塔”。 可她万万没想到,刚加好友,柯克美洛蒂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说起来还从来没有人用塔找她说过事。 所以她的铃声是默认的最大的声音。 她一个鲤鱼打挺,慌张调声音,爬下床,踩着拖鞋来到阳台,关上阳台门。 接通电话后,她捂着嘴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监督你用药啊。”女人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 这居然还是个视频通话!她是服了这个老六了! 她凌乱地看着漂浮在视野正前方的虚拟显示屏。 这女的绝对是哪里有问题吧,哪有半夜给人打视频的?刚加完好友,一声不吭就甩过来一个电话?懂不懂礼貌啊? 但是她正眼看了一眼屏幕之后,她就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美女无罪! 屏幕里,是一个正对着她微笑的女子,哪怕是夜色朦胧,也难掩她的倾城绝色。 她身后是灯火交映的江面,夜风撩起长发的瞬间,为她平添三分妩媚。 从屏幕中能清晰地看出,她身材非常好,该有的地方都有,而且是个高个子,以世俗的眼光看,这身段足以艳压矮个子纸夭黧。 漂亮得纸夭黧都不敢直视她了。 “会长你也太漂亮了。”她感慨道,“声音也好听。你在外面么?” 虽然是凡人,但完全不输她这个魔女。 原本是很不情愿地接了这个电话的,接通之后,她就忍不住想要多跟这等美女说说话了。 会长撩了撩长发,说:“当然在外面啊,刚刚下游戏从电竞馆出来。这是我回去的路。离你们那里也很近,这条江你平时上学肯定也会路过。”她冲江边挥动胳膊,像是想给她展示背后的风景,唤醒她的回忆。 01、02、03、04四所学校唇齿相依,鳞次栉比,校内很多地方都是互相交叉的。尤其是01和03两所学校,教学楼和宿舍可以说基本都只隔了一条街。这里的学生每天看到的风景,可以说是完全一致的。 接着会长像是心血来潮一般在灯光中笑着说:“我可以晚点回去,你要不要出来透透气?打完游戏真的非常适合来江边散散步。” 大美女邀请她半夜出去一起玩诶!这哪是凡人啊,这不比魅魔还会撩人吗?弄得她浑身都酥酥的。 她果断地选择了接受。 “好啊,我就来。你在哪里?” “我发你定位。记得带上药。”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还是得涂药? “好的哦。”可笑,为了美女,区区涂个凡间的药算什么? 她是很矜持的人,一般不会随便跟陌生人玩。 除非对面美到一定境界。 几分钟后,她就跟大美女一起坐在了江边的长椅上。 神明哥哥(2) 就算是见过卡列艾希这等美女,在亲眼看到会长柯克美洛蒂的瞬间,纸夭黧还是毫无骨气地怦然心动了。 见面后互相道了歉:“对不起之前是我认错人了。” “是我的错。我看见你忽然叫我哥哥,以为你把我当成了男生,想着01并不是只有男生,于是就一时兴起跟你开了个玩笑。抱歉了。” “小事情,没事。” “嗯,反正以后不要再见人就叫哥哥了……” 她老脸一红:“不会了不会了。” “想不到凡间也有这么好看的人。”她在会长身边正襟危坐,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先夸她好看,“这不是奉承,是我的心里话。” 没想到会长非常淡定地说:“那你为什么都不好好看我一眼呢?” “我不好意思盯着你看……”她说道,但还是转头看向柯克美洛蒂。 这位美人头顶银色长波浪,唇红齿白,白金眼眸上的长睫毛也是浅色的,月光下看过去像是一支盛放的白玫瑰,圣洁剔透,不容侵犯。 完美无缺的脸,搭配了同样完美的身材。偏偏还穿着贴身的旗袍,虽然披着坎肩,但香肩外露,只是松松地别在腰上。 双腿修长,脚腕纤细,脚下随便踩着一双凉鞋,脚背上的银丝像是镶着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纸夭黧忽然觉得会长不露脸可能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 拥有这样弱不禁风、过分精致的外表,还打扮成这样,可能确实不是很方便在那群臭男人面前立威。就算她拿着鲜血淋漓的刀,你也会忍不住猜测她是救命治病的天使,而非要人命的凶犯。 “药带来了?”柯克美洛蒂大大方方地任她尽情打量自己,重新提起之前寄给她的药,“早知道你会出来,打完BOSS之后,我就直接拿给你了。” 纸夭黧把药拿给她看:“带了。” “我……”会长似乎犹豫了一下:“我来帮你涂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谢谢美女会长。”她忙不迭拒绝了过份热情的女孩。 柯克美洛蒂笑吟吟地说:“没看出来?其实我不是人类。还是我帮你吧。” 惊讶一闪即逝,纸夭黧并不怎么懂这些种族之间的区别。微微眯眼,想要透过女人的笑颜看清她的灵魂。她之前看人一直很肤浅,就只看外表。因为她一直觉得区区凡人能有什么内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浑浊,隐约能在其中看见一个挥着洁白羽翼的身影。 人类应该没有翅膀。那难道就是柯克美洛蒂的本体? “你是长着翅膀的……”其实她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种族。她才没这么神,一眼就能看出大家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她是哥管严,打小就没见过几个人。其实在她的世界观里,管你是人是妖,人间所有的生物都约等于“凡人”。 但是她能看出这女人已经满十级了。具体等级未知,在世界法则的压制下,就算是她这个魔王,短时间内也难以看清其真实实力。 要不是她担心上来就是十级会有些招摇,她也给自己弄成满级。原来人间还真有十级的新生,真是卧虎藏龙。这里不仅藏着这么多魔王,还有别的高阶生物。 “我是神明。神圣的神,光明的明。” 柯克美洛蒂十分坦率地自我介绍。 说着就优雅地摘下了手套,用指尖抹了点膏状体的药物:“我的魔力天生可以治愈伤痕。” 纸夭黧见她这般主动,也不好推辞,便应了一声乖巧地抬起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温柔地抚上自己脸上的伤口。 