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师尊他在劫难逃》 楔子断剑拚君命,杀魔却中计 疏明月吃力地握着断掉一半的剑刃,右肩膀刚刚被砍过的地方鲜血直流,顺着手臂流到手掌,一滴一滴全滴在地上。衣服全沾上了血,红了一片。 他抬起眼睛,满地尸横遍野。 疏明月的灵力快要消耗殆尽,却还是未能打败眼前这个魔族。 他看不出这个魔族的修为,估计在他化神境界之上,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魔族的对手。 他的本命剑含辉已经被魔族折断成两半,他只能将两个断掉的部分迭在一起,使用剩下的剑刃挡住攻击。 「真可怜。」魔族戴着面具,居高临下地看着疏明月,他声音阴郁低沉,散发着强大的魔气。 疏明月冷汗直流,这魔族好似都不会累,刚刚打了他好几次,却都是徒劳无功。 眼下,这魔族的魔气四溢,正蓄势待发准备下一次进攻。 「咳咳咳……」疏明月咬紧牙关,强撑着意识。 他刚刚为了封印结界,已经浪费了太多灵力,现在身体体力透支,连自保都有点困难。 若是在这里就死了,这魔族还会继续为乱,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抗他。 疏明月喘了一口气,身为修仙者怎能不管不顾? 再怎么样,也绝对不能让这个魔族在他底下逃脱。 魔族此时伸出手,再度发动了攻击,一大波魔气夹杂而来,眼看就要打到疏明月身上。 疏明月知道魔族已经有些不耐烦,这魔气比之前的魔气还要浓郁,是想要将他一招致命。 如果这招接不住,那么他就会在此身亡。 疏明月知道自己接不住,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得赌,赌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禁术。 疏明月使出全身最后一股灵力,一次投注在符纸上,符纸吸收大量灵力,符咒显现出暗红色亮光,他将符纸丢到魔族的方向,嘴里呐喊道:「破!」 瞬间,灵力与魔力两股庞大的力量相撞,魔族的力量侵蚀着灵力,将灵力冲撞分裂四处,此时灵力所到之处,渐渐形成一个灵力阵,将魔族团团包围。 魔族有些愤怒,他释放身上的魔气,试图将灵力打散。 疏明月吐了一口血,嘴里全是血的铁锈味,禁术的反噬让他精神越来越恍惚,身体像是被四分五裂般地难受。 再……再撑一下。 只要把这禁术施展完就行。 疏明月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所有灵力全部打入阵法中。 「镇!」灵力阵包围处发出强力的光束,对着最中间的魔族进行启动阵法,魔族被困在这阵中动弹不得。 他试图挣开阵法的逃脱,却发现徒然无功。 「你!你做了什么?」魔族身体被阵法禁锢住,强烈的灵气穿过他的身体,并在他体内逐一爆破,魔族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啊……这是……」还未等魔族说完,他的身体已经被阵法当场灰飞烟灭,消失殆尽。 疏明月走上前,拔起长剑,将最后一个魔族残留的魂魄一剑刺死,雪白的肌肤上沾上几滴汗渍,一身白衣也早已被血沾得湿透,脸上因为耗费灵力过多而染了一片红潮。 终于……结束了。 意识有些模糊。 他慢慢地从天空中降下,从他的角度看,底下一片空白,刚刚他拔剑后的灵力还未消散,云气缭绕,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满地皆是破碎的砖瓦。 几个月前魔族结界突然被打破,仙门百家各个惨遭魔族灭门,他先去封印结界,然后匆匆赶来真岚门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状况——满地断垣残壁丶尸体横倒一片,一地都是血肉模糊的尸块和被撕裂的衣服,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恐怕连敛尸都难。 疏明月叹了一口气,真岚门早已被魔族屠杀殆尽。 他走向真岚门,试图用灵识寻找人的气息,搜索了一会儿。 东边丶西边丶南边丶北边,通通都没有。 他又尝试绕着真岚门周围,果然真的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 归根结底,是他太晚来了,不是么?他强忍着身体的颤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不肯放弃寻找。 他去封印结界的路上,遇到了真岚门的弟子带着真岚掌门的信件求救。当时他想着应该先阻挡魔族的入侵,只先治好了他们的伤,让他们先行在客栈待着。 封印好结界后回去找他们,却发现他们已惨遭魔族杀害。 真岚门的弟子临死前在客栈上留了字条,写着真岚门情况危急,他也跟着赶了过来。 可惜真岚门已灭门,还遇上了实力在他之上的魔族。 疏明月紧紧咬着嘴唇,因为没救到任何人而感到自责。 真的……都没有人活着么? 一个都没有? 他……应该再早点来的,都怪他。 疏明月失落地收拾善后,替真岚门超渡亡魂。 这里少说也有几百个魂魄,他为他们超渡时,都能听到那些被砍杀时难受的表情丶撕心裂肺的尖叫。 疏明月又更难受了。 都是他,要是他能够再早点来,或者再更强一点就好。 随着亡魂被超渡,四周怨气也慢慢减少。 疏明月一只手覆上最后一缕魂魄,温柔地替他诵经。 「安息吧。」愿来生有个好归宿,不会死不瞑目。 他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 「喀啦喀啦……」 「嗯?」他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 他转头过去,那个声音又再度出现。 「喀啦喀啦……」 好像是移动东西的声音。 貌似……是右前方那面倒塌的墙? 难道那里有人?! 疏明月激动地跑了过去,墙壁被其他砖瓦重压,估计得将上面的砖头捞起来。 他使出灵力搬起断墙,烟雾弥漫,墙上的碎石剥落,只见底下压着一个衣服残破不堪的小男孩。 他全身都是血,看起来在这地方压了许久,眼睛一碰到光,却瑟缩不敢张开。 「孩子……」疏明月将小男孩轻轻抱起,这男孩摸起来冰冷,但还有一点温度。 他还活着! 是还活着的人! 终于在一片废墟之中,还有一个人活着! 疏明月有些难掩振奋,怕吓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没事吧?」 小男孩脸上脏兮兮,眼睛也受了伤,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稚嫩的童音说着:「疼……好疼……」 疏明月伸出手为他疗伤,用仅剩的一点灵力慢慢输入到小男孩的体内,小男孩感受到一股暖流将他受损的身子慢慢修补。只不过这男孩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五脏六腑都已受损,若要救活,只能回天清门医治。 「你这伤需要长期治疗,你可愿与我去天清门?」看这孩子虽然衣服残破,但还是能看出些微的图案,真岚门的代表花纹——海棠花,应该是真岚门下的弟子。 小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伸出手紧紧地握住疏明月的衣角,嘴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翘起。 第一章剖丹扶魔伤,旧疾再復发 远山缭绕,绿林看不至天际。 群峨中一碑碣顶立其中,走过长阶,便能看见上面写了「天清日晏」四个大字。 奉心泊 题。 是谓天清门。 疏明月回到天清门,他带着小男孩去玉清溪的住处。玉清溪是疏明月的师弟,也是天清门医术最高的医修。 玉清溪远远就看到疏明月抱着一个小孩子,心想师兄什么时候养了个娃,好奇地走了过去询问:「这小孩怎么回事?」 小男孩衣服凌乱,又全身是血,玉清溪一眼看他苍白虚弱的模样,都不禁怀疑这孩子是否还活着。 看起来被疏明月渡了些许灵力苦撑着身子,不然还没回来的途中,可能就已经断气了。 「前去真岚门,唯一找到的小孩。」疏明月将男孩放到他眼前,开口道:「救他。」 「这……」玉清溪面有难色的看着疏明月,就算他再怎么厉害,这孩子几乎都救不活了啊!他只看外伤,就已经能推测身子大概五脏六腑都移位,就算现在救活了,没几个月估计也会死。 「师兄……人各有命,这孩子还是……」玉清溪委婉地对着疏明月说。 疏明月一脸坚定地看着玉清溪的脸,淡漠道:「救他。」 看起来疏明月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玉清溪又暗示了一次:「师兄,这真的有点……」有点太过于困难了,别为难他了。 「救他。」疏明月仍然还是两个字,坚定不移地看着玉清溪,「把我的内丹切一半给他续命。」 「这怎么行!」玉清溪震惊的看着他,修仙之人的内丹岂可随意给别人?先不提转移后这小孩可不可以承受的问题,这内丹失去一半,修为可能不只失去一半,连身体都有可能受影响!万一之后封印又破了该怎么办? 「师兄你与他非亲非故,何必做到如此?之后封印要是破了,就没人救得了那些人了!」玉清溪看着疏明月,他实在不敢相信师兄这种修练多年无情道的人,怎么突然对一个小男孩这么上心? 这剖丹又不是儿戏,师兄怎么能说要给就给? 「无碍。是我去的太晚,这孩子既然被我救下,那我就不可放弃他。」疏明月摇了摇头,如若他早点闭关出来,又或者先救下真岚门,或许还不会被灭门。 「修为的事,还能用漱清术补回来。」所谓的潄清术,有点类似于洗筋伐髓,只不过此术为天清门祖师独创的法术,也就是天清门碑碣所题之人,奉心泊祖师所创。 只有达到化神境界的修仙者才可尝试。此法除了能够清除经脉内杂质之外,还结合阵法,将身体全部打掉重练,塑造出一个新的经脉与肉身,能够增强修为。虽然这法术听起来效果好像很好,却是没一个人敢用。 没人敢用的原因,就得说漱清术漫长的治疗流程了。必须经过前期的全身浸药汤,中期用灵火灼烧全身经脉,后期再以阵法重新凝鍊新的经脉,整个完整流程约需一百年,过程极其艰辛难耐,但是修为却能直接连个境界跳,无一不让人嚮往。 天清门曾经有好几位化神境界以上的修仙者尝试用此方法,结果往往在最初期浸药中就被药浴强大的药性反唑,因此整个门派也只有天清门祖师唯一成功过。 「可是……」玉清溪还想劝师兄不要冲动,就被疏明月打断:「你做了便是了。」 「知道了……」玉清溪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自知师兄决定的事情几乎不可能改变,只能无奈地配合他。 疏明月与小男孩两人躺在圆形与六角形迭合的阵法中,玉清溪全神贯注,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注入灵力,在阵法上符文被附着上了灵力,开始不断的跳动,灵力强烈的白光罩在阵法上。 玉清溪伸出左手,将灵力全部灌入疏明月身上。 疏明月安静地承受着不属于他的灵力在他身上游走,被强烈的灵力包围,身体很快就起了排斥反应。 他感觉到身体正被强大的力量撕得四分五裂,刺痛痒麻的疼痛从内丹处传来。 内丹不肯脱离自己的主人,死死黏在疏明月身上,玉清溪只能加大灵力将内丹剖开一半,艰难的将内丹从疏明月体内拿出来。金丹飞在空间,失去了主人,到处乱绕乱飞,不听玉清溪的使唤。玉清溪咬牙使出浑身解数,强行把内丹移植到小男孩身上。 内丹要融入小男孩的身体里,却显得十分排斥,在男孩腹部上空飞许久,也不肯下去。 玉清溪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使出全身灵力,将内丹压到小男孩身体里,内丹渐渐不再晃动,没入男孩的身体里。 玉清溪撤掉阵法,咳了一口血,嘴里全是血腥味,眼神全是疲惫,全身都被汗浸湿,他气若游丝断断续续说着:「可……可以了……」 疏明月像是没听到玉清溪说话似的,一双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脸色苍白,原本黑色的长发也成了白发,鼻子与唇流出细细的血丝,嘴里呢喃呓语,身体不停的颤抖,因为少了半颗内丹,整个身体呈现十分虚弱的状态,脆弱地彷彿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骨瘦如柴的疏明月吹散。 「师兄……」玉清溪拿出手帕擦了疏明月鼻子与唇边的血迹,一手轻拍着他的脸,呼喊着:「师兄……」另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腕帮他把脉。 「嗯……」疏明月无力的小声回应,「咳咳!去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他身体有些疼,也做不了太大的动作,无法爬起身子。 玉清溪差点没被疏明月气死。 师兄失去了一颗内丹,身体最明显的症状就是旧疾復发了,原本师兄之前就有寒疾,这几百年苦练无情道增强修为,这才抑制住寒疾的发作,如今内丹给了别人,寒疾没修为抑制,便爆发了。 而最令他生气的是,疏明月自己都已经成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有心情要去管那个小孩?真岚门与他们也没什么交情,何必如此在乎对方? 「快去看……那孩子。」疏明月有点累地闭上眼睛,「我……休息一下就好。」说完就昏了过去。 第二章青丝成白发,未死也先老 「唉!你真是……不想理你。」虽然嘴巴上说归说,不过玉清溪还是乖乖地听疏明月的话,仔细替小男孩检查身体。 