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反派又在攻略我》 第1章 《今天反派又在攻略我》作者:素玄语【完结】 简介: 误认你邪恶,最混蛋的人原来是我 臭名昭著却没干坏事的深情攻vs美名远扬却是坏种的美人受 人尽皆知想要快速提升修为,得到越秋河便可,他拥有百年难遇供人修为的体质,何况还是万人迷。 洛夜白有个邪症,别人一旦碰触他的肌肤,便会被他蓝火焚烧。 唯独越秋河罕见的体质不仅随便碰,合着睡一觉还能快速提升洛夜白的修为。 洛夜白逮住越秋河:“我是来救你的,我们好好聊聊。” 谁想到聊着聊着就聊到床榻上,洛夜白将打退堂鼓的越秋河强行摁回去又装可怜:“我有个邪症,怕冷,你能不能.....” 越秋河又不傻,给他暖了被窝自己半条命就没了,不停给他盖被子,烧热水。 只要逮住机会,一个方便他逃跑;洛夜白与人交战,他逃跑;洛夜白替他煮瘦肉葱花粥,他还逃跑...... 每次都以为成功了,转眼准能看见洛夜白强大的身影。 逃着逃着,越秋河发现洛夜白可以为了他赴汤蹈火无所不能,对他以外的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只好假意循循善诱,立下规矩:别惹我不开心。 暗中向人求救。 爱慕越秋河的人接二连三前来营救,洛夜白醋意大发,索性将越秋河囚禁。 蓝火高空守护,莲池轻纱弄影,直到双方餍足。 “洛夜白,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天天这样.....不好吗?” “我.....”想揍人,奈何“腰疼。” “你若再逃,我便踏平琉璃仙门。” 攻视角 都说我邪恶残忍,此生,我做的最坏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你。 你认为我是疯子也好,邪恶也罢,反正攻略了你就能攻略掉整个庞大的陷阱,只是....... 秋河,我.......真的很爱你。 #越秋河:想看你因为我而哭的样子 #就算误会再深也要狠狠强制爱 ps:追溯原凶悬疑烧脑,古早狗血追妻文,乌梅子酱很好磕。 主角只会he,sj,1v1。 第一卷 太乙金境 空间变幻 第1章 长生 漆黑的夜空高悬皎洁圆月,华月铺在万物上,很薄很清泠,仿佛轻轻抬指,它就破了。 “快跑啊!” “死神来了!快躲起来!” “砰——” 叫喊声和碰撞声,响彻寂静的夜晚,一个五大三粗的布衣中年男子,挑着灯笼背着背篓,撞上别人依旧仓惶奔跑在夜里的巷道上,时不时眼神惊恐地回望身后。 步行在月下巷道上的人纷纷不明所以的止步观望,看着他挑着灯笼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又听他惊慌大喊:“死神来啦!快跑啊!” 受惊的黑鸦纵林横渡夜空,鸣啼间划破圆月,紧跟着黑云压月,光亮逐渐被遮掩,变成一把薄泠的镰刀,眨眼看着只剩一丝弯钩倒挂。 周遭变得黑暗,更加紧张害怕,此刻,街道巷尾所有人都仰头望向夜空。 “轰!” 一道惊雷响起,蓝光闪电劈中了挑灯的中年男子,他瞬间触电抽搐,翻着白眼僵硬倒地,灯笼坠地摔坏,骤然窜起熊熊火焰将男子包裹,只听哔哩吧啦火焰爆出声响,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救他,此刻才恍然想起他先前的喊声,纷纷逃命似地奔跑藏躲。 轰乱之下,片刻便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寂静无声。偶有惊愕担忧的眼神,躲在窗户狭小的缝隙处,怯望着天空快要消失殆尽的月光。 而聚集起来的翘楚们遥遥望向长生台,他们手掌压在剑柄上,随时蓄势待发,人人高度警惕戒备,仿佛在等待恐怖的事发生。 长生台上鹤立一位纤长的银白色身影,他精致白玉冠高束,人比玉冠更绝色,他执剑等候,半垂的眼眸异常冷静,他仿佛是钉在黑夜唯一的光芒,又像坚守自己的领地,冷厉不可侵犯的孤雄。 可是,实际上他是琉璃剑宗最闲散无为之人——辛夷君越秋河,字禅! 他也是琉璃剑宗唯一有字的人。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夜空突然被一阵强烈的飓风袭卷,铺天盖地的风沙残物咆哮流失,霍然让人睁不开双眼,耳畔鬼哭狼嚎的风啸仿佛地狱的大门被人轰然泄闸,妖魔鬼怪嘶鸣尖叫,令人心惊胆战怛然失色。 长生台上,越秋河眯眼,感觉敌方汹涌澎湃的气势急速压迫而来,他的气息被瞬间挤压骤然急促——好强地震慑!就在渐渐靠近时,夺命地压迫感不知为何突然缓下来。 越秋河的修为连大乘境都还差着距离,至于为什么会独自不惧死神站立于此,他也是被迫无奈,他握剑的手腕翻转,一个水花浪横杀击出。 “噗哧!” 死神居然意外被越秋河刺中,在剑身发出的白光下,看到死神的模样,越秋河惊愕的睁大了双眸——死神怎会是如此模样?! 白光剑身刺进死神的胸膛,鲜血喷溅,只见死神黑色笔直的身形,瞬间躬身踉跄后退两步。 脸上被他热血溅上,一阵心悸油然而生。 死神深邃的眼神满含疑惑,他看着他喑哑道:“越禅,你用幽荧剑杀我?我........” “噗——” 他极力忍住喉间的鲜血瞬间涌出。 第2章 越秋河不相信自己杀错人,强制自己冷静肃然:“能叫出我名字的人很多,你居然还知晓我的字,看来是做了准备替自己狡辩!” 死神艰难上前,握上他微凉的手放在自己眉心,示意他自己试探。 这一探,越秋河更加彻底奔溃,他还来不及询问和思考,天空上紧接着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红雨,滴在万物上,犹如喷洒的鲜血,万物花草树木,骤然枯萎猝死。 死神受伤的眼眸瞬间变成蓝白色,转瞬流出蓝白色眼泪,泪水晶莹剔透飘在虚空中凝聚成一道屏障,赫然在他头顶挡住了红雨! 那道神奇的屏障在他的注视下扩大变宽,形成了无数蓝白屏障,万物被铺天盖地、横七竖八的蓝白光芒照射,刹那间,仿佛有数万道蓝光金镜,光芒大盛笼罩天地万物。 眼前景象令越秋河大惊失色,他分明查探到死神有正常人的身体与魂识,那带着余热的鲜血贴在自己脸上那么惊心动魄,自己杀错人了? 怎么可能会!!! “啪——” 琉璃剑宗的刑狱司,各种动刑的工具琳琅满目,光是看看就令人胆颤心惊。 冰凉刺骨的寒水泼在越秋河伤痕累累的身体上,他浑身上下钻心的刺痛,在饥寒交迫伤痛难忍下,将他从昏迷中拉出来。 僵硬的双臂微微一动,发出哗啦的铁链声,他心口起伏气息不稳,自己的四肢被带着符篆的铁链紧紧锁铐。 审问的人虎背熊腰面目凶狠,越秋河在琉璃剑宗从未见过此人,他面露凶恶,手中的黑色蛇鞭又重重地抽在越秋河不着一缕的上半身! “元圣十七年,你越秋河奉命弑杀苏醒的死神,那场浩天红雨骇人听闻,触及即伤万物生灵涂炭,一同前往之人,无一例外都受到红雨腐蚀,如今都重伤在卧,为何唯独你一人完好无损?” 越秋河大梦初醒眼神涣散,无力回答。 “琉璃剑宗上下都知晓圣尊对你如......如.......” 审问人左右睨了睨陪审人,眼神诉说着:不能说是情人般对待吧,左右陪审人冷静自持不予回答,审问人只好又抽了他了一蛇鞭! 接道:“如亲人一般,而你,那一夜难挡死神泰山压卵之势,十万火急,闭关的圣尊现身,因此弑杀死神成功后,你便在长生台上滋生邪念,而后杀了圣尊欲夺取琉璃剑宗掌门已及天下盟主之位,你利欲熏心,从实招来。” 越秋河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喉间缓慢滚动,涩滞地回道:“纯属........胡扯。” 审问人厉声道:“辛夷君,你风光无限的时光已经过去,还冥顽不灵死鸭子嘴硬,再耗下去你只会死得更痛苦,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顶着弑杀圣尊的恶名前来救你。” 越秋河头脑昏沉,自己法力被抽空,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合过眼,自身仿佛被悬吊在万丈虚空,忍受着酷刑,稍有不慎仿佛就坠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审问人一手举起供词,一手举起一张画像,朝越秋河掸了掸,“你昨夜说有数万道蓝白光芒遮挡了红雨,你因此没有受伤,还说你亲自刺杀了死神,这便是在你描述下临摹出来的画像,越秋河,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张画像与你白云间挂的亡妻画像很神似?你还想如何抵赖?!” 越秋河艰难地抬起双眸,桃花眸子黯然失色,苍白的脸上挂着血痕,鼻尖嗅到腥气中夹杂着丝丝的水墨气味。 朦胧中他回想起数日前在白云间书房中,温润如玉的何夕良手中摊开一副画像,眼神认真端详,言语温和揶揄道:“秋河,你的亡妻画像如何没有双目?你不想示人难道是她太美怕遭人垂涎?又或者是太丑不敢示人?” 越秋河一把夺过画像,将其反挂于书案后壁上,而后正经说道:“良仁君,说了别看你不仅看了,话里还带着酸味嘲讽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情况。别说她了说正经的,时日将近,若请圣尊冒然出关,定是不利于他的境界突破,弑杀死神还是由我去吧。” 他的眼神温和总能让越秋河感到春日暖阳,听他缓缓道来:“你快至大乘境自是比我厉害,但是敌暗我明,又从未有过前车之鉴,确保万无一失,我就是绣花枕先试试水,你才是弑杀死神的那一把剑。” 两人之间的身形相差无几,何夕良如同春风和煦,是越秋河唯一不想拒绝千里之外的同门师兄。 琉璃剑宗一圣二宗三真人,如今圣尊闭关,出了大事都得交给他俩,夕良谦和仁善,这种弑杀的任务自然由他越秋河来做,他心中暗道:有我在,如何也不能让夕良去冒险。 想到这些,越秋河头脑混乱,脑海里依旧没有圣尊弑杀死神的画面,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如实回答了,他如何也不相信大乘境以上的圣尊会死在自己手里。 ——他越秋河如何会杀道哥哥。 越秋河眯眼,沙哑回他:“与爱妻无关,我不可能杀道........杀圣尊,圣尊也不可能会死。” 琉璃仙山地处南面,遥遥望去山峦叠翠,终年祥云环绕,青色琉璃瓦隐隐绰绰,雕梁画栋,时有仙鹤驾云而过,云端几道霞光照耀美轮美奂。 还记得在大半年前,越秋河被圣尊急促传到琉璃仙山的明镜殿,圣尊道无竟看上去就是男子最佳的容颜时期,严肃沉稳中又不失俊色。 他伏案批谏,左右上下无弟子在场,散漫赶来的越秋河不分尊卑,无拘无束立在道无竟身侧,偏头看过去,勉为其难先开尊口道:“道哥哥这是请我来帮你批公文?” 第3章 道无竟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没有抬头,淡淡道:“又无礼数,旁人见了又该乱传。” 外传越秋河是翼骨美人又是纯阴之人,是修真人士梦寐以求的最佳道侣,都以为他是那种弱不禁风阴柔之人,唯有与他亲近的道无竟与何夕良最清楚,他骨子里就是一头难以驯服的兽。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案:《师尊怀了谁的崽》 魔尊花无谢是个顶级自恋狂,恨不得自己能上了自己,意外与清修的小僧道无境互换灵魂。 花无谢的身体给道无境增添许多意外,他问花无谢:“究竟怎样才能换回来?” 花无谢见自己凛然俊美顿生恶意:“想回自己身体很简单,咳咳,双修即可。” 不知如何双修的道无境纯善道:“既然如此,何须再等。” 双修后道无境发现仍在花无谢身体里,就问:“怎么回事?” 花无谢:“灵魂互换肯定要专注、真诚,你有吗?” 道无境红透着脸低问:“那再试一次?” 再次双修道无境尽量专注真诚,昏睡醒来发现还在花无谢身体里,花无谢解释:“修行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功,你说是吧?” 后面第三次,第四次........花无谢总能从中找出各种理由。 最终道无境双修突破发现被坑,忍无可忍一脚将花无谢踹下榻,回了法华寺。 灵魂互换回来花无谢追上山,单膝跪地抱紧道无境双腿,眼里淌着水花:“我错了......” 道无境神情冷淡,“从此.......” 花无谢立刻接话:“从此你说了算,魔教都由你掌管,你想如何改教规都行,只是,别丢下我行么?” 无人知晓花无谢自恋源自于他密室里的一副画,画里一个白袍黑发男子的背影,背影长年出现在花无谢的梦中,男子只对他说了一句:“你我永不相见!” 就为这句话,花无谢数次在梦里痛哭央求:“师尊,别走。” 道无境不仅回想起他们曾经的孽缘,更发现怀了花无谢的崽,被迫假死逃离。 花无谢千辛万苦找到道无境,盯着他隆起的腹部双目赤红:“师尊怀了谁的崽?我誓将他碎尸万段,永不超生!” 道无境:........ 第2章 圣尊 桌案上熟透的紫葡萄被越秋河眷顾,走下去半躺在红木藤椅上,支起一条腿,悠哉悠哉的吃了葡萄不吐葡萄皮,心里暗道:我来璇玑殿哪次不是只有你和我?也就是怕我在你面前放浪惯了收不住,故意而为之嘛。 越秋河边吃边回:“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怎么说我们也管不着.......” 言语之间,道无竟抬手一挥,一道银光闪过,越秋河面前的小几上瞬间堆满了各色各样的物品。 这恩赐场面令越秋河诧异地往身后仰了仰,暇细一看,不是玉环手镯,就是剑穗流苏,又或者是腰佩挂饰之类的,越秋河愕然问:“道哥哥是要将这些全都赠送于我?这也不像你的风格啊,随便挑两款便可,何必大费周章的破费。” 道无竟手中顿停,默了片刻道:“是三位真人在外替你揽回的信物。” 越秋河疑惑:“.......啊?” 道无竟面无表情:“想成为你道侣的信物。” 越秋河心中暗道:又来?嘴上轻佻说着:“那道哥哥一起帮我选了吧。” 就在越秋河随手抬指一撩,一大堆信物中飞起一只金玉手镯,虚空上银光中显现字迹,越秋河朗朗念着:“我乃云榭观弟子王义帆,对越宗主仰慕已久,若有意愿结为道侣,以此传家之宝为信物,诚请笑纳。” “哧!”越秋河笑出声,对道无竟漫不经心说道:“道哥哥,我没记错的话,云榭观一向淡泊名利宁静致远,都是一些清修,这王义帆家境是谎报了吧?” 道无竟无意翻阅侧首看着他,“那不行。下一个。” 在紫黑色的葡萄映衬下,越秋河指节修长白皙,他抬指挥出一个青鸾腰佩,在银光闪烁中呈现字迹:秋河深闺白云间,徐程太湖长思慕,青鸾腰佩通心意,魂牵梦萦盼佳音。 原本就是做给道无竟看的,越秋河懒懒念着,最后还故意问一句:“看来太湖徐家公子都因我逼出了七言绝句,道哥哥,这个行吧?” 手中翻阅的卷轴骤停,片刻,道无竟半遮半掩的神色淡淡道:“不行。” 越秋河偷偷掩唇抿笑,又佯装垂头丧气,继续看了好些信物留字,许多暧昧情愫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展现出来,都被道无竟冷漠的一一否决。 屁股坐得浑身不舒服,已经调换了多次位置,他半躺着翘起二郎腿,眯眼又挥起其中一个别致的红色剑穗,剑穗上附带一个圆形白玉,上面攀附一条白玉麒麟,精致通透亮眼,看一眼就让人沉心静气,辟邪驱魔,它飘在越秋河眼前,他眼眸瞬间闪着光,眼也不眨道:“道哥哥,这个剑穗不错哦。” 瞬间抬眸,道无竟问:“谁的?” 越秋河慢条斯理抑扬顿挫,念着虚空上银光字迹:“越秋河,我......喜欢你,信物已送到,若是退还,我只好带着我的十二绝色佳人,亲自送上琉璃仙山。” 当念到“十二绝色佳人”时越秋河惊得霍然起身,想起每次遇上司徒潇的情景,越秋河就想避之不及,他冷酷霸道擅长机甲制造,修为还与他越秋河打个平手,当然是他不用机甲的情况下,两人难得见一次面也是争锋相对,还有他身边十二美人机甲——如何会? 第4章 难得有人引起越秋河的震动,只见他眼眸睁大,诧异道:“........是司徒潇,他不是很讨厌我吗?他该不会为了想突破修为连死对头也不放过?” “啪——” 就在越秋河话音一落,何夕良与三位真人和其他护法执事叠罗汉似的推开了门框,纷纷恶扑踉跄跌入殿中央,情景难以想象的窘迫。 道无竟越秋河虽早知道有人在偷听,却没料到门框被挤破的那一刻,越秋河不忍直视,抬手扶脸无言以对。 .............. “啪啪啪——” 审问人又重重的接连抽了越秋河几道蛇鞭,抽了人他自己还气息微重,道:“如今圣尊就躺在水晶棺椁中,就等你认罪伏诛,你弑尊夺位,若不是良仁君替你苦苦请求,你早已当场毙命死于长生台。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坠入魔道杀了圣尊?” 从疼痛中抽离往昔回忆的越秋河,没有法力护身,他越秋河就与凡人无异,赤|裸的上身一道道狰狞血痕,湿汗淋漓中更是疼痛难忍,他咬牙道:“不、是!” 左右两旁的陪审人一直静默守着,审问人又命人泼了一盆冷水在越秋河胸膛的伤痕处,嫉恶如仇似的狠厉道:“圣尊被你所害,如今群龙无首,你口腹蜜剑残暴不仁,所谓辛夷君也就是臭名昭著,你堕入魔道犯下滔天罪恶.........” 被冷水刺激阵阵疼痛,同时激发了越秋河的野性,他寒意彻骨的眼眸骤然盯着他:我何时残暴不仁?我又如何坠入魔道?哪来的滔天罪恶? “啪!” “你还敢瞪我,我让你瞪!” 瞬间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越秋河口鼻溢血,撇头眼眸再次盯着他,冷厉的眼眸犹如一把锋利的兵刃还击回去! “啪!” 又是一记响彻刑狱的巴掌打过来,审问人自觉打得有点心虚,毕竟他曾经还是响当当的宗师级别,被自己又抽又扇耳光的,他甩了甩微微颤抖的手,瞄了一下左右陪审人,片刻重振雄风道:“我让你瞪!你这张魅惑人心的脸也别想再要了!” 说着审问人操起刑具盘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刀刃,落在越秋河的脸颊上。 深红的五指印火烧火燎的痛,此刻,他唯一还能还击的就只有他的双眸,眼看冰凉的刀刃就要割破脸颊,他冷漠无视。陪审的其中一个人终于开口了:“别动他的脸,身体上怎么都可以遮掩,脸弄坏了,明天就怕有人起疑了。” 审问人终于停下了手。可是他转身拿起了烧红的烙铁,刑狱司就不缺动刑的残忍工具,就没有审不出的案件。 “哧——” 火红的烙铁压在越秋河胸膛上,骤然腾起白色烟雾,他胸膛上已经血肉模糊,发出的灼烧声音都叫人肝胆俱裂,“你是不是杀了圣尊?说!” “啊——” 越秋河痛到惨叫出声,咬死不承认,在烙烫中断续喊道:“不、不是。” 审问人又将烙铁左右移动,再狠狠使劲压下,“你没杀圣尊那是强弩之末的狡辩,是不是?” 一场接一场的恶审,越秋河逐渐撑不住,埋头嘶哑回道:“我、没有、杀圣、尊。” 他渐渐陷入昏沉冷汗淋漓,被铁链悬吊的手腕勒出红痕血迹,指节颤抖不已,审问人见他奄奄一息才将烙铁丢回火盆,他一把抓起桌案上的供词与画像甩出去,鄙视的砸向越秋河的脸颊。 “宁为随世之庸愚,无为欺世之豪杰,长生台只有你一个人出现,你不认?也只有认!” 越秋河痛到全身麻木,垂眸看着地上的供词,上面每一个墨迹清晰的字,抽打在他脸上,都是向天下世人昭示他罪恶的鞭罚,从此他不再是人人羡慕喜欢的辛夷君,他是坠入魔道的杀人恶魔。 他鼻间留出的鲜血滑入唇间,满嘴血腥味,他待在琉璃剑宗这么多年,也进过刑狱司,却没想到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藏着如此黑暗的审讯。 ——多么讽刺和荒唐! 垂落的目光虚弱无力,最后落在那张画像上,画面上的人嘴角上挑,越秋河头脑开始出现混沌,他忽地张嘴冷笑出声。 拽囚犯的侍卫身形魁梧,随手拽越秋的铁链手臂都如同一把铁钳,能陷进皮|肉里,血顺着脚跟在地上滑出两道染着血迹的深深划痕,他的笑声凄凉地响彻在阴暗的牢狱。 越秋河声若蚊吟道:“我.....没有.......杀圣尊........” 审讯的三人在后面相互对视,审问人道:“传闻都说他是纯阴之人,可他到死都不认罪如此刚烈,该不会人真的不是他杀的吧?” 两个陪审人冷冷睨着他,虎背熊腰的审问人顿时低眉顺眼,道:“全当我什么也没说。” 先前发话的陪审人,望着越秋河被拖走的背影,双手负于身后,道:“明日一切就结束了,管他是疯了还是魔怔,反正是板上定钉的事,明日就将他罪行昭告天下,当众对他实施凌迟之刑。” 牢狱里,那狭小的窗户风声鹤唳,半梦半醒的越秋河感觉置身于白云间。 稚嫩的越秋河拉着道无竟的大手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是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道无竟露出难得的微笑:“天下长得好看的人数不胜数,长得好看是给人第一感觉,我带你回来是因为你眸子里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光芒,是它吸引了我。” 第5章 越秋河懵懂:“光芒是什么?是可以照亮别人行路的光吗?” 道无竟意味深长道:“待你长大了便懂了。” 高大温和的道无竟令越秋河膜拜仰望,犹如仰望星河,“可是我提醒你,你不要被我的外貌所迷惑,我可是很野的哦。” 道无竟被他稚气未脱的言语和认真的神情逗笑了,“呵呵,难怪也只有你敢称我为道哥哥,已经颇有领教。” 越秋河小脸蛋笑得洋洋得意。 突然,天空中惊雷轰鸣,下起红色的雨水,犹如鲜血淋漓,越秋河转眸间,道无竟原地消失了,死神的模样陡然出现在眼前,阴鸷的双眸,露出邪性的笑容。 画面陡转,他将死神乱剑捅透,没有流一滴鲜血,消失在他眼前,越秋河举步维艰站在茫茫红雨中,银白色的衣袍染成殷红,他喊破喉咙,泪如泉涌,喑哑道:“......道哥哥,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祝你阅读愉快w! 第3章 凌迟 三月初,白云如玉,暖阳舒风。 越秋河失去享受这一切的资格,今日他即将被处以凌迟之刑,背负不仁不义罪恶滔天的重罪。 长生台上,越秋河被四方符篆铁链锁铐悬吊于半空中,在风起时,他仿佛被剧烈拉扯的纸鸢,随时支离破碎。 台下聚集起了各大宗派世家弟子,人声鼎沸,议论纷纷,与弑杀死神那一夜相比天壤之别。 南淮赵氏弟子对身边同门愤慨道:“真没想到一代高高在上的宗主是这样的人,谁不知道圣尊对他比亲人还亲,居然为了名利下此毒手?” 同门偏头阴阳怪气道:“亲人?恐怕比情人还更胜一筹,听说越宗、我呸!听说越狗贼是圣尊在乞丐堆里捡回去的,这人啊,就是得到太多了,忘了自己原来的本象!” 同门纷纷点头,又附耳窃窃私语。 另一旁是莲花李氏弟子暗使眼神,低语道:“嘿你们听说没有?都说越秋河想夺取圣尊之位成为盟主,可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这里面藏得可深。” 原本站成排的莲花弟子纷纷凑近催促“说来听听,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李氏弟子双手环抱胸前,义正言辞道:“一场香艳。” 他这一句话让聚集围观人同时发出“耶——”连其他世家弟子都耳闻垂涎而至,“李师兄什么香艳,快说来听听!” 李师兄道:“越秋河这人就是不识好歹,轻轻松松做着宗主之位又不管事,人一闲就四处乱搞,当初圣尊当着六大门派八大世家都曾对他护短,你们都见识过吧?” 其他人跟着纷纷嗯声点头,李师兄得到大家的回应继续声情并茂道:“他得宠已久,仗着自己妖魅之色不甘只为一人吃饱,又想与他师兄良仁君搞在一起,圣尊见了自然大发雷霆,棒打鸳鸯,越秋河肯定不服,最后在死神苏醒之际设计圣尊,将其杀害。” 有人道:“切,那这么说良仁君也有嫌疑啊?” 李师兄强力辩解道:“耶!良仁君是谁?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和煦仁善谁不知道?!人家自持清誉根本没同意越秋河的苟且之事!” 众人思索纷纷点头,“嗯嗯也对,那夜没有当场绞杀越秋河,听说也是良仁君向各位宗师掌门求情审讯之后再定夺,想必良人君也是看在同门一场。” 如今群龙无首,各门各派的弟子众多,正如越秋河曾经说过,嘴长在他们身上,说什么也管不着。 什么暗藏香艳、残暴不仁、流浪乞丐,甚至儿时只与越秋河相处过两日的姐姐花无谢也被人翻出来说事,直到良仁君、医宗怀渊、器宗司徒潇等人陆续赶来,方才压住两旁波涛汹涌的诽议。 何夕良连日来思虑过度加上有伤在身,让他的身形看上去单薄憔悴。他接过牢狱长递来的画押供词与一副画像,待看到画押处殷红的指纹印迹,何夕良踉跄后退一步。 怀渊关心问道:“良仁君你没事吧?” 何夕良闭目叹息,微微颤抖的双手将手中之物递于其他几位宗师及真人纷纷过目。 眼前受刑之人的落魄令何夕良走上长生台的脚步,每一步都在过往中异常沉重,他望着他,难以置信沉声问道:“秋河,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众人都看到越秋河一身洁净的白袍,谁也没有在意他为何没有系腰封,他脸上惨白,桃花眸子黯淡沉滞,脸颊上的五指红印被人施法隐藏,他也开不了口,一丈以外他视线模糊,他的眼神动作极力告诉何夕良:我没有杀圣尊,没有! 往昔情义历历在目,何夕良眼眸瞬间泛红:“你画了押,铁证如山,在大家面前我如何选择?我不相信你会杀了圣尊,那就......让我与你携手同行。” 无数人的嘲讽、诽议,其中不凡多有送他信物之人,墙倒众人推,见风使舵人之常情,而他们尖酸刻薄的诋毁,字字句句都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刺进越秋河的胸口。 对一个人好就是在他最绝望时,哪怕一丁点施舍,他都会记上一辈子,此刻何夕良这句“我与你携手同行”令苦苦支撑咬死不低头的越秋河,瞬间土崩瓦解潸然泪下,他朝何夕良无力地摇头。 “砰——” 一道剑芒被撞击! 陡然跃身挥剑斩铁链的何夕良,不承想撞上医宗怀渊寒光长剑,两道光芒瞬间撞击震慑开来,待两人脚尖落地,怀渊上前一把拽住何夕良的手腕,大喝道:“良仁君!使不得!他纵使犯下滔天大罪,也交给行刑执事护法他们前来执行,你冒然杀他解恨,会落人口舌。” 第6章 “啪!” 一柄长剑落地,是何夕良的剑! 清亮的声响引得周围人再次探头看过来。 看着怀渊何夕良五味杂陈,怀渊暗传密语道:“良仁君切不可感情用事,如今你们琉璃剑宗还指望你的带领,圣尊遗骸还未妥善安置,难道你要用死去毁了琉璃剑宗?——天下群龙无首,当已大局为重才是仁君。” 此刻琉璃剑宗的三位真人以及护法执事蜂蛹而至,急切力劝何夕良不要冲动。 