难怪会长在电竞馆里也能给她寄来药,想必是有随身携带药物的习惯。十分在意她脸上的伤,这也应该是因为她的魔力带有这种特殊的效果,所以从小就习惯照顾身边人,帮大家疗伤。养成这种习惯之后,就容易喜欢替别人操心,见别人受伤可能比自己流血了还难受。 带着神圣气息的魔力萦绕而来。膏药冰冰凉凉的,上脸之后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纸夭黧忍住,没躲开,但心里有点虚:“神明?我好像在书里看过,我记得是某个高阶魔法种族。不过可能神圣魔力不太适合我。我一直修的是黑暗力量。” 说真的,她要是这一类神圣的种族出身,肯定也见人就说自己是什么什么神,什么什么天使。 可是她是个恶魔…… “难不难受?”柯克美洛蒂的魔力依然包围着她。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倒是不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 她记得纸鬼白就是因为她接受不了光明系的魔力,怕伤到她,所以很早就放弃了这个流派,主修黑暗力量。 但是为什么她竟然不会排斥这个凡人身上的魔力? 涂药的过程漫长而煎熬,距离仿佛被无限拉近,激起微弱的痒。 离开世界树之后,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跟这种充满神圣力量的生物打交道。 柯克美洛蒂温柔得像是梦里的诗歌。 她试图活跃氛围,随口问了一个问题:“会长,你多大了?” 柯克美洛蒂似乎停了一瞬。 “抱歉。我只是想知道应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她尴尬地说。 柯克美洛蒂神色自若:“没事,我十九了。你呢?” “十八。” “十八?”柯克美洛蒂挑眉:“那我应该叫你……鬼……妹妹了?” 个别字不知为何咬得特别慢。 “好像是这样的。”她眨了眨眼。 柯克美洛蒂状似不经意地接话:“那你现在叫一声姐姐我听听?” 她叫得那叫一个甜:“姐姐。” “……” 柯克美洛蒂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浅浅的眉毛压得有些低,似乎有些耷拉着嘴角,说是不高兴,但又没有明显的皱眉表现,整个脸上的神情微妙且复杂。 就像是忽然吃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而且因为一下子就吃进去了,什么都没有尝清楚,也无从得知自己究竟会不会喜欢这个味道,十分凝重地僵在原地,就连要不要回味也不十分确定。 “姐姐?”见状,纸夭黧不解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你?” “没有。”柯克美洛蒂回过神来,不怎么自然地咳了一声,“这样也挺好。就这样叫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似乎带了点淡淡的红。 “脸上的伤涂好了。以后记得每天都要上一次药。”她很快收回手,对纸夭黧叮嘱道。视线缓缓往下移,落在少女的胸部:“你这里也有伤,衣服解开?我帮你上药。” “不用了。”纸夭黧急忙捂住胸。会长轻轻捏住她衣领的一角,非常自然地往下拉:“害羞了?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关系。” 某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渗入身体,像电流击中了大脑皮层一样。 “不行。”魔女吓得站了起来,如临大敌,连后脑勺都在发毛:“真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不对啊,为什么会这样?她堂堂魔王为什么会在一个凡人面前感到害羞? 像这种徒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弱小凡人,她勾勾手就能弄死一大片。 她应该不需要把他们放在眼里才对啊。 柯克美洛蒂笑了一声,没有继续逼她:“那你自己回去记得用。这里可能会有其他人过来,确实不太方便。” 魔女试图找回稳重,告诉自己这都是小事情,故作轻松重新坐下。 衣物之下那些部位,给哥哥又看又摸,也就罢了,其他人还是算了。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就可以随便给哥哥弄的意思。 之后一起沿着江边随便走了走,会长就送她回了寝。 柯克美洛蒂转身走远,婀娜的身形渐渐隐入夜色。 但她并没有离开,只是慢慢走到了公寓外的一棵树下,靠着树干站在树荫里。 一言不发地站了有一会儿,忽然伸出食指,举向天空,然后往下缓缓移动,指尖对准某一处高楼的宿舍。 白金色的眼眸忽然加深,泛起诡异的红光。 一根不可见的直线贯穿视野,从手指指尖连到那一间学生宿舍,形成一条非常清晰的路径,无数碎片化的信息顺着这条线弹了出来。这些碎片出现之后,又迅速消亡,最后只剩下目标之处的信息继续闪着光。 她的手势悄然发生变化,冲着目标点无声无息地笔画了一个手枪的姿势。 这些信息忽然变得触手可及,她随意波动了几条,弹开不需要的,放大想要检查的。 女人眉头紧锁,神情不快。 “就一会儿不见,究竟为什么会弄得那么可怜?” 他的心差点都要碎了,真的。 献上你的心-第二夜(1) 这是魔女来到人间的第二个夜晚,一回寝室,她就把神明姐姐送的药全都丢进了最下面的抽屉,并不打算继续用在身上。 她不喜欢做白费力气的事情。反正这些伤也好不了,索性放弃治疗。 上床之前,她收拾好明天上课要用的书,挑好第二天想穿的衣服。 她算是看出来了,大家之所以天天穿魔法斗篷,是因为披上斗篷可以获得一层微量的魔力加成,效果类似于弱化N版的魔女礼装。就连进了游戏,基本都法袍不离身。 亏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强制性的要求。 明天她就要穿自己的漂亮衣服了,实在是看不上这点魔力加持。一想到团队里有一个超级大美女,她就有了无限的动力打扮自己,再也不想当那个灰头土脸的校服妹。 