他看着小男孩的身体,或许是因为受伤太重了,所以这小孩身体,几乎与普通人无异,完全看不出曾经有修过仙的痕迹。 他用灵力探测,也没搜查出灵根。他猜测有可能这小孩只是个杂院弟子,甚至连修练都还没开始。师兄给他内丹,确实过于可惜。没灵根的弟子要修练,根本难上加难。 确认检查都无异状后,玉清溪将小男孩交给自己的大徒弟楚尽日照料,自己则带疏明月回到他的住处落瑛峰暂时养病。 玉清溪身为医修,便是时常与药草相处,整个落瑛峰全瀰漫着淡淡的药草味,他小心翼翼的将疏明月放在床上,又帮他盖好了被子,点好安魂香。 玉清溪看着疏明月病态的脸色,好好一头飘逸的黑长发,现在却变成满头白发,越想越生气。 他真是搞不懂了,那男孩看起来平白无奇,根骨也不好,不是什么修练的苗子,就算救回来,也难成大器,给他半个内丹根本就是浪费。 师兄何苦把责任都放在自己身上?就因为没救下真岚门,所以捨命陪君子,也要将自己的内丹给小男孩? 玉清溪知道疏明月心怀天下,却不知道他心怀至此。终归还是对疏明月不爱惜自己身体有些怨气。 毕竟自己也与师兄相处许久,担心师兄的身体比担心自己的还多。 玉清溪摇了摇头,罢了。 师兄爱怎折腾就怎么折腾,疏明月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他劝也是劝不动的。 – 疏明月伤筋动骨一昏迷,就昏迷了三天才醒。 「咳、咳、咳……」疏明月睁开眼睛一醒来就觉得身体非常不舒服,少了半颗内丹,这身体也变得羸弱。剖丹比他想像中得还要来得痛苦许多,全身彷彿被马车辗得四分五裂,散架地疼痛。 玉清溪正在熬製其他药物。听到远处传来疏明月阵阵的咳嗽声,便将熬好的汤药再次温热。 他将汤药放在一旁,有些欣慰地看着疏明月:「师兄,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总算是醒过来了!」 他原本还担心疏明月会继续睡到第四天才醒,幸好今天总算是醒了过来。 「嗯……那小孩……咳、咳……」疏明月开口说话,嘴唇有些乾裂。三天没喝水,喉咙乾得疼,像是被人撕过一样,发出的声音又哑又难听。 「师兄,停!你先顾好你自己。」玉清溪将熬好的药汤递到他面前,及时阻止疏明月又继续提到那小孩子的事情。 疏明月一闻到那味道,瞬间皱起了眉头,这药汤的味道真的有点瘆人。他有些害怕地吞了吞口水,迟迟不肯伸出手接过汤药。 化神境的他早已辟穀多年,很少吃味道这么重的东西,加上修士修练后五感灵敏,这味道苦味冲天,闻到难免受不了。 疏明月脖子往后一缩,试探性地看着玉清溪,乾巴巴睁着眼睛小声询问:「这……能……不喝吗?」 玉清溪将手中的碗直接拿到他眼前,语气不和善地对着疏明月大吼了一声:「你要是还想活着见那小孩,就给我喝!」 「我……我知道了。」疏明月被玉清溪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像做错事的孩子,乖乖地拿起药汤认真喝,还时不时偷瞄玉清溪的脸色,深怕玉清溪等等又送来一碗药汤。 天清门目前最高境界,也就是化神境的疏明月,敢得罪身为门派掌门人的谢秋霄,可不敢得罪身为医修玉清溪。 天清门可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半夜听逢闻啼叫,忘把医修供神庙。」说得就是千万别得罪医修玉清溪,否则半夜会听见被医修玉清溪医治时络绎不绝地哀号,听说叫得是惨绝人寰,一个救人的治疗搞得比杀手杀人还可怕。 疏明月还记得掌门时常腰酸背痛,又常常不肯听话治疗,玉清溪直接把人打晕扛上落瑛峰,还打下了九十九根药针。一根药针打下去的瞬间,据说可比折断手指还痛,更何况是九十九根药针。 他自己的居处需要先经过玉清溪的落瑛峰,每晚当他经过落瑛峰的时候,都能听到掌门如同鬼哭狼嚎般地惨叫。这时候就特别庆幸自己没怎么生病,不用治疗。 「你们一个一个都不省心。」玉清溪一脸嫌弃,伸出手指数落着疏明月:「你是,谢秋霄也是,还有那个谁,你带回来的那男孩,我徒弟说他也死活不肯吃药!」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疏明月听到了关键字,他带回来的小男孩,药汤喝到一半,马上抬起头来询问。 「那男孩还有你的内丹,可死不了。」玉清溪翻了个白眼,瞪着疏明月的脸,恶狠狠地命令道:「还剩下一半,快点给我喝完!」 疏明月听到玉清溪这么说,便放了下心,乖乖地把剩馀的药汤都喝完了。喝完的时候,疏明月只觉得喉咙处还残留着那恐怖噁心的味道,忍不住乾呕,咳嗽了起来。 玉清溪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不要把金丹分给那小孩就好了,现在还要遭受这种罪。」人都是自私想着自己怎么样过得最好,就自家师兄活得跟苦行僧一样,还常常揽下一堆破事。 「无事。」疏明月摇了摇头,又再度询问:「那小孩现在能走路了吗?」 玉清溪收起疏明月喝完的汤药,「师兄,你现在要找他?」 「嗯。」疏明月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有事找他。」 玉清溪眉头深锁,「有什么事这么急?晚点不行吗?你身体还病着呢。」他还打算再去盛一碗汤药给疏明月补补身子。 「就现在。」疏明月执拗地看着他,扭着头威胁:「不然明天的药我不喝了。」 玉清溪知道自己拗不过师兄,这些也都是他自己宠的,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现在去叫他。」 第三章魔尊拒成徒,医修道长短 小男孩被玉清溪带到落瑛峰内,此时的他已经洗去了一脸脏污,换上一身乾净的衣服,头发也不像一开始彷彿被烟花炸过般凌乱。 小男孩身高不够高,头勉强到达床边,因此疏明月必须起身才能看到他。 「咳、咳、咳……」疏明月因为起身而拉扯着受伤的身体,猛然一阵咳嗽,几乎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您......没事吧?」小男孩努力抬起头看他,疏明月发现这小孩眼睛也治好了,小男孩的眼睛呈现暗红色,脸蛋白白净净的,还有尚未退掉稚气的婴儿肥,看起来特别可爱。 疏明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小男孩的头发偏细软发,摸起来非常滑顺的,「这几天还适应吗?身体好点了没?」 小男孩怯怯懦懦地张着眼睛看着疏明月,不敢与他对视,片刻后微微低下头点头。 「别怕,我不会害你,我叫疏明月,是天清门的修真者。」疏明月温柔的对他说话,「你是真兰门的弟子吧,听过天清门吗?」 「嗯。」小男孩眨了眨眼睛,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他。 「真兰门……我终究是没成功救下。」疏明月愧疚的望着他,「你在真岚门拜师了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这人疯了吧?要收他为徒?他现在这副身体不过是普通人罢了,连灵根都没有。 「如果你愿意,就留在这里,我教你学习,好吗?」疏明月揉了柔他的头发,等待着小男孩的答案。 小男孩再度摇了摇头,充满稚嫩的童音放上严肃的表情:「身体好了,我就离开这里。」 疏明月有点愣住,原本很期待男孩说「好」,倒是被拒绝了。对一般人来说,能够修仙是何等光荣的事情,看小男孩当时穿的衣服,可能就是个打杂的,现在能够成为内门弟子,能够学习的资源更多,应该求之不得。所以小男孩的回答让他有点意外,不过他也很快就调整心态,尊重他的选择,他道:「那你就乖乖在这里养伤,之后再离开吧。」 小男孩原本一隻没在衣袖外露出的手掌隐隐握紧,他身子克制不住的发抖,尽量压抑着自己不要被疏明月看到。 疏明月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和蔼的问:「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虽然你之后就要离开了,不过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疏明月,「子书……海。」 「姓子书?还真是特别的。」疏明月点了点头,「那我就叫你小海了,可以吗?」 「嗯。」子书海头埋得更低了,让人摸不着他此刻的情绪。 玉清溪在一旁看着,却十分不高兴,隐忍着想要上前打男孩的冲动,双手叉腰大喊:「师兄!这小子!他居然敢拒绝你!」 「没事,你带他回去休息吧。」疏明月躺回床上,短暂的起身就让他身体有点不舒服了,他闭上眼睛不再看玉清溪,疲惫的语气道:「先睡了。」 「师兄……」玉清溪咬着唇,不屑的看着男孩,粗暴的伸出手强拉着子书海,拖着他走出门外,「喂,走了。」 玉清溪故意走了一段路,确定远离疏明月耳朵能够听到的范围,将子书海拉到面前,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居然敢拒绝师兄?你知不知道他把半颗金丹剖给你续命了?」 子书海听到半个金丹都给他,马上抬起头来,眼睛震惊的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玉清溪。疏明月竟然把金丹剖给他? 「眼睛瞪这么大,不相信?你自己用身体感应有没有?你知道不知道为了给你续命,师兄头发都变白了?」 子书海被玉清溪骂得手足无措,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他因为被疏明月的阵法打回孩童时期,魔丹被震碎,身上完全检查不出魔力,原本跟着回到天清门只是为了疗伤,等好了就要离开了,因此疏明月问他要不要拜师的时候,他当场直接拒绝,然而他现在听完却犹豫了。他真的不敢相信,居然有人为了救一个普通人,不惜牺牲自己的修为将金丹给别人。 他从小生活在人界,他父亲是子书家族旁系二子,生母是个妓女,地位低下,因为生出来一双红眼睛被人族视为恶鬼,爹不疼娘不爱,把他丢弃在路边,他只好在附近乞讨,时常被其他人欺负,常常吃不饱也穿不暖,一个人早上拾荒维生,晚上就搭着几块破布在路边睡觉。 某天家族嫡系长子突然生病,嫡长子父母找到一个密医,说子书海的眼睛磨成药可以医治,于是他的父母便跑来找他,将他接回院子里住。他原本以为父母还是爱他的,所以想弥补他,这几个月里都对他很好,其他兄弟姊妹们也友爱他,与他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没想到不过是因为与嫡系交换条件,挖了他的眼睛,可以获得到一大笔银两,够让他父亲一家子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了,当然这一家子不包含他,他早已是那个被丢弃在大街上,穿着破破烂烂衣服要去乞讨的小男孩了。 因为被夺走了眼睛,他看不见,失去了谋生能力。为了活命,他常冒着风险跑到山上用简单的工具打猎觅食,那时候遇到一个「好人」,会带给他东西吃、教他读书、还会带他出去玩,他以为跟这个好人是好朋友,没想到这个好人告诉他,他其实是个魔族,问他要不要去魔界一趟,他跟着去之后,却被「好人」关进牢里面用刑。 原来那魔族看到他身上有万古大魔的血脉,想趁他未觉醒血脉,将他化作药炼成魔丹,丢入魔界万蛊鼎,任魔族在鼎里面互相厮杀,再被十方魔火炼成魔丹。没想到他在万蛊鼎里面非但没有被烧成魔丹,还觉醒了万古大魔的血脉,破开万蛊鼎,杀死了对方。 当他觉醒大魔血脉后,四处杀戮,遍地征战,最后当上了魔族的魔尊。其中一位随着他征战许久的老臣,送了一壶药酒表示能医治他的旧疾,结果却是偷偷在里面下毒,七日后要杀了他夺走魔丹,中毒的他强行引天劫破境界,杀了老臣之后头颅吊在魔城上七七四十九天,威吓那些想杀他的魔族。 至此他便领悟到,这世界不会有人真心诚意对一个人好,大部分不过都只是想从他身上获得好处。父母亲是、那个好人、跟他征战多年的老臣也是,所有人不过都想利用他罢了。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保护的温暖,如今疏明月救了他,会问他身体疼不疼,会关心他住的开不开心,会徵求他的意见,会温柔的摸着他的头。 他觉得…… 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想留下来的感觉。 第四章魔尊陷危局,仙君来解救 「算了,说那么多,你也不会听进去,既然你忘恩负义,也别怪我不怀好意了。」玉清溪开启阵法,阵法形成了一个圈,最外层发着白光,另一个看起来不像是天清门的地方。 玉清溪单手将子书海捞起来丢到阵法里面,啪的一声,子书海就被丢到阵法另一边的荒郊野外。 「自己好置为之吧。」玉清溪说完,就把阵法关闭。他早就看子书海不顺眼了,既然子书海不仁,那也别怪他不义了。 子书海被用力的扔到地上,只恢復一点力气的身体,被重重一丢,又开始疼痛。原本他那一点点想留在天清门的想法现在全没了,一个疏明月对他好,就被感动了?不过是一个人族突然对他好罢了,指不定疏明月也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东西。他咬牙切齿,紧紧握着拳头,总有一天,他要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凌、辱、千、万、遍。 子书海摇摇晃晃的努力站起身,望了望四周,这地方看不出是哪里,眼前是草林,后面接着是茂密的森林,只不过这森林充满了阴鬱的气息,完全看不出有物种生活在这里的痕迹。天色已暗,他还是得找个地方稍作休息,再做打算。 他想了想,既然他现在有半颗仙丹,那要不要尝试看看自己能不能使出灵力?