见到越秋河此刻惨状,何夕良自觉情急鲁莽,他对怀渊拱手作揖,“怀宗主的指点何夕良铭记在心,让三位真人以及大家担心了,只是.......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被凌迟。” 何夕良回望越秋河,四目相撞,竟无语凝噎。 怀渊在众人面前拉回了何夕良,紧接着,一切后续交给了行刑执事和护法,执事人当众宣读刑狱司编排越秋河的画押供词,随即冷厉宣布立刻执行凌迟之刑。 在修真界的条律中,越秋河杀了盟主是重罪,将处于凌迟之刑,三千三百九十九刀分成三次完成,直至完成方能断气。 行刑执事拿出一个紫色四方木盒,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符文,他将盒子打开的一刹那,紫气萦绕,据说这盒子里面容纳的三千多柄刀刃,它们并非普通兵刃,乃是数千年妖兽白骨毒液炼化,扎完所有刀刃,再强的修士也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众修士都对此闻风丧胆,不敢越池一步。 行刑执事施法腾起第一批一千一百三十三刀刃,每一把刀刃在紫气萦绕下仿佛凶猛的野兽,蓄势待发。 “慢着,我有话要问。” 在场近千人的围观,突然都看向了面色冷酷的发话人——司徒潇! 司徒潇是个狂人! 无论他走到哪里,他身后总会有十二名美艳绝伦的女子随从,可是他却不沾女人也不好男人!今天也不列外,虽然是机甲美人,但是她们站列整齐冰颜寒眸,风姿绰约找不出一丝缺陷,每次都会引得在场人侧目凝视。 光是司徒潇的那身行头就足以令他傲世群雄,腰封镶嵌耀眼的八颗宝石,双肩上绣着滚边暗纹金线龙,垂掉着麒麟配饰。 看到他,就仿佛看到未来自己的前程,总是只能忘尘莫及! 司徒潇大步走上长生台对行刑执事道:“我最后再问他一次话,反正是灰飞烟灭,又不赶去投胎,早一刻晚一刻也没什么区别,执事你说是不是?” 行刑执事铁面无私,虽不像其他人那般惧怕司徒潇,但是司徒潇言之成理,拒绝了反倒失了自身威望,何况都传闻他与越秋河不和,只要他动手不过分,想必大家还是能理解,于是执事点了一下头。 平日里都是相互看对方不顺眼,渐渐靠近越秋河,司徒潇竟然有些不忍直视他的惨状,他左右来回走了几步,长生台偌大的空间气氛,都被他这几步走得人人心悸! 众人都在纷纷猜测意会,司徒潇他这是要狠揍几下了还是要捅上几剑? 出乎大家的意料,司徒潇什么也没做,他深邃的星眸看向越秋河。 第一次这样认真看他的样子,司徒潇深感他此刻像是一只被蹂|躏的白猫,他冷峻的问他:“越秋河,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杀没杀圣尊?” 濒临垂死的越秋河在朦胧中看清司徒潇,他这是想火上浇油还是想借机侮辱?越秋河身体轻轻一动,也是撕心裂肺的剧痛,干涩裂开的嘴唇牵了牵,血就渗出来,被施法禁声的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嘴角微微勾起,来吧死都不怕了还怕你不成? 在沉闷的等待中,司徒潇双拳攥得骨节咔咔作响,凝望他半响,他就回了一个邪性地笑容,司徒潇眉目紧蹙,被他气恼喝骂道:“越秋河!.......你愚蠢至极!” 行刑执事眼看司徒潇没有动手的意思,也不想再耽误下去,就地施法默念口诀,将第一批刀刃从司徒潇的头顶疾驰而过! 刀刃“唰唰唰”地刺进越秋河的身体里,鲜血瞬间从他身体里不断涌出,飞溅在青石板上,犹如炸裂的火焰触目惊心,刀刃扎进白袍里的身体,仿佛黑色的蜂窝,血迹渗透白袍,原本虚弱的越秋河直接昏死过去。 远处观望的何夕良双手攥拳咬着后槽牙,那一刀一刃比扎在自己身上还痛,他踉跄一步骤然扶额,不敢再看下去,医宗连忙扶住他,惋惜的长叹一声。 其他众多人好似看戏的姿态目不转睛,更有人带头拍掌叫好,司徒潇冷厉的眼神看过去,仿佛一道烽火扫过,片刻止住了叫好声。 关键时刻,死对头司徒潇再次对越秋河喊道:“越秋河,不想死此刻还来得及!” 越秋河在疼痛的深渊仿佛被他唤醒,又像从至高点跌落成一滩烂泥,连抽动嘴角如此简单的动作他也做不到了,他正在步入神魂俱灭,灰飞烟灭的地步。 他不甘心! 就在执事施法进行第二轮刀刃时,密密麻麻的刀锋,对准越秋河的上半身以及腹部,眼看就要扎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整个空间飘散出如雨般的蓝白色水晶,水珠一般大小,颗颗晶莹剔透,轻缓如精灵落在长生台所有人物之上,整个空间犹如进入水晶宫殿,一切被碧蓝笼罩,于此同时一切瞬间静止! 执事保持施法动作;何夕良痛心疾首,扶额的手停在额前;医宗扶住何夕良一动不动;司徒潇朝着越秋河张嘴静止,上千围观弟子僵硬如石化;包括近在咫尺的一千一百三十三刀刃,凝结停止在虚空上,长生台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第7章 一位身形颀长的黑袍男子现身,黑袍上隐约看到红色暗纹,罩了一层黑纱极其飘逸,及腰的黑发由红色发带半束,他从虚空中飘然落下,那夺人魂魄的刀刃在他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开。 “砰砰砰砰——” 随着脆生生的响声,刀刃陡然间全部横七竖八躺在青石板上,他正要施法解开符篆铁链,空中传来稚嫩声音:“洛夜白你自身都难保了,你确定要救他?你看看我,如今还只能现身一只独角,你能不能先可怜可怜我?” 此刻,洛夜白碧蓝的眸子半敛,根本不理身后之物,他心里有一股邪念强烈涌动,对已无知觉的越秋河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你捅我一剑,我岂能不加倍奉还。” 洛夜白言语间抬手轻挥,瞬间几道蓝色光芒闪耀,哗哗的铁链落下,洛夜白接住落下的越秋河,施法将入|体的一千一百三十三刀刃拔了出来,他已经命在旦夕! “砰砰砰砰——” 染上越秋河血液的刀刃坠地,洛夜白看着怀里的越秋河,他脸上的五指红痕犹如像烙印,眼角下针点大的朱砂痣令洛夜白眉心拧动,碧蓝的眼眸染上怒火,他神色泛起浮躁:“越秋河!越秋河!” 在洛夜白身后浮动的褐黑独角发出稚嫩男孩声音:“他不会死了吧?” 洛夜白低沉道:“你闭嘴!” 作者有话说: 有你的阅读很荣幸,祝你阅读愉快w! 第4章 伎俩 怀抱中的人奄奄一息,洛夜白湛蓝的眼眸尽数染上仇恨,他把在场的人看了一个遍,若是越秋河死了,这些人通通陪葬,而后纵身连同那个独角消失不见。 因为他的消失,长生台上的水晶犹如火烈冰融,瞬间一切恢复正常,所有人都发现仿佛下了一场零星小雨,他们摩挲着脸颊或者衣物,指腹湿润细滑。 同时发现地面上凌乱不堪堆在一起的刀刃,四方符篆铁链赫然断裂,而越秋河不见了,何夕良、医宗怀渊与其他真人走上台,唯一还能证明越秋河曾在此受刑的便是地面上那滩凝固的鲜红血渍。 台下弟子骤然惊慌失措一片哗然,纷纷握剑防御。 走近刑台的何夕良垂眸看着那滩艳丽的血迹,神色僵硬仿佛自言自语:“逃脱了?” 纵使怀渊沉稳老练,此刻神色疑惑不已,“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在如此多人之下,不伤一兵一卒劫走人?” 行刑执事一面狐疑,一面躬身拾起地上刀刃,心中暗道:......一场雨水?不可能啊,这人平白无故被救走且不说,那我这些刀刃怎么也失去灵气?执事人摇头费解,把刀刃一一捡起,井然有序放入紫色木盒。 司徒潇紧绷的神经放松了片刻,那丁点的雨水没有引起他太多关注,他拾起被斩断的铁链,每一处断口处没有任何槽口,光亮崭新,他赞叹道:“好手法。” 深山的两岸夹缝处,行云流水。 那里有一圈结界,进入结界的洛夜白飞快将越秋河抱进卧房,把他放在柔软洁白的被褥里,他的衣袍已经将血肉相连,洛夜白退去一点衣物,就粘连起皮|肉,整个胸膛就没有一处完好皮肤。 一刻也不能耽误,洛夜白就坐在床沿连忙渡灵力替他疗伤。 旁边褐黑色独角这次磕在地面上,角上砸吧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红瞳,它沮丧抱怨道:“洛夜白,你这样输灵力给他,救活他你也就消失了。” 此时此刻,洛夜白完全没有心思理会独角的言语。 哪怕不分时辰灌输灵力给他,洛夜白只想从阎王爷那把人抢回来,直至看到越秋河死人般的脸庞有所好转,身上伤口血流也止住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双鬓被汗水浸湿,里衣已经完全湿透。 包扎伤口看似简单,要把越秋河上半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完全包扎好,洛夜白他没有经验,他只能努力尝试去包扎,眼前越渐变得朦胧,最后一黑,他也晕倒在他身边。 独角蹦跳上榻,用分岔的角顶蹭了蹭洛夜白,愤愤道:“不听老人言,你以为你用命救他,他就不杀你了?洛夜白你怎么比我还单纯了?” 红雨的泥潭坠入便无法挣扎,越秋河浑身染上鲜血淋漓,不断深陷,一夜之间他出师未捷身先死,如同秋叶零落成泥,什么风光无限都瞬间碾压至脚底,谁都可以朝他吐着唾液、践踏,直至将他湮灭。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一阵狂风刮来,耳畔响起无数人谩骂诋毁,他怎么也寻不见道无竟的身影,何夕良心碎的眼神看着他,泪水淌满脸颊,“秋河,你为什么要杀圣尊?” 越秋河极力辩解:“我没有!” 司徒潇冷酷无情的喝骂:“越秋河,你已走上绝路,就认命吧!” “去死吧!” “凌迟最好,如此罪恶之人就应该一刀一刀割下去。” “对!凌迟!凌迟!” 诛心的话越秋河再也听不下去,绝望的抱头痛哭,他苦诉道:“我没有!我没有杀圣尊!” 全身的痛苦让他渐渐失去意识,无止境的沉沦于黑暗当中,突然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他心神渐渐舒适宁静下来,这种香味他从未闻过,不似任何檀香,也非胭脂花香,嗅到这股香气,就如同冰凉的身体被暖流拥抱,情不自禁朝它靠拢。 是谁?——你是谁? 第8章 好奇使他极力想睁开双眼,身体上的伤口钻心的疼,活生生把他痛醒,眼眸处光影重叠交错,右手臂被什么压得发麻,他试着动了动,也将洛夜白惊醒,他撑起身—— 刹那间,四目对视,都露出诧异之色,最后还是洛夜白低沉的声音沙哑问:“醒了?” 在梦与现实中交织越秋河脑袋混乱,当撞上他蓝色眼眸时,他彻底更加混沌,他是死神!自己是随他一起死了?不对,死神到底会不会死还是个悬疑。 光亮下朦胧中看到他,白皙的脸颊如刀削,上面镶嵌了一双湖泊一般的蓝色深眸,嘴角两旁唇形上挑,似笑非笑,这弧度就是天生的诱惑,这份俊色也太过分了,爱美是人的共性,他是让男子见之生卑,女子见之生爱的男子。 他与越秋河是两个相反的人。 如此俊色可惜了——他是死神,太冷! 越秋河理智的合上眼,脑海里立马浮现如此画面:他衣襟上露出的脖颈,肌肤细致如美瓷,喉结明显上下滑动。越秋河纳闷:连死神也要使用魅术?这一定是幻境! 也许此刻只有疼痛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他抬起被包扎的手臂,他的五指就快要触碰到洛夜白的脸颊时,他却霍然起身。 越秋河望着他的背影,黑发披在肩上闪着光泽,两指宽的红色发带灵动飘逸,他喊住洛夜白:“你别走。” 背影只留给他片刻,洛夜白什么也没回他,径直走出屋子。 他的背影颀长,不染一尘的白袍带着飘逸,渐渐远去,消失! 眼眸沉陷这种美如梦境的画面,越秋河缓慢试着起身,他艰难地抬起他左手,慌忙凑近看到中指上带着的红骨指环还在,他才舒了一口气,在刑狱司也是别人没把这红骨指环放在眼里,算逃过一劫。 淡淡的葱肉香味远远飘来,洛夜白准备了一些吃的带进来,放下就准备离开。 身体明显虚弱,越秋河撑着套上一件白色里衣,下了床榻低沉道:“元圣十七年二月的最后那夜,你苏醒在长生台,我一剑刺中你,你不仅没死,还杀了我道哥哥,让我背负罪名,就算你想改邪归正舍命救我,可是,他回不来了。” 一双白皙赤脚在木板上缓步移动,越秋河说得言之凿凿,趁其不备,出其不意一步跨出,将洛夜白瞬间抵压在竹壁角落。 他手中红骨指环化成雪白匕首,锋利的刀刃架在洛夜白长而白皙的脖颈上,平日里越秋河本人便可美人自赏,当仰视到洛夜白一副冰冷却讨人喜欢的模样,他呼吸依然忍不住一滞。 岂料洛夜白身形高挑,比越秋河高出半个脑袋,他垂眸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分的野男子,被阴影笼罩的越秋河含着水波潋滟的桃花眼,此刻尽数是恨意碾压的野兽,洛夜白语气玩味道:“你捅我就因为你的道哥哥?” 别人用眼魅惑人,他越秋河却用眼眸燃烧着愤恨的火焰,仿佛想用那双魅惑人的双眸将洛夜白活活燃尽,他冷声道:“只可惜你没死!” 就在俩人言语间,洛夜白抬手捏住他握匕首的手肘,顺着他匕首向□□斜,一刹那间,位置颠倒,匕首已经握在洛夜白手中,越秋河身体有伤灵力虚空,轻易被他反压在竹壁上,握匕首的手肘被他捏得生疼,想从另一侧逃出他的挟持。 “啪” 原本属于自己的匕首,在洛夜白手中瞬间强而有力地拍在越秋河头上方,将他牢牢裹挟在身前。 碧蓝眼眸如冰峰之刃,四目相撞,近在咫尺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洛夜白看到越秋河的眼眸仿佛被仇恨的烈火融化成潋滟湖水,微微上挑恰到好处的眼尾下,针点大的朱砂痣令洛夜白垂眸间像是深陷整个星海,他呼吸微乱,变得虚弱,言语带着邪性。 “道哥哥叫得如此亲密,他若没死我倒更想杀了他!” 被他如此亲密围裹,越秋河早已嗅到他身上独有的天然暖香,不知为何脸颊居然发热心跳加速,喉间涩滞。 他眼尾微微上挑,面上的微笑恰到好处,多一分妖娆,少一分薄凉,却道:“那我先杀了你!” “咚!” 白骨匕首落地,洛夜白骤然倒在越秋河肩上,越秋河愕然,半响,低语道:“........你这.......伎俩........?” “越秋河这下你知道了吧,你不杀他,他也要没了,不听老人言的洛夜白,你活该!可是我怎么办了?呜呜........” 完全靠在越秋河肩膀上的洛夜白着实太沉,在他面前,越秋河瞬间对自己纯阴之体心生嫌弃,他一把将他推开,洛夜白咚地重摔在地,越秋河也瞬间虚弱地顺着竹壁滑坐在地,在仰颈粗喘中侧眸睨着躺在地上的洛夜白。 听他语气并不承认自己是凶手,此刻是不是该救他一把?死神还需要别人救?何况还是生死大仇,若是他真出了问题......很多事还需要他弄清楚,这模样看上去也挺糟心的,可是他是仇人,他是死神!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就算还他一个人情,越秋河慷慨大方决定救死扶伤,可是洛夜白太沉了,他对发声处喊着:“老人家你能先帮帮忙吗?” 独角杵在地上,哭丧着脸道:“你就把他扔了吧,反正待会他就要消失没了,可怜我漂亮的仙女身体还没现世了,呜呜呜呜........” 可怜越秋河忍着周身伤痛,努力将洛夜白连抱带拖往床榻方向移动,好不容易退到床榻跟前又被异物铐拌,他顺势倒下惊呼出声。 第9章 “啊——” 自己重伤的身体被洛夜白沉重压下,越秋河生理性眼眸泛红,泪水涌出,两人重叠瞬间耳鬓厮磨,越秋河想推开他,才发现是自己紧紧抱着对方........ 瞬间羞耻感让越秋河血液涌动,脸颊红到了耳根,他极力压制自己这份心理上的羞涩和怒火,因为他已经感觉自己头上似乎快要冒出什么东西,这是他要命的软肋,此刻居然会因为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仇人险些暴露,他全当自己灵力虚空又滋生出羞涩的原因。 这么多年,从未与任何人有如此亲密接触,他心里诋毁:算便宜你了洛......洛夜白! 在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越秋河才将他侧身推倒在床榻,其间惊悚发现他衣袖里右手臂空荡荡的,掀开衣袖一看。 他的手臂没了!他的身体在消失! 还在不断蔓延,越秋河瞬间忘记自己的伤痛,转首望向那位老人家。 作者有话说: 隔空谢谢你的阅读*^_^* 第5章 神秘 这一回首,更让越秋河毛骨悚然,所谓的老人家就是一只褐黑色的梅花角,听它哭个不停,才回想起它的声音又如同小男孩一般稚嫩。 带着疑惑越秋河走上前,艰难地躬身将它提到四方木桌上。垂眸看到桌面上洛夜白先前带进来的肉沫葱花粥,端起喝了一大口,香软细嫩入口即咽,怎么有这么好喝的稀粥,越秋河忍不住囫囵吞枣将一碗粥喝光光。 他睨着梅花角,指尖随意动了动还在哭泣的它,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是梅花树精?哭什么,哭能让他好起来?他为什么要消失?” 梅花角睁大眼睛瞪着他,哭了那么久也没见它流一滴眼泪,它抽噎着纠正道:“你才是梅花树精!我的名号叫白仙君,不过洛夜白总叫我小仙女。哼!还不是因为救你,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静止那帮修真大神、和上千弟子是那么容易的事?最后,他还把灵力全给了你,不然你能在这嘚瑟?早见阎王去了吧,不!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可是你还要杀他,眼下也懒得你动手了。” 说完它又没完没了的嘤嘤哭起来,越秋河无奈地揉了揉双耳,神色散漫,言语精准:“他构陷我,让我背负沉重的罪名我技不如人也认了,可是他杀了圣尊,我不能不抱这个血海深仇,只是我也不能□□独判,定要他亲自承认。” 想也不用想,越秋河言词非常果断道:“因此,先救他,再杀他!” 小仙女陡然停止哭泣,惊愕地弯身看着越秋河。 四目对视,越秋河佯装渐渐失去耐心:“怎么了?你不说我也懒得救。” 好歹毒!小仙女腹诽着人嘴上却悠悠说道:“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杀他,都怪你生了这副模样,才把我们家洛夜白魅惑得生不如死,又是救又是杀——你真狠!” 如此啰嗦也不知道死神喜欢它哪一点,美其名曰还小仙女,明明就是一个没长熟的男树精,死神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越秋河抬手扶额,微笑问道:“我说,你到底要他生还是死?” 犹豫下的小仙女睨着越秋河,嘀咕道:“当然是生,我说了你也不敢做。” 一双压低的桃花眼冷冷看过来,小仙女冷得直打哆嗦,立刻安静下来,小声道:“他的左手指节上缠有一条柔软透明的东西,你取下将你们两人手指或者手腕连在一起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怎么感觉怪怪的? 看到越秋河微微靠近自己,怀疑的眼神总是藏着攻击力,小仙女连忙咚咚后退,梅花角顶弯了弯说道:“没骗你,难道你不敢?” “笑话!” 只见越秋河转过身,赤脚轻踏径直走到床沿,他僵直身子坐下,总算身体各处伤口不算太痛,看到他半边手臂已经完全消失,他抬起他的左手,手指上果真缠有一条如银丝细线的透明之物,摸上去柔软又不失韧性,不像一条普通的线,有灵性好似活物。 越秋河心道:这是炼的什么玩意,死神就是死神,连随身法宝也这么与众不同。 他取下将一端系在自己手指节上,道:“你若骗我,我就一把火烧了你去陪他!” 他明明在微笑,小仙女却看到他眼眸中的危险,逃难似的“咚咚咚”跑在屋外,在门口角落探了半截出来。 瞄着越秋河道:“越秋河,还有重点没说完,在他没恢复之前你必须同他形影不离,共枕眠最有效,只有你能让他恢复正常,拜托啦!” 刹那间,越秋河神色僵硬地看过来。 “砰——”门豁然合上! 任务完成小仙女连忙溜走,杏眼像一双月芽,它直呼:“好险好险!终于搞定——” 枕上躺着的洛夜白呼吸渐弱,再看看两人手腕上连接之物,什么共枕眠最有效?越秋河想到就来气,动手就要解开,不经意看到他消失的手臂停止向身体蔓延,他陷入疑惑,终是停下手,这梅花角并没诓人。 此刻,越秋河才觉得全身伤口钻心痛得要命,他拉开里衣一看,因为先前想杀洛夜白又想救他,拼了力,鲜血又渗透缠裹的白布。 他垂眸瞧了瞧无力地合上里衣,眼下要不睡地上,要不和他一起睡,越秋河突然想到天然暖香,此刻疲惫不堪的身体已经顾虑不了太多,还是诚实地爬进床榻里侧。 只能被迫一枕共用,越秋河平躺侧首看着近在咫尺的枕边仇人,他疑惑暗道:难道他是在吸收我的灵力? 第10章 他倏地想起大半年前,也就是圣尊让他挑选信物那夜子时开始,每晚夜里他便感觉有人分明紧随在自己身边,却什么也看不见,一点一滴的游离都是那么真实,仿佛整个身体被人侵占。 最初还以为自己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春梦一夜无痕作罢,他在翌日起身时,发现床榻上的黏液让他不寒而栗。而当对方多次夜袭时,他抗拒、排斥、挣扎,又在莫名激荡中无比亢奋,连拒绝的勇气都坦然失去,如同馋猫一般缴械。 “你究竟是谁?” 在对方喘息时,越秋河想拽住他,手掌却陷进虚无,已经不知道问了他多少次,对方虚无缥缈的身体又仿佛细滑如泥鳅,越秋河喘息渐重却什么也抓不住,一切是那么真实,遗留下来的红痕令越秋河想逃。 又无处可逃!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由无到弱,又从微弱到越渐明显,偏生就见不到真实的人! 此事晦涩难解,越秋河羞于启齿没向任何人说起过,时日长了,他凭着第六感临摹出对方的模样,可是那双眼睛时而带着攻击性,时而温柔至极,当时无比清晰,翌日醒来便模糊不清。 因为此事,他突然向外界公布自己早有一位贤妻,但不幸逝世,从那时候起他时常晒被褥,时常翻阅古籍查看如何抓幽灵、如何抓鬼灵,他背着人连洗马桶的方法也试过了,对方却依旧准时报到。 每当他晒被褥,琉璃剑宗的弟子见此便调侃他,定是他亡妻又来梦中寻他叙旧,弄得越秋河苦不堪言。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黄粱一梦?还是说从头到尾他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体,直到恢复真身?越秋河深深的看着落夜白,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难道我成了死神的练炉鼎?” 那股淡淡的天然暖香吸入后,越秋河不自觉朝暖流靠近,倦意沉重眯眼睡过去,喃喃细语:“你究竟是谁?” 结界里,青竹屋舍一片宁静。 睡饱醒来越秋河后脊黏着一层薄汗,他动了动身体惊愕发现亵裤上又是湿漉漉的粘稠,他猛地撑坐起身。 “啊!” 动作过快,伤口被撕扯,越秋河稳了稳身体,发现系在手腕上的透明线条还在,只是另一端不见人影。 睡梦中分明感觉偶有伤口地疼痛,其余可能因为洛夜白身上的香气,自己睡得都很踏实,亵裤都还好好的穿着,他不可能对自己做了什么,难道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被窝里的事,让年轻的越秋河在事后感觉自己无比恶心、羞耻,他极力掩饰内心的惶恐,佯装若无其事,此刻才仔细凑近看清楚,屋里一切与他在白云间的布置简直就是如出一辙的缩小版。 小仙女从床头探出来,乖萌喊道:“越秋河?你在找我吗?我们先说好君子不记过夜仇,何况你还睡了一天两夜。” 还有些疼的伤口令越秋河不敢再过分大动作,感觉身体软弱无力,他恰到好处的微笑:“好说,你先回答洛夜白人了?还有这里为何与我白云间一模一样?” 小仙女其实没有嘴,声音大概从角里面发出来的,它的杏眼倒是很灵动 ,“这个你要问洛夜白,我回答你他出去了。” 微微移动身体,又步步追问:“去哪了?” 小仙女“咚咚”靠近越秋河:“补结界去了,他做了吃的给你放在厨房温着,让你起来洗漱后自己去食用,你要去杀他吗?” 如今这副身体自保都困难,短时间是没办法杀他了,越秋河颓然,没有回它话,眼底尽收熟悉的场景如同回到白云间,触及往昔点点滴滴,心里顿时百般惆怅、酸涩。 圣尊道无竟死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身上的伤痛可以很快恢复,失去至亲的痛苦却烙印在骨肉里,儿时的阴影模糊再现,越秋河如今只剩痛,还有复仇的狠戾。 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疤,狰狞可怕,越秋河原本就比其他男子更爱干净,因为那个隐形人变得更加关注自身的洁净,他冒着伤口撒盐的危险依然将自己清洗了一遍,待他套上衣袍出来时,脸色惨白,双唇却透着艳色。 他喝着洛夜白给他做的香粥,在屋外看到虚空上补结界的洛夜白,他问一直尾随自己的小仙女:“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它冷不丁回道:“我是他主人。” 越秋河喝进去的粥险些呛出来,要不是因为粥太香他舍不得喷出来,生生躬腰给咽了回去,否则他一定全部喷在梅花角上,真想说它吹捧高大的人生也太不严谨,待他缓过来改口道:“你这个主人当得可真——豪气。” 坐在屋外竹藤椅上煞是悠闲,越秋河望着虚空上颀长的白色身形发愣,此刻,他墨黑的长发披散,死神不是应该阴冷恐怖、一袭黑袍凶神恶煞吗?如何看他左右不像死神,更像一位高风峻节的上神。 还有他那颗凡人的心。 指尖摩挲着红线,越秋河暗道:他一直杵在虚空,确定是在补结界而不是在欣赏风景?此刻自己定是杀不了他了,但也不能任由他人摆布,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那个谁,你的东西还要不要?”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微微侧首看下来,蓝眸半敛,冰颜动人,他回首望着虚空中破烂的结界又盯了半响,才飘然落下。 他湛蓝的眼眸让越秋河看不透,里面不止邪性,清澈如湖水中似乎还有很深的秘密。他逐渐靠近,直勾勾地注视着越秋河,嘴角上扬掩饰不住喜悦。 第11章 越秋河隔着距离把怪异线条扔给他。 他扬手接住,道:“小仙女,去把那件红袍拿来。” 作者有话说: 有改动,若给你带来困扰希望你能理解谢谢w! 第6章 藏祸【修】 奇怪!为何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洛夜白的眼神太深邃,有些邪恶有些破碎,越秋河竟被看得不知所措,忽地想到伸出二指试探了他的手臂,果然完全恢复,洛夜白趁机却一把抓住越秋河的手腕,对那枚指环瞧得认真。 “有趣,心上人送的?” 他这话问得越秋河自己也认真瞧了一下,“我生来就有,不知上天算不算情人?” 越秋河挣扎抽手,这时小仙女顶着折叠好的红袍在半空移动而来,隔远看,像是红袍自动漂浮而来。 他头也没回拿过红袍,“那我倒是有点嫉妒上天。” 说着提领用力一掸,甩开红袍,就要给越秋河套上,越秋河连忙抬臂阻止,洛夜白倾身附耳:“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略表心意穿上。” 真是邪魅不减,越秋河扬身避开,却被洛夜白强行摁着套上。 救他之前想着先救后杀,没想到救了一条豺狼虎豹,都忘记自己是别人的炼炉鼎,再想杀他已无望,对他仁慈真的有错! 红袍衬着越秋河肤色白如瓷器,秾丽的容颜一个动作也不需要,就叫洛夜白心醉神迷。 心中憎恨,脸上冷情,越秋河冷厉道:“看来你救我也没安好心,坦白说,我救你是为了杀你,长生台那夜只有我、你、而后是圣尊,他死了,我没有杀圣尊的动机,也就只有你——” 没想到洛夜白嘲弄回他:“你还是琉璃剑宗的宗主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你宁愿受凌迟之刑也铁骨铮铮咬死不认罪,没有一个人信你。我冒着生死从长生台救你,自然存心不良,你忘了,你先捅的我!我还真希望他是我杀的,一个蝼蚁而已!” “你.........” 白红两色衣袂迎风鼓动,猎猎作响,越秋河在凛冽的风中凌乱了思绪,也生出了对眼前人的厌恶。 长生台上他受凌迟之刑,无人敢冒死救他越秋河,这是铁铮铮的事实,谁都期盼他受酷刑而飞灰湮灭,最后连何夕良也眼巴巴的无计可施。 死神如此脾性若真杀了人,估计宣扬都来不及! 望着阳光明媚的天空,一只飞鸟展翅横渡。 逃!想办法逃! 湛蓝的眼眸里仿佛装着盛夏的流萤,那是散着银光淡淡破碎的结界,洛夜白背脊笔直,一直注视着他:“你想要报仇,仇恨就会让你迷失方向,真相只会越来越远。” 此话说到点上,让越秋河心里咯噔一下,他的桃花眸子清冷上挑,一声轻笑,突然看着他质疑问道:“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叫出我的名字,甚至我的幽荧剑你都知道,你是藏了我,还是藏了祸心?” 风呼啸刮过脸颊,洛夜白看过来的眼神里有一瞬不易发现的落寂,紧紧一瞬间,转而对越秋河挑着眉道:“你猜?” 在正视洛夜白时,越秋河毫不吝啬的对他微笑,“看来死神大人不仅坏还多情。” 风云变幻,俩人之间忽地寂静无声,四目对视,谁也不退让,洛夜白似乎更来了兴趣,深情款款欺身而来,“呵呵我们才同枕一夜,难得你就知道我不仅坏还多情。” 他附耳低语:“昨夜我可什么都没做。” 独角小仙女躺在竹椅上,如看少儿不宜十八禁,悠闲自得。 越秋河没想到把自己套进去,知道遇上对手,他扯掉红袍扔在地上就欲离开,手腕突然被抓,身体回转便被拽入他的怀里。 咻! 红骨指环转瞬化成匕首,在洛夜白脖颈处滑出一道光影,他仰身避让同时双臂出击,越秋河在他的眼眸里看到匕首令他产生了复杂的情绪,瞬息之间,出手格挡已无济于事,反倒让洛夜白擒住双手,将他抵押在旁边的大树上。 “啪!” 匕首落地! “跟我玩!只有死!” 脸颊贴在粗糙的树皮上,被蹭得发红,越秋河仰起脖颈,露出白皙好看的弧度,洛夜白体|内迫切需要得到灵力,他早已经忍不住了,跟他绕那么久,太无趣,他直接凑上去咬住越秋河白皙嫩滑的脖颈。 热血滚涌入喉,洛夜白瞬间如同酒酣耳热,贪婪沉醉,不断吸吮! 越秋河痛到嘶鸣。 钻心的疼痛伴随着阵阵酥麻蔓延全身,洛夜白没有停止,体内血脉被人无止境地抽走,越秋河昏沉中下意识抬起他的膝盖顶上他的跨|下。 “唔........” 正沉醉在享受中,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洛夜白本能的狠厉劈出一掌,含了一口血液,躬身双手捂住他的命根,痛到不能自已。 那一掌击在越秋河心脉处,血液瞬间热涌而出,越秋河仰头喘息间,抬手擦了一遍嘴角余热之血,捂住脖颈伤口,冷笑一声,虚弱中带着嘲讽:“痛吗?呵呵.....咳咳咳........” 然而,越秋河刚一咳嗽,一只铁钳般的五指掐住了他的咽喉,越秋河握住他的手腕挣扎,热泪盈盈,难受到快要窒息,垂下的眼眸望见地上的红袍,竹椅上的小仙女。 也许就要死了! 一旁的小仙女只是打了一个盹,睁眼时,十八禁已经转换成凶案现场,它难以置信,接连眨着眼睛,同时大喝:“洛夜白!你不能杀他!” 第12章 “本想留你玩玩,哼!动我者死,何况你还.....!”恼羞成怒的洛夜白说着五指收紧,就要用力一掐结束越秋河性命。 小仙女似乎特别紧张,已经神速蹦到越秋河的肩膀上,语气急促道:“洛夜白你不想永远消失在这世上,就必须得到他的心头血和真情泪,他死了你也将永困蛮荒!” “这就是为什么你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他是你的劫,也是你的因果。洛夜白你快松手,再不松手,他真的就要死啦!” 小仙女稚嫩的声音大吼,反而失了庄重,看着垂危的越秋河,它急得在他俩肩膀、手臂上交替蹦踏。 于此同时,迎面不远处刮来一阵黑飓风,阴影瞬间笼罩下来,洛夜白眼神复杂瞧了一眼黑雾,终于松了手,沉声道:“他来了。” “咳咳咳!” 越秋河咳嗽中得已喘息,危险接撞而来,他想过拔剑,才发现自身清汤寡水 ,腰间什么也没有,全被收刮在刑狱司了。 不过,即使有,他也无力使用了,洛夜白的那一掌让他五内俱损,连身都直不起,颓然滑倒在大树旁。 眼看卷起的风尘沙暴,飓风来势汹汹! 小仙女反倒松了一口气,变幻了身形,如参天大树的树杆横置虚空,洛夜白盯着越秋河,小仙女的话让他暂且放下先前的怒火,施法将他送到小仙女变幻的大树杆上。 “带他先走。” 从快要窒息到此刻,越秋河脑袋里一片空白,感觉自身如同躺在一艘大船上,风声鹤唳,他勉强撑起头,就这一瞬间,看到黑飓风将洛夜白笼罩,只见他白色身影和一把金光长剑如同恒河一沙,与之抗衡! 忽地感觉有东西在自己身下蠕动,越秋河耳边传来:“能挪一下你的身体吗?压到我的眼睛看不见方向了。” 艰难的往侧面移动,手上触摸到一只杏眼圆鼓鼓的,有脸盆那么大,还在转动。 小仙女感觉他的手好凉,越秋河却是心口一颤,又挪动身体,顺着它看上去,那是忽闪而过的天空,越秋河诧异,语气低缓问它:“看路不应该在前面吗?你看天上有什么用?” 他话音一落,小仙女圆溜溜的双眼仿佛长了一双腿,眨眼窜到前方,它哼声道:“你压着我,我怎么能动,这不就看见了。” 越秋河无法表达此刻混乱的心情,被抛在身后的那团黑影他已经看不清楚,耳畔风声疾驰,越秋河想要逃跑,问它:“他什么时候能跟上来?” 小仙女直爽回他:“这不好说,死在那也不是没可能。” 越秋河眉目紧蹙,指节不自觉握成拳,前一刻就险些丧命他手,听小仙女这么一说,期盼的眼神望着疾驰而过的天空:“死了才好。” 小仙女疾驰在云层间,耳畔风声呼啸,此时它老练道:“他若真死了,你会哭的。” “咳咳咳.........” “诶你别激动啊!” 能不激动吗,说得这般伤情,越秋河朝柔软飞过的白云眨眼,“会哭,那也是喜极而泣。” 就在这时左右两旁的白云渐渐被丝丝黑气萦绕,瞬息之间黑气遍布,将他们重重裹挟,眼看小仙女渐渐扛不住,越秋河身体重创,施出金黄色符篆,却因为灵力不足,还未形成转瞬就被对方吞噬! 情急之下他转动左手上的红骨指环,陡然一道灼眼的白光绽开,暗藏其中的九霄长琴赫然出现,越秋河却无力拨动,靠着九霄乍现的白色光芒,黑色魔气触及,刹那间仿佛被腐蚀灼烧,遽然发出鬼嚎嘶鸣逐渐消失,眼看恢复正常,越秋河却发现身体下树杆突然变轻了! 垂眸一看,一片空白! 小仙女受了刺激似地猝然恢复原身,他两陡然从云层往下坠落。 九霄自动回到红骨指环,没有抵御的越秋河跟着惊呼出声。 “啊——” “洛夜白救我!”小仙女大喊。 坠落下沉之际,左右两旁的白云、树梢、花草,一闪而过,最后被一层强大地波动减缓了速度,落进一个怀抱,他昏沉中再次嗅到天然暖香,瞬间醒神,望着抱住他的人。 又是他——洛夜白! 原本在虚空中被黑飓风裹挟的洛夜白,他手中烛照剑身看似上乘玄铁所遭,奇异漆黑发亮,当他挥臂出剑时,金色光芒四射,黑飓风被横空劈破随之消散,但是很快又滚滚聚集。 洛夜白深知与对方死缠毫无意义,就在越秋河动用指环里的九霄长琴时,洛夜白仿佛感应到什么,他双手紧握烛照剑,以他为中心,一阵剧烈狂暴的金色旋风,将黑飓风绞散,他的身影也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便是巧巧地接住越秋河。 看到他,越秋河仇恨的心碎了一地,用力挣扎想逃离,洛夜白却朝他使眼色不要开口,将他放下叫他自己看前面。 他们眼前是一片幽暗的深林中,树木丛生,阴森潮湿,前面虚空上诡异的漂浮着桃花树。 硕大的桃花树分成两列并排,细细数来左右分别六株,粉嫩的朵朵桃花开放,香气怡人,朝林子深处飘浮,美艳满香煞是诡异。 挣扎时内伤涌动,越秋河想咳嗽,连忙掏出手帕捂嘴,谁知洛夜白又欺身而来,一高一低躲在大树后面窥探,越秋河苍白的容颜藏匿在洛夜白的阴影中,那颗朱砂痣也暗了色彩,越秋河强忍身体的不适。 第13章 暗道:这是桃树精要远行吗? 他侧首回眸,正巧撞上贴身于后面的洛夜白,越秋河的软唇隐约擦过洛夜白的脸颊,嗅到了全是血腥味,俩人神色刹那间同时一滞。 四目对视,气息迎面而来,越秋河心里同时冒出——这张脸真可惜! 越秋河连忙回首前倾避开,连自己要问的正经事都懵忘了,说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冷漠言语:“不离不弃不应该出现在死神身上,你的主人都落在树杈上,偏生我能入你的怀。” 谁知洛夜白听得真切,这次他绵长的声线玩弄:“美人不入我怀里,就会摔得支离破碎,如今,我不杀你。” 越秋河也玩弄般对他做唇语:“要我心头血和真情泪,妄想!” “没关系,慢慢来,时间我有的是。” 短短时间内,洛夜白还擦着唇边的血渍,面色就已经温和起来,越秋河忽而朝他莞尔一笑,洛夜白望着他一瞬间失神。 下一刻,越秋河带伤朝他相反的方向踉跄逃跑,待洛夜白再抬眸时,就只看到一个仓惶而逃的白影。 天上不便逃跑,地上总是方便的,回首几次没发现洛夜白追上来,在体弱气虚中咳嗽不止,越秋河扶住一株大树,总感觉不妙。 “你不是想知道杀你道哥哥的凶手吗?” 空中飘来青山玉碎的声音,越秋河心里一紧,抬首四处一看,他的眼睛还没有恢复,朦胧中看到白色身影的洛夜白,笔直落在前方,似乎等他已久。 是了!现在这副病弱之体如何逃得了。 越秋河骤然眯眼深深呼吸,仿佛最后吻一遍他的世界,再睁眼,指尖拈起衣襟遮了被他咬的伤口,大大方方走过去,道:“所谓人有三急,让死神大人久等了,走吧。” 看着他的背影微躬,受得了自己一掌,还能走路的人,为数不多,洛夜白抬手在他后背,一道金芒渡过去,不消片刻,越秋河感觉好了许多,但并无感激之色。 “别费心机,我的心头血如何也不会给你。” 洛夜白收手,自信满满:“别急,眼下有好戏,你的幽荧剑能召回吗?” 越秋河一阵犹豫,洛夜白给了他台阶,道:“此地御剑也不方便。” 就在没打招呼的前提下,越秋河只觉得腰身一紧,被洛夜白揽在身前,“还是我带你。” 两人原地遁形消失,再出现的时候,眼前一片桃源春色,落樱缤纷,香艳美丽,其间白色烟雾朦胧缭绕。 远处鲜艳多姿的花海上惊现美丽的彩虹,色彩绚丽至极。 “死神大人,此意为何?” 第7章 花蛹【修】 因为自己长了一双桃花眼,容貌魅惑众生,是众多修士爱慕和嫉妒的对象,越秋河却不喜欢自己美得胜过男女,他不喜欢桃花!此刻阳刚之气十足的洛夜白,隐去了那份邪恶。 竟是自己渴求的最佳神态! 洛夜白也凝视着他,突然无端涌出一行字:落英缤纷花铺满,千千万万不及他。 如此良辰美景,他清澈的眼眸宛如碧色的海洋,无声的邪恶魅惑,越秋河仿佛被他点了一把火焰,强迫自己清晰过来,咳嗽两声道:“莫不是亲眼看见,死神大人竟如此有情调。” 洛夜白言语轻飘飘地说道:“那你抱着我,重来一次。” 越秋河喉间干涩,喉结滚动,“滚!” 垂眸间他的手伸来,被他带起环上他的腰,原地遁形消失不见。 待再出现时,俩人眼前依旧花海一片,白烟萦绕桃源仙境,炫丽彩虹高悬在天空上,越秋河看着他,轻冷一笑,语气揶揄:“能还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虽然他的腰肢如柳轻盈柔软,很是贪恋,但在鬼界他如何有心思玩弄,洛夜白没有解释,揽起他又重来一次,再一次原地出现。 为了赶去鬼界,越秋河被迫与邪恶相拥,也是自身弱到无力,任人摆布,如此来回被他抱着玩弄,再好的性子也要心生恼怒,他挣脱他,言语不善:“敢问你几岁?稚儿也该玩够了吧。” 湛蓝的眸子此刻格外阴郁,洛夜白无言以对,眼前景象一丝未变,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在洛夜白想找出缘由为自己证实,他突然看到十二株桃树整齐悬空飘落下桃源。 他目不斜视抬手扯了扯越秋河的衣袍,越秋河顺着洛夜白的眼神望去,十二株桃树赫然显现,远远望去立在地面花瓣上的桃树,均看不出名堂。 俩人躲在茂盛的桃树后,看到前面正中央出现一株十人可围的千年桃树,有十丈余高,褐色的枝丫上茂盛的粉嫩桃花娇艳欲滴,分外妖娆壮观,上面迎风飘荡着打结的红布条,布条上落有共结连理的人名。 “砰——” 一阵白烟腾起在桃树上空,待烟雾萦绕散去,桃妖赫然现身,不是美貌绝伦的男子或女子,而是一位像月老一般的白发老人,手杵着桃木棍。 站立在巨树中央的白发老人异常凶神冷漠,跟前紧接着出现两位年轻貌美着着大红丝绸绫罗纱衣的女子。 她们端正的手捧着折叠整齐的大红婚礼衣袍、一把剪子、紫毫笔和红布条,貌美如花的女子将衣袍送到每一株桃树前。 洛夜白与越秋河疑惑对视! 白发老人仿佛不耐烦,森冷说道:“红布条落上姓名,再剪下一缕发丝,穿戴整齐准备拜堂行礼。” 第14章 洛夜白的下颌几乎要蹭在越秋河发心上,对他传音道:“看出名堂没?” 从来只有人成亲结发,未有人目睹桃树也可以拜堂成亲,这倒新鲜有趣,越秋河看得来劲,不理会洛夜白。 突然想起来按照小仙女所说,若是自己死了,他也不会好过,定会全力以赴,难为自己传不了音,转首对洛夜白做着唇语:我要进鬼界。 为了隐蔽身形,俩人如同在丛林一般,洛夜白将越秋河拢在身前,故意与他贴在一起,洛夜白看着他做唇语的模样,竟莫名觉得他楚楚可爱,他抿唇玩味微笑,传音给他:“你要进鬼界查探生死薄?” 看到他笑得意味深长,越秋河还是仰视他点点头。 垂眸迎着他的双眸,洛夜白似乎有点沉醉,传音道:“眼前定是桃妖在做什么道场,你确定要冒进?” 桃树落在铺满花瓣的地面,美得甚过桃源,越是如此怪异,越加警惕。越秋河心知肚明要闯鬼界,若没有这位死神大人,自己此刻如何敢闯?他对他做唇语:你怕了? 洛夜白传音:你再看。 每株桃花树杆仿佛如同一扇门,朝左右拨开,从里面走出六对男女,他们在女子面前剪发留名。 近在咫尺的越秋河,让洛夜白凝视良久,传音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死神不是在装糊涂吧?这明显是新人要成亲,只是他们如何从桃树里走出来又无妖气,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鬼 那你是否还要进去 洛夜白又故意坏坏的对他挑眉,邪魅一笑,传音道:终身大事,你可要想清楚,此地用了假名便会暴露。 经过洛夜白的疗伤,他显然留了一手,自己不会死,想要很快全愈也是不可能,此刻身体很虚弱,而总是嗅到洛夜白身上的天然暖香,那股暖香如同充沛的灵力吸引,使越秋河不自觉往他身上靠拢。 听着他不正经的传音,越秋河暗想:待我查出真相,出了鬼界扯下连理红布条,再一把火烧个干净,若是还解不开连理,就把整株桃树烧成灰烬! 越秋河想到这,信心十足,都没顾忌是否要回洛夜白的唇语,直接起身迎上去,跟在后面人身后,趁其不备,将人敲晕,洛夜白就已经在一旁接过晕倒的人,隐秘在茂密的树丛里。 两人代替了其中一对,剪发留名,越秋河想拽新郎袍,却被洛夜白抢先一步,他只得接过新娘袍,洛夜白嘴角勾起,心里调侃:美人想嫁人,娘也拦不住。 十二人分别又走进桃树,越秋河一进桃树就发现里面白茫浩瀚,没有任何异物,仿佛天空云层,如梦似幻,他失神片刻,听到外面喊声,慌忙换上囍袍! 白发老人毫无感情地喊道:“新郎新娘出轿,持上喜绸,准备拜天地!” 洛夜白套上新郎红袍,颀长的身形一只独秀,冷俊之色鹤立之首,脚踏在粉嫩的花瓣上,一片桃源上空落英缤纷,宛若精灵纷纷扬扬,刹那芳华,花团锦簇,漫天飞舞。 洛夜白似乎不为美景所陶醉着迷,他恍到前面的男子神色都不太正常,新娘们个个顶着红盖头,猜测均是被用了药才能如此服帖。 除了他和越秋河。 洛夜白接过美艳女子递来的喜绸,看到对方见了自己,面带羞涩,脸颊泛红,洛夜白侧眸看向越秋河,他套上新娘喜袍顶着红鸾盖头,洛夜白露出满意地微笑,越秋河在盖头下走两步险些跌倒,被洛夜白神速地扶住。 小心。 白发老人收走落了姓名的红布条和发丝,施法将每一对的发丝红布条打结,一一系在桃树丫上,红布条合着发丝仿佛共结的连理枝,飘在空中神采奕奕,又如两个心意相通之人,置身在美丽的家园相依相偎。 “一拜天地!” “二拜鬼府!” “夫妻对拜!” 终于听到白发老人有一丝喜庆的声音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在盖头拢罩下,被洛夜白扶那一把,越秋河竟然莫名安了他狂乱的心,他只看到脚跟前垂落的喜绸,与洛夜白拜天地,拜鬼府,最后夫妻对拜一步一步就这样礼成了。 不知为何先前还自持淡定的越秋河礼成后心情可谓五味杂陈,身体越来越燥热,血液翻涌不息,最初还以为介于自己做新娘而心情不佳,体内血液逐渐狂躁不安,心跳加快! 他才惊觉自己中毒了! 他被身边女子领入桃树,洛夜白看到每个人都走进桃树,他也自觉走进,这次桃树并未合上。 他一直在思考背后操纵的人,为何冒如此大的风险弄来活人这桃树好生怪异。 就在洛夜白思忖之际,礼成的夫妻在喜绸拉扯下,桃树骤然猝合。 越秋河被突然地剧烈震动,身体前倾,朝洛夜白撞了一个满怀,同时一阵坠落感,洛夜白环抱他,手掌抚住他的头,所有的重量都承受在洛夜白身上,落地时竟躺在一片洒满粉嫩花瓣的桃花榻上,紧跟着花瓣簇拥而起,将俩人包裹瞬间变幻,如同蚕蛹,桃花香气熏得人心神荡漾。 红鸾盖头遮掩下的越秋河,被洛夜白紧紧拥在怀里,此刻奇迹般没有半点挣扎反抗。洛夜白用脚踢拽,柔软的桃花花瓣,竟如铜墙铁壁。 被迫拥挤在一起,洛夜白试着缩回手臂,想了想,抓了一把花瓣洒在越秋河头盖上,“这是桃花蛹” 第15章 心想这红盖头是接还是不接了。 俩人如同挤身在桃花里,春心涌动,过分的快要溢出来,气氛暧昧逼厌至极,越秋河呼吸急促,双鬓间突然多出涔涔汗水,迷离的桃花眸子模糊不清,在洛夜白身前,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天然暖香,才恍然清醒一二。 见他一动不动,洛夜白终是接开了红盖头。 一瞬间,四目对视,咫尺之间,越秋河莫名想到隐形人对自己的贪婪霸道,还有时不时的凶狠,为何会想到如此羞耻画面,越秋河想退又无路可退,慌忙侧身。 外面传来阵阵幽幽扬扬勾魂摄魄的歌声,缠绵之音拉得悠长,仿佛飘在云端的升仙曲,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要命了! 洛夜白瞬间明白为何鬼府出现桃源仙境,六对新人均为平凡百姓。传闻由纯阴之人与纯阳之人在桃花蛹里初次结欢后,会生出一种囍丹,纯烈至极,可提升修为突破,没成形的妖魔鬼修都可直接幻化成人形。 他们要囍丹! 那美若仙境的桃花源,多彩多姿的花海,还有挂在空中绚烂的彩虹,全都是诱惑陷井,芬香四溢皆是魅药,令人毫无防备便大量吸入,夺囍丹属于邪魔外道的鬼修,因为真正纯阴纯阳的人,就是全天下都屈指可数。 洛夜白思索间,又听闻外面汹涌波涛的浪花拍打声,绵密蔓延传进耳畔,令人遐想连篇。这让进了鬼界灵力低微的越秋河,更加难以自持吸入大量魅药。 在几次进入桃花源,洛夜白便提高了警惕,他根本没有嗅花香,但是,越秋河身体太弱。 仿佛好戏即将上演,洛夜白洒着花瓣玩儿,嘲弄他:“你竟比我还会玩,故意招惹人了?” 越秋河头脑产生意想,每一根神经紧绷如弦,背对洛夜白,仿佛只有如此,所有的尴尬、羞耻、难堪就能通通隐藏起来。 该死的桃花蛹! 去他娘的桃花蛹! 他额间青筋暴起,汗珠如线掉落,体内血液躁热仿佛熊熊火焰燃烧,他疯狂想要泻掉这种狂欲,偏生此刻连新娘装都不能脱掉。 越秋河眼眸泛红,泪水溢在脸颊,汗水渐渐浸湿了里衣,干涩的喉间他佯装呵呵而笑,他沉喝道:“你若碰我一下试试!死神!我一定会杀了你!” 隔壁鹣鲽情深琴瑟和鸣,疯狂的震动混杂,那荡人心魄的绵长哼声,接撞不息,他衣袍下攥成拳的指节咔咔作响,令越秋河拳头生硬的接连砸在桃花床榻上,他喘息间沙哑道:“还有你!我一定会揪出你,一个也不放过!” 仿佛眼前有一盘你最想吃的天鹅肉,天鹅却告诉你,你吃我,我就吃你肚子,诱惑蹭蹭无限上升,洛夜白血液高涨直冲脑门。 此刻似乎仇恨尽泄。 洛夜白佯装道:“你这个样子,反倒让我失了兴趣,罢了。” 其实是你这副模样,圣人见了也会动起来,根本没法控制生理上的自然反应,若不是为了什么真情泪,心头血,还有你猖狂的份! 洛夜白明明说的那么自然的推辞,越秋河却仿佛听到他磁性的嗓音带着诱惑说道:秋河,你转过来,我帮你。 这声音太要命了! 越秋河反手想阻拦他,指尖却碰到洛夜白敏感之处,他分明感觉洛夜白身体为之一颤,越秋河懊恼、无地自容,猜想他一定误认为自己坚守不住魅毒,想撩拨他,他闪电似的缩手,手肘又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越秋河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越秋河喑哑沉喝他:“你、闭嘴!” 第8章 诡异【修】 被他不经意地触碰,洛夜白的确惊到了,但是很快意识到他是无意之举,分明都想要对方的命,如何会主动投怀送抱? 紧贴边沿,洛夜白耳畔全是声势不绝于耳的诱惑,他也在熬,尽量缩小自己占用空间,不至于与越秋河紧密贴在一起。 而此刻的越秋河头上完全长出一对白色的毛绒绒猫耳,欲望煎熬中越秋河自己也查觉到身体出了异样。 桃花蛹被越秋河敲得“咚咚”响,隔壁定以为他俩在翻云覆雨,激情难退,然而,越秋河骨节泛红,嘴里不断发出难以隐忍的嗓音:“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片刻后,他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血液,沉缓道:“杀、了、我、吧。” 刹那间,洛夜白心口仿佛被一根细针戳中,呼吸一滞,不能让他继续如此下去,否则迟早要爆体,他若死了,自己如何恢复原身,洛夜白心一横,抬手扶在他后背,瞬间灵光在越秋河身上游离乃至全身。 暖流轻缓舒畅,逐渐让越秋河气息平稳,洛夜白收回灵光,越秋河迷离中清醒缓过神来。 在洛夜白面前自己的狼狈不堪定是可笑至极,一时间全都土崩瓦解,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越秋河只能心存侥幸,他可能并未看见什么。 他救人也没安好心,越秋河更不可能感激他的救焚拯溺。 耳畔却传来洛夜白低沉催促的声音:“你我如何也结不出囍丹,待到他们发现就晚了,此刻你拿着我的烛照等待隔壁囍丹一出,你全部收入囊中,胁迫白发老头,让他带你进鬼府查生死簿。” 此刻,越秋河头上的猫耳消失不见,谁也没有发现。 听着他的声音不妙,他怕再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规整地小心翼翼转身与他侧身对立,就这转身的动作都让他出了一身薄汗,喘息间问洛夜白:“魅毒不可能化解,你把毒吸进你的体内了?” 第16章 此时毒性蔓延血液翻涌,洛夜白尝到越秋河的痛苦,他咬牙坦然断续道:“查出真相、还我清白,免得你、时刻挂在嘴边要杀死神。” 洛夜白将烛照推给他,“我可没有你的忍耐力,不想被我轻薄就拿剑快走,囍丹已出,不要错失良机。” 在琉璃剑宗的卷宗上看到过关于如何修炼囍丹记载,修炼之人境界越高,囍丹功效越大,为了得到更好功效的囍丹,大多会使用魅毒。 此毒是一种特殊的毒液,它虽不至人命,若是得不到纾解,体内四肢百骸如万蚁啃噬,各种难受催使着想得到欲望的发泄,活受的罪还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越秋河是已经深深体会! 两人之间气息灼热,桃花香气太过分,越秋河其实早想逃了,最后不仅问:“那你怎么办?” 他勉强挤出笑容,越秋河其实也没看他,只是在声音里听他沙哑的佻达道:“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 烛照被洛夜白推过来,越秋河又从自己身边推还给他,没好气回道:“你最好不会被憋死!” 这是一个逃跑机会,也是一份实力的风险。越秋河的身体他不是不清楚,此刻推他出去,打不过对方也是死路一条。 有一种被他推入虎穴的感觉。 桃花蛹本是在囍丹结出后自动解除结界,他们根本没结果。越秋河法力不济,洛夜白见此施法,粗暴的一脚踹开,外面不再是阳光灿烂,桃源芬芳。 周遭阴暗隐晦,唯有六个高大的粉色桃花蛹并列,显得格格不入,有的桃花蛹甚至还在摇晃。只见紫红色颗粒圆丹散着紫芒,从桃花蛹里缓慢漂浮出来,粉色的桃花蛹瞬间萎靡失色。 眨眼间,越秋河被洛夜白一掌推出去,跃向囍丹,越秋河想转动红骨指环,再召唤九霄,他十指在琴弦上骤然弹出音律波动,弹出的白光如海浪涨潮,汹涌澎湃。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越秋河的想象,实际上他被洛夜白推出桃花蛹,转眼重心落地,踉跄几步,受伤的身体无力险些摔倒,白发老人手握玉绿瓶正想收取囍丹,眼睁睁看着突然蹦出来的越秋河,神色一凛,越秋河无力还击,冲老头讪讪一笑。 再看周围已经赫然变幻成鬼窟,一片礁石荒芜,黑鸦簇拥在四周,残垣断壁枯枝败叶阴森森的,与先前的桃源仙境对比,着实令越秋河背脊发凉。 白发老人面目狰狞,怒目圆睁,喝道:“好大的胆子——找死!”说完他挥出手中桃棍,骤然召唤出无数厉鬼阴魂,朝着越秋河凶神恶煞前仆后继。 好恶毒! 这三个字是送给洛夜白的,越秋河逃命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追问阎王在哪,又或者生死簿在哪!越秋河跑也跑不快,转身出掌迎上厉鬼阴魂。 于此同时,地面上的桃花蛹通通骤然猝炸,四分五裂飞溅出碎片木材,里面的人也献身而亡,洛夜白从中握剑纵跃而出。 