上床之后,她犹豫再三,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掏出了手机查看账户余额。 然后她在存钱杀魔王,和清空购物车之间,进行了长达三秒的激烈抉择,最后倒向了后者。 放下手机时,心中只剩下了无限的罪恶感和空虚。 这一晚她还是怎么都睡不着,深夜捂着脑袋坐起身,一动不动地感受着寂静的旋律。 轻手轻脚走到阳台,坐在了栏杆上,恰好撞见满天繁星。夜风拂面,脸上的灼烧感好像减轻了一点。 难道那个凡人给的药真的起了效果?恶魔无法做到的事情,神明却可以? 魔女真香了,拿着药躲到卫生间,给自己抹了药。说来也怪,在这之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后,她又做了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梦。 风很大,高山之巅的寒风吹起了她长长的黑发。 面前的男孩脸上带着血,眼神冷漠而疏离。 “你是我的妹妹。所以,以后不用叫我主人了。正好那种无聊的主仆游戏我也差不多玩腻了。” 她心想,这小孩眼神中满满的杀意呢。他不会把她推下去吧?明明只是个小孩,但是却让人觉得,他就是有这么丧心病狂。 她是被他丢出影子的,出来之后就被凶了一顿,好像在影子里睡了个觉,就做错了什么一样。 而且还是犯了滔天大错。 她从地上爬起身,风吹起裙摆,腿上凉凉的。 身份变了,称谓也要跟着变才行,她非常随遇而安地问,既然她是‘妹妹’,那么今后应该怎么称呼他。 除了他这里,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还能离了不成?再难日子也还是一样要过下去。 男孩淡淡地说:“你应该叫我哥哥(恶魔语)。哥哥(龙语)——这是龙语的发音。”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记不住龙语的行吗?” 刚刚还算平静的男孩本能地感到怒意,想也不想就冷笑道:“你可以忘掉试试。” 一丝惊讶闪过她微微睁大的眼眸。她手足无措地愣了一会儿,想要搞清楚情况。 什么妹妹使魔的,有什么区别吗? 她倒是觉得都一样,她又没发生变化,还是她自己,还是那么弱,还是得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活下去。他还是想杀她,就可以随便杀。 但是这层身份,在这个前主人眼里,肯定是有区别的,不然他不至于这样。 她能感到他的情绪发生了不小的波动,走近他,想要拉他的手,却被避开了。这倒是头一回。以前不管什么时候,在哪里,只要她去牵他,他都会给她手。 他冷冰冰地说:“不用为了这种事讨好我。”好像她瞬间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令人避之不及。 她不自觉地感到一丝心虚,只好逼着自己站在他的视角,重新思考这件事。 使魔是强制性的召唤物,只能被迫待在他身边,哪里也去不了,还得对他百依百顺。但如果她不是使魔,她就是拥有自主意识的常规生物,什么事都可能会干得出来。 那就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很喜欢的奴隶,不痛快了。 但是话说回来,他难道不应该感激她即便不是那样的奴隶生物,也肯一直守着他,还对他那么言听计从? 还是说他已经看穿了她的寄生虫本质?知道她依附于他,只是想要利用他? 她小声试探着问道:“不想牵手?还有什么事么?没有……我就回去了?” 前主人既没回答,也没有看她,倒像是默许了。于是她伸手去触碰他脖子上的阴影。只要摸到一点影子,她就可以躲进去。 他还是没动。 为什么后背凉凉的? 她怎么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仿佛眼前不是他曾经为她提供的安心小世界,而是什么吃人的恐怖怪兽。 手僵在明暗交界处,恍惚间似乎见到了交错的锋利犬牙在等着她送上门。 “怎么不回去?”他语气透着阴森。 “回。但是要主……哥、哥哥亲一下。” 她顶着小不高兴的目光,想着富贵险中求,勇敢地凑过去亲了一下嘴。 气氛好像更加冷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感觉令她毛骨悚然。平时就算违抗命令亲他,气氛也不会这么压抑。 “也不想这样?那我要睡不着了……”她随便找了个理由,不回去,留在这里,继续讨论一下这件事:“不要不开心了,那种事情有什么关系?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 她现在也是个能说会道,遇事据理力争的小聪明了。 前主人还是没说话没动作,像块石头,跟山一体,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用双手环住他。这个动作让她有种在惊涛骇浪中,费力支起船帆的虚脱感。 身体相贴,而他没有抗拒的意思。 “主人?”她一紧张,又忘记新名字怎么说了,略一停顿:“哥哥?不喜欢我是妹妹,那就不要把我当做这种东西,我只要你喜欢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你不要我了么?” 这回他终于说话了,但语气有些轻蔑:“像你这样弱小的恶魔,能活到今天,不过是源自于我的怜悯和垂爱。你属于我,我不会不要你。” “既然不打算抛弃我,那我们跟以前一样好好相处好不好?”她摆出非常卑微的姿态:“我不会做任何让你不高兴的事,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也请你不要生气了。” “生气?只是有些失望。” 风似乎静止了。 她从消失的风里听到了不妙的讯息,仿佛预兆一样,让她的心头涌起无法形容的恐惧。 男孩的指甲悄然变长,闪着锋利的寒光,像把利刃一样轻轻滑过她的脸庞,用着往日爱抚的力度,但是却处处透着杀机。 “你始终待在我身边,究竟意欲何为?我想你所求的无非就是力量和庇护,游戏结束之后才发现,原来你我就是依靠这样脆弱的东西,碰巧链接在一起的。其实我对你来说,只是活下去的手段对么?你只是想要我的影子而已。你坐在我腿上,哄我高兴,跟我做那些事,都是因为你不得不留住我的影子。既不是与生俱来,也不是命中注定。