不过试了几次,却完全没动静。难道是他用的方式不对?还是说因为他是魔,所以就算用了仙丹也无用?他回想了一下疏明月使用灵力时的神态,变换了方法,还是没有出现灵力,看来给他仙丹也没用,根本白给了。 正当他要放弃时,突然一小小的灵力跑出来,像一隻小蛇一样乱扭了几下,就消散。 子书海一愣,还真的能使出灵力?! 虽然这灵力有点微弱,不过他能感觉到刚刚那灵力有微弱的气息,是来自疏明月的…… 他屏气凝神又尝试了几次,小小的灵力虽然跑出来了,但是维持不过三秒,马上又消失了。没想到他一个魔族,居然能使出灵力了……虽然这灵力很微弱,不过看来只要用对方法就能使出灵力。当时与疏明月打斗时,他魔修境界比疏明月高,一眼就能看出疏明月是化神境。如果说疏明月是化神境,所以仙丹剖一半给一个普通人使用,还能有些微灵力,这样或许就说得通了。 虽然他很想现在就使用魔丹,不过这副身体实在太弱了,连吸纳浊气,结个魔丹都不可能,现在顶多用仙丹先使出灵力,活过今晚再想办法。 子书海又再度使用灵力,不过灵力不足以割掉眼前的草,他叹了一口气,只好用手动的方式拔草了。他伸手拔草,这草茂密又粗硬,刮得他手疼,满手都是血痕,这好不容易弄出一片可以睡觉的地方。正准备睡觉时,远方的森林传来几声怪异的嚎叫声…… 身为魔尊的他警觉性很高,马上就从草地上爬起来,这副身体还没完全治疗好,五感也没以前当魔尊灵敏,他猜不透远处是谁。 窸窸簌簌—— 对方移动非常快!子书海马上往后退了几步,只是对方比他更快,马上就跑到他眼前。 是一条身体比他头还大的青蛇!青蛇张开大口要往前一吞,他立刻转身逃跑,这身体太弱了,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他绕到旁边一个树上,捡起树枝往蛇身上扔,这青蛇像是被他的动作挑衅而生气,嘴里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口长长的獠牙往他左手臂咬下去,将他推倒在地上,子书海用力挣扎,拿出树枝往他的嘴里戳,蛇感觉到疼痛,乱晃动,獠牙还咬着他手臂,手臂像是被獠牙搅动,鲜血直流。青蛇嘴巴有毒液,他感觉左手臂红肿疼痛,身体直冒冷汗,毒液很快就让他身体晕眩,动弹不得,五脏六腑感觉都被毒液腐蚀,强烈的灼烧着他的身体,左肩膀被青蛇刺穿,血液不断的流出。 青蛇吐了吐信子,看子书海已经完全中毒,于是松口,绕到他旁边,正考虑要从哪个部位开始吃。子书海身体被毒液侵蚀,眼前渐渐模糊,全身疼痛难耐,毒液遍佈全身,像是有万隻小虫咬着他的身驱,好想……好想就这样睡去……活得……那么累干嘛……从以前便是这样一个人活着……什么苦他都受过了……他渐渐的阖上了眼睛,堂堂一代魔尊,拥有万古大魔血脉,最后死法竟然是被蛇毒死么…… 他感觉回忆像跑马灯在他眼前快速晃过,父母大骂他是个扫把星,说他是恶魔;兄弟姊妹们欺负他,将他推到井里;他死缠烂打跑去乞讨,路人受不了,一边大骂,又用腿对他拳打脚踢;魔族将他关在地牢里用刑,每天只给他喝一口水;魔族属下给他喝药酒时,剧烈的大笑;疏明月温柔的对他说话…… 等等!疏明月!今天的一切不就是疏明月害的么?要不是疏明月强行用诡异的阵法将他堂堂魔尊打到魔丹都被震碎,他还是那个魔界高高在上的魔尊,受到万魔景仰,要不是疏明月问都没问他就给他仙丹续命,难道他会被玉清溪丢在荒郊野外,被蛇毒死?没错,这一切都是疏明月害的!都是他!全部都是他!罪回祸首就是疏明月!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要活着,他要回去把天清门全部灭了……把疏明月的一身修为废除,把疏明月倒挂在墙上鞭打,找一百条毒蛇放在疏明月身上,让他感受到他今天的痛苦…… 正当他有求生意识,想要起身,努力撑着没知觉的身体时,突然一道非常模糊的黑影冒出来,咻的一声—— 他眼睛被毒液侵蚀,眼前雾濛濛一片,只看到那个黑影使出了一个亮光,看起来像是某个招式,那青蛇中招当下便倒下去了。 啪哒啪哒,那个黑影正在走路,慢慢的靠近他,他感觉这影子的每一步移动,身体里好像有某个东西在与他共鸣…… 是谁?是要救他的吗?还是要来害他的? 只见一道温柔,却熟悉的声音说:「小海,抱歉我来晚了。」 第五章救人为使命,仙君再收徒 疏明月的声音,宛若如沐春风,像是冬天里的暖阳,将他近乎绝望的心,再度死灰復燃。 疏明月缓缓输入灵力,灵力进入到子书海的身体,他的意识在这一刻瞬间放松,被毒液侵袭的身体好像没那么痛了。 「为什么……要救我?」子书海真的不懂,非常的不懂。明明都已经拒绝当他的弟子了,为何疏明月还要救他? 疏明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挚的眼神看着他:「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弟子,救人都是属于修道者的使命。不想当我弟子也没关係,之后养好伤,出去便是。」 子书海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原来只是因为是使命吗…… 为什么明明不是单纯为了救他,只是基于真岚门被灭门,只能救到他一个人,而感到愧疚罢了,为何疏明月救了他,他还是觉得感动?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越想越觉得自己身为魔尊,就不应该因为别人的一点施捨就感恩戴德,他估计是疯了。 「我先带你回去。」疏明月的含辉剑已经断掉,所以此刻他拿的是一个普通的剑,他将子书海托在手里,带着他御剑飞行。 考量到子书海的身体无法承受云端的风压,疏明月开启一层灵力罩,带着他飞回天清门。 子书海躺在疏明月的怀里,疏明月的体温居然感觉比他还要低,疏明月难道是冰系灵力?不过子书海从头到尾都是看疏明月用剑,所以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灵力是什么。 「清溪他做事冲动,我先代他向你道个歉,他已经被我罚去烈云峰挨打九十九个火鞭了,等他出来之后,我会亲自把他带来向你道歉。」疏明月咳嗽了一声,尴尬的说道,他也没想到玉清溪直接把一个孩子丢出去,等他发现的时候,有他一半仙丹的子书海与他的感应已经十分微弱了,他这才惊觉事情有点不妙,不顾身体受伤,马上跑过来救子书海。 子书海嗯了一声,或许是以前那些被人抛弃的回忆,玉清溪将他扔在外面,他倒是见怪不怪了,反而疏明月跑来救他,让他有一点点的……感动。不过这样的想法,很快就沉下去,他可还没忘记这一切的罪回祸首都是疏明月,疏明月救了他,是应该的,没错,就是这样。他的脸渐渐阴沉,不符合他现在小孩模样的脸,看起来十分阴鬱,若是疏明月看到了,定会被他的表情吓到。 疏明月飞行的技术很好,一路上都非常平稳,子书海觉得被疏明月抱着,身体反而越来越冷了,于是尝试移动了身子。 疏明月感觉到他的移动,「小海,你想下来?」 子书海点了点头,疏明月将他的两隻小脚放到剑刃上,现在的他,身体瘦弱的可以,疏明月能一隻手就环抱住他的腰。 他往下看,底下是片片白云,什么也没有。疏明月看他低下头在看云层,「我们飞在云层上,这里什么也看不到。」 子书海小小声的说:「原来这就是御剑飞行……」毕竟他小时候眼瞎,也没仙缘,所以从来没看过修士飞行,到了魔界,魔族飞行是用魔力飞的,所以他也从来没体会过使用剑飞行的感觉。 虽然子书海说的很小声,不过疏明月五感灵敏,还是听到了,他询问道:「你想学吗?」 「嗯……」子书海有点为难的看着他,疏明月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便说:「没事,你养好伤便要离开了吧?」 子书海被他这样一询问,却有点犹豫了。既然他有半颗仙丹,能够使用灵力,跟着疏明月底下学习剑法,所谓知己知彼,要想打败疏明月,最快速的方法就是待在他身边,找出他的弱点。若是他养好伤就离开了,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回到魔尊的巅峰时期,毕竟疏明月直接硬生生将他魔丹震碎了,他要恢復恐怕还要好几十年、百年。疏明月说不定在这段时间就更进步了,要想找到打败他的方法可不那么容易了…… 子书海小小的脚丫踩着剑刃,转身面对疏明月,软绵绵的童音搭配着坚定的眼神:「我想学。」 「嗯?你想学什么?」疏明月看着他,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眼神充满着疑惑。 子书海走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抱着他,瘦小的身体两隻小手勉强能围住疏明月的细腰,他抬起头,子书海用比刚刚更为大声,也更为坚定的语气说:「我想学御剑飞行,想学使用灵力,想学您的剑法,想当您的徒弟。」还想打败你、废除你一身修为、让你体验一遍我今日的痛苦…… 疏明月眨了眨眼睛,有点讶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子书海突然改变心意,不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本来将他带回来的,就要对他负责。疏明月点头道:「好,从今以后你就是为师的首席弟子。」 疏明月的首席弟子……?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错?不过为什么他会觉得不错?堂堂魔尊魔丹不仅被打碎,还拜一个修士为师,怎么听起来好像不太光彩?不过他现在能力也没办法杀了他,这点屈辱与他小时候受过的苦想比,好像也没什么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在疏明月底下委曲求全,等学完他的剑法之后,再杀了他,不急于这一时的屈辱…… 子书海往后退一步,对着跪拜疏明月,「弟子子书海拜明月仙君为师,还请师尊授教。」 疏明月用灵力凝结出一个师徒契,系在两人的小拇指上,「从今以后,为师会倾尽一生所学教你,不求出人头地,但求你此生能平平安安,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第六章有君子沐浴,有徒弟偷觑 将子书海带回门派安置后,疏明月命人准备一些药材。之前使用超出自己境界的阵法杀了魔族,又分了一半的金丹,他觉得现在身体特别疲惫,快要撑不住了,走到一半差点要倒下去,幸好勉强用剑撑在地上才没昏过去。 疏明月吃力的回到澡雪峰,将药材全部扔到浴池,使了灵力让池水温热,脱了衣袍还没归位就随兴的丢在旁边,然后全身泡进池水里面,这一泡,他就直接睡了一整夜。 「师尊?师尊在吗?」子书海刚上完天清门的早课,到疏明月的门外喊了几声,却都没听到回应。 疏明月应该不会没听到吧?子书海刚修完早课,正有一些不懂的地方想要询问疏明月。还是说他在睡觉所以没回应?他晚点再来?但是他好想赶快弄懂那些东西喔…… 子书海觉得自己身为魔尊也没什么顾忌的,直接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大不了用小孩子的身分哭一哭,闹一闹就行。 于是他走了进疏明月的院内,看到就是这一副景象。 疏明月一隻手托着脸庞,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碎发在微风中吹得凌乱,苍白的嘴唇看起来没什么血色,单薄纤细的身躯靠在浴池边,烟雾缭绕,白色的雾气若有似无的遮着疏明月胸前的红樱。 子书海深吸了一口气,他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是疏明月怎么样都叫不醒,所以他才不小心看到疏明月在洗澡的。幸好药浴不是透明的,不然他往下看,就会看到疏明月的…… 不知道为什么,子书海突然觉得疏明月身材还挺不错的,就是瘦了点…… 等等?他在想些什么?虽然说疏明月有的他也有,不过他现在身体就是个小孩子,自然也会羡慕像成熟大人一样的身材,他也好想赶快长大,这样才能把疏明月打倒在脚下…… 「嗯……」疏明月嘴里发出了几声呓语,睫毛一颤一颤,看起来要醒过来了。子书海脑海里告诉自己要马上转身,千万不能让疏明月发现他在偷看! 他往后退了几步,正要转身,脚却刚好落到疏明月乱丢在地上的衣袍,疏明月内衫材质属于光滑柔软的桑蚕丝,他脚底一漏踩到内衫,整个人直接滑倒,砰的一声,子书海整个人跌到浴池里,由于他身高太矮,甚至踩不到地,还在水上挣扎。 「救……唔……」子书海在水面上激起了浪花,浴池被溅出一方水洼,一大水波直接砸落在疏明月身上,头发瞬间淋湿,疏明月直接被水泼醒,脸上全被喷湿,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子书海溺水,他身子往前把子书海捞在怀里,错愕的询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子书海隔着淋湿的衣服,贴在疏明月的胸怀,他仰视着疏明月,怯怯懦懦的说:「我……我来找师尊……」靠在疏明月身上,子书海只觉得疏明月的身体好冰……好像一个大冰块。而且从他的角度还能看到疏明月柔美的下颚和白嫩的脖子,好想……咬一口…… 子书海觉得自己怪怪的,怎么突然会想要咬疏明月?不会是魔族嗜血的天性,跑出来了吧?难道他魔族的力量恢復了?想要把疏明月撕了,吃他的骨与肉? 疏明月醒来并没有察觉到子书海的眼神,只是疑惑的看着子书海:「找我?这么晚了找我要做什么?」疏明月没发现自己已经睡了一夜,还以为现在是晚上。 「师尊,早课刚结束,弟子需要您教导。」天清门通常早上会给弟子统一授课,下课后就是由各自的师尊教导。 