迎上去的一掌在撞击时炸开了花,如同暴击将对方完全轰溃。越秋河瞬间意外,明明自己灵力不足,威力如何如此强悍无敌? 白发老头被震慑到神情呆滞,身体僵直! 越秋河快速回头一看,原来是洛夜白及时赶到,在自己后背注了力。是他打出去的! 他不经意侧首看向洛夜白。 这一晃,再次回首,惊呆了! 新郎红袍上下四处划破渗血,染在喜袍上变成深红色,他硬朗如刀削的脸颊上,更加触目惊心的划出数道鲜艳的血口,满身伤痕血流不止,此刻他的神情看上去异常狠戾、狰狞! 原来白发老头是被洛夜白震慑! 洛夜白推出越秋河就是为了对自己残忍下手破了魅毒,他对自己也真够狠! 眼下,洛夜白对越秋河仿佛视若无睹,眼眸尽数杀伐之气,一道红色身影闪过,洛夜白手指已经死死掐住白发老人布满皱纹的脖颈,再下一瞬,只听“咔嚓!” 毫不手软地扭掉了白发老人的脖子,随即人首分离,他嫌恶的往身后抛弃,而白发老人的衣袍赫然片片碎裂,尸身化成一滩黑岩浆在灰暗的地面上形成水洼,逐渐缓缓向外蔓延。 被抛出的那颗头颅挂在焦黑的枯木上,黑鸦簇簇蜂蛹而至,如饥似渴的啄食,待一团黑鸦散去,焦黑枯木上仿佛从未有他到来的痕迹。 而洛夜白身前已经袅袅升起一团黑色烟雾,里面赤|裸着一双猩红眼睛,烟雾中传出低沉粗犷的恐怖声音:“死神,瞧你此刻的样子比我还狼狈,你渡不了........” 他话没说完,洛夜白烛照光芒大盛,直击他的双目,黑色烟雾被洛夜白如同风驰电挚般的剑锋斩得碎裂消失。 然而下一瞬,在越秋河眼里黑气出现后便凝聚形成了洛夜白,穿着新郎袍浑身上下道道血痕,越秋河正看得一阵心悸,变幻出来的洛夜白陡然看向后面的越秋河,猩红的双眸阴鸷,瞬间朝他疾驰席卷。 “砰!” 一刹那,越秋河被逼的节节后退,从来没有如此狼狈,对方横行无碍,迎面撞击过来,越秋河连召唤久霄的力量都失去了。 他抬手遮挡如同螳臂挡车! “砰——” 眼看他就要被黑气笼罩附身,洛夜白的烛照剑身铿锵抵挡,臂力惊人猛烈挥出,手腕翻转,横空一剑劈开黑气,挡在越秋河身前,洛夜白冷喝道:“别让他碰到你!” 第17章 眼前惊悚的看到两个洛夜白,思虑中洛夜白手中的烛照威力狂暴,黑气见吃力不讨好,转瞬消失不见。 下一瞬,越秋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无力的身体就被洛夜白强力揽过,紧接着被灼热的事物覆唇,唇齿被舌尖撬开,一股热流被强迫灌进喉间,很快到达胸腔,宛如燃烧的火焰四处窜流,难受至极。 白色脚尖刚着地,洛夜白抿唇强忍住涌动的血液,此刻,完全霸道的灌进了越秋河体内。 弱者的挣扎只会换来强者更多的折磨,原本洛夜白单纯的只想灌新鲜的血液给越秋河,可是他的挣扎无形中挑起洛夜白的虐待之心,不顾后果的尝试唇齿交缠,直到被越秋河啃了一口,虽是不通不痒,他也清晰三分,松开了他。 “啪!” 一记耳光扇在洛夜白脸颊上,而后越秋河虚弱的侧身扑开,在一旁俯身想呕出他的血液:“呕——” 全身血脉仿佛要被炸开了一般,灼热刺痛!越秋河极力忍受,沉声骂道:“洛夜白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可能尝到新鲜刺激,一耳光的痛都淡化了,而后纯情又认真问:“强吻了你,你会怀孕吗?” 脑袋突然轰隆一声炸裂,仿佛被炸出一片莽原,都什么情形了,居然还有这种心思玩人,越秋河又好气又好笑,哭笑不得,转身轻声喊道:“洛夜白?” 他一直在身后注视着他,“嗯?” 轻薄了别人,自己还一副无辜纯洁的模样,洛夜白你这演戏功底怎么不去戏班子——魁首啊!越秋河在心里腹诽。 嘴上却温声道:“我告诉你,合欢宗有数不尽的尤物供你挑选,世间没有的,在合欢宗一定有,你要恢复仙体又或者要生一堆可爱的孩子都不成问题,如果你不识路,我可以带你前去。” 这一刻,越秋河看到洛夜白脸颊上的伤口和他的五指红痕,触目惊心,满身的伤痕如同旗开得胜归来的将军,他双眸看过来烈火灼热,却又无比冷厉,那种盛气凌人的气魄,令人无法生出丝毫抗拒之心! 他嘴角微微上挑的弧度勾起,洛夜白问他:“合欢宗还有第二个越秋河?” 他朝越秋河抬出手臂,越秋河不明白的眼神看过来,他却已经握住他的手。 这次越秋河无力反抗,冷冷道:“我重伤在身,灵力微薄殆尽,经不住你吸,我还想大仇得报。” 嘴角残留的血渍被洛夜白舌尖舔舐,他收了烛照,顺着方向靠在越秋河身上,此刻才仔细看到被自己阴影笼罩半张面孔的越秋河。 新娘袍下他的脸色苍白,看来伤势不轻,却依旧病美得动人心魄,在微亮下那一点朱砂痣如同赤红风暴搅乱人心,又仿佛艳丽夺目的火焰云,无声的诱惑着人。 真是个美人胚子! 洛夜白陷得正深,突然被越秋河眼眸撞来,他神色收敛撇开,听越秋河弱兽犹斗,低缓道:“惹我之人,下场皆不太好。” 手上反到被他握得更紧了,他的唇形似笑非笑,再往上一勾,不多不少人畜无害的魅惑,洛夜白不退则进:“我不一样。” 他的指节微微收紧,越秋河思忖,忽问:“因为你给我灌了你的血?” 洛夜白得意的笑了:“从今往后你只属于我一人,天下再大,你也跑不了。” 也许是先前黑气变幻出来的洛夜白令越秋河读不懂死神,更读不懂眼前的洛夜白,越秋河也被他逼得快入魔了。 就在两人俱静时,他们脚下乃至周围场景仿佛洇了水墨色,转眼都变幻了模样,耳边传来震耳欲聋哀嚎、尖叫、呐喊,各种恐怖声音聚集而来。 越秋河扶着洛夜白瞬间被眼前场景石化了。 阴暗的深渊上空接连漂浮一块一块黑礁石,而他俩就屹立在同一块石块上,越秋河往左看去。 有许多披头散发,衣不着缕的人被小鬼们掰嘴,用铁钳夹住他们的舌头,而后由执行怪兽生生拔下,非一下拔取,而是拉长,慢拽..........直到拔掉舌头。 残忍至极,光亮里诡异,血迹遍布横生,越秋河一个男子也看得心悸,他尽量不转动身体,只移动眼珠。 转眼又看到右边一株巨大的铁树,一个通体蓝色的庞大怪兽,轻易举起一个人,用力往锋利如兵刃的树丫上扔过去,被瞬间抛出去的人,猛力下被树刃穿透躯体,鲜血顺着铁树流淌........ 仰望左右,铜柱炮烙之刑、油锅执行、刀山之刑......各种看起来惨无人性的刑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绣在了阴暗里,闻得人喉间上涌,头皮发麻。 “呕——” 刚被灌了血液,越秋河着实忍不住,侧身干呕出声。 阴暗里,看上去洛夜白仿佛单臂挽着越秋河,待他好点对他附耳低语:“这是地府的十八层地狱,凡在人间作乱伤天害理者,皆入地狱受相应惩罚,难受就别看了。” 他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耳际,越秋河转身强作镇定,“我找阎王看生死薄,对十八层地狱不感兴趣。” 洛夜白道:“在尘世间,纵然是横行无忌之人,一旦沦为地狱囚徒,才是真正的凶残轮回。” 看到越秋河僵硬的立着不动,洛夜白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双唇紧抿,揽住他的细腰,纵跃在每一块黑礁石上,不稍片刻,十八层地狱已经被抛之脑后。 第18章 眼前接撞而至赤红耀眼的山石、枯藤,形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一座阴暗的高殿拨开云雾,赫然冒出殿峰。 云雾缭绕散去,雄伟壮观的高殿仿佛一对神将的融合,对来人皆是睥睨无双,其身上错落有致,染上赤红色光芒,仿佛花雕。 作者有话说: 九霄的主人并非越秋河,但情系于他。 第9章 地府 周遭笼罩在金红光芒下,在他们与耸立的高殿之间,看似深不见底的死亡深渊,其实中间有一座连接对面高殿的吊桥,以及吊桥周围虚空中站立规整的阴兵阴将。 除了怪异的高殿,能见到的事物都仿佛烙铁一般被烧得金红灿烂! 眼睛不好,赤红光芒灼到越秋河的双眼,他抬手遮挡,诧异道:“这里如何变成火焰地府?” 洛夜白侧身替他挡了强烈的光芒,他身体上的伤口被灼到刺痛,他回他:“有些事物看似恒古不变,其实在岁月更迭中悄然变化,只是我们没有目睹而已,要过桥了。” 越秋河不争气的身体已经被洛夜白扶着,眼睛还不太适应,眼前就是模糊阴森的悬崖峭壁,越秋河诧异道:“哪里有桥?我怎么没看见?” 他们身旁有一株枯死不知多少年的小树,被红芒直射染成褐红,树杆只有三指宽,洛夜白背着越秋河咬破手指,血滴在枯树上,一瞬间奇迹发生,仿佛枯木逢水,褐色的树杆渐渐越长越壮,绿芽点点冒出长大,短暂时光就变成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 周遭仿佛尽数赤焰烈火,这株散着荧光生命旺盛的绿树显得格格不入,犹如红沙中奇迹般的绿州,生机盎然,在诡异阴森的地府无处不透着死亡气息,它像是点燃生命流动的唯一物体。 在朦胧中看到如此奇景,巡视着洛夜白究竟动了什么手脚,洛夜白抓住他的手腕,一本正经肃然道:“你看不见桥是因为你左右爱慕之人太多,乱了你的凡心,对我专一一点,桥面赫然就在你眼前。” 已经深有领教,越秋河不想被天下人彻夜点灯咒骂,从他掌心滑出手指,毫不客气单刀直入杀过去:“死神大人这是在向我求爱?” 越秋河左右恍一圈,上前走到树下,目光停在绿树上,先前一切来得突然、异常,转瞬消失!看到眼前绿树方才想到桃妖树上系的发丝、姓名居然忘记焚烧,心里暗暗道:这不是天意,定是被他算计。 定要找机会回去,将其毁灭! 他似乎为洛夜白懊恼,一声轻叹,“哎,即使我体内有你的血液又怎样,我是取了妻的人。” 脚下不自觉跟随越秋河,走近后,洛夜白蓦地又抓回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眼眸前,仿佛垂涎美味佳肴,若不是他自己控制到位,不咬一口也要舔舐几下眼前白皙纤长的诱惑,洛夜白没注意到越秋河手指微微瑟缩,神情微妙。 洛夜白嘴上滴水不漏:“无妨,我不介意。” 被洛夜白牢牢握住不放,又拉着他朝桥面走过去,这才听他解释:“在此你这身子顶多算凡人,灵力微不可查,不跟着我你如何也看不见这座吊桥。” 强行被他拽着走,浑身从未有过的不自在,被他握住以后,他微睁的双眸赫然看见脚底的木桥,也听到木桥发出的吱嘎声,在他们行走时木桥开始左右晃动,好似在荡着秋千,稍微分心就会被扔进悬崖,再抬眸望向桥对面,桥上居然人满为患,身影交错重叠,摩肩接踵。 不对! 这些不算是人,他们披散蓬乱长发,身着黑色素衣目无表情,越秋河此刻才想到这些应该是魂魄幻形,洛夜白拽着越秋河护他在身前,此刻,越秋河自己都没有察觉因为置身在这变幻莫测的鬼界,因为紧张而反握住洛夜白暖和的手。 掌心浸出湿汗,依然紧握。 远远望去,一双红色身形的喜袍一高一低,行走在虚空上,那些凶神恶煞的阴兵听到两人的调侃,置若罔闻,任由通过。 洛夜白揽着越秋河来到桥对岸,那些鬼影过了桥仿佛入了轮回道,都消失不见,独剩他俩人立在上面。 诡异的雕花神高殿早已经幻成威严的判官,眉目倒挂在白净脸孔上,络腮长须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眉心竖有一条偏长的红色暗纹,犹如合上的第三只眼。他身穿深黑色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 他那双倒挂的眉眼,仿佛微微侧眸看过来,便可至人于生死,他身上再是灼眼的红配饰都在这张阴冷如锋刃的面目下,黯然失色。 空中传来的缥缈浑厚之声,好似从天涯海角飘来:“你终是点树成绿过了无妄桥,你不在轮回,却心有所向。” 他睨了一眼越秋河,正好越秋河眼眸撞上他金黑色眸子里的凶光,如同一把利剑,能瞬间捅透越秋河的心窝。 “是你!” 越秋河心口一怔,正想问他生死簿,洛夜白抬手拦住他,他连剑柄都未曾压过,直接道:“我要查看琉璃剑宗圣尊道无竟的生死簿。” 越秋河的眼眸穿梭在他们两人身上,对方冷厉威严下,极不情愿在手掌中幻化,翻出不同年号的金色生死簿,唯独没有元圣年号,他面前虚空上搁置了一大堆生死簿,洛夜白顿感不妙,纵跃起身,洛夜白的身形大小在他面前如同生死簿。 突然,两人都清晰听他到重复念道:“无生无死,生命不止,无生无死,生命不止...........” 第19章 手指上快速翻查之际,洛夜白看到其他年号的人物姓名,出生年月地址,死于何时、因何而死等等,记录详细,却始终不见有关元圣年间的记载,洛夜白瞧见落于他手背下方有一卷轴,他用力推开卷轴。 推开那一瞬,只见上方标注元圣年,而后一字未落,不断展开,卷轴在洛夜白手中用力推开,猝然如同瀑布流泄,瞬间滑落至地面,直接滚落到越秋河脚跟前才停止。 五六十丈的长度金光灿灿,洛夜白顺着生死簿飘然而下,在上面却未见只字片语,他压着眉对越秋河摇摇头,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金光绵长的生死簿。 一片空白! 疑窦丛生,洛夜白问判官:“元圣已过十七载为何一个字也没有记载?难道你玉毁椟中?” 于此同时,赤红的整个空间开始坍塌沉陷,判官威严的神色自若,手中收起生死簿,嘴里低沉道:“无生无死,生命不止,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轰隆——” 在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中,判官如山的身形轰然碎裂,大石滚落砸来,洛夜白伸手用自己后背替越秋河挡了所有,两人眼前同时一黑,瞬间都失去知觉。 山林中,飞禽掠过,动了静止的树叶,水晶般的晨露水滴滑落叶尖,溅在越秋河的脸颊上。 他骤然惊醒坐起身,心口狂跳不已,宁静的山林间传来咕咕地叫声,鼻尖嗅到青草泥土的味道,左右环顾绿草丛生,周围只有一株参天绿树,阳光明媚,他头晕目眩连忙眯眼,伸出手掌挡住阳光。 自己衣裳白如雪。 他起身脱口喊出:“洛夜白——” 空山里他喊出的“洛夜白”三个字回荡在山峦间,惊得一群鸟儿横渡蓝天白云,良久,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 人了? 此刻,越秋河四肢百骸酸痛无比,体虚使他又躺回了草地,想到与小仙女一同坠下来,四处也未见它的踪影,暗道:难道又是南柯一梦? 脖颈上的咬伤和身体上的伤痕如何都没了?只是,身体好似大战了一场,太虚弱了。 手抬在眼前,没有松木的味道,也没有敲打的红痕,胸口的内伤似乎都好了,手掌分明被洛夜白握得浸出薄汗,他又摸了一把自己纤长的后腰,都没有留下真实发生过的痕迹。 躺在草丛上,越秋河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来回思索,“无生无死,生命不止,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这些话重复响在他的耳际,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越秋河思忖间不经意发现胸膛上的发丝,他抬手捋了捋,瞬间神色僵硬,背脊一股凉意爬满全身! 因为——其中一缕被剪掉了。 第10章 落难 这失去的一缕发丝能证明他与洛夜白拜过堂?也说不定是从小仙女身上掉下来,自己在某处挂掉的?自己到底有没有被他灌血? 若是真被他灌了血,未来的日子比在长生台的刑罚更加漫长、更加生不如死! 他到底是人还是神又或者说是鬼?如此神秘邪恶,越秋河再也不想见到他,却挠心挠肺想弄清事实,否则总感觉被人掌握于五指之间,一直由人推涛作浪,任人操纵。 若是道哥哥还在就好了。 可是,今不复往昔,一切都要独自去面对。 那片山,令越秋河感觉到惊悚和阴郁,缓缓下山后,眼前很快出现一片静如明静的湖面,遥遥看到稀散的人烟,他正如徐程所说是深闺白云间,因为圣尊管制,偶有离开一次琉璃仙山,那一定是道无竟闭关或者出巡,他独自溜出琉璃仙山。 水面上闪动着鱼鳞似的银光,令人遐想,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与洛夜白要命的撕扯。 咬颈、掐脖、灌血,连同他湛蓝的眼神里都充满贪婪的欲望——他就是地狱! 昏昏沉沉的望着这片幽深如镜的湖水,似乎深烙心口,隐约中越秋河感觉有事要发生。 这是到了太湖徐氏。 肚子已经咕咕响了好几次,越秋河怀念醒来后喝的那碗香粥,当时为什么就不多喝一碗,起码此刻能多扛会。 他进了镇,饥肠辘辘想买吃的,刹那发现自己除了一身素衣白袍,怀里仅有一方白色棉帕,再无其他。正左右巡视能不能遇见一位面善心好的人,瞬间又伤感自己怎么沦落至此,多日前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越宗主。 哎! 人要叱咤风云拼命未必能达成心愿,然而飞来横祸一败涂地之际,想拼命有时都成问题。 沉思之间,脚步顿停,身边绿柳下流淌着一条清澈的小河,恍然看到清澈见底的水流中游动的两条鱼儿,它们结伴而行,鱼水之欢好不快活。 看着看着其中一条鱼就变幻成了洛夜白,他微微伸出舌尖在唇上舔舐一圈,睨过来的眼神即高冷又邪魅......... 刹那间,越秋河被怔得后退一步,如何是他?眨眼再看去,两条鱼已经远远畅游,惊魂未定的越秋河并不知此刻,河畔绿柳白衣的他,生成一副画卷,如烟火中的惊鸿,引人侧目,很快引来不正经的人。 “吁——” “嘶——”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身形高大魁梧,居然还能浪得鲜衣怒马奔驰而来,他身后随从是四个纵马彪悍的黑衣男子,惊了的马蹄声将路人赶至路边角落,扬起的尘土令人呛喉,纷纷连忙掩起口鼻。 第20章 魁梧男子跨下黑马在一声尖锐的嘶鸣声中,陡然前蹄高抬,后仰鸣叫,又骤然转头掉回,朝越秋河踏蹄而来。身后的家丁也紧跟着悬崖勒马,都齐刷刷瞧向柳树下的白衣人越秋河。 一名随从纵跃下马,上前接过主人手中马鞭,欲扶魁梧的男子下马,却被他一把甩开,他身形虽然有些发福,依旧是高大威猛之人,眼眸带着桀骜不驯,想必年轻时也是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 离近了,越秋河看清了来人——并不认识! 他的四名家丁已经算是虎背熊腰,高大威猛,此男子下了马以后居然更胜一筹。男子推开家丁,独自迎上。 如此情景,越秋河想拥有一把折扇! 看到越秋河的容貌之后,尽管半敛的神色并不想搭理他,那半掩半露之色,就如同勾魂锁似的将男子魂魄勾走,神色明目张胆的垂涎。 他若不笑还有威严能唬住人,这一笑就挽救不了他满面油腻暧昧之色,声线如同提着一口气似的,身体不自然地靠近越秋河,他的斜影拉长笼罩了越秋河的脸庞。 “这位小公子看起来怎的如此虚弱,面色不佳啊,可是不开心?若是小公子愿意,本爷的黑骏可带你一程,透透气散散心,不知小公子可否愿意?” 越秋河对不熟之人地靠近委实难以接受,他想离开,对方却张臂阻拦,左右被挡了道,男子身后的家丁面露凶相,手提大刀,在“砰砰”声响时团团围上。 男子扬手阻止,侧首骂道:“干什么啦!把美人吓坏了怎么办?” “美人”在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没有洛夜白说出来那么有杀伤力?越秋河明显厌恶了,他的指尖在红骨指环上摩挲,他抿了抿唇,笑得极轻:“这位爷你把方向搞错了,想让我上马,一般的人都做不到,特别像爷这样的人。” 最后一句语音着重,越秋河意味深长地看着男子的黑骏马,趾高气扬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在越秋河的温和深眸注视下,渐渐臣服地垂了头。 这短暂一幕地驯服,令旁观的几人露出诧异之色,男子手掌上微微使力,故意抚摸了一把黑骏健壮的后颈,霸道的占有欲尽数侧漏:“爷还没有驯服不了的马!” 马路对面众多好奇的眼神投射过来,越秋河嘴角勾了一下,奚落道:“哦?谁被驯服还不好说,你能当着大家的面跳舞跳到我满意?” 就男子这身形往那一站,让他跳舞着实太损人了,越秋河此刻法力虽不济,身体还跟风似的偏生见不得恶霸当街行凶,他话音一落,围观的人想笑又都不敢笑出声,憋着模样又古怪。 四名随从随即想拔刀相向,男子知道对方借着围观的悠悠众口,想让自己知难而退,看着肥肉就在嘴边上,不说吃,连手指尖都还没触碰到是什么味儿,且不说他横行霸道惯了,就是让这块难寻的肥肉溜了,足以让他抱憾终身。 男子正要动手,又听越秋河散漫道:“都是只会欣赏跳舞的人,又何必横行霸道?” 能大大方方认个错,辛夷君也不跟你计较。 然而,男子暗道:想就此结束,岂能容你如此嚣张。他油腻腻的笑脸暗藏不服输的一口气,横行道:“爷若是偏要掰弯这根枝,你能怎样?在若大的太湖,就连徐程见了爷都会礼让三分,小公子还是识趣的好。” 说着转眼就朝随从使眼色,抬手想摸一把越秋河的脸颊,忽听“哎呦——”他弯起的手肘被越秋河五指牢牢掐住,手腕翻转一带,“咔嚓”一声给他活生生折断靠在他圆润的腰背上,同时越秋河脚上用力一踹,男子单膝吃痛弯曲,一瞬间男子被越秋河钳制! 看准时机,这一连贯动作一气呵成,行云如流水,越秋河体弱是事实,且带感觉扯动心口一阵疼痛,他使的都是巧劲! 随从听到他的惊呼,刷刷拔出了大刀,越秋河手上又带力一扭,男子疼得直呼救命,越秋河对四名凶神恶煞的随从,云淡风轻道:“我可以陪你们玩玩,不过那时,你们主人的手多半也就废了。” 男子痛到躬身,垂头哀嚎,在骨节断裂的钻心巨痛时,双鬓很快被湿汗浸湿,额间青筋暴起满脸通红,那份威武霸道尽失,转眼被越秋河驯成了绵羊。 “少侠说得对,你们还不快退后!少侠我们都是赏舞之人,是爷,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见主人都低声下气连连求饶,四名随从相视一眼,听命地往后退,越秋河将男子用力往前连推带踹,轻语道:“在我手里受伤的人,不耽搁医治的话,还有点救,记住一句话,少作恶否则恶积报身。” 四名随从看到男子快要痛到晕阙,连忙双双扶着人赶往药堂,又在赶往之际回首往了越秋河一眼,仿佛暗示警告,等着瞧! 拿出身上仅有的财物——白棉帕,越秋河用力地仔细擦拭着那只握了陌生人的手掌指尖,待男子一干人等走远,旁边围观人群慢慢四散后,越秋河忍不住侧身在柳树下喷出一口血! 鲜血溅在柳树上,格外刺眼,越秋河没想到自己身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身侧走来一位老婆婆,她杵着木棍,煞是心疼的提醒越秋河:“小公子受伤不轻啊,你是外地人不知道他是我们太湖的恶霸,最是垂涎美色,你又断了他的手,当心他回头带人报复你啊。” 第21章 越秋河闲自己手脏,用袖内擦了一遍唇边鲜红的血迹,微笑谢道:“多谢老人家提醒,既然你说他是你们太湖恶霸,为何徐氏家主不出面解决?” 只听老人家叹息地摇了摇头,手中杵着的木棍用力跺一下,叹息道:“恶势力有些时候就如同一座城池,或者一座堡垒,一个人或者少数人根本没法攻破。” 越秋河听此心中一怔,意识混乱中似乎要想起什么,正要再继续问下去,突然感受到上空的法力波动,他抬首看向天空。 有两个人影在晃动,他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幽荧剑就在上空,越秋河连忙嘱咐老人:“老人家你赶快离开这,上面的打斗估计很快就要移至此处。” 老人家颔首,步履蹒跚,看到老人身形佝偻离开的背影,甚是苍凉,又想到自己的幽荧剑百感交集,越秋河欣喜之余想也没想就施诀召唤。 虚空上的幽荧剑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发出阵阵颤动,最后一道白光划破虚空,幽荧剑赫然悬浮在越秋河跟前,散着白光的幽荧瞬间不再浮躁,温顺地想靠近越秋河。 彼此的感应如同亲人一般,强烈的熟悉感油然而生,手中握着的棉帕再次擦了一遍手,准确无误地扔进对面墙角落的破竹篮里,不知为何这个动作仿佛多年前就做过。 也许是梦境,越秋河没有多想,抬手握住了他久违的幽荧剑。 如此同时,越秋河低声道:“遭了。”他握着幽荧连忙转身大步离去。 身后有两道一强一弱的法力波动越来越近,以目前情况衡量,越秋河知道自己避不过了,脚下骤然猝停,等对方自动跟上来。 “越宗主!” “辛夷君!” 往前又挪了两步,其中一个声音太熟悉,越秋河整理了衣袖,煞是病弱的转身,还咳嗽上了,他确定眼前两丈开外走来的其中一位是司徒潇,他银色轻甲,白玉花冠高束,横插一只玉龙簪,气宇轩昂,令人侧目。 那令修真晚辈人人艳慕的腰封,被司徒潇视如命根的八环宝石镶嵌的精致腰封,闪耀的光芒刺得越秋河眼眸微眯。 上面每一颗宝石都代表司徒潇的功勋卓著,别人拼命想赚一颗回去镶嵌,都难以如愿,但是对于司徒潇而言,若不是顶多八颗,他会把腰封添得满满当当全是宝石,所以,就算他一身素衣,只要八环宝石腰封一扣,那就是他司徒潇形象和实力的象征。 想与他匹及,难如登天。 待近些,方看清另外一位是太湖年轻的家主徐程,他同样束着花冠,衣着富贵华丽,滚边烫金刺云绣,层层叠叠的丝绸贵袍在司徒潇的映辉下都黯淡无光,战乱中徐程露出狼狈之色,唯唯诺诺中一看就知道先前在司徒潇手里吃了败仗。 在转身的那一刻,越秋河紧有的法力将自己变幻成一副平庸无奇的容貌,佯装四处瞅了瞅,勉力挤出微笑,“两位爷可是在叫我?” 徐程一看容貌,和那纤弱的体态,风都能带走的男子定不是辛夷君,认错人了,连忙礼貌致歉:“公子抱歉,我们认错人了。” 刚刚为了讨要徐程手里的幽荧剑,司徒潇从老远追着徐程,直到进了太湖亲眼目睹幽荧剑,不惜对晚辈出手相争,此刻注意力倒是全搁在相貌平平的陌生人身上,他睨着越秋河手中的幽荧剑,干巴巴质问:“拿着剑准备干什么?” 徐程到底年轻,修为不够火候,他抬手指着越秋河手里的幽荧剑,刚想说话便被司徒潇握剑的手横挡在他胸前。 徐程不明所以地看着司徒潇。 越秋河心里嘀咕:司徒潇当真是能人,还长了一双火眼金睛,每次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这下不是填肚子的问题,而是如何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的大计!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花宝贵的时间观看*^_^* 第11章 腹欲【修】 面色佯装相当到位,可谓滴水不漏,但是出自肺腑越秋河饿了。 “公子是说这把剑吗?我捡的没人领,准备拿去卖了吃顿好的,你们要买吗?” 言语中明显中气不足,身体欠恙,辛夷君再怎么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况,再则,剑修以剑为命,岂有卖剑糊口,传出去也失了立足之地。 