你只是没办法跑开而已,所以就像现在一样,装作乖巧的模样。” 她打了个寒颤,在那样犀利的目光注视下,有些喘不上气。她与他形影不离,确实抱着很多私心,打着利用和攀附的主意,不是毫无理由。 只是她还想要他的怀抱,以及其它更多的东西……他不单单是影子庇护所,还有很多其它东西可以……享用。 见她哑口无言,男孩缓缓地说道:“我对养宠物毫无兴趣,你再怎么扮乖都是没用的。如今我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她顺着他的话问道:“那需要什么?”基本是属于滑跪了。 “我只要绝对和永恒,你能做到么?继续留在我身边,没有魔法的约束,你如何保证你不会背叛我?如何证明你不会逃走?” 献上你的心-第二夜(2)【微微微】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还搂着他的,或许是直觉告诉她这时候放手就死定了。 如果是害怕遭到背叛,所以想要用魔法进行约束,一份使魔契约就能解决这个问题。这么说他是真的想要她堕落为使魔?只有戴上锁链,失去自尊,变成没有自主意志的奴隶,才能留在他身边? 不对,哪怕是浑浑噩噩,错把她当成使魔的时候,他照样不放心她,曾经想要她断角明志。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切掉她的角,但是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签契约,再断角,这样就行了吗? 他又说他不需要宠物,宠物不就是使魔的意思?如今就算她真的答应做他的使魔,好像也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只要绝对和永恒? 什么才是他要的绝对和永恒? ——她管他想要什么,烦死了。要不是她是个废柴,逃不掉,才不要躲在这里陪他玩这些糟糕的游戏。既不友好又不健康,还很可怕。要是他能开恩放过她就好了。 但是他对她很好,送给她鲜血、影子、怀抱、爱意……说是用心呵护也不为过,仿佛与她共享了生命。不回收个干净,如何舍得饶恕她? 他对她好,是因为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在这个世界,只有她始终与他在一处,从未背弃过彼此。 仿佛会永远在一起……永远属于他。 如果不是这样,不能这样的话…… 他对她说:“问题就出在,虽然明知你不可靠,但我还是不想放你离开。你自己想个解决办法,让我信你。不然……我就把你永远关在我的影子里。” ——直到你悄无声息地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就算有朝一日我彻底死亡,你的灵魂也只能被永远困在其中,生生世世陪着我。 没有人会来救你,因为一直以来,你的身边都只有我,你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我。而我决定送你一场没有尽头的监禁。 男孩的眼神带着冷酷的笑意,似乎终于重新愉悦了起来。但是整张脸仿佛都笼罩在黑暗之中,透不过一丝光。 他说话的声音其实很轻,但是血脉深处的龙威尽显,就像泰山一样不可抗拒地压了下来,宛如实质,一瞬间凝固了周围的空气,沉重得随时可以碾碎她。如果不是因为靠在他身上,失去他的庇护和支撑,她现在肯定已经匍匐于地了。 她在彻骨的寒意中领会到了一件事:刚才自己差点就被影子吞噬了。 他有这个能力。 沉入阴影之后,只要他不想让她出来,她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虽然一般来说,他都是想要她出来的,哄出来骗出来……出来之后,她就会回到他的怀抱里。她是黏人且欢乐的小恶魔,会跟他撒娇,说她是为了他,才来到外面的世界的。还会主动去勾他的尾巴,缠到自己手上,亲亲尾尖。 到处乱亲。 就算他定了一堆规矩,不许亲这里、不许亲那里的,但她从不遵守。反正他也没有真的生气过,从未罚过她。 蜷缩在幼龙怀里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是唯一的归宿,慷慨地包容了她。 她冷了,他就会用身体和火焰温暖她。她饿了,他就给她血和魔力。她累了,他就哄她睡觉。 当她惊恐哭泣的时候,他就用黑暗遮挡她的视觉,用血与火抹除她的记忆。 虽然她没说过谢谢。毕竟是没有良知的小恶魔,不太懂这些。 但她懂好死不如赖活:“……你要不要我的魔角?要的话我就给你。” 这样的提议被一口驳回了。他凑在她耳边恶言恶语,语气仿佛淬了冰:“我说了我不需要使魔,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事到如今,就算是这种关系,也已经不足够了。更何况还是强迫得来的,显得更没有价值了。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死亡千万遍的。经受过如此多的折磨与痛苦,就算没有回报,他也要自己定义一个出来。 虽然她是无辜的,但是他难道不是?当然要是他有办法,他就会带着她远走高飞,但是现实是他受困于此,已经被扭曲成了厉鬼。 只想要得到一些疯狂的东西。 “给我你的心。我需要你的心,”手指缓缓下划,轻轻抵在她的胸口是这世上最锋锐的刃——他的指尖:“把你的心完完全全交给我。” 不要角,要心?她讶异:“没有了心,我还能活下去吗?” 心是比角更重要的东西,虽然并不承载力量,却至关重要,是内核,是灵魂,是情感。是一切喜悦,也是一切悲伤,是爱也是恨。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只能坚持几秒。”他说。 她凝视着他的脸,心想这下好了,之前那个要角的小变态,升级成大变态了。为了得到心,不惜一切,哪怕她会因此失去生命。 断角自证不够,唯有以死,方能明志。 那样的事情,贪生怕死的小恶魔自然无法接受,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你不愿意给我心?”