「嗯?早课?现在什么时辰?」疏明月揉了揉眼睛,已经过了早课?他是从昨天睡到现在么? 「未时了师尊。」刚刚烟雾迷漫没能看清楚疏明月,现在靠的这么近,还能看到疏明月粉嫩的红果。真的不是他故意看到的,是疏明月抱他所以看到的……但是怎么办,好想咬一口……要是现在咬下去,疏明月不就会发现他魔族的身分了?他不能这么快被发现,必须克制住魔族的慾望…… 「嗯,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我等等教你。」疏明月点了点头,将他抱到浴池上面。 「是师尊。」子书海不敢再看他,他怕等一下会忍不住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只好背对着疏明月,一旁拧乾衣服。 「嗯。」疏明月看着子书海离开,才起身离开浴池,把地上的衣袍收起来。 子书海跌跌撞撞地从澡雪峰走出来,脑子里一团乱,他真怕自己一时克制不住,魔族的天性跑出来咬了疏明月一口。到时候还不直接被疏明月丢出去? 唉……但是真的好想咬哦…… 第七章医修来道歉,说仙君折剑 子书海走在小路上,看到玉清溪在自己的房门外徘徊,他犹豫要不要往前继续走,还是要等玉清溪离开再回屋内。毕竟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不知道这次碰上他会不会又被丢到奇怪的地方。 玉清溪看到子书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走到他面前:「那个……咳……子书海,就是抱歉把你丢到外面去。我玉清溪来跟你道个歉。」 他从衣袖里将一个包裹拿出来,「这是一些丹药,给你当赔罪了。」 子书海却摇了摇头,态度诚恳地看着玉清溪,「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师尊将仙丹分一半给我。确实是我忘恩负义,师叔您不用跟我道歉。」子书海一边唾弃自己,谁让他现在寄人篱下,不能得罪玉清溪。 玉清溪听到了关键字,一脸震惊的喊着:「什么师尊?!什么师叔?你叫我什么?师兄他收你为徒了?」 「是的。」子书海点头如捣蒜,还故意对着玉清溪笑,眼神全是骄傲的表情。 玉清溪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当年我大徒弟尽日拜师前,每天去找疏明月,跑得可勤快了,师兄他一点都没看。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点。」 「我……确实不知道。」他也想知道疏明月看上他哪一点,或许也是想利用他?虽然他现在的状态没什么好利用的就是了。 「算了,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师兄了。」玉清溪拍了拍子书海的肩膀,对于自己师兄的作为,已经逐渐看开了,晓以大义的看着子书海劝道:「既然他收你为徒了,你可不能再背信弃义了,你师尊为你牺牲很多了。」 「嗯!」子书·想咬疏明月的魔尊·海乖巧的点了点头,背地里却是在暗笑,呵呵,又不是他拿刀架在疏明月身上逼他给仙丹的,哪来什么背信弃义,那叫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虽然如此,这些丹药你还是拿去吧。」玉清溪将丹药推到他面前,子书海接过手上,觉得沉甸甸的。 「谢谢清溪师叔。」 – 疏明月穿好衣袍,虽然泡了一整天的药浴,但他总觉得还是有点疲惫,看来一般药浴的效果不能够治好他,恐怕只有真的只有漱清术才能补回来。其实他心里有点怂,当下说修为可以补,不过是为了说服玉清溪听他的决定,他也没想到他的寒疾已经严重到失了半颗仙丹就压抑不住了,估计是他之前一直用修为压着,没怎么感觉到病徵。 「咳、咳、咳……」疏明月又咳嗽了几声,这次连血丝都吐出来了。 「还咳?现在知道痛苦了吧?」玉清溪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敲着扇子看向疏明月,「师兄,你这症状很严重啊!」 疏明月拿了手帕擦了擦嘴巴的血迹,「我知道。」 「……行。你就继续这样折腾,下次要我救,我救不救了!」玉清溪骂骂咧咧的碎碎念,虽然他嘴巴上生气,不过看到疏明月都没反应,就自己先放弃碎念模式了,跟师兄说话,大概就是十句话只会得到一句话。 疏明月一手压着自己的胸口,吐了吐气,「清溪,你能……帮我准备漱清术要用的药材吗?」 「师兄,你真的打算要用漱清术?」玉清溪再度向他确认,光是药汤的烈性就比他那天在烈云峰被打的九十九根鞭子还疼了,以前化神境的人都没挑战成功过了,更何况是现在的疏明月? 「嗯。」 「弄了会很疼的。」玉清溪还想劝师兄改变心意,「要不师兄我再找找其他丹药吧……」 疏明月仍然还是一副不肯改变的样子,淡淡的说:「疼也是命,就这样吧。」。 「知道了。」玉清溪知道不能改变师兄,再度叹了一口气,转身正要去准备药材,突然想到自己居然忘了正事,「啊我这鱼脑袋!」玉清溪拿起扇子敲了敲头,「师兄,刚收到通知,霜华城城主的弟弟要跟兰冬城城主的女儿结婚,邀请天清门参加,原本掌门想派你去,不过你现在的状况恐怕不适合啊。」 「琉凛的弟弟,琉渊要结婚了?」 「对啊。不过你的身体状况现在去霜华城有点困难,所以掌门叫我代替你去,我跟你说一声。」玉清溪拿起扇子敲了敲疏明月的脸颊,「你看你,都瘦了。」 疏明月躲开玉清溪扇子的触碰,眼神冷冷的说:「我要去。」 身为医修的玉清溪,又开始了唠叨病人的模式,「你去什么去?你给我好好在门派待着。不准去,万一又吐血了怎么办?」 「含辉断了,带去给琉凛修。」疏明月从储物囊里拿出两个断掉的剑刃,原本的血迹已经被疏明月擦拭过,只剩下一整条凹凸不平的裂痕。 「含辉断了?你怎么弄断的?不会是跟魔族决斗时弄断的吧?」玉清溪看着含辉剑断掉的惨况,能够弄到把本命剑都弄断,真是不简单啊。 「嗯。」 「你行!你真行!」玉清溪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早知道当初疏明月要去封印结界,他一定排除万难也要阻止他去,现在弄得剑断了,寒疾又爆发了,真的是赔了仙君又折剑。 「我还要带徒弟去。」疏明月一双眼睛直盯着玉清溪。 「带他干嘛?」去霜华城路途遥远,还带个徒弟当拖油瓶? 「跟琉凛随便要个剑。」 「你行!你真的行!」玉清溪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疏明月,从来没想过师兄还这么……不要脸!霜华城城主琉凛的剑是能随便要的?重金求买都买不到!带徒弟居然是为了帮他要剑?玉清溪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莫名感觉一阵疼痛窜到胸口,他可能会比疏明月更早吐血身亡。 第八章众人搭飞舟,仙君治伤病 「师兄如果你要去的话,那我也要去,只有你们两个去我不放心。」玉清溪看了看消瘦的疏明月,这身体可还没好,至少他要跟着去照顾疏明月才行。 疏明月伸出手拍了拍玉清溪的肩膀,「你要去,可以。」他又继续开口,「可是有一个条件。」 玉清溪:「嗯?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太难的我都可以……」玉清溪话说到一半,听了疏明月下半句差点又要吐血。 疏明月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真诚地看着玉清溪:「要搭你的飞舟去。」 玉清溪:「我的飞舟……嗯???」玉清溪抬手一个扇子直接往疏明月脸上指,「师兄你…你…你…怎么我以前还没发现师兄你怎么不要脸!」玉清溪气得跳脚,他怎么有这样一个顶着绝美容颜,行挖坑之事的师兄? 疏明月根本没听懂玉清溪的话,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看着他:「没有,我要脸的。」 「行行行,等等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玉清溪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感觉心脏的血压快飙升了,千万不可以在待在这里跟师兄说话。 翌日,疏明月、子书海、玉清溪和楚尽日四人在天清门门口集合。 玉清溪看着疏明月,勤奋不懈的再度一劝:「师兄,霜华城就算搭飞舟也是很远的距离,要不我代替你去就好?」 疏明月拉着子书海,拔起剑输入灵力,就要起飞,「那我自己御剑过去。」 「别别别。」玉清溪拉着疏明月的衣角,有些无奈,「带你去。」 因为疏明月坚定的表情,表示自己要带徒弟去霜华城,于是这位总是拗不过自家师兄的可怜医修玉清溪,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他那金光闪闪漂漂亮亮,花了很多灵丹妙药才换到的飞舟。 玉清溪装模作样的伸出右手遮挡着咳嗽了几声,「要带你去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条件。」 「嗯。」疏明月乖巧的点着头。 「我这飞舟什么配备没有,就规矩最多!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一定丢你下去!」玉清溪拿起扇子一节一节的打开,假装搧了一下,「做不到,师兄你就会被我这样搧来搧去!」 「嗯!!!」疏明月再度乖巧,疯狂点头。 所有人皆搭乘上了飞舟,这也是子书海第一次坐飞舟, 因为对他来说实在太新奇,趁疏明月与玉清溪说话时,他直接跑出疏明月的视线。 玉清溪将疏明月的房间安排自己房间隔壁,还有一个超大的浴池,准备让疏明月治病使用。 「你徒弟呢?」玉清溪将准备好的一整篮丹药通通带到疏明月的房间。 「应该是跑出去玩了。」疏明月脱下上身,用脚测试水温,随后默默的泡在浴池里面。 玉清溪说:「要不你传个音吧,进行漱清术的时候不能随便打扰。」身为一个专业的医修,他认真的整理着药材,将药材通通检查过一遍。 「好。」疏明月趁玉清溪还在整理药材,拿起传音符咒,点起符咒放在浴池旁边燃烧,他喊了几声:「小海?有听到吗?」 此时子书海正在飞舟上乱晃,耳畔旁边传进疏明月的声音,风声有点干扰着他的耳朵,子书海疑惑的喊了一声,「师尊?」 疏明月回应:「嗯,是我。」 「师尊,怎么了?」 疏明月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你的房间在尽日的隔壁,你自己等等去问尽日。」 「好的师尊。」子书海决定现在就走去找楚尽日,说来他其实与楚尽日没什么交流,虽然按照辈分应该算是他的师兄。 「师尊,那师尊的房间在哪里呢?」 「在一开始进来飞舟第二个走廊最后一个房间。」 「好的师尊。」子书海走着走着,刚好就看到楚尽日,他向楚尽日挥了挥手,朝着他走过去。 「今天晚上不用找我了,我等等要先休息了,记得好好修练。」 「是的,师尊。」子书海以为疏明月已经停掉了传音,正要开口跟楚尽日说话,却听到耳边继续传来其他的声音。 另一边,疏明月对着子书海说完话后,玉清溪接着说道:「好了,师兄,可以开始了。」玉清溪已经把所有的药材通通整理好,只差在看要放哪些材料来调整药性了。 嗯……?子书海一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玉清溪也在旁边,师尊不是要休息吗?是要开始什么? 疏明月忘记要掐掉符咒,传音符咒就一直在空气中燃烧。 虽然有点距离,但是子书海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人在房间的对话。 玉清溪先将十种药材都丢入池子里,询问疏明月:「师兄,这样可以吗?」 疏明月说话断断续续,听起来很虚弱:「痛、这样有点痛…啊……」 玉清溪丢了几个缓解药性的材料,又补了灵力:「那这样呢?」 疏明月的声音在子书海耳朵里听起来很娇羞,「啊……那边……」,他声音微微地颤抖,「清溪……你放太多了……」 玉清溪气呼呼的说着:「谁让你都不听我的话?我偏要折腾你!」 「清溪……放过我……」子书海耳边听到的全是疏明月的喘息声,这……究竟是什么虎狼之词?疏明月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 子书海觉得脑袋像是被充血一般,疏明月无力又软绵绵的声音传到他耳里简直就是催情药……虽然子书海是个小孩的身体,但他可是魔尊的心啊,这个声音,这个对话,不是在做,那不然是在干嘛?! 「师弟……」楚尽日在子书海面前挥手,奈何子书海像是没看到他一般,整个人都呆滞在他面前。 「啊!」疏明月痛苦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大到连楚尽日都听的到。 「师叔他……他怎么了?」楚尽日乾巴巴的询问,这个奇怪的声音是从师叔身上发出来的吗? 「我偏不要放过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玉清溪开心的撒了一堆药材,一边哈哈大笑。 这下换成楚尽日不对劲了,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子书海,「怎么连……师尊都在……」楚尽日很快就觉得两个人应该在做他想的事情,他马上把子书海的耳朵摀住,咬牙切齿的念着:「师弟我们还小,不可以听喔。」 子书海很想在心里反驳他不小了,不过算了,这传音是直接飘到他耳朵旁的,盖住也还是听得到。 