徐程听后一怔,又不敢擅自多话,跟着司徒潇走近越秋河,司徒潇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那一双锋利的星目仿佛要把越秋河里里外外看个透彻,他冷不丁问道:“是吗?” 他把越秋河看得心虚,直勾勾地盯着人,似乎一眨眼就怕他溜走似的,言语却对徐程道:“你是太湖家主,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带路。” 幽荧剑是徐程花了大价钱从琉璃剑宗的刑狱司弄出来,庆幸他下手早一步,而后何夕良就四处寻上了。徐程大把人力财力为了一把别人的剑,何况此人罪名在身,生死未卜,幽荧剑此时就是一个招风引火的暗雷! 不知徐程是打心眼爱慕越秋河,还是另有所图,剑在他手上刚握热和,就被司徒潇这个狂人盯上,徐程武力值不高,逃命的方法倒是挺多,可惜遇上的人是司徒潇,他从太湖外追到太湖内,徐程抱着剑如同他的命,死活不肯给。 三番五次的争斗,司徒潇都惊讶他对越秋河的感情已经深沉至此——如同己出,要剑不要命的地步。 关键时刻,结果越秋河起诀把剑给召回,争夺的两人自然就发现了他,徐程看到相貌平平的越秋河,就以为认错人了,信了他的话。 第22章 然而,司徒潇可不是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的人。 如此一来,司徒潇光明正大收走越秋河的幽荧剑,用幻术隐藏了这把招蜂引蝶的暗雷。越秋河被左右夹在中间,眼眸下尽数委屈,那分明是自己的剑,司徒潇一双冷如冰山的星目却时刻盯着他。 就在下一刻,越秋河敏感的听到汪汪犬叫声,脸上刷的惨白,全身瞬间汗毛倒竖,司徒潇冰块脸上,眼眸精光闪过。 他暗中起诀,那只在小巷里乱叫的黑犬陡然从行人中,七弯八拐窜出来,摇头摆尾地跑到司徒潇脚跟前。 “啊!” 惊呼声中,咻!越秋河仓惶躲到徐程身后,又引得自己咳嗽不止,徐程一看脱口道:“公子怕犬?有我在它不伤不了你,你还好吧?” 什么犬不好,偏生还是越秋河最怕的黑犬,然而,黑犬在身边左右两人眼里,摇头摆尾,一副讨好的乖乖模样,徐程还补上一句:“你看,它多乖。” “咳咳咳......” 惧怕黑犬是越秋河心里的巨大阴影,不是徐程一两句话就能安抚得了,越秋河躲在徐程身后,把徐程拽得像是一颗救命稻草,又止不住的咳嗽。 胆怯又可怜巴巴的越秋河,他像是在给自己解释,更像是给司徒潇解释,声线也变低变软了:“世间怕犬的人应该很多,没什么丢脸的吧?” 此刻,越秋河手心浸出点点薄汗,看得徐程含笑摇头,他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懦弱的男子,好似看到了知音,免不了多了一些贴心安慰,又低眉顺眼撞胆对司徒潇道:“潇宗主,你看,这位公子弱不禁风,又有疾在身,你就......” 没想到徐程如此善解人意,还敢正面与司徒潇替自己说好话,越秋河感觉与徐程瞬间熟悉好许。 司徒潇满意地喝走了黑犬,看越秋河的眼神更古怪了,怂他:“有你如此怕犬的人就很少。” 言语间,徐程走前领路,越秋河见黑犬跑远不见了,这才松开徐程袖袍,越秋河回想起自己有多年没见到过黑犬,司徒潇是如何知道他怕犬的? 很快,他们来到一家饭馆,越秋河心惊肉跳的心绪才缓过劲来,走近饭馆眯眼,低缓念出:“太好饭馆。” 此刻正是饭时,徐程也有些饿了,他不计前嫌道:“潇宗师,民以食为天,既然来了作为东道主的我,还是略表心意,这是太湖最有名的饭馆,潇宗师请——” 满怀真心在那坦诚相待,徐程话还没说完,司徒潇却置若罔闻毫无领情,冷面寒霜用他的剑柄将越秋河半推半押进了饭馆。 店老板一见司徒潇,上下快速打量仿佛看到了财神爷,亲自满面喜庆点头哈腰迎上来,“二位客官里边请。”店老板引着两人上了二楼,喋喋不休地介绍他家的招牌菜肴。 上了二楼,每一方桌凳都由双层的彩色珠帘相隔,隔间里饰品盆栽摆设,算不上华丽但店老板把他家的招牌菜肴夸得天花烂醉,司徒潇就全部要了,店老板斟了茶笑得合不拢嘴,搁下茶盏退了出去准备菜食。 在出隔帘雅座的时候,店老板正好撞到徐程提袍走上来,他一看是徐程露出一丝微乱之色,连忙撇开眼神没瞧见似地退后躬身笑迎:“徐家主。” 脚下轻踏着阶梯,徐程在上楼阁时轻咳了一声,侧了半张脸颊,道:“里面ban是贵人,饭菜马虎不得。” 店老板连忙点头应承:“是是是,家主放心,小的立马去办。” 雅座里,越秋河坐下喝了一口茶水,想到先前那条黑犬,为了避免与司徒潇大眼瞪小眼,让他犹如那条黑犬一般给瞪死,越秋河起身走到窗棂前赏花。 也不知道老板用了什么方法把黄梅种植保护得如此好,按时节它应该谢了才对,越秋河摘了花瓣放进嘴里品尝。 这副情景让司徒潇微微一怔,毕竟在他心里越秋河是个会躲他但不怕他的人,他虽长得人人想佻达一番的模样,可司徒潇明白他骨子里硬得很,否则在长生台上也不会一句软话也没有。 琉璃剑宗的越宗主会吃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切皆证明自己误认了,司徒潇在狐疑,徐程就走进来落了坐。 带着老茧的指腹轻敲在桌上,司徒潇看着徐程一双白净的手自斟茶水,收回敲在桌面上的手指,问了一句:“徐家主你知道琉璃剑宗的良仁君即将开启神鸢吗?” 手中茶盏骤然停顿,片刻,徐程放下茶盏道:“圣尊仙逝,越宗主不知生死,琉璃剑宗不可一日无主,情理之中。” 司徒潇眼眸一直侧睨着越秋河,看他反应,又道:“可是开启神鸢之后若谁能布灵于天下,便是下一任盟主。越宗主若是没杀人,就该自证清白,而不是苟且偷生。” 窗棂前的越秋河装作没听见,指尖揉捏着黄梅,脆弱的娇瓣汁水沾湿他的指腹,他垂眸想拿手帕,才想起已经没有第二张了。 他随意摘了一朵娇嫩的黄梅放进嘴里,片刻道:“我的白棉帕被先前那位爷弄脏了,请问二位爷,哪里可以买棉帕?” 司徒潇深吸一口气,闭起眼,一副“没救”的表情,越秋河你这是步步皆成病美人的前兆! 徐程对望着越秋河,道:“饭馆出门左拐第三家便是。” 正想要借机告辞,两位小二便端着沉甸甸的木托盘,上面摆放着红红绿绿各种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上面每一盘肉汁鲜嫩,色香味俱全,“菜来啦!让三位爷久等了!” 第23章 待小二层叠摆放好,取走木托盘时,其中一个拿下肩膀上搭着的白色布条,将桌上空余位置擦了又擦,走时脸上堆笑道:“三位爷慢用,有需要随叫随到。” 鼻尖早已经嗅到让人咽口水的诱人香味,越秋河的肚子似乎长了一双透视眼,看到美食就饿得咕咕叫,见店小二都退出,他放弃了去买棉帕的机会,还是腹欲重要。 他自觉坐了下来,握筷就要开吃,被司徒潇一把握住手腕,冷厉道:“花你都能吃,你还怕什么,圣尊的死我也很好奇,我可以考虑协助你查下去。”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越秋河用力挣扎也是徒劳无益,咳嗽使他言语缓慢:“咳咳,爷,我饿了吃几朵花还不成吗?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咳咳咳,剑你们都拿了,只是吃顿饭,难道你们要反悔,那就把剑还我。” 司徒潇深邃的星目令越秋河转而看向徐程求救,徐程这才反应过来,力劝道:“潇宗主,他看起来确实羸弱无力,既然饭菜已上好,我们先填了肚子再慢慢谈也不迟。” 羸弱无力?!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司徒潇看了一眼徐程,真是由衷之言,若真是他越秋河,他岂有不站出来为自己雄辩?尽管司徒潇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力没问题,但是他诸多异象与往昔的越秋河相差甚远,也让司徒潇费解。 一顿饭,吃得气氛压抑,司徒潇一边夹菜送进嘴里,半敛的星目是毫无避嫌的看过来,越秋河感觉他的眼眸尽数燃烧的火,总想把自己烧成齑粉。 他忍不住朝徐程上方靠近,好歹他还是给自己写过七言情诗的人,怎么都比司徒潇安全。 司徒潇却看得蹙眉,他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嘴里食物咽下后,勉强放低姿态道:“我知道圣尊不是你杀的,可是你也不该勾结死神,死神苏醒会给生灵带来灾荒,陷入无尽黑暗,临时可能就会天下大乱。” 夹菜吃肉挑顺眼的,大口大口的咀嚼吞食,越秋河他好想说:我何时勾结死神?我才是那个最委屈的人,落难的是我,自己的剑被你收了,为了这顿饭,还要在这陪你演戏,天下大乱我越秋河也管不动! 越秋河闷着装没听到。 因为修行,司徒潇吃了一口放下碗筷,看到越秋河像是真的饿荒了,也没再逼他。 一桌菜肴吃得最多的便是越秋河,他心满意足吃好了,低声讨要:“还能再给点银子吗?我买手帕。” 徐程手还在腰间准备掏银子,司徒潇就已经拿出一定银子放在桌上,越秋河一看,这么多免不得要告诉他一声:“最近运背,不一定还你。” 说着就准备收桌上的银子,司徒潇却一掌击来,他横心要最后一次试探。 又是一掌,来得太快也霸道,虽然只是余波,并未直接击中越秋河,可如今他的身体连普通凡人也比不上,他被那道余波震飞,珠帘碰撞哗啦声骤起,紧跟着砸在身后隔栏上。 “啪!” 左右隔壁客官被惊得霍然起身,诧异、惊愕的目光各异,涌向事发之地,越秋河身体直接将隔栏砸碎,人都被埋在了断裂的隔栏下,徐程见状慌忙起身,走进越秋河看他伤势严重,竟有些难过。 “潇宗主,你这是做什么?他被你打成如此,不可能是、是他,你就饶了他吧。” 听徐程唤潇宗主,围上来看热闹的人大部分戛然止步,引得其他人都不敢上前围观。 楼下店老板和店小二听到响声,齐刷刷赶上二楼,见到是贵客,自己店被砸烂也是想怒不敢言,憋着一口气。徐程与店小二挪开隔栏,将气若游丝的越秋河掏出来,地面上留下一滩鲜艳的血。 徐程连忙吩咐店老板,“命人快去医馆寻医师来。” 店老板连忙点头,转身厉声吩咐自家小二。 谁知,越秋河勉力撑起身,晃了晃身体,“咳咳不必,我没、那么严重,咳咳、小伤而已。” 徐程想扶住他,越秋河挤朝他出一丝笑意,“谢谢,我自己来。” 各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从容不迫擦着嘴边的血,捂着内伤拖着沉重的步伐,那身体若柳扶风,令人看得惊心,唯恐下一刻就倒下去。 他缓步走到桌旁,去拿了那定银子,越秋河声音喑哑道:“银子就不还了。” 拿了银子艰难而行,被众人目送下楼,店老板回首张望,司徒潇冷色道:“东西我陪。” 这句话才是店老板上楼来的目地,随即陪笑道:“好说好说。” 高挑的身形站在窗棂前观看,司徒潇从头到尾都在观察,如此坚强的人,一般人做不到,他一定是越秋河,可是,他的身体.........司徒潇在垂眸间,看到越秋河走出饭馆。 身体虚弱被迎面青年撞了一下,越秋河倾身就要倒下,站在窗棂前的司徒潇心口一紧,手都抬了一半,好在那青年反应及时,发现撞了人,转身扶住了越秋河。 于此同时,街道外面一阵喧哗,紧跟着逃命声,蜂蛹逃命的路人还没跑几步,二十多丈白哗哗的水浪窜在半空中,有的人望着惊涛骇浪还来不及跑,潮浪便翻涌滚滚扑来。 这一切都在司徒潇眼前发生,他最后瞧了一眼下面的越秋河,来不及顾忌他,破窗而出,立在虚空中挥出他的忆生剑,刹时,以他为中心,忆生剑散出光芒万丈。 第24章 在司徒潇身后的徐程大惊失色,紧跟着司徒潇跃出窗外,拔剑随着一起抵挡,当空而袭的潮水在那一瞬,停止前涌,剑身散出的光芒波动,渐渐将水势压退,最后流入太湖。 紧跟着,令司徒潇诧异的是半空中赫然现出一条巨大的蛟龙,它的身体漆黑如铁,一双瞳孔犹如燃烧的火焰,凶狠地盯着司徒潇,它的龙须迎风飘扬,庞大的身体蜿蜒盘旋在太湖水面。 神色惊愕的徐程在司徒潇身后颤声道:“太湖的黑蛟龙破开封印了?难道是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_^* 第12章 太湖 司徒潇听不明白徐程话中的他是谁,当黑蛟龙巨大的头部渐渐靠近司徒潇时,徐程吓得脚下发软,手中紧握长剑,抵不过黑蛟龙靠近的压迫,整个人眨眼落到了地面上。 于此同时,太湖卷起水浪再度翻涌而来,那些树木,屋瓦、街道、巷尾都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刷了一遍,屋瓦下滴滴答答落着水珠,街道上水洼四处可见。 百姓屋内也免不了被灌积水,有的百姓被潮水突然猛烈吞噬,待呛水醒来如同鬼门关走了一遭,三魂七魄都被这来势汹汹地浪涛打得七零八落。 带伤刚走进手帕店,还未来得及挑选,越秋河被浪涛的波动声震惊,将司徒潇给的银子给了掌柜,随意拿了几张白色手帕塞进他怀里,这时潮水就已经声势浩大地卷在半空中。 此刻,是他逃跑的最佳时机,他正想朝外逃,手臂就被拽住,原来是掌柜。 “看公子身体不适,不如暂且在此避避?还没找你银两了。” “避避也好,银子就不用找了。” 掌柜估计也是看在银子的份上,给越秋河找了坐,还沏了一盏茶给他。越秋正好借此调息片刻。 稍后,身体缓和些许,见掌柜忙活,越秋河喝了茶走出去,陡然望见高空之上的黑蛟龙,心口一紧,整个人已经僵硬,这是他儿时的梦魇,今日居然重现,难道自己曾经待过太湖? 朦胧中看到黑蛟龙靠近司徒潇,它该不是把他当作了自己,要吃掉司徒潇? 越秋河的想象就如同祈愿那般灵验,黑蛟龙果真张开血盆大口,刹那间,庞然大物的它俯身而去,如同吸磁牢牢锁住司徒潇,欲将其吸入活吞。 地面上的人刚被救醒过来,睁眼便看到虚空上的一幕,瞬间又被吓晕过去。 司徒潇的身形在黑蛟龙面前就如它一颗獠牙一般大小,很快就被吸入,在入它唇齿之间的关键时刻,司徒潇将忆生剑刺入黑蛟龙沾着黏液猩红的舌尖,这一剑对黑蛟龙来说也许如一根针扎,毫无杀伤力。 见此情形,越秋河冲半空中的司徒潇喊道:“司徒潇,咳咳咳,你快把幽荧剑扔下来!” 场面震撼,司徒潇与黑蛟龙对搏正在兴头上,没有听到越秋河的话,他手握忆生剑,一双大长腿此刻抵撑在黑蛟龙的牙缝外。 他这次出门寻越秋河,为了方便硬是没带十二机甲美人,但是他可不是轻易认输之人,他双腿直接放弃抵御,仅靠握着忆生剑悬吊在黑蛟龙的下颌处。 如此虽然不会被吸食,但是黑蛟龙只单单轻轻一晃,司徒潇便命悬一线,如同悬崖下方一线连接的纸鸢,在空中来回动荡,只要忆生剑一松,司徒潇就可能被黑蛟龙偏头吸食进腹。 内伤不轻,稍用力就牵扯胸腔里的疼痛,越秋河咳嗽中又喊:“司徒潇,你.......蠢货,咳咳,快扔了幽荧剑!咳咳咳,它要吃的、是幽荧剑!” 就在越秋河断断续续喊着,忆生剑被黑蛟龙猛烈荡掉了,司徒潇等的就是这一刻,他顺势扑上黑蛟龙的下颌身体,剑锋刺在坚硬如铁的黑色龙鳞上,顺着哧溜滑下去,遽然冒出耀眼火星,司徒潇在适当的位置翻转跃上它的后背,最后纵跃爬上它的头部。 越秋河不禁一声轻叹:“不要命的人。” 而此时,徐程走到越秋河身边,问了一句:“你真的是越宗师?” 越秋河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微笑,又望着半空作战的司徒潇,委婉道:“越宗师已经死了,你就把他忘了吧,他谁也不喜欢。” 此话莫名的透着悲凉,徐程脸色看上去还不算太难堪,他顺着越秋河的眼神望过去,看到司徒潇的英勇强悍,从中明白了什么,自愧不如点着头道:“也确实,他比我强太多。” 没有多想,越秋河诚实地点点头,忽而意识到徐程很失落,立马道:“徐家主可能误会了,你善解人意是个良人,越秋河这个人就是你们的练炉鼎,换一个背景干净的未尝不可。” 徐程一听微微一怔,有些惭愧,但有一事他已经无法再忍,问越秋河:“你是那个孩子?” 望着黑蛟龙暴虐凶悍,越秋河瞬间明白徐程所说的那个孩子是谁,他很迷茫,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徐程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都把他越秋河当升级补品,谁真正关心过他想要什么?纵使还有人记得他的儿时,那一定是徐氏族人,梦魇中的零星碎片里,和徐程的问话中,越秋河感觉到那些模糊碎片是真实发生过,更确定儿时在太湖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 可惜那并不鲜艳!若有鲜艳,如今就是坠落泥坑的碎叶残瓣。 所谓落差越大,流泻的瀑布越壮观,这是对观赏者而言,对于本人而言毫无美感,周身缠绕的只会是痛苦,所以,那些所谓的喜欢不是抱以玩弄?羞辱? 第25章 司徒潇意图用忆生剑刺入黑蛟龙的火球眼,黑蛟龙却性烈刚毅,头上轻如鸿毛的磨蹭,使它性子大发俯身蹿入太湖。 司徒潇全身顿感重力之下,仓皇吸入一口湖水,不断沉下,他收了忆生剑,庆幸他水性相当好很快游便上来,陡然撞上一团黑影,那是黑蛟龙张着血盆大口覆来。 在水里司徒潇戴上他的天银软手套,此手套是由极其罕见的天银所打造,柔软如羽,却能毁铜铁精钢,原本是他爹打造送给她娘的,最后将其传给他使用。 司徒潇顺着浮力靠近黑蛟龙,它的嘴如同宅子,太庞大了,司徒潇第一次没握住也没削掉它尖锐深长的獠牙。 第二次司徒潇看准时机,把握水性,黑蛟龙也在算计何时咬住他,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在一起,司徒潇戴着天银软手套削掉它半节獠牙,黑蛟龙张嘴带来的水浪波动太大,却丝毫不影响它的速度,它闭嘴就吞食了司徒潇。 太湖水面在司徒潇落水后,先是一片风平浪静,湖面岸上已经聚集好多胆大好奇的百姓围观,突然强大的水花浪荡起,只看到一节漆黑弯曲的身体和黑蛟龙的尾巴啪嗒打在湖水上,溅起的水花如潮水打浪涌上岸。 徐程连忙疏散百姓。 水里的黑蛟龙高傲得意地游在水里,可惜它还没好好消化腹中餐,司徒潇已经在它嘴里动武,双手疯狂如利刃刀削,刷刷地割在黑蛟龙口舌中,它终于感觉到巨疼,被迫张开大口,司徒潇便如鱼得水游了出来,他没有直接游出水面,而是转身游向黑蛟龙的下颌处。 此处不易被咬住,他要取它一片龙鳞,黑蛟龙的龙鳞非比寻常,可锻造不同防身武器或者暗器。 黑蛟龙满口正疼的厉害,为了不彻底激怒它,司徒潇没有连根拔起鳞片,他用手削在表面翘起的鳞片上,而后又游到黑蛟龙对面与它交谈。 比划了半天,就是让它不要再出太湖残害百姓,司徒潇看着它瞪着火眼秋,似乎痛得厉害,它一动未动,司徒潇便自我意识它定是被自己吓到,不敢再兴风波,便朝岸上游去。 太湖岸边上,越秋河盯着水面,眉目微锁,突然哗啦一声,司徒潇带着水花窜出水面,脸颊上挂满了水线,跟着流淌到湿透的轻甲玄衣上。 他朝越秋河扔了两块比手掌还大的黑龙鳞,越秋河险些接不住,两块龙鳞在越秋河手里发出脆生生地碰撞声,越秋河看到司徒潇湿漉漉的,却是春风得意地冲自己笑,又看看平静的湖面,越秋河只能眼眸微眯,点头承认他的厉害。 司徒潇双手在岸边一蹭,纵跃出水面,带起一身的水顺着脚跟流淌在地面,越秋河终于露出马脚了,他如同旗开得胜,因为灌了几口水,喉咙沙哑道:“想拿到你的幽荧剑转身就走是吗?” 浑身都湿透了,司徒潇拧着袍裾上的水,看到越秋河神色突然凝重望着他,后面赶来的徐程,骤然止步,更是惊恐万分,抬起一点点颤抖的手,指向他的身后。 越秋河与司徒潇只有两步距离,对他轻声道:“不要连累无辜,快把幽荧剑给我!” 身后传来灼热粗重的气息,司徒潇眉心一蹙,明白他们怪异眼眸是因为看到黑蛟龙此刻就在他身后,他并无畏惧,饶有兴致对越秋河道:“我不信你有办法!到时别求我!你的身体到底是真如此还是......” “废话真多。” 他把幽荧剑幻出,越秋河上前一步握剑,同时卸下了假面露出真容,垂眸看着他一双手,柔软如羽的天银软手套,煞是显眼,越秋河道:“不用到时,现在就借点法力于我,封印它免生祸端。” 司徒潇看到越秋河露出了真容就开始戏谑他:“藏得够深嘛,为了封印它你却露出真面目,不愧是辛夷君,不过我也可以封印它,为何要借法力给你?” 越秋河没有解释,声音依旧很轻,“我与它有仇行吗?” 一双火球似的双眼怒气冲冲看过来,黑蛟龙它要报口舌剧痛之仇,果断放弃了带有越秋河气息的幽荧剑,甚至是越秋河本人,它陡然发动疯狂攻击,喷出一口燃烧的火焰。 眼前情形越秋河是正面迎着黑蛟龙,若是平日他可直接跃身,顺带拽上司徒潇,眼下,他根本没有那能耐了,只说出一个字:“跑。” 徐程早躲得远远的,来势汹汹的火焰落空,却点燃了岸上的树木,熊熊大火迅速窜燃。 黑蛟龙身形过于庞大,动则数丈远,它单单一侧身便追上跑出去的俩人,越秋河刚跑出不远,便引起内伤一股血液上涌,他紧紧咬住唇,将一口热血压了回去。 黑蛟龙没有张口,似乎很疑惑眼前的人为何不跑了,如此虚弱却能稳如泰山! 黑蛟龙又放弃了报复司徒潇,看向近在咫尺的美味——越秋河。 面对黑蛟龙,感受到它粗重灼热的气息,如同一股大风热浪携带腥气喷洒过来,越秋河眼眸微眯,脑海里浮现模糊画面,他极力稳住身形,衣裾闻风鼓动,如展翅鸿雁。 越秋河睁眼,听它浑厚的声音对自己说:“真的是你?当年的你肉|身虽小,可是比现在强太多,你此刻太弱,正是吃你的最佳时机。” 好生奇怪,越秋河居然能听懂它说的话。 又来一个把他越秋河当作美味补品的灵兽,他这身板还不及司徒潇,连填个牙缝的分量都不够,他轻笑,如同春风暖阳,手中握的幽荧斜指虚空,眼眸转瞬就填满冷嘲,“你我曾经见过?你本守护太湖安定的灵兽,突然出来行凶就为了吃我?” 第26章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 第13章 蛟龙【修】 黑蛟龙甩了一下头上滴落的水珠,理直气壮地发着牢骚:“你是徐氏人自然见过,徐氏族人本来就不把生灵当作一回事,我吃你就如同太湖人喝太湖的水一般自然,何错之有,你的话不觉得可笑?人类就是贪婪自私,还自以为能掌控天地之生灵,强行掠夺!” 黑蛟龙守护太湖,太湖水也滋养黑蛟龙,它们彼此成就,然而徐氏族人所用之水皆是太湖水,原本也可以共同享受自然带来的物资,然而当年之事改变了双方不再和平共拥。 世间事,未知因果,不予辩解。 不能否认黑蛟龙的话完全错误,越秋河由衷道:“时隔多年,看来你要吃我的心至今不变,今日——我一样不遂你愿!” 跑在前面的司徒潇回首,看到与蛟龙对抗的越秋河,以为他的内伤也是装的,便立在一旁观战。 此刻越秋河就是微不足道的病人,哪有法力封印千年的黑蛟龙,司徒潇就等着越秋河再次低声下气来求他,先前不是黑蛟龙来势凶狠,又或者越秋河再温和的看他一眼,他便妥协慷慨借他法力。 此刻,司徒潇心想哪怕他转过脸看他一眼,他都借!可是,在越秋河心里就没打算从他那能借到法力,他的手掌在他的胸前缓缓移动 ,他整个人骤然散发出白色刺眼光芒,连同黑蛟龙也被怔住了。 司徒潇眼眸瞬间睁大,厉声大喝:“越秋河你要干什么?收回去,我来!” 失去那么多,目前越秋河唯有他的内丹还可以发挥作用,他将内丹从口中缓缓逼出,以内丹之力封印黑蛟龙要吃他的念想,同时封印他的梦魇,就做一个失去内丹的泛泛之辈,未尝不可! 此时此刻,司徒潇莫名的后悔了! 出于人道主义,司徒潇试图靠近他,可是越秋河内丹已出,周围的虚空之间都被他的内丹震慑、凝结,轮到司徒潇喝骂他:“越秋河,你疯了吗?快住手!” 黑蛟龙巨大的身形立在湖面上,它火焰一般的瞳孔露出震惊,不得不狠狠恐吓越秋河:“你若用内丹降我,你也等同玩完!” 面如冰霜的越秋河,桃花眼眸尽数裹挟着倔强,熊熊燃烧:“那也是你先完!” 白色通透的内丹浮在越秋河面前,光芒耀眼,他抬起左手正欲握住内丹施法,千钧一发,一道黑色朦胧纱影,骤然现身在他身边。 刹那间,越秋河瞳孔收缩,看到来人居然能轻松站到自己跟前,内丹的震慑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仿佛这颗内丹原本就属于他,待看清来人,越秋河似乎有点惊恐万分:“........洛夜白?” 也许是内丹光芒照射的原由,洛夜白面色白得透明,好看的唇线勾起,右手母指和食指拈着越秋河下颌,远远望去,司徒潇看他偏头近似吻越秋河的动作。 这惊人一幕胜过黑蛟龙庞大的身体,司徒潇和藏躲起来的徐程,瞬间震惊石化! 内丹的光芒刺得越秋河眯眼,他无法摆脱洛夜白,身体已经动不了,不知道内丹是被洛夜白推进腹中还是外人看似吻进腹,只觉控制不住身体一颤,上身微微后仰,白色内丹毫不费力地送回体内,洛夜白松了拈他下颌的手,不轻不重地扶了他后腰一把。 紧跟着,洛夜白与他耳语,越秋河诧异地看着他蔚蓝的双眸,清澈温和,令越秋河无法拒绝。 不知为何,此刻越秋河体内的暖流蔓延至全身,似乎比先前更加舒适,这让他无从选择,转身对着黑蛟龙,画符起诀! 瞬间金色符篆光芒大盛,越秋河才顿感洛夜白一掌抵在自己后背给他灌送法力,黑蛟龙先是被洛夜白奇异的血脉气息震慑,难以置信地目瞪口呆,待到回过神,越秋河的符篆当头罩来,瞬间金芒中出现丝丝蓝白色光芒,犹如闪电,片刻蔓延黑蛟龙整个身体。 刹那间,黑蛟龙温顺地游入太湖,太湖又恢复一片风平浪静,偶有落叶飞舞坠下,仿佛一叶薄舟,缓缓移动。 再回头看向洛夜白,他玩弄的笑意展现在白的透明的脸庞上,越秋河陡然挥起幽荧剑就刺向他的胸口,洛夜白只是微微侧身便避开。 越秋河又挥剑刺去,落空!停下喘息,再挥一剑,洛空!喘息间想再度挥剑。 体内鲜血猝然涌动,再也无法控制。 “噗哧!” 幽荧剑锋插|入土里,越秋河躬身,力不能支杵着剑,口吐鲜血,转眼看到身侧赶来的司徒潇。 “越秋河,在长生台控制近千人救你逃出刑场的人就是他?你的内丹居然对他丝毫没有作用,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越秋河掏出刚买的手帕擦着唇,满嘴都是铁锈味,手帕掩唇咳嗽两声,强忍住想呕的胃,仇恨至深:“没看到我要杀他吗?” 洛夜白陡然一声冷笑,他注视着不堪一击的越秋河,邪性与玩弄交替在过分白皙的脸上。 “一枕之上都睡过了,吻也吻了,难道还不想承认你是我的人?莫非你还想我再咬你一口.......” “你闭嘴!恶魔!” 如此说来,去地府之事真实发生过,想起种种,越秋河实在听不下去,恼羞成怒喝斥下,怒火攻心又吐血了,天旋地转,眼看就要晕倒。 一道黑影晃过,洛夜白就已经扶住越秋河。 第27章 那番话太过震撼,不仅是司徒潇,后面的徐程都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人家都已成两口子,吵架斗气似乎与旁人无关,直到越秋河昏沉中扔出黑蛟龙的龙鳞,清脆的响声才惊醒司徒潇,听越秋河虚弱无力道:“他是死神,快、杀了他!” 想到了邢狱司给出的那副画像,司徒潇瞬间清醒几分,拔出忆生剑,单刀直入:“他是死神那你与他都........” “........没有、的事,不要信他,别管我,杀了他!”越秋河在洛夜白的臂弯里,却无一丝挣扎之力,连劝说司徒潇动手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在内心里,司徒潇打死也不愿意相信越秋河选择了死神做靠山,他的脸忽青忽白。 