他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那么这样的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给了,也一样活不了…… 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她会不会死。 或者说他就是想要她死。 他想要获得‘愿意’和‘心’,以及她的‘死亡’。 千千万万遍的死亡,已经把他转化成了活着的怪物。 这一刻小恶魔想的是,好亏。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要死。心也掏了,人也死了,她什么都给出去了,能获得什么?公平何在?天理何在? 于是她充满怨念地说:“你误会了,亲爱的哥哥。我可以给你我的心。但是,我不能就这样一无所获地离开,我也想要你的心。如果你能把你的心给我,我就把我的给你。” 结果男孩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眯眼,似乎有些纠结地说道:“看来我们遇到了新的问题需要解决。” 唯一一个能够送出心,却不死亡的方法,就是成年以后与爱侣结婚。互相交换心,是婚约仪式中必不可少的一步。若以其他方式失去心,就会死。 她这样说,就好像是向他求婚了一样。 让心在对方的身体里跳动,拥有彼此的心,永远活下去,这只卑微的小恶魔竟然怀有这样伟大美妙的念想。 ——他知道事情其实不是这样,小恶魔不知道那种事情,但是她说的话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了那种事情,听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所以他还是受到了诱惑。就像是看见了水中月一样,明知并非真月,但还是十分惊艳,宁愿自欺欺人,也想要得到。 但是这样的人生大事,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就作出决定? 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人定下婚约…… 但是如果是她的话……如果不是想着还有她的话,他早就不想再复活了。她是他于此世唯一的留恋。 所以想着她死了之后,他也能跟着一起安心死去,倒也是一种解脱。 她总归是不愿意吃亏:“我只跟你换,不会送给你。”除非他要直接抢过去……那也没办法。 男孩垂下眸,沉思了一段时间。 还是好像求婚…… 想要他的心? 向他索求,对他也有所期待。简直糟糕透顶,之前那种怅然怨愤的心情好像都消失了。反倒是那种令人无法舍弃的羁绊,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 要为了这个理由,在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继续活下去? 囚禁、死亡、婚约。倒是都爱意满满。那就选一个世俗最能接受的。 “一定要我的心?真是贪婪的恶魔。”心中仿佛只剩下无限的温暖与柔情,他不禁也收敛了周身的杀意。 她还是搂着他没有放手,刚感到寒意散去,就被他也抱在了怀里。 “那么长大以后你就嫁给我?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力,不愿意的话就躲开。”他搂过她僵硬而茫然的脸,宛如转动了人偶的头,让她看向自己。 小恶魔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太明白嫁给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知道躲开就死定了。 ——于是像以前那样,乖乖跟哥哥亲了亲。 “你的心我收下了。” “就收下了?”她试图回到状况内,并且很耿直。 他再次抵住了她心脏的位置,但不是用手指指尖,而是以掌心相贴:“可能用你的方式解决问题更好,为什么不试一试?今后你的心不能给别人,我预定了。” 毫无征兆的,在男孩的掌心之下,血红色的法阵像朵花一样绽放了。 “这是一个誓约魔法,你只需要等我来取就行。” 她有一句问一句:“什么时候取?”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百年后,也许是一万年后,谁知道呢?重要的是誓言和心意。至于我的心,”他觉得还是不能这样便宜了她,把手指移到了她嘴边,冲她挑眉:“就看你的表现了。” 她真的变机灵了,果然俯唇亲了亲他弯曲的指背。 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往前送了点,她也十分配合地顺着往上舔过去,仿佛那些个地方有什么香甜的东西一样令人痴迷。 就这样在他的冷眼注视下,一路舔到手背,绕回手腕,又跟着他的动作亲吻他炽热的手心,这样慢慢重新亲回手指,再按照他的意思一根接一根手指地舔过去。 小恶魔不禁心想:哪里不需要扮乖了,明明是变本加厉了! 邻座的奇怪男孩 又是醒来之后,满脑子问号的一天。真是美好的一天。魔女失魂落魄地坐在教室里,一整天都没回过神来。 每个看向她,或是想找她说话,或是路过她的人,在撞见她猩红眼眸的刹那,就会自动略过她,回避开来。她用能力让所有人都无视了她一天,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所以,这个梦又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昨天提到了结婚的事情,所以她那个聪明绝顶的脑子,给她现编了一段出来? 不得不说其中的逻辑竟然还是通的。这个梦里的哥哥已经非常像现实中的哥哥了,那般狠厉偏执,一旦缺失安全感,就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活脱脱就是他。 还有那个熟练地给她上魔法的行为,简直就是哥哥本尊跑到了她梦里。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以后她真要嫁给哥哥?但是她不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心情好沉重,关于一觉睡醒可能多了个未婚夫这件事。如果只是跟前一个梦那样简单的主仆play也就罢了,拥有婚约可是件糟糕至极的大事,她必须确认是否确有其事。