「清溪……求求你……这样就够了……」疏明月被药性折腾的死去活来,难怪一堆化神境的修真者根本撑不到这关就放弃了。 「放过你?还不吃我大绝!」玉清溪连续丢了好几个烈药,叫得疏明月疼得撕心裂肺。 子书海跟楚尽日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 难道师尊真的在做那件事情?!不行,一定要去看! 第九章闻君夜笙歌,两徒皆误会 随着传音符燃烧完毕,子书海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只好与楚尽日两人贴在疏明月的房门外偷听。 「清溪……还……要多久才会好?」疏明月无力的趴在浴池上,全身浸泡在药汤里,火辣辣的疼感蔓延全身。 「大概还要一个时辰吧。」玉清溪看了一眼时间,「我已经帮你通通包好这几天的药材了,都放在桌上,照着今天这样的状况每天泡。」 「基本上会越泡越不疼,这时候需要更改药性,还有你每七天要让我检查一次。」 「差不多就这样了,你好好泡,我就先走囉。」 疏明月闭上眼睛,气若游丝的说:「好。」 玉清溪走到一半,因为刚刚都在使用灵力帮疏明月改变药汤的药性,因此没有察觉到房门外还有人。 玉清溪对着躲在外面的人大喊,「谁在外面?给我滚进来。」 楚尽日尴尬的打开了门,「是我,师尊。」 玉清溪一脸惊讶,「尽日?你来这里做什么?」 子书海也从旁边站了出来,因为矮了楚尽日一颗头,一开始玉清溪并没有看到他。「还有我,师叔。」 「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吗?」 楚尽日虽然身为师兄,但坑人也是一把:「我带师弟来,他说想要找师尊。」 楚尽日转身示意子书海,子书海只好摸了摸鼻子,「我……我……」 玉清溪想着疏明月为了子书海受尽的痛苦,不耐烦地看着他,「支支吾吾说啥呢?你师尊不是说他要休息了?你好好练功了没?」 「师叔,师尊他睡着了吗?我有事情找他。」子书海用小孩子无辜的大眼睛,故意跑到他旁边拉着衣角,「我……就是想找找师尊……」 玉清溪看着子书海一双纯真可爱的表情,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太过于凶狠,只好对他说实话,「你师尊身体不好,需要治疗,现在正在泡灵药,不能打扰。」 「哦。」子书海呆愣愣地回应着,「不能打扰的话,那在旁边看可以吗?不会出声的。」 「当然不行啊,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玉清溪听完一整个噎住,子书海的脑回路倒是蛮特别的,他的意思应该很明白就是不能进去吧? 子书海听完略显失望,恹恹的嘟起嘴巴,「好吧。」所以刚才那些,不过是疏明月在泡药浴?看来是他多想了。 「好了,你们通通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玉清溪挥了挥扇子,转身离开。 楚尽日先带着子书海回到他的房间,才跑去找玉清溪。 「师尊,我有事情找你。」楚尽日敲了敲玉清溪的房门。 「嗯,进来。」玉清溪此刻正坐在桌上泡茶。 楚尽日一个箭步飞快,冲到了玉清溪眼前,「师尊,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尽日,什么做什么,你在说什么?」玉清溪皱了皱眉头,怎么现在连跟自家徒弟讲话他都听不懂了。 楚尽日生气的往前一步,身体的影子罩在玉清溪身上,「是因为已经跟明月仙尊在一起了,所以才拒绝我的吗?」 玉清溪:「哈???我跟师兄?尽日你没发烧吧?」说完玉清溪还伸出一隻手摸了摸楚尽日的额头,没发烧啊!徒弟真奇怪。 楚尽日想起刚刚的情况就满脸通红,大声质问着玉清溪,「你骗得了小师弟,骗不了我,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你跟明月仙尊在一起了,所以刚刚在做那件事!」 「做在那件事?」玉清溪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随即笑了一下,「噗。」玉清溪回想,猜测疏明月估计没把传音符烧完,所以后面的事情让他们误会了。 「我刚刚真的是在帮师兄治疗。」玉清溪伸出双手靠近楚尽日鼻子前,「你闻闻,这是刚刚沾上草药的味道。」 玉清溪的手指指节分明,修长白皙,楚尽日看着那双手,闻到那强烈浓郁,混杂着各种呛辣的药草味,委屈的问,「真的,没骗我?」 玉清溪耐心的解释着,「没骗你。师兄他正使用门派的漱清术,那术法跟材料你也知道,就是要先洗药浴,我手上全是那些药材的味道。」 楚尽日听完还是有点不甘心,但也不得不相信玉清溪,自从没能成功拜疏明月为师,他便跟着玉清溪学习医修,自然知道如何分辨草药,也知道天清门的漱清术。 「师尊……」楚尽日慢慢靠近玉清溪,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师尊明明不排斥我,就不能……考虑我一下吗?」 玉清溪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尽日,你们长得很像。」 楚尽日看着玉清溪大声质问:「有多像?个性像吗?师尊为什么?你明明有感觉的!」 楚尽日低下头,一隻手摸到玉清溪的下身,因为衣服的遮蔽,只能看出似乎微微突起。 「我看着你有感觉是因为你像他。」玉清溪叹了一口气,「尽日,我不值得,别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那人可以被师尊放在心上这么久?凭什么师尊不能喜欢他?他不甘心…… 「尽日,对不起……我看你会想到他,所以我没办法给你回应……」玉清溪怕自己会心软,撇过头不再看他。 楚尽日松开玉清溪,又发挥他超出一般人的理解力,一脸振奋的看着他,「就算师尊现在无法回应我也无所谓,我会努力到师尊回应我的。」 「哎……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玉清溪欲哭无泪,怎么叫徒弟放弃这么难呢…… 第十章繁华霜华城,徒弟买糖吃 四人乘坐飞舟,搭了约十四天,终于来到霜华城。 霜华城内张灯结綵,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整座城内都透露着喜庆的气氛。大街上的摊贩一个个卖着结婚时的灯饰、喜饼,路上有人在叫卖,吆喝声此起彼落。 玉清溪看着两旁大道摆满了各种小吃,嘴馋提议道:「城里真热闹,跟琉凛约的时间也还没到,要不我们先去逛逛吧?」 疏明月蹲下身子看着子书海,像在对待三岁小孩一样,充满父爱的眼神看着子书海:「小朋友,你想去玩吗?」 子书海用力的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双手举高大喊:「要!」 疏明月转头对着玉清溪道:「好。」 玉清溪:……怎么感觉师兄好像不是在带徒弟,而是在带娃? 四人跟着人流走进其中一条大街上,周围人来人往,把长长的一条路挤得水洩不通。 「卖糖人唷!卖糖人唷!」一个男子推着摊位走道疏明月与子书海附近。 子书海手指着捏糖人的摊位,「师尊,我想吃那个!」。他此生还没吃过人间小吃,以前过着乞丐的日子,后来又去了魔界,魔界土地穷乡僻壤,魔与魔之间都是互相啃食,吃的东西都十分粗糙,不像人族厨艺精湛,煮的食物香气四溢,让人忍不住想吃一口。到了天清门,都是修仙人,像他这样未辟穀的弟子吃的也是粗茶淡饭。现在来到霜华城,终于能吃到一些他小时候就想吃的东西,自然是要大大的争取一把。 「嗯。」疏明月伸出手握着子书海的小手,此时疏明月的手掌一张开能够完全包复着子书海软软的小手掌,他带着子书海走过去。 「师尊,我们也去别的地方看吧?」楚尽日牵起玉清溪的手往旁边拉,玉清溪伸手挣脱他的手,看着已经渐渐走远的疏明月与子书海,「哎你等等,你不吃糖人吗?」 楚尽日看了一眼玉清溪,「小孩子才吃,师尊,我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师叔和师弟走去别的摊位了,他当然要把握这个大好机会跟师尊独处。 楚尽日又说:「如果师尊是因为我是小孩子就不肯跟我在一起,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大人的。」 「好好好,你不是,你是大孩子。」看来自家徒弟完全误会自己为什么拒绝他了,不过即使如此,楚尽日在他眼里都还是小孩子,玉清溪此刻看楚尽日的眼神,大概就是一个老父亲看着孩子成长,充满欣慰的眼神吧。 楚尽日要是知道玉清溪在想什么估计会吐血,谁想让你当我老子?我想让当你当我妻子o(′^`)o! 疏明月与子书海慢慢的走到捏糖人的摊位前,捏糖人看疏明月一头白发,脸却十分年轻,气质非凡,估计是城主说的修仙人没错,他道:「这位仙君,想来点什么呀?我这儿什么都能做!」 疏明月将子书海抱到可以看到捏糖人製作糖人的檯子上,让他决定想要吃哪个糖人,「小海,你想要什么?」 子书海一隻小手伸出食指指着疏明月,对着捏糖人甜甜一笑:「能捏一个师尊吗?」 「哈哈哈,当然可以!」捏糖人大笑,看着疏明月和子书海一脸钦羡眼神:「这师徒感情真好啊!」 子书海在心里撇撇嘴,与疏明月感情好?寄人篱下,他能不装一下吗?不过老实说,撇掉疏明月打破他魔丹外,疏明月到目前为止对他的态度与表现,都还是一个不错的好师尊。心里想完,他嘴唇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微笑,大概就是开心的感觉吧…… 捏糖人看了眼前的两个人,城主大人之前说过今天会有一位仙君来访,现在仔细一看疏明月,真的像是修道仙人,这脸看起来都还是二三十岁的模样,只不过身边还多带了一个小孩子。捏糖人慢慢捏出一个小型疏明月的脸,将糖人递给子书海:「来,给你的。」 「哇!谢谢叔叔!」子书海一脸开心的接过棕黄色的糖人,疏明月的脸由糖丝勾勒而成,被捏糖人捏得唯妙唯肖,晶莹剔透的糖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子书海脑海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把师尊吃掉! 他拿着糖人,想像糖人就是真正的疏明月,那个把他魔丹打碎的疏明月,张开嘴巴一大口直接喀擦一声,牙齿直接咬断。 疏明月:…… 小孩子的牙齿有这么利吗?为什么一咬居然就断掉了?还有为什么总觉得徒弟看那糖人的眼神有点凶狠?! 子书海之前已经觉醒过魔族血脉,打碎魔丹会连同身体魔气全部消失,但身体仍是魔族体质,虽然看起来与人族无异,除非沾染了魔气与血脉共鸣,不然就连玉清溪当初检查身体时也不会发现他身体的状况。加上他的身体之前在疏明月的照顾下,已经恢復到魔族小孩的体力,仍然比一般人族小孩的身体还强壮,牙齿也是坚硬如石,自然能直接咬断糖人。 子书海的思绪早已心猿意马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原本啃的还很凶狠,后面便开始伸舌头乱舔。 咬完一半,小型疏明月的脸只剩下下颚到脖子的地方,舌头舔着半个糖人,当舌尖碰到最外层糖时,糖被口腔包裹着温暖,入口即化,含在嘴里的糖人被子书海舔得不成形状,表层沾满了糖汁与唾液。 看着那近似透明的糖人,让他想到上次疏明月洗澡时,露出洁白光华的脖子,好想咬下去看看是什么味道…… 子书海盯着剩下一小块糖人看,要是这个是真的疏明月就好了…… 嗯……他在想什么……? 怎么每次都会想着咬疏明月?大概又是魔族嗜血的体质作祟吧…… 吃完糖人,子书海只觉得嘴里那股甜腻意犹未尽,很想真正的把师尊舔入口中。 疏明月看他吃完还舔嘴角,猜想小孩子都爱吃甜,又问:「还要吃吗?要不再买一个?」 「好啊!」子书海睁大双眼,「我还要师尊形状的!」 捏糖人问子书海:「小朋友,你想吃吃看特殊口味吗?」 「什么特殊口味?」 捏糖人将配料拿起来给他看:「这个加了酸檬果,吃起来酸酸的!很好吃喔!」 「好呀!」 子书海高兴的从捏糖人手中接过糖人,他咬了一口,只觉得嘴巴又酸又麻,他微微皱眉说:「好酸喔!」 捏糖人微笑的看着他说:「等等就甜了!很好吃的!」 「好吧。」子书海点了点头,转头对疏明月说:「师尊,我们再去吃别的东西!」 「好。」疏明月抱着子书海走去其他地方,子书海就靠在他怀里舔着糖人,不过他越吃越觉得奇怪,后面还是很酸很麻啊,哪里甜了?但是他也不敢随意浪费,只好乖乖的吃完味道很奇怪的糖人。 子书海痛苦的舔着,唉,难吃,再也不吃什么特殊口味的东西了。 第十一章待桃花落尽,有情终成侣 玉清溪跟楚尽日走到距离霜华城集市相对较远的路上,更远处有一条长河,这条河从远处看上去是粉红色的河流,上面有条半月型的拱桥,拱桥用汉白玉製成,最上面用小树枝缠绕垂挂桃红色与粉红色的花瓣,桥头旁边生长了一棵巨大的桃花树,桃花树大概要有五个身长八尺的男子两隻手臂张开才可以围绕住整个桃花树。 桃花树在风的吹拂下,掉落了好几片桃花瓣,落在地上像是被铺上粉色的地毯。 楚尽日拉着玉清溪走过去,「师尊,这河居然是粉红色的,而且那边人怎么这么多啊?要不我们去看看!」他手指着站在桃花树附近的人群,男男女女皆在附近双手合十,看起来像是在进行祭拜仪式。 虽然修士的五官很灵敏,不过两人走近才发现那粉色的河流其实不是粉色,而是由粉色的花瓣掉落在上面,形成一条粉色的河,因为实在是掉落的太密集了,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水被染成粉红色。 一个穿红色衣袍,左手绕一串红线球,右手拉着另一头的红线,头戴红色发簪的白发白鬍男子站在桥前,向他们挥手:「来看看呀!这是桃夭桥,旁边是桃花树。