尽管越秋河一直以来是司徒潇心中的对手,哪怕越秋河总是败给自己,偏生想与他斗智斗勇,如今局势,司徒潇当然不希望看到他技不如人就沉沦堕落,随即想动手把越秋河救出虎穴。 于此同时,一直注视越秋河的洛夜白俯身,在越秋河眉心落吻,一瞬间,司徒潇顿了片刻,看到越秋河没有一丝挣扎。 司徒潇脸颊转而被气红了,眉目一压,怒喝:“你们.........” 此刻,连“不知羞耻”四字司徒潇都难以启齿。 而一旁的洛夜白面色更加泛白透明,替越秋河收了幽荧剑,一把抱起对他仇深似海的越秋河。 “放开我,咳咳咳,司徒潇、动手。” 第一次听到越秋河微弱急迫的求救声,司徒潇心中一颤,还没有出手,下一瞬,他们对面突然蜂蛹而至各派世家,手持利刃声势浩大,看上去足足有上百号人。 见此情景不用询问,越秋心里也猜到是来杀他的,只是不知消息为何传得如此之快、人首来得如此之齐,洛夜白抱着他便原地消失。 司徒潇也紧跟着原地消失,嗅着味追了上去。 一大帮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纷纷大喊:“快追!太湖已经被我们封锁,他们逃不远,快追!”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的观阅*^_^* 第14章 禁地【修】 洛夜白抱着越秋河再出现时,眼前景象一片白色烟雾弥漫,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叠嶂,近处青竹成林,再别无他路,他只能选择穿越竹林,一黑一白缥缈在绿洋里。 陡然间,洛夜白骤然猝停,脚下已经无路可走,前面白雾迷茫,不知深浅。 这里寂静得仿佛恶魔正在酣睡,连虫鸣鸟叫都无可闻,唯恐一点声响就惊动血雨腥风。 昏迷过去的越秋河却蹙着眉心,手里又将洛夜白衣襟牢牢拽着,洛夜白没想到如此倔强的他会如此轻飘,抱在怀里仿佛暖暖的灵流,忍不住抱紧再抱紧,要将这股暖和的灵力全部占为己有才好。 别怕,我不会吃你,只要你的灵力供我身体。 洛夜白回望身后,那一帮人追得很紧,自己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白雾之下说不清有生机! 司徒潇嗅着味赶到,荡漾起的白雾缓缓流动,司徒潇环视周围,这里应该是一片峡谷,从白雾中传来浓烈的邪气,猜测越秋河此刻估计没有察觉,但死神一定能感应到。 思忖时,司徒潇不经意看到一旁被枝叶绿藤遮掩的石头,有半人之高,他上前双手扯开遮挡物,长满绿苔的石头上刻着:太湖禁地,入者,尸骨无存! 如此看来,越秋河不论在何处,免不了一场死里逃生,“越秋河,你都在经历些什么?” 悬崖峭壁,只有风声鹤唳,司徒潇走到崖边,无可奈何也一跃而下。 白雾没有上空浓稠,稀疏环绕,越秋河迷迷糊糊从道路中央爬起身,拍着衣袍上染脏的污垢,发现如何也擦不干净! 抬头看去,这里当是多年前的一个村庄,连空气里都透着死寂和阴森,左右两旁有相连的农家屋舍,只剩残垣断壁,更像是因为某种妖物侵袭后,整个村庄的生命迹象就此湮灭。 左右巡视,方才想起死神,又不见了?!分明都跳下来了! “死神?疯子!” “你给我出来!” 难道又玩消失? 越秋河细思极恐,似乎进入别人的一个网,无形,却极大极大!笼罩了他的世界! 还是前面所有都是一场没有醒来的梦境,自己此刻才是从小仙女身上坠落与此?越秋河心里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此处分明就是死人的坟墓,周围仿佛有无数阴灵流窜,正在交谈如何吃了他越秋河! 思绪开始泛滥涌出,头脑混乱,出现模糊画面,仿佛他来过此地——是他极度恐惧之地!越秋河敲着脑袋也想不起曾经在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忐忑不安地走完长满杂草绿苔的石道,什么也没有发现时,越秋河撞着胆小心翼翼查看了破败屋舍,里面尘屑堆积,半块尸骨也未发现。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孩童追逐打闹的嬉笑声,转眼看到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手里拿着纸风车,从自己身边跑过,风车迎着风呼啦呼啦地转动,小孩逗着另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 “你来追我啊!追到就给你。” “给我!我要风车!” 小男孩跑摔扑在地上,爬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双眼“呜呜”哭起来,越秋河正想去安慰他,拿风车的男孩就已经跑回来,“诺!小天给你。” 第28章 小天接过风车笑得可灿烂,站起身飞快跑起来,“开风车啦!小河你跟着追我啊!我们一起开风车。” 稚嫩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在四周回荡。 两个像风一般的孩子奔跑着,嬉笑着,就在这时,天空突然被异物遮挡,渐渐变得阴暗起来,越秋河与两个孩子同时抬眼望着上空。 不是乌云!不是天黑! 天空上赫然而立一个庞然大物!仰着头半响才惊恐万状,那是一个身高百丈,着着玄铁铠甲的机甲人,却失了头颅,他一手握玄铁画戟,一手握着一个金色古镜!他似乎还没有瞧见地面上如同蚂蚁一般存在的三个人。 “哇——云娘!我要云娘!” 风车摔在地上,小天骤然大哭出声,小河也吓坏了,全身哆嗦,却知道捂住小天的嘴,“小天别哭,你、你从后面快跑,找、找云娘、沈爹,这、这、这有我来........” 小天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庞然大物,又看看小河,他不停的朝自己挥手示意快跑! 此等情形,连越秋河都惊呆了,一个孩子怎么会不怕,又哪来的勇气去面对如此浩天的怪物!他跨出步伐挡在小河跟前。 却没有任何用处,小河上前一步便穿过他的身体,眼眸如鹰隼盯着怪物,手脚却颤抖不已! “越秋河!” “越秋河!你醒醒!” 惊恐中,突然听到阵阵喊声,不停地叫着越秋河,魂识猛然被强行拉回。 “呼!” 越秋河睁开双眼,胸口起伏不定,他沉重地喘息,一手扶在胸口,抬眸四处查看,天空虽是阴沉沉的,好歹没有那遮天的无头怪甲人。 他擦着鬓角湿汗,缓了缓神,才发现自己靠在一个黑袍男人的臂弯怀抱中,抬眸便撞上洛夜白湛蓝的眸子。 他似乎很着急,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 “...........”靠在他胸膛上,越秋河居然无力言说,放在他衣襟上的手竟软弱无力,眼神迷离恍惚。 看情形越秋河他做恶梦了,对于从来没有梦的洛夜白来说,他感受不了身临其境的梦魇有多真实,有多让人恐惧,哪怕醒来也会忧心许久。 “你梦见谁了?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洛夜白非常好奇梦镜是什么样的。 此刻,越秋河的心还在“咚咚”狂跳,再看到洛夜白也让他怅然若失,好在梦里的一切都不存在。 他勉强推他,却推不动:“离我远点。” 洛夜白手搭在他后背给他注了些灵力疗伤,毕竟还得靠他恢复自己的身体,越秋河却并不给他好脸色,他道:“看来你还是不要醒的好,我便可为所欲为。” “你对我做了什么?”声线里那微薄之力,让洛夜白深感虐人的快感,他还在享受时,突然掌心被他咬上。 “啊——居然敢咬我!” 洛夜白竟没有发怒,从未被人咬过,其中疼痛的刺激,让他如品佳酿。越秋河在他笑意中彻底死心,松开他的手。 疯了的恶魔——就是地狱。 看着手掌嫩|肉上两排牙齿印,渗出丝丝血红,洛夜白舔舐一口,笑得邪魅:“为何咬我?” 有一半出于梦醒后怕不真实,一般都咬自己,越秋河可不这么想,咬眼前的恶魔,他的反应会比咬自己更真实一百倍,看到他的反应,证实了现实的残酷。 还有一半,若能咬死人,真想将他咬死! 推开他,越秋河缓慢勉强撑起身,冷然道:“没有本人允许,趁人之危轻薄无礼,咬你一口算便宜你了。” 拈着自己压皱的衣袍掸了掸,越秋河猝然发现那处擦不干净的污垢,他怔住了,抬眼巡视眼前的景象,左右两旁残垣断壁,和梦里一模一样,越秋河袖袍下的手紧攥成拳。 “没关系你咬我,我兴奋!” “你那不叫兴奋,叫犯贱。” 回眸发现洛夜白肤色白皙透明,总是一直注视着他,越秋河都快习惯了,突然想起问他:“黑蛟龙为何会听你的话,你到底是人还是神,又或者是魔鬼?你这透明的身体快要消失了吧?。” 洛夜白抬手细看,也不惊慌,“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至于我是谁,我们可以一起寻找这个答案,嗯,目前你可以当我是你的神。” 呵! 越秋河压了压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冷送他四字:“夜郎自大。” 谁知洛夜白异常欣喜:“自大可免,夜郎甚好。” 越秋河扶额,摆出一副已无可救药的模样。 他却堪比认真地注视着越秋河,目光太炽热,仿佛要把越秋河的心点燃了! 越秋河心里一紧,转身想要独自走开,被洛夜白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我不与恶魔为伍?放开我。” 听此话,洛夜白也没松开他,他手上牙印没什么痛感却还麻麻的,洛夜白还想不明白:“那你解释一下为何要咬我?” 越秋河诓骗他:“咬错了,原本想咬自己,结果一晃神拿错了,这个理由可以吗?” “合情合理,你骗小孩了?!” 言语间洛夜白掏出透明线条,看着弯弯绕绕的透明线条,道:“以牙还牙算扯平,我救了你,轮到你报恩的时刻到了。喏,接着。” 谁稀罕你救! 越秋河接住,垂眸看着手中银丝一般闪着水晶光亮之物,他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问道:“我体内有你的血会怎样?身体会一直弱下去?” 第29章 越秋河眼尾微挑,似笑非笑,盯着洛夜白的眸子眼也不眨一下,恰到好处的微笑:“我死了,你也就消失在这世间对不对?” “你不会死,因为——道无竟生死未卜。” 一语戳中越秋河的软肋,刚想毁了手中的怪物件,遽然松了手,又听他道:“此处危机四伏,它可让我尽快恢复,否则你落入正派之手,我消失对你查道无竟之事只有弊而无利。” 原来恶魔不是疯子。 越秋河问:“自己为什么不系?这透明之物,又软又韧,像有灵性,到底为何物” “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小分身而已,没见识。”越秋河将他那邪恶的玩味之色恨压在心底,面上浅浅一笑。 “哦是吗?若我败兴,我就拉着你分身拽你一起入地狱。” 双唇发泄的狠狠咬他的分身,病容里带着轻浮与傲慢,单手握上洛夜白比自己还长的指节,将他分身的另一端系在他指节上,取下嘴里咬住的一端,系在自己指节上。 这一番单手系的利落,尽数挑衅。 分身在指尖上挽转、缠绕左右勾起,短暂的手指接触,越秋河指腹上的细腻柔软,利落的示范、和那双微挑的眉眼。 摆明在说:走着瞧! 用力过猛,洛夜白光看着就深陷其中,最后只记得越秋河那难以驯服的眼眸,直勾勾地刻画在脑海,令洛夜白产生强烈想要驯服他的欲望。 挑衅成功的越秋河内心疲惫,他却不知道自己掰回这一局为自己将来埋下多大的浪劲。 看到他系好,越秋河身体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偏生分身系上,灵流顿时暖洋洋的丝丝传入洛夜白体内,让他逐渐得意恢复! 还有他的血脉气息,真香!甚过人间一切美味!想要驯服他!再吃掉他! 越秋河看着他轻缓道:“回答我。” 洛夜白定了定心神,以他同样语气:“什么?” 越秋河道:“你的血。” 洛夜白的眼眸在浓密长睫下呈幽蓝色,上挑的唇线极度勾人,他在越秋河身前微微躬身,越秋河却看不明白,“做什么?” “你这身体还能走几步?上来,夜郎今天高兴,背你一程。” 半响,没动静。 洛夜白回眸看他一眼,拍着肩膀语气第一次温和,“上来就告诉你,保证一字不假。” 越秋河掩唇咳嗽,更是背道而驰。洛夜白见状径直走到他身前,强行将他托上后背。 起初越秋河还试着挣扎,渐渐被他身体上的天然暖香吸引,那是温暖如同拥抱的暖流,凉意布满全身的越秋河很快就失去抵抗,主动朝着暖香靠拢。 洛夜白将他往上托了托,“妖魔之物都怕我的血,常人更是承受不了,你却能。” 越秋河已经环上他的脖颈,“也就是说你最初灌血给我,是想看我死得到底有多惨?” 洛夜白毫不掩饰,“小仙女的话,我持怀疑态度,便给你下了猛药。” 两个人仿佛聊着与已无关之事,越秋河感受到淡淡的暖香让他身心舒适,虽然使不上力。 “那我的身体只会孱弱下去,直到死亡?” 脚下一顿,片刻,洛夜白将他又往上颠了颠,“不会。” “呵呵呵,”都心知肚明却不说破,越秋河轻笑,“你说你送我这份大礼,我如何报答你才好了?” 就在这时,洛夜白道:“那片林子有古怪,过去看看。” 洛夜白背着他,谨慎走在前面,用脚掰开荆棘丛生的道路,他道:“邪气越来越重了,小心点。” 看着他的发丝,没有发现缺失的那一节。 脚下突然有蛇发出嘶嘶信子声响,眼看黑蛇疾驰攻来,洛夜白右脚旋转,一脚踹出,荆棘压倒,脚下的黑蛇瞬间尸骨稀碎,血肉横飞。 刹那间,越秋河掩住口鼻,想到黑蛟龙的话,他忍不住闷声指责:“洛夜白,你如何——这么冷血,它只是一条普通的蛇!” 自打进入此地,洛夜白就没有放松过警惕,他睥睨一切:“天地万物皆为刍狗,生生死死,迟早之事,有何值得同情!” 忘记了,死神的血怎么可能会热! 被他背傻乎了。 没走多远,眼前呈现一对石狮分别高耸立于左右,中央是上陵墓的石阶,一片修葺壮观的陵墓,赫然出现,看上去时年已久无人打扫,地面已经被残叶铺满,陵墓石壁上生出绿苔青草,周围弥漫着阴森怪异的气氛。 渐渐靠近主陵墓,洛夜白微妙的感觉到地底有东西在颤动,难道岁月荏苒,滋养出了异物?他对越秋河道:“地底有东西,感觉到没有?” 背后观看的越秋河经过身侧的墓碑,发现居然是无字碑,如此庞大的陵墓居然没有落名刻字,不可思议。 越秋河咳了一声,神色凝重:“没了。这会不会是太湖的陵园?他们有可能修到一半,定是出现什么意外,最终只好放弃此地,因此碑上也没来得及刻字。” 说的也有道理,洛夜白点着头,将越秋河放下,盯着主陵墓,两人同时单膝蹲下,看到陵墓上有一处很深的槽印,顺着槽印看一圈,发现被圈出一道门口的宽度,两人对视,洛夜白道:“他已经追来了,就下去玩玩?” 误以为洛夜白说的他是指司徒潇,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越秋河神色淡然自若:“这里似乎与我有解不开的缘,那就非下去不可。” 第30章 小仙女现身后停在他两中的虚空之间,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露出害怕之色,“洛夜白,这里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就深藏在地底,仿佛要吃掉我的小身体,我害怕。”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_^* 第15章 陵墓 看来此处的确有古怪,洛夜白眉目微蹙,难怪小仙女一直闷着不现身,“那你藏起来。”转而对越秋河道:“你后退一些。”小仙女又隐去身体藏进洛夜白衣袖里,他说完,挥起一掌击在被槽印框起的墓壁上。 “轰——” 墓壁被瞬间碎开,震起碎石尘屑,越秋河手掌在口鼻前扇了扇,轻咳出声,碎石粉尘消散后,被炸出的洞口呈现下墓的洞穴。 脚下一片碎石,落脚都成问题,越秋河扶墙提袍前行,洛夜白走进墓中又停下等候,在越秋河不经意间回首时,看到墓外有一团黑色邪气尾随,黑气在地府出现过,他突然又想到黑气幻成洛夜白的模样,心里谜团不断,思绪又开始打架。 进了陵墓里面一片漆黑,阶梯深入左弯右拐,越秋河太慢,若不是洛夜白扶着定是摔倒,洛夜白就在掌心幻出一团火焰,奇怪的是,火焰是蓝色的,通透光亮,散发着蓝白色光芒,眼前霍然看清道路。 一路至此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越秋河道:“我还以为你只会杀人吃人。” 洛夜白扶着他一边领路,一边时不时看向左右两旁的黑石壁,“我的习性是邪恶,唯恐天下不乱,对方越惨我越痛快。” 越秋河一瞬的好感瞬间化为齑粉——此人无药可救! 洛夜白脚步骤停,盯着石壁站立不动,越秋河停在他身旁顺势看去,石壁上画着一个红色的简单人身,他仿佛要往墓外奔跑,后面跟着出现一个红色的“”,下面流淌一片如同血一样的痕迹。 仔细观看后,洛夜白用指尖在石壁上拈了一点血色,嗅了嗅,“有趣,是人的血。” 而他们脚下一路走来从未发现有尸骨存在,难道死者都尸骨无存,被吞噬殆尽? 谜团似乎很快就要解开,诡异的气氛越渐浓烈,在外面感觉的颤动也更加清晰,血腥恶臭的气味微浓,俩人屏息凝神。 一路上石壁上或多或少留下喷洒在上面的血痕,都早已干固凝结,终于穿出石壁,眼前竟然是一方宽广之地。 奇怪的是中央被凿出一个大坑,周边石峰耸立,大坑中央有一个精钢笼被四方粗犷的铁链悬掉在半空,精钢笼上奇迹般长出绿色藤条,垂下的藤条头上挂着紫色铜铃。 铁笼年事已久,泛起斑驳色彩,大门敞开,里面所锁之物早已不在,而下方幽暗的深渊一眼望不见底,四周槽痕仿佛是被什么重力砸开似的,洛夜白却隐约感觉下面似乎有一种庞大的呼吸,一吸一吐平稳均称,仿佛正在酣睡。 此坑堪称为渊,或许原本就是深渊,加上悬吊半空的铁笼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来回细看,深渊下藏着什么秘密,诡异之物究竟为何?洛夜白欲想纵跃而下查看。也许内心是怕恶梦成真,越秋河示意他朝前方走去。 在一处黑呦呦的石壁处,越秋河道:“这里应该有个洞口才对。” 此处石壁比其他地方更加光滑,洛夜白还在回望深渊,被越秋河轻碰了一下肩膀才上前仔细打量,而后,将越秋河挪到自己身后,一掌暴击石壁。 “轰隆!” 随着击碎的石块落下,里面果真还有一处洞口,同时一股浓浓的异味涌出,透着潮湿阴暗,洛夜白问越秋河:“你如何知道这里有一处洞穴?” 在撞见铁笼时,越秋河脑海里开始出现儿时凌乱的片段,这里根本不似家族陵墓,此处曾经定发生过战乱,加上先前的恶梦,越秋河努力想看清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却引起头疼欲裂。 此刻,洛夜白脸色开始好转,越秋河原本就惨白的面色此刻更是毫无生气,洛夜白忍不住低问:“你怎么了?” 在他言问下,越秋河用手撑扶着难受的脑袋,定了定神,实话实说:“你的关心让我感到可怕。” 洛夜白露出无奈之色,“我已经尽量在你面前少邪少恶,你还是快些适应我才好。” “等我适应你,这世上怕是又多了一个吃人的恶魔。” 言说之际,紧跟着他们拐进一处较宽且潮湿的水牢,这才发现腐尸恶臭大部分从这里肆虐散发出去的。 这是一片令人生厌的水牢! 俩人站在水牢台阶上方,借着洛夜白飘在身前发光的蓝火,看到一片黑水恶臭,石壁各处有被砸烂的痕迹,很多地方遗留下来人、妖兽,纵横交错数之不尽的抓痕,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恐怖、血腥的战事,越秋河不敢想象。 洛夜白抬掌试探,以他手掌为中心,散发出蓝白光芒,照耀在上方,刹那间传来震破耳膜的嘶鸣、哀嚎,有人的绝望、无助、愤怒,也有妖兽的狂吼反抗挣扎,最后通通魂归水牢。 因为洛夜白分身相连,从洛夜白那传来这些惊恐,让越秋河头脑中的片段如同潮浪翻来,一幕幕片段接撞而至。 朦胧中,那个村子又出现了,越秋河看到一个男孩清瘦的背影,由远至近,逐渐清晰,在他狂怒地震喝声中,传出巨大威力,冲他而来的男女百姓瞬间炸飞,他的能量似乎无法遏制,转瞬摧垮道路左右两旁众多相连的房屋....... 第31章 男孩身影如此熟悉,在看清相貌的那一瞬间,越秋河震惊了! 一幕幕血腥场景惨烈在目,越秋河被震得神识不稳,他昏沉中扶住旁边的石壁,洛夜白上前扶他,再次问他:“出了什么事?” 沉重地喘息中,仿佛还沉浸在幻影里,薄汗渗出忽冷忽热,越秋河艰难低沉道:“........我好像杀人了.......很多很多........全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虽然扶着他,洛夜白并没有窥探他的神识,感觉到他身体在颤栗,安之若素道:“杀了就杀了,你杀人一定有你的理由。” 越秋河被他一语惊醒,回首撞上他湖泊一般碧蓝的眼眸注视着自己,却无法说服自己:“可是、我那时、还是孩子,能有什么理由?” 对于洛夜白而言,若说他是苏醒的死神,不如更贴切的说是启动他新的生命,半知半解,他邪性一笑,“你不杀他们也有死的那一天,很多事只是外表而已,生死不必介怀,你这么香,说不定他们也想吃你,反击难道有错吗?” 与死神谈杀人无疑于自讨没趣,越秋河瞬间挺直背脊,俨然一阵汗毛倒竖,惊愕失色又幡然醒悟,喃喃自语:“是啊,要不想吃我,要不把我当炼炉鼎。” 洛夜白道:“无碍,从此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旁人若想染指,叫他有来无回。” 越秋河咳嗽嗟叹:“对我而言,又有何区别?” 洛夜白不明白越秋河的悲凉,他侧身话锋一转:“前方还有路去看看。” 千丝万缕,如同泰山压顶,煞是抵挡不住,越秋河拖着沉重的步伐与洛夜白保持距离,时刻提高警惕! 沿洞口进去,地面凹凸不平,越秋河走得缓慢,这次洛夜白也没有催他。 思虑片刻,洛夜白声色淡然,直言不讳:“有利用价值,做人也算有意义,在没稳定自身之前我离不开你,你在我眼前时刻诱惑着我.......总之,你身体里仿佛储蓄无尽的灵力,只要我用它连上,便可源源不断得到灵力。比如现在我的身体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眼眸瞬间扫视,他显然不再是透明之色,疑窦丛生,越秋河声线已经出现低缓,轻咳一声:“看来我迟早要死在你手上,我受刑的重伤突然全愈,一丝疤痕也未留,这又是为何?” 看着洛夜白脚下止步,他未曾回头,这次他极轻地说道:“那岂不是更好。” 他紧跟着追问天下人都想掀开的结果:“那你的苏醒是否会给众人带来灾难?” 紧迫得快要窒息的越秋河发现,他根本毫不在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们已经来到一个宽敞的洞府,里面石壁左右两旁开凿出上到顶、下至底的数层小阁间。 小隔间里有空的,也有东倒西歪破碎的白玉小瓶,尘沫铺满,一股刺鼻的霉臭味。 左右仔细查看,洛夜白陈述事实一般无所谓:“这个我说不清,你就当是真的吧。” 面对天下宿敌的言论,竟说得如此轻松,越秋河理清思绪,就目前为止,洛夜白摆明感兴趣的便是他越秋河,因为他的心头血、真情泪能填饱他的修为,恢复他的真身,说不清哪一天就成为他的腹中餐,让他炼就成不死之身! 天下世间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手指已经摸到他的分身,越秋河还是缩回了手,眼眸扫在空阁子里,不死心又问:“你身后一直尾随着邪性的黑气又是怎么回事?” 洛夜白上挑的嘴角一勾,点着食指,“你终于问到关键之处,他想吃掉你我!他才是难缠的尾巴!” 越秋河一怔! 阁间正中央有一个接近一丈长半丈宽的方形水槽,凸起半人高,走近仔细一看里面,凝固的液体呈紫黑色,那并不是变质的水,围着水槽转了一圈,越秋河抬指,想试一试,他已经完全走神。 眼疾手快的洛夜白一把拽回他的手,“别动!虽然长年累月毒性消散,但是要你的命还是轻而易举。” 作者有话说: 每个朝代一丈为多少是不一样,因为是架空,所以选用大家熟悉的一丈为3.33米,一尺为33.33厘米,一寸为3.33厘米,若给你带来困扰,谢谢理解。 第16章 追光 经他这一提醒,越秋河凝视着紫黑色,思索道:“我在卷宗上看到过,传闻有一种噬魂紫毒?只要生灵沾染服用,即使未形成内丹的妖物,也会强行加速,灵骨很快凝结成丹,生灵也就不负存在,这真的太残忍了!” 同样注视着这些紫毒,洛夜白已经猜到此处曾经发生的大概,他极为赞赏道:“越宗主倒底是有姿色有见识。” 思绪百转千回,越秋河收起沉重心思,也不客气回他一句:“彼此彼此。” 于此同时,俩人突然发现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块石头,形状像鸡蛋,如同脸盆大小,遽然微微颤抖,俩人互对一眼,洛夜白对石头冷厉喝道:“出来!” 耳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等了片刻,陡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越秋河回眸一看,原来是司徒潇追上来了,就这一瞬间,石头变幻成了一个矮胖胖的小石人,他疾驰想溜,被洛夜白快速一招定住。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看到司徒潇仿佛看到了救星,又像看到了希望。 司徒潇立于原地未动,压低了眉目,他眼尖,看到系在俩人指节上的透明之物,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两个大男人系着一条线也能意会点什么出来,他瞪着此刻体虚的越秋河,似有嘲讽道:“你都虚弱至此,还用身骨供养死神?前一刻你还拼死让我杀他,怎么忘得这么快?” 第32章 这话说得,让越秋河如何接了。 越秋河情不自禁瞄一眼洛夜白,他倒是幽蓝的眸子似有深意地看过来,越秋河被他看得实力渐弱,扶了一把旁边冰凉的石壁,煞有介事道:“不是供养,是驯养!” 洛夜白瞬间接不住:“..........” 想到越秋河先前失意的神情,洛夜白忍了忍不与他计较,但多了一个心思,将越秋河拉到自己身后护着,“要打待会再打。”转首看着胖胖的石头人,问:“为何要逃?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洛夜白并未发狠,只是冷情而已,石头人便被吓得发出哭声,胆怯地紧闭双眼,“你们不要把我炼成丹,我还很小不想死,何况我是石头成不了丹,呜.......” 于此同时,司徒潇大步上前。一路追来他也发现此处的怪异,徐氏家族一定对外界隐瞒了天大的阴谋,首要任务先弄清此事,因此并不打算与死神在此动手,而是走近石头人等他回话。 既然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各自暗中警惕对方。