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根据那个誓约,她只要不把心给别人哥哥就拿她没办法了。这并不会妨碍她找其他男人。只要她能守住自己的心,无论跟别人做什么都不会违反誓约。结婚前谈十个百个的男朋友,又如何! 因为她想要的是真爱,而不是稀里糊涂就跟哥哥永远绑定在一起。哥哥总是莫名其妙地缠着她,她根本看不透这家伙。 她不想要这样理所当然、令人窒息的纠缠,偶尔也想要体验一下正常人的恋爱,拥有自主权、选择权、决定权的那种恋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哥哥想要,就要,他腻了,就结束的压迫式关系。 虽然……很奇怪,根据那两个梦,他们以前好像看上去倒像是两情相悦。就连誓言,也说得很认真。 但是……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当时还这么小,说的话也不过是儿戏,怎么能当真。 而且她其实什么都不记得。如果不是这个梦,她都还不知道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情。 ——————————————————————————————————————— 见不到哥哥的第二天,还是在想他,真丢人。还好除了她没人知道。 放学后,玥玥还是一如既往丢下包就冲出了寝室。 纸夭黧则是好好梳妆了一番,洗去白天的风尘气,才再次出门。 红狐和猫被她双双闪瞎了眼:“鬼姐,你是要出去约会吗。” 她像叔叔那样一甩头发走出寝室:“打游戏。” 既然私人光脑带不动游戏,她也只好去外面的电竞馆了。 因为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十分低调地找了个靠后的位置。这是开在学生公寓大门门口的一家电竞馆,离她住的地方最近。 一路看过来,基本没有玩不死塔的。大家面前的虚拟屏幕里都是些其他游戏。而且以男性为主。 她无比清晰地看到有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本来正在喝可乐,在瞥见她的瞬间猛然呛到了自己,然后在不住咳嗽的同时,猛拍身边人,让那兄弟看她。 在这么个地方,她穿得太隆重了。 凡间还是普通学校、普通人居多,修行难度太大,脱离那个圈子走出校门,就会发现身边魔法师的比例其实很低。 哪怕在所谓的魔法圣城零壹壤也是如此。 她沉默地激活面前这台光脑,心想她不会是这家电竞馆唯一一个玩不死塔的人吧。 好奇玥玥平时都是在哪家电竞馆……那是03最好的公会,可能校方提供了专门的游戏场所也说不定。 一上游戏,柯克美洛蒂就拉她进了六团,今晚继续昨晚的进度开荒。开打之前,她私聊会长:“姐姐,我好看么?” 拉起裙摆在她面前屈膝展示。 柯克美洛蒂:“……已经跟周围不是一个画风的了,你是想闪瞎这帮小朋友?” “管他们呢?我是为了姐姐才好好打扮的,姐姐喜欢么?”她牵起她的手说。她是一个很直接的恶魔,付出了什么,一定要让对方接收到,并且知道。 说不开心不喜欢是不可能的,但柯克美洛蒂还是秒抽回手:“为了我啊,那我喜欢。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动手动脚的,给你家会长留点面子。还有你的伤,记得要坚持用药。” 她耸肩:“姐姐真是叁句不离药……” 换了设备之后,这天晚上的游戏果然顺利了很多,论伤害,除了已经满级的会长之外,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比起游戏,她甚至能够降低沉浸度,分心出来观察其他事情。 电竞馆里,每个人面前都有一道虚拟屏幕,从屏幕上可以直观地看到使用者在用光脑做什么。哪怕是玩的全息游戏,具体的游戏内容也会以二维的形式呈现在这个屏幕上,展示出来。 此刻坐在纸夭黧旁边的人,是后面才来的,是一个男生,透过他的虚拟显示屏,可以看出他也在玩不死塔。 这下这里就有两个玩这游戏的人了。 但这并不是他引起纸夭黧注意的根本原因。 这个人坐下之后,似乎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就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她一开始以为这人是被她美到了,没想到之后他就一直在偷偷看她。 单纯地偷看就算了,他是用那种略带怨念的复杂眼神看的她。而且一旦她有所察觉,回头看向他时,他就会立刻收回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但是这些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她这个魔王。这凡人大概八级左右,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神识探查之下,没有任何秘密。这人虽然也在玩不死塔,但却并没有像主流玩家一样打团本,而是在玩一些五人副本或者单人内容。她不清楚做这些有什么用,决定改天去查一查。 不清楚这人什么来头,在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之前,她没有当场揭发,也装作不知情,仍旧自己玩自己的。 直到十一点半团队解散之后,她和边上那个沉默的男生都没有一次正式的眼神交流。 她关机起身离去,那个男生也跟着关掉光脑起身,跟在她身后走出了电竞馆。出门后,就跟她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很快头也不回地没入夜色,消失不见了。 确认他既没有潜伏在附近,也没有跟踪自己之后,纸夭黧也回到了寝室。 不管了,渺小的凡人而已。 这是来凡间的第叁个夜晚。她心想,今晚要是再梦到奇怪的事情,她就必须处理一下了。事不过叁,还这样,就有鬼了。 涂完药之后,还是没什么睡意,于是她从床头的书架上取下课本写作业。一通捣鼓,激活每个床位都配备的遮光罩,打算学到困为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边都是乱七八糟的书。昨晚迷迷糊糊睡着了忘记把书放回去了。 