两个人只要在花瓣上刻下你想要的话,将花瓣尾端与另一个花瓣打结,有情人就能终成眷属。」 楚尽日听完,想到了他与玉清溪,开心的笑着说:「老爷爷,居然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情?」 白发男子大笑:「是阿!这棵树可是女娲补天时,多的石头丢到霜华城,长成的灵树,开了几千万年,最近正值花期呢!」 白发男子又继续说:「如果目前还未有婚配,就把理想对象的条件写在花瓣,挂在桥上,缘分到了,就会被风吹落掉到河里,跟着另一个有缘的花瓣迭合捲在一起。」 白发男子伸出左手,红线球跑出了两条线,迳自的飞到玉清溪与楚尽日的眼前,两人纷纷从手中接过。 白发男子捋着白色鬍鬚:「这个红线你们收好了!这是桃花树要送给来到此地的人!」 「那如果有喜欢的人,想要求姻缘呢?」」楚尽日说完,还特别看了玉清溪一眼。 「有喜欢的人啊,跟未有婚配也是一样的方式,只是写的内容不同,只要把对那人的思念写在花瓣,挂在桥上,也是一样,缘分到了,就会与喜欢的那人所放的花瓣迭合,捲在一起。」 楚尽日拿着红线,想起之前玉清溪拒绝他的事情,脸色担忧的问:「要是喜欢的人没来到这里,或者是缘分没到呢?」 白发男子哈哈大笑,「缘分没到,桃花树会帮你牵线呢!若是有缘,他会帮你把喜欢的人,带来到这里,这条红线配戴在身上,会感应你和你有缘的人,冥冥之中,帮你们两个牵线。」 「原来是这样,那掉落到河流里的花瓣不会不见吗?万一有人去捞,或是河流里的鱼吃了怎么办?」 「不会,这桃花树可是灵树,所生长的桃花是灵花,不生不灭,一般的动物若是吃了,会因为受不了过多的灵气而拉肚子。」 楚尽日拿起一片桃花瓣,饶有趣味的表情递给玉清溪,「师尊,我们也弄弄看吧!」 玉清溪不想扫他的幸,但又不想求姻缘,只好询问白发男子,「这除了求姻缘,还有别的吗?」 「有的,有的,还可以求其他你想求的,健康、亲情、友情,都能求。拿一个桃花瓣写上你的愿望,若是桃花树答应,你的花瓣会变成淡粉色。」 玉清溪从楚尽日手上拿了一片花瓣,在上面写着:「祝徒弟尽日早日找到他的良人。」 楚尽日则是写着:「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愿与师尊赴桃源。」 两人将桃花瓣挂在桥上,楚尽日询问:「老爷爷,挂在桥上就好了吗?」 「挂在桥上就可以离开囉!静待缘分,桃花会去寻找最合适的地方。」白发男子充满着深不可测的眼神看了他们两个,又提醒道:「记得收好红线啊!弄丢,桃花树可是会生气的!」 「好的,谢谢老爷爷!」楚尽日将红线收在自己的行囊里,玉清溪低下头放在自己的药袋中,玉清溪抬起头时,正好看到楚尽日那灼热的眼神。 玉清溪往后退了一步,故意不看他,「尽日,这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吧。」 「嗯。」楚尽日告白也被拒绝很多次了,倒是已经练出一身强心脏,他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玉清溪的手,「『我们』回去吧。」 两人慢慢走远,桃花树的花瓣随着风吹落了好几朵桃花,挂在桥上的两片花瓣也掉了下来,只见那其中一片花办掉落在河流上,变成了淡粉色,另一片花瓣迭在那淡粉色的花瓣上,两个花瓣尾端捲了起来。 白发男子左手捧着红线球,右手拉着红线,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开始吟唱着那首很古老、很古老的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第十二章徒弟一撒娇,仙君背徒弟 子书海到底身体还是小孩子,步伐没疏明月的大,走没几条街,吃了几样东西,就感觉到自己身体累了,走不动了。 他转头看着疏明月,已经把小孩子的撒娇技能装得炉火纯青,他张开嗓音,用软软甜甜的童音喊着:「师尊,好累呀!要休息!不想走了!」 疏明月看子书海的脸庞也有几滴汗,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先擦擦汗,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 子书海接过手帕,手帕是白色的,旁边绣着淡蓝色的小字:月华。 子书海摊开手帕,问:「师尊,为何这叫月华?」 疏明月看着他,「我字月华,月光的意思。」 「哦!」子书海用力的点头,现在才知道疏明月的字叫做月华,突然想到他好像除了知道疏明月这个姓名外,对于他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子书海擦了擦汗,一边问道:「师尊是哪里人呀?」 「兰冬城。」 「兰冬城……?怎么感觉这名字很熟悉?」子书海眨了眨眼,不过他一时之间想不太起来在那边听过。 「就是兰冬城城主的女儿要跟霜华城城主弟弟结婚。」 「那师尊认识兰冬城城主的女儿吗?」 疏明月摇了摇头,补充解释:「虽然我出生在兰冬城,不过应该有一千年没回去过了,不知道如今的兰冬城怎么样了。」 「师尊活了这么久了呀……」想想也是,疏明月是修道之人,又是化神境修为,没有几千岁,也有几百岁吧? 「小海若是潜心修道,也可像我一样。」疏明月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孩子的头小小、圆圆的,头发很软,很好摸。 「师尊,我会用心学习的!」子书海笑了一下,好歹他也是化神境后期,虽然魔族修为和年龄与修仙的略有差距,不过他也是活了将近七百年,什么没有,寿命最多。 「嗯。」疏明月满意的点头,「休息够了,我们就继续走吧。」 「不要!师尊我脚走不动了,可不可以让师尊背我?」子书海双手张开抱着疏明月,两隻小手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撒娇的贴在他身上。 疏明月原本还打算不要惯着小孩子,免得他以后练功偷懒,但是看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内心有点心软,他咳了咳嗽:「嗯……就背你一次吧。」 子书海贴在疏明月宽大的肩膀上,虽然疏明月身体体温还是非常低,但是子书海觉得靠在他身上却异常温暖,好像找到了依靠般。 因为背着子书海,疏明月不敢走得太快,原本走路只需要一刻钟的路程,硬是走了约半个时辰。渐渐的,他听到背后有个均匀的呼吸声,子书海整张脸贴在他的背上,小孩子都这么容易累吗?今天好像也没去哪里。 等他走到城主宅邸时,太阳已经差不多下山了。 一名穿着红枫色衣服的男子站在宅门旁边,恭敬的弯着腰,「城主大人已恭候多时,还请明月仙尊跟着奴婢到太瑶殿。」 疏明月望向男子,「修竹仙尊与其弟子也会来,还请你们到时候多准备他们的房间。」 「是,奴婢遵命。」 夜晚来临,霜华城的城主已经备好晚膳在太瑶殿等待他们的到来。 太瑶殿上,一淡红色长发男子身穿白衣坐于大殿上。 「明月,你来了。」琉凛原本还坐在位子上,看到疏明月便走上前迎接。 「琉凛。」疏明月对他点了点头,「我徒弟睡着了,我想先把他带到房间去。」 「徒弟?」琉凛眨了眨琉璃色的眼睛,往后看到疏明月背上还有个小孩子。 「既然这样,那我带你去他房间吧。」琉凛双手扯了扯袖子,眼神晦暗不明,隔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疏明月微笑:「明月,没想到你还收了徒弟呢!」 「也算是个意外。」疏明月解释,琉凛带着他走到一间房间前面。 琉凛伸出手指凝聚灵力,形成一个灵钥,递给疏明月,「这是这房间的钥匙。」 「好,先让他在这里睡觉吧。」疏明月把子书海放到床上,又把钥匙放到床头边,「走吧。」 两人回到太瑶殿,琉凛问到:「刚刚还没说完,你收徒为什么是意外?」 「他是真岚门被魔族灭门后唯一活下的孩子。」 琉凛琉璃色的双眼望向他,打趣道:「想不到修无情道的明月仙尊竟也会因为凡人之情而收徒。」 疏明月瞟了他一眼,冷漠的解释:「真岚门魔气横生,那孩子丢在那里若被魔气侵扰,可能生出魔灵,引发后患。」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死板,一点玩笑也开不得。」琉凛挥了挥手,招呼旁边的仕女,「对了,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酒!」 「喝酒怎么能不叫上我呢?」玉清溪站在太瑶殿门口,用扇子遮住半边脸,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修竹仙尊。」琉凛从主座站起来向他敬礼,「想不到舍弟的婚事能邀请到明月仙尊与修竹仙尊二位大驾光临,舍弟定感激在心。」 「城主大人,小事小事,我们刚好也是来这边逛逛。」玉清溪伸出手拉着楚尽日,「这是愚徒尽日,快见城主大人。」 楚尽日恭敬的行礼:「拜见城主大人!」 「用不着这么客气,都当自己家,请坐请坐。」琉凛哈哈大笑,展现出东道主的气魄,「之莲,快把我那陈年梅酒拿出来喝!」 「是!」那个被唤之莲的人,就是一开始在门口迎接疏明月的红衣男子。 「你们尽情喝!喝不够跟我说!」 疏明月问,「琉凛,怎么没见到琉渊?」 「琉渊还在准备结婚的事情呢!等结婚那天你们就会看到他了!」琉凛倒了一杯酒,传到三人面前,「多喝点,这可是我自己酿的梅酒,可好喝了。」 「好。」疏明月接过酒,嚐了一小口,甜甜梅子味,却不腻,疏明月对着琉凛莞尔一笑,「好酒。」 琉凛很少看到疏明月笑的模样,一时之间恍了神,隔了几秒才回应,「喜欢就多喝点,别客气。」 疏明月点了点头,说来他也不太爱喝酒,但又好意思拒绝,所以只有喝了几口,便放下杯子。 琉凛替玉清溪和楚尽日两人倒酒,「两位也来尝尝。」 「谢谢城主。」 玉清溪接过杯子,看了看梅酒,颜色色泽清透,还有淡淡的梅子香,玉清溪一饮而尽,「好香啊。」 玉清溪喝完醉得不省人事,楚尽日叹了一口气,非常主动的拉起玉清溪,「师叔与城主大人,晚辈先带师尊回去。」 「好,你去吧。」疏明月看了一眼玉清溪,皱起了眉,「清溪酒量不太好,他比较听你的话,下次记得阻止他。」 「是!」楚尽日在心里听完开心了一会儿,师叔居然说师尊会听他的话,这是不是代表至少他在师尊心里面还是有一点点份量? 第十三章如果是仙尊,何必再言谢 待玉清溪和楚尽日离开太瑶殿,琉凛用手剥了几个果子放在盘子里,递给疏明月吃。 疏明月接过来,却迟迟没有吃下去。他琢磨着要如何跟他提打造剑的事情。 一向是靠自己的疏明月,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求人,嘴巴微微张开要说话,却又没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琉凛与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虽然还是与前相处时一样温柔,但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多了点疏离感。 疏明月在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看向琉凛,语气真诚却有点试探,「琉凛,我……有个不请之请……有两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琉凛把玩着手里的果子,饶似玩味的看着他,嘴角一笑:「哦?这还是第一次你找我帮忙呢。」 疏明月从怀里拿出断成两半的含辉剑,「对不起,含辉剑断成两半了。」 「含辉?」琉凛疑惑地看着他,又在复述了一次,「含辉是……我送你的含辉?」 疏明月点了点头。 琉凛先是愣了三秒,拿着果子的手忍不住颤抖,他咬了咬嘴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疏明月,「含辉……怎么断了呢?」含辉怎么可能会断掉呢?那可是他倾尽所有心力打造的剑,不可能断掉的……琉凛的眼神晦暗不明,他看着含辉剑,紧紧抓着果子不敢放松,含辉剑是他送给疏明月的礼物,而且是非常重要的礼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疏明月拿起含辉,剑的裂痕凹凸不平,因为断掉而失去了光辉。「对不起,琉凛。是我没保护好含挥剑。它与魔族争斗时断掉了。」 「这样啊……」琉凛眼睛忍不住颤抖,五指紧握,手上的果子差点要被他掐出汁来,他抑制住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抬起头微笑看着疏明月:「交给我,我帮你修好吧。」 疏明月起身向前一步,将含挥剑递给他,「谢谢你,琉凛。」 琉凛没有作声,他一手拿起含辉剑查看,看着上面断掉的裂痕,身为打造者的他忍不住心痛,为了这把剑他不眠不休才终于完成,如今却断成了这副样子,而且还是因为与魔族斗争,疏明月与魔族缠斗,不就是为了他徒弟吗? 琉凛望向疏明月,从以前看着他几乎不苟言笑,到如今对徒弟却是一番温柔,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 「如果是你,何必言谢。」琉凛语气微微苦涩,「那另外一件事情呢?」 「你还能再造一把剑吗?条件你开。」疏明月原本想着以前跟琉凛交情还不错,想直接跟他要把剑,但今天见到他,却总觉得琉凛似乎有点不一样,大概是这么多年没见,所以疏离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也怕其实是自己自作多情,误以为对方与自己很要好。所以就开了个条件,向琉凛求剑。 