看着光滑的石头身体被洛夜白禁锢不能动,哭声响在洞中跟着连绵起伏,越秋河绕过洛夜白,走到石头人跟前温和对他道:“我们不伤你,你不要怕,你告诉我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带你离开这个地洞怎么样?” 石头人瞬间止住哭声,唯独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祈盼地望着越秋河,又失落垂眸怯怯道:“洞里的生灵都被下了符篆蛊,离开了这里就会发作,生不如死。” 越秋河抬眸看了看右边的洛夜白与左边的司徒潇,单膝蹲下与他视线平齐,“小石头,你看他——湖泊一般的蓝眼睛,还有他——一身正气凌然,他腰间宝石就是实力的象征,他们都盖世无双,你就安心好了。” 越秋河自顾自地说着,毫不在意当事人的眼色和心情,他头也没抬,吩咐道:“洛夜白快给他解了定身术。” 溢美之词,随口就来,也就看在他能供给自己灵力,洛夜白顺了他的心意,解开小石头人的定身术,小石头浑身自在了,又瞅了瞅越秋河,越秋河迫切想知道此地所发生之事,眨着一只眼,对小石头笑意盈盈。 小石头也经不住越秋河的谄媚,这才迟缓说道:“你们只需要放一只手在我身上就可以看到曾经发生过的一部分事情。” 听起来似乎很神奇,司徒潇看了看越秋河,他毫不迟疑伸出一只手掌。 太湖可以说是一处地灵人杰的好地方,安置在此的百姓大部分都是徐姓,最初也是由朝廷官员徐氏被贬至此,后来许多外姓进了太湖,扎根在此之后都改为徐姓,明处是团聚友爱,暗处也是为了壮大徐氏家族。 当时那位被贬的徐氏官员有一点还是让大家满意,那就是要成为太湖徐氏家主,并非是子承父业,关键要符合上代家主留下的条件与族规。 徐川原本就是官宦血脉,因为他父亲的祖父被朝廷流放至此,太湖人才定以徐姓,可是徐氏家主却轮不到他徐川。 原因是徐川父辈体内血脉遗传一种怪病,大多活不过二八,那时候徐川还小十七八岁,少年不知愁滋味,鲜衣怒马情窦初开之时,他喜欢上一个外姓姑娘。 姑娘的父亲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徐川想要取到心爱的姑娘,就得先博取未来岳父岳母的欢喜和认可,这也乃人之常情,徐川渐渐发现想要取到自己魂牵梦萦的姑娘,就要先坐上徐氏家族之位。 当执念一旦开始,就如同在体内生根发芽的种子,日渐成长,而后疯狂茂盛。徐川自身人品在家族里也很受欢迎,凭着自己父辈的声誉得到其他管事的支持,以修徐氏陵园为由,开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借此抓生灵炼丹! 随他进入地底的人都被他暗中施了符篆毒,偷跑出去的人、妖灵走不出百米便被符篆毒折磨的生不如死,自行爬回来讨要定期解药。 起初一切很顺利,徐川很快炼出一批内丹,作为凡人的他不能直接享受爆棚的内丹能量,他便找其他人试用,无数次的反复实验,眼看结果很快就有眉目。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徐川自认皆在掌控当中,他不但生出灵根,且修为突飞猛进,加上能言善辩,处事谨慎,他得偿所愿坐上了徐氏家主之位,取了心爱的姑娘。 成家立业,婚后不久,徐川夫妇幸福的盼来他们相爱的结晶,当孩子出生后,体弱多病越来越明显,这让徐川更加深刻意识到他们徐家的血脉需要彻底改变,否则他也活不过二八! 他不听妻子劝说,用自己的儿子做实验,看着羸弱可怜的骨肉,母子相对竟双双泪流,妻子用尽浑身解数,终究感动不了曾经海誓山盟的丈夫,因为相爱所以走在一起的两个人,因缺乏交流的恩爱夫妻,日积越累的怨恨。 每日夜深徐川才回家进屋,妻子已经入睡,为了她睡眠着想,不吵醒她,便去了书房过夜,徐川也很累,不用面对妻子挠心挠肺想着需要说什么,怎么说才好,这反倒使他心里松懈不少,逐渐夜夜睡在书房。 他不知道,他每次未归妻子总是睡不着,辗转反侧等待他归来,没想到等着等着,枕边属于徐川的气息都快淡没了,妻子才明白她等的徐川再也回不来了,那一日她终于让下人换洗了被褥。 陵墓地下的事,一切皆在徐川计划进行之中,直到后来太湖来了一对逃难的外姓夫妻,带着一双儿子住进太湖,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动荡。 第33章 这对夫妻女的叫云娘,男的叫沈禾,太湖徐氏能接纳他们一家四口,也是入乡随俗,进入太湖没几日便改成徐姓,他们的两个儿子年龄在六岁左右,个子高一点的孩子当时大家都叫他小河。 太湖的夜,只要天空有皎洁的月亮、闪烁的星星,寂静的夜晚有虫鸣蛙叫就是小河最欢喜的时刻,他悄悄溜出来跑到太湖岸边,独自坐在凉爽的石阶岸上。 他手里拽着草芯,指着天上闪闪发光的星星,一指一颗的数,“一颗、两颗、三颗、........” “小孩,你喜欢星星吗?” 湖水里突然传来浑厚扭捏的声音,小河并不害怕,霍然起身,他望着湖水稚嫩的问:“你是何方妖怪,还不快快出来。” 黑蛟龙从太湖水中缓缓冒出龙头,渐渐升高,小河在它巨大身形下,如同一只蝼蚁,小河仰望着黑蛟龙看得出奇,脖子都酸了。 “哇!你好高啊!” 黑蛟龙渐渐俯身靠近小河,其中不断嗅他的气息,仿佛想吃了他,小河被它喷出的灼热气息,后退两步连忙捂住口鼻,他捏着鼻翼闷声道:“大怪头,你吃了东西不漱口吗?好臭啊!” 黑蛟龙一怔,自己忍不住哈了一口气嗅了嗅,着力辩解:“哪臭啦,你胡说,你再过来闻闻。” 小河又闷声回他,“你休想骗小孩子下水,你想吃我,休想!快说你都吃了多少小孩?” 没想到眼屎大的娃娃如此精明,黑蛟龙被他猜中心思,也不像人一般加以掩饰,道:“其他小孩我还看不上,你不知道你很香吗?你第一天进太湖的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住了,你主动来了太湖,就让我尝一口,再不然让我舔一舔也行,就一口,保证不吃你。” 黑蛟龙说着唾液都旋流成瀑布。 小河脖颈一扭:“哼!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想吃我,可是我很强的,别以为我人小好欺负哦,我问你,太湖的徐家主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为何,黑蛟龙注视小河这只幼崽,它的红瞳里莫名藏着一丝惧怕,尽管他嗅着小河体内散发出来的绝美香味,就是不敢越池一步。 黑蛟龙一边望梅止渴,一边回他:“徐川就是太湖正统徐氏,他本是体内有病根不能修炼,后来靠淬炼生灵服用丹药,活到现在坐上太湖家主,取了女人生了娃。” 小河脑袋歪头思索,像没断奶似的稚声,怜悯地问黑蛟龙:“那些生灵被淬炼后会怎么样了?还能活吗?” 黑蛟龙可能觉查到小河到底是幼崽,心思单纯好哄骗,于是放低姿态,软声软气道:“你站那么远,我听不清楚,你过来点我通通告诉你。” 的确,小河眼也没眨一下走近黑蛟龙,其实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黑蛟龙又诱骗他:“太湖的水是甜的,你要不要试试?” 小河有一丝动摇,转而觉得不对,故意凶凶喝它:“你少骗我,快回我的话!” 黑蛟龙的前抓滴出水滴,就那一滴水滑落,就已经让小河整个人如淋瀑布,只有沾染了太湖水的小孩,黑蛟龙才能吃。 小河被那一滴水淋成落汤鸡后,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又嗅到它好臭,立马想跑开,被黑蛟龙的龙须勾了回来,湿漉漉的小河努力睁开双眼,黑蛟龙的血盆大口转眼近在咫尺。 又臭又恶心扑面而来,可能被惊吓到,小河冲黑蛟龙瞬间张口大喝:“啊——啊——啊——” 第17章 为娘 就在小河的吼声中,他指节上的红骨指环骤然散出五彩光芒,声势浩大,威力震天,仿佛泄闸的洪荒之力,连湖水都卷起十多丈之高,最后浪潮拍打在黑蛟龙身上,它被突然生出的强大波动震得无力反击。 “咚!” 黑蛟龙窜进了太湖水中。 估计时常锻炼,小河大喝声连绵不绝,直到黑蛟龙没入湖中,越秋河停下了呐喊,粗气都不喘一下,抿嘴道:“跟你说了我不好惹,你还妄想吃我,快出来回我话,否则给你好看。” 在水里听到小河的恐吓声,不得不冒出嘴以上的部位,黑蛟龙即磨蹭又不情愿,还暗带嘲讽道:“你一个小孩关心这些干嘛?难道你小小年龄还想当圣人,拯救天下太平不成?” 小河不怕妖魔鬼怪,但是他最怕家中的娘,毕竟太小了,听到远处人声嘈杂,便心慌意乱催促黑蛟龙:“你快点说,我娘找来了,圣人还没做成就要成狗熊啦。” 黑蛟龙反而更加不疾不徐问道:“你要我说什么?” 仿佛身经百炼,小河摆出一副尊者模样:“真是一条磨叽的黑怪物,就是淬炼地点在哪里啊?被淬炼后的生灵都怎么样了?” 黑蛟龙火焰一般的眼球瞪了他一眼,又无可奈何耸拉着眼眸,慵倦无力道:“地点在徐氏修建的陵墓下,生灵被淬炼以后都会枯死,你可以自己去瞧瞧。” “小河!小河,你在哪里?” 这是云娘的声音,这般急迫,完了!小河用小手不停上下扇动,示意黑蛟龙下水,“快下水去,我娘来了。” 未见人先闻其声,老远听她扯着嗓门,万般焦急,大声呼喊:“小河,你在哪?小河.......” 几岁的孩子如何领悟慈母在半夜醒来发现儿子突然不见了,心中的那份着急程度,可谓天都塌了! 云娘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年轻的男女一同前来寻找,发现小河就孤零零的站立在太湖水岸边,借着月光,看到他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衣物都黏在弱小的身体上,脚下还滴滴答答淌着水滴。 第34章 云娘吓得半死,没找到人之前,心里一直想着寻到人之后定要狠狠收拾一顿,待此刻云娘看到越秋河嘟着小嘴弱小可怜的模样。 着急、担忧、火气都在这瞬间土崩瓦解,云娘双膝蹲在他面前,替他扒开脸蛋上的湿发,小河以为要挨揍,挤出的泪还没有多少,云娘就紧紧抱着他,“呜呜呜”地哭起来。 “哎找到了!找到了!” “这大晚上的,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找到了就好啊!云娘该高兴才对!” “云娘,孩子都湿透了,赶紧带回去换衣物,洗个热水澡,熬点姜汤以免染上风寒。” “对对对!” 其他五人围上来,热诚的你一言我一语,扶着云娘牵着小河往回走,就快回屋之际,沈爹跑来看到小河先是一丝惊喜,而后他上气不接下气道:“云娘,小天也不见了。” 身边一男子露出紧张之色:“最近镇上不太平,总有妖魔窜出抓年轻人和小孩子,你们做父母的不能掉以轻心啊。” 另外一个女人道:“大家赶快帮忙找找,月色这般亮堂堂的,肯定能找到。”她安慰哭噎的云娘,“云娘,你别哭,大家帮忙一块找找,你们刚来太湖也不熟悉。” 云娘两夫妻连忙点头重复道谢。 这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爹,娘。” 大伙回望身后,一个与小河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就站在大家身后。此刻,与其说云娘抱着小河,不如说她靠着小河才未跌倒,脚下发软,一步也挪不动。 沈禾大步跨上前抱起小天,喜极而泣道:“小天!你怎么跟着乱跑,还有你小河,你们如今都听到婶婶伯伯说的,有抓孩子的妖魔出没,以后别再乱跑了。” 孩子找到了,大家安慰劝说一番,各自回了家中。小河回家就想如实招来,云娘抬手捂住他的嘴,“小河乖,时辰不早了,快带着小天一起睡觉去。” 小天拽着云娘,奶声奶气道:“娘,我要和你一起睡。” 云娘看着小河,他垂首知道又没自己的份,正可怜巴巴的准备走回自己的小窝,就被云娘叫住,“小河过来,今夜都是娘不好,就允许你们俩一起和爹娘一起睡。” 两个孩子高兴坏了,云娘又补一句:“就此一次,以后再也不要与爹娘分开了,好吗?” 两个孩子不知大人愁思,那一夜都兴奋得反而睡不着,也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一家人挤在一张床板上。 小河那一夜的大吼声引起了徐川的注意,云娘和沈禾借口想出太湖也没走掉,被徐川派遣的人首追了回来。 那日,天空阴雨绵绵,小河一家人顶着毛毛细雨站立在徐川宅院中,仿佛每个人都笼罩在看不见的硝烟里,愁思如雨,神经紧绷,都翘首以待徐川一个指令。 云娘将小河紧紧护在身前,沈禾怀里的小天也抱得更紧,仿佛小天已经融入他的身体,谁也抢不走。 宅院内,徐川来回踱步,半响,终于停下他那攥人心魄的步履声,他面带笑容对小河招手,小河抬头仰望着云娘,云娘眼眸里盛满担忧,最后鼓足勇气对徐川道:“徐家主您有话就直说吧。” 都到眼下紧迫局势,徐川依旧温和言说着:“你叫云娘是吧,你不要担心,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实言相告,我家安儿打娘胎出生就体弱多病,看过无数大夫收效甚微,我与爱妻也无心再添子嗣,我们便想收一义子,为我儿增添福寿安康冲冲喜,我看这位小公子就可以,面带福禄,骨骼清奇,云娘你们看意下如何。” 这时徐夫人抱着孩子走出院子,两个丫鬟在后面紧跟着撑伞,又有两名侍从忙着给夫人怀里的孩子添狐裘毛披风,都这个天了,居然还需要狐裘毛披风? 这身体虚弱到什么程度?! 徐夫人走到云娘跟前,泪眼婆娑,“云娘,我们都是做娘的人,你看我们家孩儿已经有五岁了,可是.........” 刚说着徐夫人眼眶就泛红,蓄起泪水,望着小河、小天,满是酸楚,“我可能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要遭受惩罚,可是,不该连累孩子啊,他还小,云娘你福寿多禄,全当可怜可怜我,你放心,我会对孩子好,有我在他便在,我绝不会亏待他的。” 云娘头上落着蒙蒙细雨,宛如染上一层寒霜,她看到徐夫人怀里的孩子,瘦弱的像两三岁的孩子,他那双黑溜溜的眸子倒是还有几分精神。 可冲喜一说若真管用,天下千辛万苦学成的医师拿来干嘛?云娘再是可怜她母子,她也舍不得小河,她更明白眼前的徐家主可没徐夫人那般仁善! 她把小河紧紧护在身后,言词认真道:“徐夫人,孩子有病就医才是正途,也正如你所说,我们都是为娘的,纵使男人可以不要,孩子绝不可能抛弃!小河是我云娘的儿子,我谁也不会过继给他,小河、小天都是我的命,你要他们,就是要我云娘的命!” 如同一道判决书响彻耳膜,仅有一丝希望转瞬破灭,徐夫人抱着孩子踉跄后退。 “夫人!” “夫人!” 丫鬟侍从紧张呼喊,徐川大步上前扶住妻子和她怀里的儿子。 刹那间,徐夫人几近崩溃,她仿佛被天雷击中,僵硬地抱着孩子转身,五岁的儿子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一双黑黝黝的眼眸看着他的母亲,他似乎什么都明白,眼里涌出了热泪。 第35章 云娘听到徐夫人微弱的声音传来,“无缘何必强求,放他们走吧。” 走出徐川宅院,眼前重山俊林被风雨吹打,发出一道道犹如妖风一般的呼呼嘶鸣声,一家四口都沉默寡言,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 “轰!” 小天躲进爹的胸膛,小河攥紧云娘的衣裳望着她,雨瞬间下大了,云娘夫妻两人望着密集的雨帘,又想起那双可怜的小眼神,心里五味杂陈。 雨一直下,没有停的势头。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再次回到原来居住过的屋子躲雨,准备雨停了再离开太湖,这场雨下过后有没有彩虹不知晓,眼下更昭示着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云娘与沈禾将两个熟悉的孩子裹着薄被,将其藏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披裹蓑衣戴着斗笠的云娘,隔着雨帘望着那杂草堆积处,迟迟迈不开步伐,心中难以割舍,沈禾安慰她道:“你放心有小河在,小天不会有事。” 云娘心一横,随着沈禾并肩走在漆黑的雨幕里,“你错了,我担心的是秋河,他那么小,力量却那么强大,很容易招来居心叵测之人,还是将他送到当下最大的琉璃剑宗,我们已经保护不了他了。” 雨,断线似的啪啪击打在蓑衣斗笠上,沈禾抹了一把脸,眼前模糊视线再度清晰,他道:“如果我们还能逃出太湖,一定带他去。” 就在这时,云娘沈禾脚下同时一顿,湿了的手掌已经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沈禾转瞬改了心意,低沉道:“我在前面引开这帮人,你从侧面闯出去,云娘,你直奔琉璃剑宗请人前来救秋河和小天。” 远处密集的脚步声急促靠近,云娘知道如此一来沈禾必将难逃一死,她把唇都咬破了,苦涩道:“沈哥,可是你.......” 沈禾铿锵拔剑,眼眸尽数情意,低沉喝她:“别废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生路 雷鸣暴雨,炸响漆黑的夜。 云娘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沈禾握剑转身等待,剑峰雨水滴落成线,对方很快窜出朦胧的夜雨,在瓢泼大雨中沈禾英勇抵抗,电闪雷鸣,寒光剑影,剑峰的撞击声早已淹没在雷鸣雨水之中! 一道闪电照亮了双方半边脸颊,一瞬间而已,那双阴鸷的双眼,竟出自温和的徐川! 在沈禾心里,他就没打算自己还可以活过这一夜,直到被数十人围剿,利剑挑翻了他的斗笠,更重重划破他的蓑衣,鲜血混合雨水顺流到脚跟融入水洼。 数把长剑流淌着雨水,冰凉凶狠地捅透沈禾滚烫的身体,直到他濒临死亡都紧紧拽住一个黑衣人的脚腕不松手,对方拖着他身体拽了几步,甩也甩不掉,最后挥剑剁下他的手臂,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 奔逃在雨夜的云娘,从南面抄林中小道,高耸的树林和浓密的杂草掩盖了脚下深浅,云娘每一步都想跑得稳妥,却总有感知错误的地方,手都划破了,脚都酸痛到麻木。 眼看即将跑出太湖徐氏的管辖范围,坡道上从大树后窜出七八个高大魁梧的黑衣人,云娘刹那间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死也不能被这帮人逮住。 一把扔出头顶的斗笠,斗笠旋转如锋刃直逼每一个黑衣人,对方都以为她会猛力挥剑闯道,出乎意料云娘从侧面飞奔,雨水很快打湿她的长发,满面都是雨水,她跑得灼热又生出冷汗,此刻茫茫黑夜,天也不降救兵。 夜太黑,雨太大,路太颠簸,雷电交加,云娘心里念想着那两个幼崽,体力达到极限,加上路线不熟,终是落在身强体壮的黑衣人手中。 浑浑噩噩中,寒意彻骨,凉水冲刷在云娘头部,她如窒息一般惊醒过来! 此刻所处位置正是越秋河他们看到的水牢,那时候还只是刑牢,云娘的双手被吊绑在石壁上,她全身发着高热,被泼了一脸的凉水滑落在干涩裂口的双唇上,她在疼痛中抿进那丁点止渴的水珠。 对面站着徐川,握着兽皮长鞭,用弯曲的长鞭挑起云娘下颌,听他森冷逼问:“舍不得孩子却舍得了命,别以为你是慈母心泛滥,你夫妻二人不过也是想得到那宝物,为求所得,各施其法,你老实交代宝物是否在你儿子小河身上,我就开恩放你一条生路。” 云娘嘴角勉强牵扯,一合一睁的双眸睨着徐川,“还能有生路?......我说.........” 看着她的唇翕动,徐川却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他自觉凑近耳廓在她唇旁。 “啊——” 云娘张嘴咬住徐川耳朵,徐川痛到惨叫,一掌聚集法力击打在云娘胸口,云娘嘴里涌出热血,却依旧咬死不松口,侍卫见状拉也不是,杀也不是,徐川痛到大吼:“死婆娘!你再不松口........” 话还没说完,云娘狠狠咬住他的耳朵左右撕扯,血肉模糊中鲜血渗进云娘的牙缝里,那铁腥味灌进胃里,云娘咬着他耳朵发呕,两道血涌出她的嘴角。 这一咬,云娘拼尽了她一身的全力,她是奔着死亡去咬这一口,她深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纵究担心被徐川攻破防线,交代了两个孩子们的藏身之处,唯有死人,嘴才不会开口泄露秘密! 为了保住自己的耳朵,徐川也是忍受不了那份钻心的剧烈疼痛,将云娘一招封喉,她满嘴鲜血淋漓,到死嘴都不松开,紧紧保持咬物的动作! 第36章 云娘瞳孔放大,眸子里最后浮现出秋河和小天,他们稚嫩无邪,朝她挥手,笑容灿烂又开心,那笑声咯咯咯的清脆悦耳,响在云娘的心坎里,那是世间最美妙的音律,也是上苍赐给她和沈禾最珍贵的礼物! 谁敢来夺,就与他拼命! 看到此刻,司徒潇和洛夜白都感觉到越秋河不对劲,睁眼一看,没有哭声,从来都是倔强不低头的越秋河。 此刻,热泪滚落脸颊! 两人都猜测到小河就是越秋河。 司徒潇想安慰他,却不懂如何安慰一个要强的男人突然哭了,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一拳击在了角落的石壁上,还好他有控制,黑岩石也够结实。 洛夜白看到越秋河哭得压抑,双肩微微颤抖,他似乎极力压制自己的伤心,可是,人不都已经死去很久,他不明白越秋河为何还要哭?如此难过她也回不来的。 手掌再触到小石人时,场面已经开始混乱,徐川修建的陵墓下,被困的生灵妖物四处逃散出墓,也不知道是谁解开了徐川的结界,逃散的生灵窜进了凡人的体内,大部分没有得到解药,流窜至村庄大肆发狂,残害无辜。 阁间小瓶里是淬炼好的灵丹,每一个阁子里面就是一个生灵,暴|乱以后,都被打翻四处散落。 这一切只因越秋河从洞中醒来,他安抚了小天,独自寻找云娘与沈禾,半途他看到了沈禾被四分五裂的尸体,满地乱草中全是刺目的鲜血腥味,他痛哭失声,害怕极力,满眼的泪水掩饰不住他内心地恐慌,心里一个执念要找到云娘! 跌跌撞撞跑去问了黑蛟龙,当他溜进陵墓看到侍卫拖着已经死透了的云娘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那一根紧绷的弦,轰然崩塌! 撕心裂肺地大吼、呐喊,他体内汹涌澎湃的洪荒之力霍然泄闸,一瞬间,陵墓结界被震开,排山倒海的高压侵蚀着四方三里以内的生灵,陵墓内被困生灵在混乱中死的死,逃的逃,一切都沸腾炸裂,乱成一团! 都以为结束了,岂料不过是开始。 被雨水冲刷、狂风摇曳后的万物,战后尽显疲惫之态,天空却格外明亮。 待越秋河缓过神来,第一件事便是奔扑上前,抱着云娘僵硬的尸体,那是他在这世间上唯一害怕的人,也是他最爱的人。 他幼小的身体拖着绑在云娘身体上的草绳,举步维艰往沈禾的尸体地点赶去,他要让他的爹娘同葬,绝不能被那些肮脏之物玷污。 距离不是很远,对于年幼的越秋河来说,虽远必达,纵使要了他大半条命,云娘和沈爹终于可以执手共死,惨烈的尸体,虚脱的身体,越秋河最终晕倒在沈爹的血泊中。 迷迷糊糊醒来,现实比梦境更残忍! 饥寒交迫的越秋河,回想梦中还在和云娘说话,而眼前就是亲人冰冷的尸|身,凄凉和无助,紧紧缠绕着年幼的越秋河。 真恨不得自己没有醒过来,想起小天最喜欢藏吃的在怀里,他还鄙视他贪吃,此刻想来小天太聪明,他随手抓了一把草放进嘴里,他一边吃着难以下咽的杂草,一边捡起沈爹的剑,幼小的一双手握住剑柄卖力地刨土。 他想得赶紧埋了爹娘,再去找小天! 司徒潇终于能理解越秋河吃黄梅的事,估计他怕黑犬说不定也是年幼时经历过什么。 到底是年幼,越秋河勉强凑合将两具尸体埋如土中,身边就聚集起青面獠牙的妖兽! 越秋河此刻力尽体虚,短时间内释放不出那股霸道的力量,他吓得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稀泥里,他想大吼,可是胸膛连带双肩因呼吸不断起伏,撑在稀泥的双手,抖个不停,口张开了,却根本喊不出声音! 眼看那青面獠牙喘着热息渐渐靠近,越秋河抬手遮住脸庞,稚气未脱的声音低弱重复喊着:“不要吃我........” 妖兽喷出的气息腥臭灼热,越秋河吓得心惊肉跳直打哆嗦,胯|下一股暖流涌出,顺|着他双|腿间蔓延——他尿裤子了! 半响,越秋河发现没反应,松开手臂一瞧,青面獠牙都不见了!也不管为何,他蹒跚爬起拔腿却跌倒,又爬起再跑,他却感觉身后一直有东西追着他,时不时恐惧地回头瞧一下,只看到一团黑气尾随。 越秋河只能不管不问,他要跑到村里求救,大人总会比小孩先想到办法,还有一线希望。 可是,当越秋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烂泥腥臭,湿漉漉地站在村口时,他惊呆了。 村里的人都被跑出来的妖物附体了,更严重的是这些附体妖物是淬炼失败神智不清的残次品,他们为了存活只能借身附体。 附体后的男女老少,已经失去自我意识,行为都被妖物超控,起初他们毫无目的在道中央来回走动,一旦发现有美味气息,便蜂蛹而至。 越秋河现在要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他在这些人当中看到了徐川的家奴,还有帮爹娘找他的婶婶伯伯,他们都失去理智,发疯了! 幼时的越秋河双眼和心灵同时被强烈刺激,耳边响起粗犷浑厚的男声:“交出宝物,免你一死。” 再次看到头顶盘旋着黑气,黑气里有猩红的眼眸,比青面獠牙还更可怕,越秋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此刻他只想大吼大叫,让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远离自己,通通消失!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小越越:呜呜,黑犬我讨厌你! 黑犬:嗷嗷!没关系,亲密无限从讨厌开始。 洛夜白:再嗷嗷试试,扒你皮抽你筋,炖肉给我家小越越吃! 司徒潇:等一下,辛夷君好像特别爱护动物。 瞄—— 第19章 黑煞 他想到了云娘沈爹还有小天,他流着泪水终于吼出声,巨浪波动以他身体为中心,散发出不属于他的翻江倒海之力,光芒四射,将那些靠近自己的百姓震飞,将道路两旁的房屋震塌,也将一里之内的妖物通通击垮。 越秋河再次昏迷倒下。 沉重的打击才刚刚过,越秋河最惧怕的事也随之而来。 昏沉中以为再度醒来一切会变好,可是天下哪有那么多幸运,更多的只会是火上浇油,祸不单行。 越秋河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他在昏昏沉沉的梦魇中浑身发冷,脸庞却被灼热气息扑面而来,脸庞不断被热呼呼腥气难闻的软物舔舐而惊醒,睁眼便看到被放大、近在咫尺的几只黑犬,它们虎视眈眈,发黄的獠牙口中发出恐吓的犬吠声。 