她面色凝重地收拾课本,思考现状。 没错,昨晚她又梦到了奇怪的东西。 TakeMeHand-第三夜(1)【微微微】 她待在影子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男孩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遗憾多一点。 他经常用怅然所失的眼光看着她。 ——看着她一个人坐在宴会的角落,安静地吃着手里的冰淇淋。 除了他的血之外,她也开始接触其它食物了。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应该什么味道都尝一尝,这样才能找到喜欢的那一款。而且这个地方提供的都是非常珍贵的食物,吃了有益无害。 一开始她什么都不肯吃,就算他拿在手里喂到她嘴边,她也扭头不愿意接受。 陌生的气味,奇怪的形状,过高或过低的温度,一切都是新的领域。 他当着她的面自己吃了一粒,搅碎咽下,示范给她看,她还是摇头。 “一定要吃吗?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她瑟缩道。 “这是煌佛一族进献的菩提血晶,虽然比我的血差了点,但也有可取之处,尤其在补全基因缺陷,完善进化链方面。今天不吃光这些,你就别想回影子里了。” 男孩拿着透明的胶囊对她说。 “我不要,好腥好恶心。”她嫌恶地回避。 “明明是你喜欢的莲花香,哪里腥了?”男孩托着下巴表示疑惑。 “吃了奇怪的东西我会死。我害怕。”她没头没脑地说,然后把头埋在他肩上。 男孩勉强做出了判断:“……果然到了喜欢骗人的年纪?”故意压低声音:“如果你不肯吃,我就拿走你的心了。我觉得你不需要这种不愿意自我完善的残次品心,不如给我吧。” 所以各种威逼利诱之下,最后她还是畏畏缩缩地低头,吃掉了他手心里的东西。 虽然吃了之后,马上就会忍不住呕吐,把刚刚吃的吐个干净。 再后来就不需要他喂,也能自己进食了。 他既欣慰,又莫名忧郁。 穿越富丽堂皇的厅堂,来到了她身边。 不管实际上怎么不受待见,他依然身份尊贵,表面的尊荣依然在。像这种上流社会的宴会,他还是会出席,甚至来找他搭话的权贵还不少。 但是妹妹不会跟任何人说话,别人找她她也不会搭理,她来到这种地方,从来都只会孤身待在小角落。 他握住她的手,跟她一起拿着这个添加了不少稀有佐料的甜筒,什么也没说,伸出舌头舔了舔另一边的冰淇淋。 一模一样的姿势和动作,远远看去就像镜子内外的同一个人一样,很有默契。作为双生子,他们从同一枚骨茧——或者说龙蛋里降生,拥有同样的人形外表。他还记得那一天……他用龙角敲碎了包裹自己的骨壳,怀抱着妹妹滚到碎片和黏液中。出去之后她就不见了,自动藏到了他影子里,直到睡够了,才从影子里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她那一觉,足足睡了两年。 男孩吃得非常大口,很快就咬掉了大部分奶白色的球状冰淇淋。 她呆呆地注视着他,然后他冲她伸出了舌头,露出上面的未化的冰淇淋。交迭的手微微用力,朝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她凑上来,一阵柔软的含咽之后,又回到原位,只留给他残存舌面的凉意。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她继续低头舔舐甜筒里的冰淇淋,舔得很慢。 他克制着不用尾巴去蹭她,空着的手捏紧又松开,看着她笑道:“你吃太慢了,我都回来了,还有这么多。” “那有什么关系。”她淡淡地说。 “看,流到我手上了。”他用眼神示意她,让她看自己沾上融化奶油的手背:“要不是我来了,就是你的手了。” “啊,化了,什么时候?”她急忙舔了舔正在融化的那个方向。 “刚才。”他说,也跟着舔了一口同一个地方,完全带走沾上她气味的那层冰淇淋。 当堂哥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舔舐哥哥的手指,甜筒之上的冰淇淋已经完全没有了,但是他们的手依然握在一起,她就着这个姿势,把沾上冰淇淋的甜筒,和他的手都舔了舔。 堂哥微微皱眉,开口就是纯正的龙语:“你们关系还真好啊。看着真恶心。” 男孩冲他轻蔑一笑,回以龙语:“既然看不惯,还过来找不痛快做什么,手下败将。” 对方铁青着脸,双手抱胸,冷声说道:“不过是个混血种,得意什么。刚才若不是场地有限,不允许化龙,我定然不会输给你。” “方才若非场地有限,你已经死了。”男孩道:“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堂哥也不废话:“你刚才使出的那招是什么?为什么能够穿透我的魔法?” 男孩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不回答只是笑。 “你笑什么?不愿意说就算了!”堂哥脸一僵,喝道。 “要跟这条笨龙说么?”男孩头靠在她肩上,用恶魔语悠悠问她:“你堂哥想知道那个用眼神冻住血液的魔法是什么。” “?”正在啃甜筒的她一顿:“说了他就会发现他学不了,为什么不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亲了亲她的脸。小恶魔的出发点总是很邪恶,他喜欢得要死。 目睹这一幕的堂哥翻了个大白眼。 “这是恶魔的天赋技能之一,血绽。除了冻结,也可以将血液转变为利刃,将你扎成刺猬。之前只是陪你玩玩而已,听明白了就赶紧心怀感激地逃走吧。”男孩抬起一只手,魔力逸散,形成黑色的烟雾旋风,在他的掌心跳跃燃烧:“小心,这可是圣龙最看不上的黑暗魔法。” 在周围的龙族都看向这里之前,他握拳,熄灭了火焰。 堂哥用手扇了扇空气,半掩口鼻:“真是恶臭的气味。令人作呕的恶魔,我得重新清理鳞片了。”然后大步走开了。 她终于吃光了甜筒。 TakeMeHand-第三夜(2)【微H】 不需要他的影子,不需要他的喂食,不需要他。 这种感觉带给他的恐惧,几乎不亚于发现他们之间并不存在魔法的束缚关系。 就算是曾经定下换心的誓约,她所展现出来的变化,也依然足以再次击溃他的信心。 她已经不再依赖他了。就算没有他,也能只靠自己活下去。等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会不会丢下他,悄咪咪一个人远走高飞? 