其实疏明月也没误会什么,毕竟当初琉凛送他剑的时候,说得云淡风轻,说剑很好打造,疏明月就信以为真,以为对他来说造剑这事情很简单。 「含辉剑用的不适应?」 疏明月摇了摇头,「徒弟缺了个剑,我在门派找了许久,觉得还是你造的剑好。」 琉凛听到「徒弟」二字,一时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果子在琉凛手里几乎要被捏爆,汁液流到他整个手上,他用袖子遮掩住眼前的情况。琉凛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让疏明月看到他的情绪,「好,我知道了。」 又是那个徒弟…… 为什么又是那个徒弟? 琉凛紧闭双唇,身体微微摇晃,努力克制自己,强迫自己恢復正常的状态,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发挥城主的待客之道,「今天也晚了,明月,先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参加婚礼呢。」 「好。」 疏明月离开了太瑶殿,起身去徒弟的房间,因为钥匙已经放在徒弟房间里,所以他也无法直接进去房间里面。他敲了敲门,想知道他在不在。 叩叩—— 敲了几下却都没有回应,莫非睡着了? 疏明月靠在门边小声询问,「小海,醒了吗?」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回应,估计徒弟真的睡着了。 疏明月想到子书海那副睡着的模样,猜想徒弟是真的累瘫了吧?别吵醒他好了。于是疏明月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但是一转头却觉得通往房间的长廊,好像有点多个,而且还很长很模糊…… 大概是刚刚喝了些梅酒,他觉得自己头有点晕……他伸出手摸着墙壁,一步一步慢慢走,只觉得晕眩感又再度袭来,身体也有点飘飘乎的,他的脚尖巅了起来,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头痛欲裂,身体也有点站不稳,眼前景象渐渐模糊,他支撑不住整个身体,陡然歪向一边,倒在了地上。 第十四章作梦忆儿时,却记月华名 子书海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好几百年前,他还生活在人间的时候,冒着风雨乱跑到上山,途中遇到的那个「好人」,虽然他很想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但是现在的他只能透过被挖眼的人类时期感受着梦境,眼前一片黑暗,五感失了一感,其他都还是能够感觉到。 毕竟是孩童时期的事情,所以记忆其实很模糊了,梦境的记忆里,都是很模糊的声音,只不过他能感觉到好人温暖的身体,一字一字的教导他读书,怕烫他口,还会先吹凉才把东西给他,常常带着他出去街上玩。 梦境里渐渐地有了比较清晰一点的对话—— 「先生您照顾小海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我该如何称呼您?将来小海一定报答您!」小子书海大声的说着,语气不容置喙。 「做好事不必留姓名,只望你以后也可以行善,把这份善心传下去。」男子声音如清风般徐来,像和煦的风吹拂着大地,舒服得让人放松。 子书海听到那声音觉得有点眼熟,这人声音怎么跟……疏明月这么像? 「您真是好人,既然您不肯跟我说您的名字,那我便叫您『好人』吧!」见好人一时没有反应,子书海又道:「您若是不反应,那我就这样叫了!」小子书海坐在男子身旁,开心的拉着男子的手,他太高兴了,这么多年来,终于在人间尝到一丝温暖。 男子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笑了一声,宠溺的说:「随你。」 子疏海再次仔细确认了一遍,不管是声音,说话方式、说话频率、语气,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疏明月的声音!之前第一次遇到疏明月,他还没发现,现在记忆被唤醒,这个声音百分之百就是疏明月! 不过……记忆中的那个好人说他是魔族,又把他带到魔界去。 但是疏明月……是修仙者,怎么样都不可能是魔族的人,更不可能带他到魔界去,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还是其实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连声音语气,说话方式都跟另外一个人一样的? 梦境里的时间又过了几个月,好人从外面买了一些菜回来,煮了晚饭给小子书海,然后就去书房看书。 突然,天降大雷雨,外面的风声咻咻而起,雷声不断,小子书海因为看不到,从小便对这些打雷、下雨、风声而感到不自觉的害怕,如今听到这个声音,他身体忍不住颤抖,跑到好人的房间敲门想要找他保护。 「怎么了?」好人的声音缓缓从门边传来。 小子书海稚嫩的童音,软软懦懦的说着:「打雷,小海睡不着,会怕。」 好人道:「进来吧。」 小子书走到门边时,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桌上的东西啪嗒的掉了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子书海怯懦懦的说着,充满了委屈。 「没关係。」好人走上前将东西捡了起来。 小子书海也是第一次来到好人的房间,充满了好奇,「是什么东西呀?」 「是我的佩剑。」好人拿起子书海的右手掌,将剑放在他手上。 佩剑很重,小子书海差点拿不住,「好重呀!」小子疏海右手扶着剑,左手轻摸着剑,能够感觉到一大片光滑的剑刃,最底下剑鞘的部分,则有凹痕,上面刻印了字。虽然用手摸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辨认,但他还是辨认出了上面的字:月华。 「月华……?这把剑叫月华吗?」小子书海不解的问着好人。 「是啊,是月光的意思。」 子书海的内心有股力量在尖叫,是月华!疏明月的字叫月华!他果真是疏明月!那么为什么疏明月要骗他,还把他关进牢里用刑? 还未等他想清楚,梦境又转换到了几个月后。 这天,好人早晨就出门噼材,与往常有所不同,他归来的时间有点晚,子书海虽然看不见,但是生理时钟狠准,一阵肚子叫,他便知道已经在午时附近,然而好人却到现在也还没回来煮饭。 又等了许久,还是没有来,小子书海就连晚餐也没吃,肚子饿的咕噜咕噜,他难受的躺在床上,他以为好人也要抛弃他了,一时之间忍不住情绪,便大哭了出来,直到泪水都已经哭乾,他接受了事实,那人估计也要离开他了…… 「啪!」门被打了开,一个人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 「好人?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哇——」小子书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紧紧的抱在好人的身体上。 已经被抛弃习惯的小子书海,却逢失而復得的心,整个人哭得泪流满面,抱了好人好一会儿才肯松手。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好人的身体有点冰冷,他说话时也几乎都没有回应。 若他眼睛能够看到,便能发现这个好人眼神冰冷的看着小子书海,轻蔑对他笑。很可惜他看不到。 又过了几个月,小子书海与好人在吃饭时,好人先离开了一下,小子书海平时都是由好人夹菜的,但他现在只好自己夹,他看不见,随意用筷子夹了个一小块肉,怎知他才吃一口,就觉得这肉奇辣无比,他连忙喝了好几次水。 他明明记得好人说过不吃辣,而他也不吃辣,为何好人会煮辣的食物?要给谁吃?他自己吗? 相处越久,小子书海发现有越来越多的感觉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与之前的好人有那么些微的不同…… 自从那天好人回来以后,小子书海有时候会觉得好人好像与他疏离了一般,但他又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说不定对方真没那个意思,是他自己的问题。 于是,即使他觉得好像跟好人疏离了,但他还是依然在他身旁,何必去在意这些? 直到后来,那好人说他是魔族,把他带去魔界,对他用刑,将他丢进万蛊鼎…… 梦境很快一闪而过,把他从人类时期,一直到被疏明月打成重伤之前,所有的记忆都跑过了一轮。 子书海想了想,或许因为这段记忆太久,而且他也不愿想起,所以才没发现,其实自从那天好人回来时,早就已经不是原本的好人了。 好人对子书海真的很好,即使他看不到,还是一直照顾着他。很久之前他一直不太明白,究竟这个好人为何要对他那样好?只是为了他的身分,根本不用费尽心思照顾他,只要把他直接绑走,如今却终于是真相大白,原来这根本就是不同人!只是他当时眼睛看不到,并没有完全发现其中的异状…… 琉凛手中燃烧的灯火,看着子书海的梦境,他嘴唇微微一笑,「真不知道疏明月要是知道自己的徒弟居然是堂堂魔尊,会作何感想?是逐出师门……还是直接杀了?」 第十五章城主抬花轿,仙君成新娘 pow en x 疏明月有点晕眩,迷迷糊糊之间,能感觉到此刻的他貌似正坐到一个会移动的物体,大概是马车之类的,一路上摇摇晃晃,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被盖上了柔软的东西,从头发碰到触感,能感觉是一个长布,还能从布下看到些微透光的部份,他轻轻反折起布,这布是红色的,而他……好像还穿着红衣服。 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穿着红衣服? 他只记得他与琉凛一起喝了酒,喝完酒太头晕跑回去房间,然后……然后他怎么样了? 还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周围还在晃动,但速度有稍微缓慢,能听到车轮压路的声音,他是在马车上吗? 渐渐的,他听到一阵敲锣打鼓声,而且周围越来越热闹,不断的有男女老少的声音混杂着,疏明月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一个姑娘的声音充满了羡慕,「不得不说这兰冬城的姑娘,还真是幸福啊!嫁给了我们的城主大人!我太难过了,我的城主大人呜呜呜!」 「是啊!是啊!听说兰冬城的姑娘,长得也是一副美人胚子,水灵的咧!还真想亲眼看到我们的城主夫人!」 「哎呀,你们看!新娘的轿子抬过来了!」 「天啊!虽然头盖着红布,但这身姿肯定是世家大族的女子!」 什么新娘的轿子?头盖着红布?虽然疏明月不太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在说他,但是他现在确实盖着红布,还有穿着红衣服,这是新娘子的打扮吗?所以他们这是在说他吗? 疏明月想要起身一探究竟,当他正要掀开布帘时,一个人走了进来压住他的肩膀,将他押回椅子上。 「你……你是谁?」疏明月往后仰了一步,试图想要用现在的角度看到这个人。 这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完全没有回应。 从车外他能听到外面人的声音,有些人窃窃私语着,疏明月听着这些人的语气,能感觉到这个人就是所谓的「新郎」,新郎应该是琉渊吧?但是他并不是新娘啊! 疏明月想掀开布帘告诉琉渊他并不是新娘子,这新郎却已经先上前一步,低着头颤抖的声音在疏明月耳朵附近轻声细语道:「明月,我终于娶到你了。」想看更多好书就到:xsyuzh aiw u.c om 这个声音……他不是琉渊!他是琉凛?! 疏明月语带怒气,「琉凛?你解释清楚,我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你说什么呢?」琉凛微挑起红盖头,这个角度只有两个人能互相看到彼此,外面的人无法看到疏明月的长相,他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疏明月的下颚,「嗯?」 「什么?」疏明月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不自觉的往后退一步,「琉凛,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琉凛伸出手扶着疏明月的腰,另一隻手则牵起疏明月的手,虽然与其说是牵手,不如说是用手桎梏着他,让他只能跟着琉凛往前走。 疏明月就这样被琉凛带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是琉凛的宅院。 「恭迎城主,恭迎城主夫人!」宅院两旁僕人们大声的呼喊,还搭配着拍手声音,热烈欢呼着。 疏明月就这样一路被琉凛带回他的房间内,期间疏明月都还想挣扎,却发现身体一点灵力也没有。 他怎么会失去灵力?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琉凛给的那杯酒?那玉清溪和楚尽日两个人呢? 「琉凛,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师弟他们呢?」 「你师弟喝完酒便回房去了。」琉凛笑出声,疏明月隐隐感觉琉凛有点不对劲,有一团黑气围绕在他身旁。 「你在酒里下药?」 「怎么能说下药?那不过是能让你们放松的好东西。」琉凛一步步往疏明月逼近,将他逼退到房间的墙壁面前。那团黑气的气息让疏明月感觉到不适,琉凛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身上的怨气如此之重? 疏明月察觉到琉凛身上的黑气有点古怪,这黑气貌似是魔气?难道琉凛入魔了? 琉凛要是入魔,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危险,他现在没有灵力,也没办法从他手里逃脱。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能使用灵力,那还有其他方法吗?师弟他们还有徒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这样他们会不会也有危险? 徒弟……有了!他之前与子书海结过师徒契,师徒契虽以灵力为连结,但是也可以用缔约者的鲜血进行感应。 他手掌下垂,尽量不让琉凛发现他在做什么,手指指尖按在墙壁上,用力的划过去,墙壁上有些凹凸不平的颗粒,割破了他的手,渗出点点鲜红的血。 以血为结,去联系子书海! 疏明月滴完血,在心里感应,很快的,师徒契以他胸口为头,飘出一条其他人看不见的蓝色长线,飞出房间外。 等到长线飘走后,疏明月只觉得全身越来越瘫软,背部紧靠着墙壁,「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看样子,你与我的婚约……你居然早就忘了。」琉凛失望的看着疏明月一脸困惑的表情,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寻疏明月的情绪,可惜他仍然不为所动。 「我何时跟你有婚约?」疏明月愣愣着看着琉凛。 「你收了我的剑,所有在霜华城的人都知道,收了男子的剑,便是答应了男子的婚约。剑代表的意思是,我会保护你,我曾经跟你说的,不是吗?」琉凛伸出手指,指尖几乎快要碰到疏明月的红唇。 疏明月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琉凛跟他说过这件事情,但是当时他是说霜华城的男子会赠予心爱的女子剑,向对方求婚。他以为那是对女子的求婚仪式而已,当琉凛送他剑的时候他勿以为那就是琉凛与他友好的象徵,根本没想到是求婚的意思。 「我……我不知道……」疏明月转头,试图撇开琉凛手指的触碰,疏明月颤抖的双唇,向琉凛解释,「你说的求婚仪式,我以为只针对女子,我……我没想到是那样的意思,以为那只是你单纯送我的剑……」 「果然是我一厢情愿吗?我以为你收了我的剑,便是答应了。可我没想到……你那时候却离开了!」琉凛生气的望着疏明月,当他满心欢喜以为疏明月答应他的时候,他却在那时候离开。他以为疏明月只是离去了一阵子,没想到好几百年过去了,只有他还以为婚约还在,他寄去天清门的书信都没半点下文,所以他便策划了这一场婚礼,让疏明月回来与他结婚。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疏明月皱起眉头,郑重的看着琉凛,语气毫无任何情感,说着让琉凛伤心的话,「琉凛,对不起,可是我于你并未有情爱之想。」 琉凛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颤动,他早该知道的……他怎么能期待修无情道的疏明月,能够理解他的心思呢?他一个连情爱都不懂的人,又能如何察觉到他的爱恋? 琉凛心里一阵酸涩,身上有黑气不断冒出来,疏明月看着那团黑气,隐隐感觉不妙。 「好、好、好,真的特别好!」琉凛仰后大笑,他从手中慢慢聚集力量,力量形成旋风,旋风带来气流,汇聚成一把剑,是已经修復好的含辉剑! 「疏明月,你可接好了!」琉凛从之前都是叫着明月,现在却叫了他的全名。他的双眼变得混浊,似是入魔的状态,将含辉剑往前一挥,长剑划破气流,直直往疏明月的心口处冲。 疏明月想躲开长剑攻击,不料身体却无法动弹,眼看长剑就要刺入他的心脏—— 一个强而有力的力量却将含辉剑打偏,长剑直接插在地上,喀擦一声,从最上方的剑尖裂出一条长痕。 「谁?」琉凛转头往力量来源的方向看,只见玉清溪颀长的身子后面还跟着楚尽日和子书海。 「你们敢坏我好事?」琉凛手上汇聚一股魔气,正蓄势待发的要对他们攻击。 玉清溪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眼神冰冷斜睨琉凛,「城主大人,爱而不得,就想杀人?」 第十六章悔恨人成魔,上古妖现身 琉凛轻蔑的大笑了叁声,他提高了尾音,「哦,爱而不得?」左手魔气汇流成一把黑色的长剑,接着不怀好意的说道:「是阿,确实是爱而不得。不过那又如何?」 琉凛仰头讥笑,眼神充满了混浊,是走火入魔的象徵。一大团魔气围绕在他身边,「哈哈哈!杀了你们,他不就是我的了?」 魔气化为剑气往疏明月的方向,黑气扰动着空气,形成巨大的气流,强烈的风带着剑气直冲玉清溪身上刺。 玉清溪对着身后的两个晚辈大喊:「你们通通往后退!」 以左手引气,右手执扇,聚灵气于寒灼扇,扇面凸面为水,凹面为火,持扇柄往前射出灵力,清水净化、烈火灼烧魔气,强烈的灵气波动让楚尽日跟子书海都没看清眼前是什么情况。 子书海能感受到自己魔族的血脉与四周的魔气产生共鸣,魔丹已碎,但若是能遇到魔气,也能唤醒魔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身体体内的血脉本能觉醒,正在吸收着魔气。 糟糕!子书海咬牙,魔气都在往他身上窜,万一被他们看到,不就连他一起杀了? 现在玉清溪正忙着与琉凛打斗,楚尽日在旁边观战,并未注意到他。他引了灵丹,压制住身体正在波动的魔气。魔气在他的身体内四方游走,胡乱的冲撞着他的经脉,却又被灵气净化抵销,两股力量在体内强烈碰撞,让子书海这瘦弱的身体无法支撑住这两个力量的波动,全身经脉都被灼烧。 子书海晃着身体,楚尽日这才发现他有点不对劲,脸上一片红潮。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还没等到子书海的回应,他就已经倒了下来,楚尽日即时将他接住,感觉到他身体异常的发热,他伸出手指用灵力探测……师弟的身上居然有魔气侵袭的痕迹! 楚尽日看向玉清溪与琉凛,猜测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境界比师弟高,还撑得住不被魔气侵扰,师弟境界不够,所以直接晕过去了。 疏明月试了试身上的灵力,目前还是无法恢復到正常状态,他快速的绕过琉凛,琉凛看到他要逃跑,一团魔气用力的砸向他。 玉清溪看到立刻挥出水柱阻挡,但是魔气仍然有部分撞上疏明月的脸上。 疏明月疼痛的咳出了声,魔气附上他的眼睛,他眼前一片黑暗,脚步不稳的跌在地上。 疏明月咳嗽了几声,艰难的开口:「师弟,你别管我,快带他们离开。琉凛的目标是我!」 「师兄!你在说什么话!」玉清溪用力扇起灵力,灵气大量的往琉凛身上冲,琉凛哀号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琉凛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他划破手上的血,瞬间空气周围的魔气震盪,魔气横生,包围着全身,琉凛身上的力量变得比刚刚强了许多,气流涌聚成叁把黑剑,两把直直的冲向玉清溪和另外两个弟子,另一把则往疏明月身上。 琉凛刚刚还只是对疏明月生气,魔气也并未直接侵扰他的身体,但如今却直接攻击疏明月! 玉清溪猜到琉凛此时已经魔化,完全无法分辨攻击的人是谁,他分了气流挡在楚尽日和子书海身上,又阻挡下往疏明月身上的剑,却没能躲掉最后往他的黑色魔剑,黑色剑气划破他的衣袖,侵蚀着他的肩膀,灼烧的他皮肤,几乎烧得血肉模糊,肩膀血迹斑斑可以见骨。 玉清溪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琉凛已经走火入魔,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打倒琉凛。但是……若他现在恢復妖身,或许还可一拼。 玉清溪轻点眉心,妖族之力瞬间绽放,伴随着大量的妖力气流,从他腰部下半身变成了一条鱼尾巴,鱼摆的鳞片在光下闪闪发亮,折射出彩虹的光芒。 这是楚尽日第一次看到玉清溪的真身,他惊讶的瞳孔颤抖着,怎么也没想到师尊竟然是鲛人?! 那个在上古时期存在,如今却只在传闻中的鲛人?! 第十七章鲛人力无穷,成魔入梦中 玉清溪变成鲛人后,妖力大增,很快就占了上风,琉凛被他打得节节败退。「琉凛,趁现在停手,还能留你一命!快停手吧!」玉清溪暂停了攻击,实时向他喊话,「别忘记你的城民,你要让他们没有城主吗?」两人再这么僵持下去,势必得要斗个你死我活,玉清溪虽然变成鲛人,但是长时间的战斗也让他吃不消。 「停手?除非疏明月留下来陪我,否则不可能!」琉凛的左眼发出了异常的紫色光芒,人整个充满抑郁的情绪,身上的魔气更是不停地散发在空气,玉清溪怎么样也净化不完,难道真的只能打到两败俱伤? 「师兄留下来?那更不可能了!」玉清溪尾巴一搧,卷起千堆浪,瞬间卷起水龙卷风,净化着魔气,但是不管怎么清,琉凛身上都有源源不绝的力量……究竟怎么回事? 琉凛躲开了水柱的攻击,转瞬间就把躺在旁边的子书海用魔力捞了过来。 「琉凛!你快放下他!」玉清溪紧张的看着琉凛,都怪他一时大意,子书海居然被琉凛带走。 「为何?我想……你们……」琉凛把子书海的脸转过来挡到自己面前,「恐怕不知道这个人是魔族吧?这样,你们还要救他吗?」琉凛嘴唇微微勾起,看着玉清溪为了一个魔族而紧张,真的是太有趣了,他可是很期待他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玉清溪诧异的发出惊讶声,他亲自检查过子书海的身体,几乎不可能有魔族逃过他的法眼,就算来路不明,也不可完全隐藏魔气才对。 「哈哈哈!不信的话……」琉凛伸出手掌从子书海身体吸取魔气,「就表演给你们看看……」一大团紫色黑气慢慢从他身上浮了出来,一波波的往琉凛身上注入,琉凛吸收了大量的魔气,力量又大增了几分,整个房间都充满着黑雾。 子书海原本还昏迷着,身体因为大量魔气浮动,整个人五脏六府都剧烈的疼痛,直接被力量搅动而痛醒过来,魔气几乎要被琉凛吸干,子书海紧咬着牙,嘴角渗出一点血,隐隐承受的身体被掏空的痛苦。 玉清溪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子书海,「他……他真的是魔族?怎么可能?!」玉清溪怎么也没想到子书海真的是魔族,他在检查时居然没发现,竟然放了魔族进天清门。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师祖交代才好…… 「终于肯信了?那你要不要把我们两个都一起杀了呢?」琉凛捏住子书海的脸,「堂堂魔尊居然变成这副软弱无能的样子,真是有趣。你说,疏明月会不会杀了你呢?」子书海垂着眼帘,身体疼痛到无法张开眼睛,也没有力气响应琉凛,他堂堂魔尊如此憋屈,被人骂了还没力气回嘴…… 不过……他也想知道疏明月究竟会怎么做?知道了他的身分,是会看在徒弟的身分放过他,还是直接杀了他,清理门户?他想,估计是后者吧?用想的就知道,仙者最恨的就是魔族,长期以来两族便是宿敌,要是疏明月选择救他,他反而要担心疏明月疯了。 「你……」玉清溪不知道该如何响应,只好再度进行下一波攻势,琉凛使出浑身解数阻挡,强烈的水柱从地面贯穿而上,「琉凛,别怪我不客气了!」玉清溪用尾巴搧出比身体还大的浪,巨浪波涛汹涌而涌到琉凛面前,强烈的灵气净化着他。 「清溪,剩下的让我来吧。」疏明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总算是恢复了灵力,但是被魔气侵袭的眼睛仍然是一片黑暗。 玉清溪拉着疏明月的肩膀,「师兄,你别逞强,你身体还没好!」玉清溪清楚的了解疏明月的身体状况,现在的疏明月根本就是一个玻璃瓶,彷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得四分五裂。疏明月要是这次又动用了什么高级的阵法,估计命就要没了。 「事情因我而起,让我跟他谈谈。」疏明月摇了摇头,「我自有分寸。」 玉清溪看着他心意已决,叹了一口气,「好吧。」 疏明月虽然看不见,但耳朵还是能辨别方位,他对着琉凛的方向询问:「琉凛,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们?」 琉凛抿着嘴唇,冷笑的哼了一声,「你留下便可。」 「还有别的方法吗?」 琉凛仍然坚持着,不肯有半点退让,「就只有这个。」 「好。」疏明月点了点头,「你先把子书海放下,我走过去,你就把他扔给玉清溪。」 琉凛听完大笑了叁声,语气却有些不甘,「疏明月,你可真是够偏心的。你能容得下子书海这个魔族,为什么偏偏不能放过我?」 疏明月微微皱着眉头,表情充满了愧疚,他缓缓喊了一声:「阿凛……」 一声「阿凛」,唤起琉凛最深处的那段回忆,琉凛的脑袋冲刺着记忆里的声音,「别这样叫我!」琉凛往后退了几步,他只觉得此刻身体头痛欲裂,他不受控制的伸出双手乱挥舞着,子书海也在这时候被他扔出去,吃痛的掉在地上。 「啊!滚开!」琉凛大吼了几声,琉凛的左眼发生了异变,变得特别混浊,散发着强烈的黑色光束,打到整个房间内,空间内瞬间跑出了一个白色的漩涡,巨大的吸力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