他被束缚在这个人间炼狱,但她却是自由的,就像影子一样,经常被人们忽视遗忘。如果这只没有原则的混账小恶魔挑了个好日子,跟着别人的影子跑了怎么办? 而且不知道是他疑神疑鬼还是怎样,他总觉得,她现在看他的眼神没有以前那么崇拜了。说话好像也冷淡了一些。 她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反正她一个稍显奇怪的眼神,都够他研究猜测半天。她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他就会疑惑纠结很久。 他放弃了当她的主人,没有切掉她的角,也放弃了用影子吞噬她的想法,更是没有提前抢走她的心,夺走她全部的爱与恨。 到头来,除了短暂的陪伴之外,竟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 怎么说呢,他又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杀了她算了。 月光下,小女孩的脖颈显得脆弱无比,他再次无声无息地拢住了这抹纤细。 他要如何才能缓解自己的痛苦,是不是这样做之后,就会彻底平静下来?有一件事,好像比亲手弄死她,更让人不好受。 那就是她背信弃义,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自己逃走。 手下的女孩猛地一僵。 看来是醒了。 “你又想杀我?”她一滚,滚回了影子里。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声音:“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在你身边睡觉了!” 看把她能的。还会威胁哥哥了。 “出来。”他立刻把手伸到影子里,冲她摊开掌心:“我没有想杀你,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卧槽睁眼说瞎话。她躲开他的手:“你发誓?” “我发誓。”哄小孩的话,他是张口就来,“回来,睡觉。”一小时前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 她的感官变得越来越敏感了,也是件好事。性子变淘气了,声音中气十足的,也可爱得要命,就是他怕自己兜不住……一个没看住弄丢了,他一定会崩溃的。 “我不。我不回来了。明天再回来。”她摇头。 咱就是说,能多活一晚是一晚。 跟哥哥一起睡真是毫无安全感。他其实不怎么需要睡觉,大概一个月浅睡八小时就足矣,但是她一天恨不得睡二十五小时。 他把她哄睡之后就会做其他事情,不会跟她一起入睡。 换句话说,她睡觉的时候他其实都是醒着的,这段时间谁知道他会干什么。 一躲开眼前的手,身后就忽然出现一道漆黑的影墙,她往前跑了两步躲开这面墙,但是身前立刻又出现了另一道墙,墙体不断前推,把她往后赶,压缩她的生存空间。 没办法,这是哥哥的影子世界,完全受他操控。 指缝间溜过什么又轻又滑的东西,他立刻抓住了它。 “你扯到我头发了!”影子里传来女孩的尖叫声。 “抱歉。”他松手:“疼吗?” 一点也不疼。“疼死了。”她说。身侧又多了两堵墙。 “那出来,我看看。” 她闷闷不乐地站在原地,等着墙压过来。 “出来。我要关门了。”面前的手朝她勾了勾手指。 在黑暗掩面之前,她只好牵上这只手。 瞬间,她整个人被拽出了黑暗,被扔到了床上。 “胆子不小,竟然躲着我。”哥哥拦腰捉住她,压在她背上,对准臀瓣用力抽了几巴掌。 动作很利落,声音很清脆。 她没能挣扎开,其实倒不怎么痛,但还是发出了夸张的哀嚎。“你打痛了。”她声泪泣下地控诉道。 属于哥哥摸一下就会立刻大哭的类型。 男孩缓缓转动眼珠:“真的?”顺手掀起她的裙子,隔着布料孟浪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臀部,然后忽然挑开内裤:“都没有变红,这才哪跟哪儿?” 她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紧缩了一下身体,拼命屈膝想要爬起来逃开。 “怎么动这么厉害?”哥哥没松手,非常柔缓地抚弄手下的软肉,仿佛按摩:“我不会打你了。” “不要看那里。”她趴在他胳膊上,扭着身子,抓住他的手试图阻止他的动作并翻身。 “给你穿衣服不是为了让你说这种话的。”男孩不悦地训斥道,手指往里探,插进夹紧的臀缝:“在哥哥面前不可以遮遮掩掩。” 她低低地闷哼了一声,腿间的手顺着她的形状弯曲,完全压住她花瓣,来来回回插进去又抽回来抚弄,摸了十来下,就挤开内裤贴上了她的嫩肉,手指毫无阻碍地与她接触。 哥哥又用这种奇怪的动作摸她那里了。 以前也摸,到处都摸。但是最近,他好像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不爱其他地方了,就爱摸这里。指腹压着她徘徊,将温热碾磨。 “我不想要这个姿势。”她觉得这样看起来有些屈辱。 哥哥还是没放开她,手指动作不停,只是问:“舒服么?” “痛。” “?” “你刚打的还在痛。” “……” 过了会儿,哥哥抽回了胳膊,她纵身倒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她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样,无声地“嘶”了一声。湿滑在她无所遮掩的臀部长长地拖了一道水痕。 “不要看那里?”哥哥又舔了一下:“不要摸这里?不要这样,不要那样?这些话,在我面前,以后你每说一次,就会被像这样惩罚一次。” 他搂住她腰腹,让她半跪起身。内裤被粗暴地拽了下去,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下体旋即贴上男孩的脸。娇弱被含住,肆意品尝。 身体产生了奇妙的感觉,热热的,还有些麻麻的。她抓住床单。 跟男孩亲热的时候,最开始还是会习惯性地叫主人,现在已经差不多改过来了,变成哥哥了。 “哥哥……爱我……嗯……”她仿佛缺氧一般大口喘气。 最后还是重新回到哥哥怀里,光腿夹着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