三岁那年,那时他还是流浪街头的乞丐,与黑犬争一口硬馒头,被咬过小腿,原本在云娘和沈爹的关爱下,几乎忘记有这回事。 此刻噩梦重演。 越秋河手在地面上摸到一根手指粗的枝条,小手拽得牢,陡然呼声挥出,胡乱地挥动暂时逼退黑犬,狡猾的原地徘徊,目不转睛冲着越秋河,不停歇地汪汪直叫,越秋河手脚都在抖,面对这些恶犬,手挥得酸软无力,刚一松懈,黑犬步步紧逼,凶猛地靠近想撕咬他的四肢。 越秋河被迫打起精神与它们僵持对战! 云娘沈爹都不在了,小天还需要他,求生欲使他挑战了他的极限! 那一次与恶犬持续对战,越秋河只知道很漫长,很漫长,长到黑犬发黄的长獠牙长在什么位置有多少颗;阴鸷的黑黄眼球占据比例多少;还有猩红的舌头伸出来与发亮的黑鼻头之间的距离,都深深烙在越秋河脑海里! 时常梦魇被黑犬追着撕咬,以至于成年后的他哪怕做了越宗主,儿时记忆被封,黑犬记忆依旧不减,心里的雾霾阴影依旧存在。 后来一批路过的修士发现太湖的异样,赶来收拾了村里的残局,医治被邪气侵蚀的百姓,村里被越秋河震得破败不堪,修士们带着侥幸存活下来的徐氏族人在太湖的南岸建起新的住所。 越秋河最后在境象中看到道无竟的背影,看来当年道无竟来过太湖,他极有可能下过徐氏陵墓。 就在三人准备松开小石人时,睁眼发现他们已经被困在了黑气围绕的结界里,司徒潇拔出忆生剑,挥斩间黑气瞬间如铜墙铁壁,两两相撞后发出刺耳响声。 三人面前一丈之处,赫然现身一个黑袍面具男子,黑色面具上诡异的全是猩红的眼睛,洛夜白对越秋河道:“不要直视他的眼睛。” 就在这时,小石人似乎失去理智,突然朝三人攻击过来,越秋河在伤痛中对小石人完全放松了防备之心,小石人攻击过来全是石块,越秋河抬手想抵挡,洛夜白就已经横空滑出烛照剑,一剑将他的脑袋割掉。 “咚咚咚!” 小石人的脑袋滚到黑袍人的脚跟前,眼睛还在苦苦挣扎。黑袍人利用了他,此刻他已经失去利用价值,连同情的眼神也得不到,黑袍人一脚将小石人踏得粉碎! 小石人被踏成碎石后,从中飘出一块紫色圆丹,黑袍人伸出黑皮手套接住,一口吞服进去。脚下的碎石和越秋河他们身后的石身瞬间消散。 越秋河斥问:“你究竟是谁?鬼府出现的也是你?” 司徒潇一怔,侧首问他:“你去过鬼府?” 越秋河看着平静的洛夜白回司徒潇:“去过,我想查圣尊到底怎么死的。” 司徒潇看他与自己说话却盯着洛夜白,便知其中肯定有事,他追问:“结果如何?” 越秋河转首盯着黑袍人眼睛以下的部位,“没有结果。”又对黑袍人道:“儿时追我的那团黑气也是你?” 三人都望向黑袍人。 黑袍人看着越秋河,声音除了带着邪气而外极其年轻好听,“越秋河既然一切你已想起,你就该知道我要什么,交出来免你们一死。” 洛夜白嘲笑:“黑煞鬼,你在地府并没有得到囍丹,你这副躯壳就是摆设。” 越秋河听洛夜白此话,脸刷的泛红,暗道:自己真的和他去过地府,那拜堂结发也不会有假了?越秋河瞬间捂脸,司徒潇当然看不懂,很快与他眼神相对! 司徒潇收了忆生剑,手上若无其事地套上天银软手套,偏头对越秋河低语:“都体虚至此,你就这么舍不得取下那条线?” 废话,时时刻刻都在想,不就等你来助一臂之力,越秋河暗自心想,耳边就听黑煞鬼说道:“漫漫岁月,我黑煞鬼今日换个新造型,迎接老朋友不好吗?好玩,人一旦有了牵挂,就有了软肋,死神我们比比看。”” 洛夜白唇线上挑,“不需要,你自寻死路。” 黑煞鬼阴恻一笑:“好大的口气。” 司徒潇抚着天银软手套,问黑煞鬼:“什么宝贝?我与他相交多年竟不知他还有宝贝。” 黑煞鬼呵呵笑道:“此神器能控制天地万物,有它在手便可为天地,得道升仙也不及如此。” 第38章 司徒潇冷酷地嘲讽:“如此说来越秋河他怎么没成为天地,反而沦落至此,还.......”司徒潇想想最后一句话还是硬生生咽回喉咙。 黑煞鬼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也不会启动,带给他的神力他也不会运用,导致最后涩滞再也发挥不出。” 司徒潇和洛夜白同时看向越秋河,他左右被看得心发慌,后退一步便靠在角落冰凉的黑石壁上! 两个高大的阴影完全将他笼罩,越秋河左右看着他两,难以置信道:“你们要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他在胡编乱造你们也信?!” 下一刻! 司徒潇反手将黑煞鬼结界划开一道口子,他顺势撕裂跃出,于此同时一掌暴击轰向黑煞鬼,洛夜白跃身间带起越秋河。 黑煞鬼同时对上司徒潇与洛夜白,电光火石中越秋河感觉空间都开始震颤,地洞簇簇落尘,他慌乱中解开指节上的透明线。 洛夜白在对战地暴击中感觉到了,他收起他的分身,回首看着越秋河。 他纯净的蓝色眸子湛蓝,平静似一面镜子照着越秋河,一时间,越秋河看到黑煞鬼袭来,仁善的朝他喊出:“小心后面!” 洛夜白反手就是凶狠暴击,转身双手凝聚灵力与司徒潇同时朝黑煞鬼击杀,空间中骤然撞出壮观的三色光环。 黑煞鬼自是双掌也抵挡不住,他被瞬间震得撞击在身后石阁间砸出一个深坑,而黑煞鬼的身形在凹陷在碎石中刹那间化成一团黑气溜出去了。 司徒潇转瞬跟了上去,洛夜白回首发现身后的越秋河已经不见踪影,他胸中瞬间燃起火焰,眨眼原地消失,他要把他的粮食抓回来。 什么天地神器,越秋河深知自己如今一贫如洗,只差没丢掉仅剩的一条命,黑煞鬼此番搅浑,自己倒是趁乱逃跑。 最要命的是洛夜白,在地府没有来得及销毁结发连理枝不说,洛夜白时刻盯着他,嗅着他的气息,什么心头血真情泪,必须远离死神,他们打斗就是最好的时机,不溜便是蠢货! 想到这,越秋河已经走过那个看似被砸出的大坑,他回首看了看,再次看到悬空吊起来的精钢笼,他脑海里浮现模糊画面,这里曾经关押过什么,似人又非人。 越秋河又探出上身往深坑细看,可惜眼睛还没恢复,就看到黑压压一大片,但是越秋河清晰感觉到下面有微弱地起伏。 心里突然涌动一个大胆的想法,思忖间,一道黑风骤然刮来,欲将越秋河压制入坑底,越秋河被迫左侧后仰躲避,后仰令越秋河弯出一个弧度,如同半月。 瞬间幽荧剑蹿出,眼眸瞄到再往□□斜就会跌入深坑,越秋河强行扭转自身挥出幽荧剑,一道白光闪过,黑气骤然飘至两丈开外,黑煞鬼现出黑袍,越秋河连忙撇开眼眸。 “真是阴魂不散!” “砰!”在撞击声中,震慑出来的波动将越秋河震飞,恰巧撞在现身的洛夜白胸膛上,紧跟着司徒潇也跑出来了。 撞上司徒潇的眼神,越秋河难受的朝他挤眉弄眼,司徒潇看得一怔,仍旧琢磨不出他是几个意思。 越秋河暗中绝望。 靠在洛夜白身上,越秋河片刻便忍不住重创,喷出一口鲜血,洛夜白扶住他的身体,面上一丝怒火。 “跑得挺快,不过,你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洛夜白替他擦着血渍,动作格外亲昵。 几步之遥的司徒潇对越秋河的眼神似有所悟,忆生剑陡然出鞘,光芒闪过从中劈开他俩。 剑芒使洛夜白被迫后退,身侧黑煞鬼犀利旋风夺命而来,一掌爆击,黑煞鬼骤然幻影已经到他的左侧。 越秋河被司徒潇夺过,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如湖光潋滟,那微微上挑的眼角似勾魂索,下一瞬越秋河便对他轻柔索要:“潇宗主,借点法力可好?” 越秋河也不管他同意与否,纤细微凉的手指已经握上他粗糙带茧的手掌心,司徒潇感觉掌心握住的仿佛不是手,分明微凉细腻,却好似自己握住了一团火苗,它顺着手掌心窜至手臂,到达胸腔,瞬间燃起熊熊火焰。 莫名其妙被他的“勾魂索”勾魂摄魄,萦绕在耳际的声音犹似天籁,渗进脑海,又似一团软绵绵迷惑人心的美梦,想伸手去拽住,只觉一缕细腻清纱柔软滑过,煽动着司徒潇。 越秋河得到司徒潇充沛的法力,体内瞬间舒畅多了,四肢百骸都灵活了。 看到司徒潇的模样,越秋河从怀里掏出一张白手帕,瞬间嗅到怀里黄梅香气,他递给司徒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微笑:“这是谢礼拿去擦擦,我要去杀了他,圣尊不是我杀的。” 看着越秋河把手帕塞在自己的掌心,这才惊醒到自己鼻孔一股热液涌出,握着白色手帕一擦,梅花香气进入肺腑,而展现在他眼前的殷红,对司徒潇这种钢铁直男的硬汉来说,那便是处子之血,他认为自己被越秋河魅惑失身了! “我信你。” 越秋河握住幽荧,对上正在激战的洛夜白,对面双方都愣了一下,洛夜白手中烛照挡上,“黑煞鬼在对面,打我干什么?” 只见越秋河冷冷一笑,“人间不需要邪恶的死神,我也不会做你的掌中物。” 幽荧烛照激烈碰撞,电光火石,周围空间猝然震动,洛夜白愤恨中流露出诧异之色,紧紧片刻。 第39章 一旁的黑煞鬼呵呵笑着,“内哄了,有趣。” 他话音刚落,忆生剑破风而来,黑煞鬼旋风骤然缠绕,司徒潇单手一掌,挥剑斩杀。 这边越秋河自然不是洛夜白的对手,然而,为了惦记那心头血,他又不能伤他,直面抵剑将他逼至深坑边缘。 侧眸一看,深坑在侧,越秋河微挑的眼尾泛红,眼眸水波儿似的打转,那点朱砂红,让洛夜白仿佛被触电一般,凝视着他邪魅至深:“我是恶魔,你便是恶魔的妻。” 突地,脚下踩空,越秋河仰身坠入深坑,手中幽荧直冲上空,洛夜白疾驰伸手拽住他的手臂,被他用力一掌劈开。 看到他在笑,并非恰到好处,而是极尽温柔深情,仿佛身后不是死亡,而是归属,洛夜白风驰电掣追上他,盈盈一握他的腰如细柳。 被他覆拥上随即旋转一圈,感觉腰上被他狠掐了一把,突然一道重力,覆在上面的越秋河被震飞跃起。 无底深坑,红色的束发带飘扬,还有那一丝闪光的透明线尾随,洛夜白渐渐没入黑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朝他笑了。 笑得邪性佻达! 幽荧削断了铁笼的粗链,精钢铁笼上紫色花朵如同铃铛诡异般的响起。陡然间,周围一切强烈晃动,摇摇欲坠,山洞开始崩塌,铺天盖地的碎石蜂蛹坠落,整个洞顶转瞬就盖了下来。 “轰隆——” 越秋河瞬间眼前一黑。 第20章 竹峰 琉璃仙山唯有山峰之巅,有一片青峻的竹林,朦胧的白烟雾在翠绿色中缭绕。 林中有人在棋局博弈。 渐渐靠近,那不正是道哥哥和........越秋河惊愕中大步穿林跑去。 道无竟盘腿而坐,正准备拈着白棋落下,越秋河看清他对面的人正是自己,眨眼间咻,消失了。 “秋河,你终于来了。” 听到道无竟一如既往地唤他,越秋河欣喜地跑到棋盘石前,随性盘腿而坐,“我就说道哥哥一定没事,太好了,我们终于相见了。” 道无竟还是那般年轻俊朗,尊者之风有增无减,他指尖一挥,石盘上的黑白棋子纷纷飞回到棋子的瓷器中,就等待越秋河落下棋子,他却注视道无竟发愣,道无竟温声问:“愣着干嘛?” 浅浅一笑,一切好似梦幻一般缥缈,什么也握不住,越秋河落的第一颗棋子便是自杀,他望着道无竟,眼眸泛红,好想诉说自己的苦楚,细细想来,又那么不经一提。 包裹他们的竹林被风儿搅动,发出近似和谐愉悦的沙沙声响。 一片竹叶落悠扬飘落,最后停在越秋河单薄的肩膀上。 他的心思自然被道无竟看破,道无竟没有拈棋,对越秋河道:“想逃出魔抓,洗清冤屈,一心扑死不成,有人却替你做了,你心里难受。” “道哥哥你都知道?” 越秋河像做错事的孩子,颔首垂眸,轻声道:“他虽邪恶,到底是一条命,道哥哥曾说,天下万物生灵皆平等,我看未必,天下有尊有卑,有富有贫,有天赋异禀骨骼惊奇,也有天生愚钝病魔缠身.........” 道无竟的手指纤长,将棋盘上唯一的一颗棋子推了几格,“秋河,你再看看。” “退一步海阔天空,问道修仙,生死原本没有黑白,更何况生亦是死,死亦是生。你若苦缠就已经输了。”正襟危坐的道无竟淡然温和。 “我就是一个散漫的贪玩人,什么都不想,道哥哥你回来就别再走了,我、怕一个人。”越秋河几近祈求的眼神望过来。 “你把事做完了,我就回来了。” “什么事?” “你初到琉璃仙山的那段时间,恶梦缠身,归根结底是你在太湖的遭遇,为了你快乐成长,因此,我封印了你的一些记忆。 云娘和沈禾是真心喜欢你才将你抚养,不曾想三岁以后的你,体内藏着巨大能量,时常侧漏引起修行之人的觊觎,你们也一路逃亡到了太湖。” 此刻微风拂过脸颊,肩上竹叶滑落至地,突然一丝凉意,沙沙声诚然变得锥心。 “你为何不问你的亲生母亲是谁?” “我的母亲只有云娘。” 脑海里浮现云娘惨死模样,越秋河眼眶滑出一颗半坠半挂的眼泪。 道无竟只好转了话题,“他是诞生在黑夜里的邪性,人是由一半邪恶一半天神组合,他也不列外,也有一处干净得如同白纸。怎么画就看你了。” 一阵心悸,越秋河猛然抬首:“道哥哥是说洛夜白?” 道无竟抬手接住一片落叶,凝视中,“落叶归根,相互成劫,还是相互成洁,你们自己去找钥匙,秋河你要记得,不论天下有多乱,最乱的是人心。” “时间不多了,我该走了。” “道哥哥你别走........” 双手不自觉握紧,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开始狂跳,,呼吸一滞,半张的嘴,想说的话还是咽回去了,一把抓过去,却穿透道无竟的身体,捞了一把空,眼看他就要消失不见,越秋河急得大喊:“道哥哥你去哪?别走——” “秋河,救我.......” 越秋河心急如焚,撕心呐喊:“可是,你在哪?我怎么救你?” 竹叶纷纷,包围他的竹林瞬间旋转不停,越秋河再也听不到道无竟的回应,他陷入无尽的黑暗。 第40章 睁开眼,耳边风声呼啸,身前黑纱袍裾上隐隐绰绰的红色暗纹,煞是醒目,抬眸便见洛夜白紧张的神情看着他。 “.......是你?!” 似乎一直拽着他胸膛上的衣襟想挣扎,却柔软无力,“咳咳咳“难道是道哥哥托梦了?都逃出陵墓了?挣扎中又牵动了内伤,忽地又倒在洛夜白臂弯里,没有办法,握着他的手干脆又咬一口。 “嘶——” 洛夜白闷哼出声,瞪着他良久,上挑的唇线一勾,很欣喜似的:“你喜欢咬我代表什么?” 在他灼热的眼眸里,越秋河有些不知所错,慌忙松了口,谨慎问道:“你、没事?徐氏墓底.......” 看他一副低微瑟缩之色,洛夜白偏头凝着他,“徐氏墓底怎么了?你在紧张什么?” 喘息中渐渐平缓,手腕被他捏得泛红,洛夜白目光异常缠着越秋河,他如镜一般的蓝色眸子由怒渐渐平静如湖水,静静地,深深地看着越秋河。 此刻他微挑的唇角带着诱惑,任谁也会败在他湛蓝的眼眸里,越秋河耳边一直回想着道无竟的话,洛夜白有一面干净得如同白纸,这一面到底是什么呢? 他若真死在深坑里,自己内心说不出的辗转反侧,毕竟是自己耍了小手段,他才坠落深坑。可是,当看到他魅惑玩弄又没事了,自己也成为他的掌中物,心,又沉到海底。 眼神恍惚,洛夜白已经看到他在走神,又看看被咬的手,这次没出血洛夜白眯眼,质问的语气有些怨气,隐隐一丝酸味:“你与他什么关系?” “他?........哪个他?” 瞬间,洛夜白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不愉快,瞪他的眼眸又尽数是火焰。 “——司徒潇!” 这一刻,提起司徒潇越秋河着实舒坦一些,同时又落寞,才蓦然发现已经回到洛夜白的结界处,又看到那颗大树,视觉冲击,他对自己下狠手的那一幕,清晰浮现。 也没好气地回他,“你没看到他一路不舍紧跟其后?还能有什么关系,当然是我的道侣。” “什么?!” 怒火!嫉妒的怒火!不能摆脱你,就气死你!越秋河心里甘爽了一番,人却被洛夜白揉进怀里,那么紧,他湛蓝的眼眸复杂,发心被他触碰,被裹挟得想反抗! “从今以后你没有道侣,只有一个结发夫君。”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发火,但下一刻,他抬手挥起一道蓝色光芒,将越秋河整个人笼罩其中,他松开他,独自径直走进屋内。 没了依靠,越秋河受伤的身体侧躺在地,身前蓝色光芒仿佛流动的水波纹,手触及到却是铜墙铁壁,敲也敲不动。 “咚咚!” “那、那结发不算!”辩解好像没用。 这又是什么封印,越秋河捂着胸口内伤,手肘撑在地面,半躺起身,此刻才发现自己一身湿汗,里衣贴在身体上,凉透了! 一阵寒颤,脸上发白。 拢着衣袍越秋河上下端详,细细琢磨,小仙女从屋里咚咚磕出屋外,在他跟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越秋河,这次它安静地没说话。 思索间轻缓抬眸,小仙女便落入眼眸,它居然不唠叨了,越秋河手握成拳在唇前咳嗽,片刻,他喘息轻问:“小仙女你是不是很想恢复你的真身?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可试试。” 听到可以恢复真身,小仙女顿时来了精神,兴奋中又怀疑问道:“你不会骗我吧?” 鱼儿上钩了,越秋河轻声道:“此刻,你也看到了,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道蓝色光芒有符篆压制,我解不了啊。” “咚咚”几下,小仙女蹦到藤椅上直直望着越秋河,“那不是符篆,这是洛夜白为你设的弱水三千咒。” “咚咚咚”小仙女又蹦下来靠近越秋河,梅花角一歪,“你心里很记恨洛夜白吗?” “弱水三千咒?” 居然私自设咒困我!! 第21章 干净 多日前别人都称他越宗主,可是他到底是不是那块料,有没有尽宗主之职他心里最清楚,他就是仗着圣尊道无竟的偏袒,在白云间没个正经。 但是修为书籍他倒是翻阅不少,什么鬼修、灵修、魔修都有所知晓,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弱水三千咒”,越秋怀疑小仙女的话有几分真。 问它:“这跟恨他有什么关系?” 小仙女看到越秋河盯着自己,病态使他甚是可怜,让小仙女怜惜,与他贴着那道屏障,稚声道:“弱水三千咒是不须要任何法力便可以轻松解开,只是有一个条件。” 听得正在兴头上,关键时刻小仙女稚嫩的童声停止了,树精就是树精,越秋河心邻神会道:“你尽管放心,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 小仙女这才笑弯了眼眸,如实回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心里一直一直想着洛夜白,其他什么都不要理会,自然就破解了。” 秋河苦涩的笑着:“当真简单。不过,对我而言太难了。” 在徐氏陵墓下小石人身上看到的场景,越秋河至此历历在目,许多事情他也渐渐回想起来,他迫切想去当年那处埋葬云娘和沈禾的地方看看,还想寻到的小天。 越秋河心潮起伏,惦记什么也不会去惦记一个男人,何况还是死神,面前的弱水三千咒任他敲几次,依旧坚韧如故。越秋河已经放弃,身体越来越冷。 第41章 他忽然问:“小仙女,我们是怎么逃出徐氏陵墓的,死神他、有没有、跌入那个深坑?” 看着越秋河脸色煞白,小仙女道:“没有啊,那个腰上好多宝石的男子在对抗黑煞鬼的时候,洛夜白借此遁形逃出来,你都忘记了吗?” 小仙女看到越秋河神色更加复杂、疑虑,宽慰他说道:“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越秋河垂眸不答。 小仙女又蹦到他眼皮下,认真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白猫,它非常喜欢它的主人,因为它的主人长得绝色修为高深,但是脾性很差,冷漠无情,不善于人交集,身边就只有一只猫和一只座骑为伴。 尽管如此,白猫认为天下只有他的主人最好,为了高高在上的主人,它什么都愿意做。 座骑很喜欢和白猫玩,白猫却只记挂它的主人,后来,白猫做了人,与他主人互不认识,他却很嫌弃他的主人,一心想要杀死他的主人,你说如果他真杀死了他的主人,才得知真相会怎么样了?” 沉默半响,越秋河唇色发白,“我又不是那只猫,如何得知?” 小仙女瞪大眼睛,生气道:“孺子不可教也,你只记得他的坏,不记得他冒死救你多少次了?” 越秋河勉强可以坐起身,偏头看着小仙女激动的杏眼,一声嘲笑:“呵,什么好?不都是为己所欲,恢复他的真身?小仙女,你到底还是稚儿天真,故事很动听,你的下属他爱听吗?” “你........”小仙女气得无言反驳,转过身不想理他。 这时,远远的突然飘来一股香味,再嗅嗅,是肉沫葱香味,细嫩入口即咽的稀粥,越秋河抬眸再看笼罩自己的弱水三千咒已经消失了。 他长发束得得体,换了一身亮眼的白袍,耳边分别垂落一缕黑发于衣襟前,碧蓝的眸子令人心驰神往,唇线微挑似笑非笑,迎风而来,那一瞬,如同天神谪仙撞进眼眸,越秋河瞬间忘记全身的寒意、置身何处。 心道:他竟然可以美成一副神仙画卷。 被迷惑住的越秋河在嗅到天然暖香时,就已经被他抱起,越秋河本能的一丝挣扎也没有,缩进他暖和的胸膛,偷偷抬眸看他。 原来,洛夜白竟是如此男色耽人,线条硬朗的下颌,喉结微微凸起,呈现的弧线一直延伸,最后被衣襟遮挡了锁骨,令人遐想连篇,心,突然就紧张狂跳起来,越秋河连忙颔首,却已经只字片语都说不出。 “你很冷?” 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遥不可及,越秋河身体不禁寒颤不已,声线都低软微颤:“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 耳边只听到洛夜白的脚步声,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太短暂,进屋后被他放在了床榻上,待他侧身卧下,转眼,一碗热气氤氲的药递上来,苦药味扑鼻而来。 “怎么、是药?粥了?” 洛夜白端着绿瓷碗坐在床沿,拿着勺子准备喂他,越秋河使着性子望着他,“我想喝粥。” 勺子又在碗里搅了搅,舀了一勺,洛夜白吹了一口,递到他的唇边。 “先喝药。” 睨着那碗药,鼻尖的气味已经告诉越秋河药有多苦,想到儿时病了,道无竟对他是七哄八骗,他吞进嘴里的药在道无竟转身时,便找地点吐掉,若是看到白云间的盆栽、莲花萎靡,就知道越秋河有多调皮。 眼前洛夜白可没道无竟的好脾性,他直勾勾的眼神火热,越秋河感觉自己身体被他点燃,火热到背心鬓角浸出湿汗,他虚弱的躺下,浅浅一笑。 “我若偏不喝了?你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 可能太久没有重伤染病,突然病来如山倒,平躺仰望的桃花眸子凝视着上方,仿佛穿透帷幔犹似在黑暗的边缘徘徊,眼尾泛红,感性的说了一句:“我好像真的不那么重要,饶了我,让我自生自灭。” 他话音刚落,洛夜白眼眸含着邪性,爽快接道:“你的命属于我,我没让你死你休想!” 听到他喝药的声响,越秋河双眸发烫染潮,轻缓闭眼,他好热,湿汗沾染,浑身滚烫难受,昏沉的头脑越发严重,忽感沉物袭击,紧接着嗅到浓浓的药味,一股药液瞬间渗入喉间,苦涩的药味和舌尖柔软的缠动。 心都凉透了,热气却蹭蹭地窜至脑门,一片空白。 嘴里的苦涩浓烈,侵略也越来越放纵,越秋河呼吸急促,抵在他胸膛前的双手渐渐失力。 儿时可以心念:“辛补肝,咸补心,甘补肾,酸补脾,苦补肺........”【1】 此刻已深陷雾里,难辨方向。 好似一切又回到白云间,神秘人出现的那些夜晚,从不迟到,只为一场翻云覆雨的激荡浪潮,如此想来,倒也奇怪,曾经困扰自己数月的夜晚,如今垂死之际,竟然认为——那是一种不掺杂任何污浊的干净,那般随心而欲,尽日酣歌! 深藏不露的切合时宜! 真是怪诞诡奇,退一步便可海阔天空,是这样吗道哥哥? 作者有话说: 【1】选自《素问》。 仙女们喜欢《高岭之花当众破戒后》请收藏谢谢。 封之野有个不争气的爸爸要养,还有个爱奢饰品的妈妈和不学无术的弟弟,为此接了不少私活。 狂风暴雨的夜晚,他送最后一份快递,进屋后发现里面躺了个男人,正痛苦地蜷缩在地,职业好评让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第42章 后来发生不可名状的事,封之野在反抗中听到对方重复念着“君在上,臣在下”,瞬间反扑对方回了六个字,这是他和竹马年少时的对接暗号。 他果然是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陆随玉! 第二天一大早,各大网络视频都爆出高岭之花禁欲陆少,于昨夜在酒店醉酒后成功破戒,视频播放量直接到达top! 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视频却在一夜间被删掉,陆随玉随即在网上发布,“我想负责,你看到请联系我。” 结果跑来近百名想要陆随玉负责的人。 陆随玉只好说:“君在上,臣在下,请对出后面一句。” 封之野和陆随玉曾是一对很好的竹马,后来陆家生意越做越大,而封家日渐衰退最后破产,彼此都搬了家封云策改名封之野,两家再无来往。 自尊心使封之野不想与陆随玉相认,看到对错暗号的人灰溜溜离开,心里不由开心,因为只有他对得上下一句。 没想到有个男子站出来:“我是鱼,你是水。” ——不可能,他怎么知道的?陆随玉你别信他! 陆随玉对怀疑男子的人一概不理,对他百般宠溺,而真正需要负责的封之野每天都要面对各大报道,高岭之花又在深情宠妻。 ** 封之野实在看不下去了。 加上一大家人的生活开销,逼得封之野来到另外一座城市工作,遇到一个惜才总裁,承诺他只要他能把公司业务做起来,公司股份分他三层。 封之野天天陪客户喝酒谈业务,哪怕他喝到吐吐了再喝,就是硬骨头不允许任何人碰他。 有天他刚吐完准备再战,一个服务员将他抵在角落,“封云策你不要命了,我天天在你眼前晃你也不认我。” 封之野抬手就给对方一拳,“你终于装够了!宠妻陆少也会乱来?” 陆随玉:“你当我智残,不是为了找出对家害我的证据,我能跟他演?” 封之野一听更来气! 陆随玉强势上来安慰,关键时刻封之野怂他:“陆少不对暗号了?” “对。”陆随玉俯身,认真咬耳朵:“作业好多,想交作业。” 第22章 逃亡 伤病中的越秋河在洛夜白的眼里, 他的伤、他的痛、全然成了破碎的美,也萌动了洛夜白想肆虐的狠劲,狠狠地,吻到他快窒息。 发着高热的身体, 脸颊绯红, 黑发凌乱的散在软枕上,那点朱砂红仿佛快要被淹没在滚烫里, 洛夜白在他湿热的眼角处吻了一下。 “你好热。” 被他强行灌了药后, 几近窒息的越秋河开始昏迷, 迷迷糊糊全身开始发颤,抓着洛夜白的手腕开始重复呢喃:“别走, 好冷.......道哥哥.......我冷.......” 所有的被褥都盖上了,他还是喊冷,被他紧紧拽住,又听他喊“道哥哥”, 看着他歪头不省人事, 蜷缩的身体那么小,仿佛一只正在舔舐伤口, 毛绒绒的幼兽, 痛到不能自已。 扶着他滚烫的脸颊,洛夜白湛蓝的眼眸仿佛望不见底的深湖, 最深处只容下他,嫉妒的火焰渐渐被怜惜淹没, 目光变得柔和, 带着治愈。 胸膛最为暖和, 将他紧紧拥在自己怀里, 想把他揉碎了, 再装进衣襟贴在胸膛,火热赤诚,一定不会再冷再痛。 “好起来......” 暗夜迷途,找不到方向的两个人,紧紧裹在了一起,夜色在此刻变得暧昧,微风缠绵,沉醉使然,人亦然。 漆黑半夜,寂静无声。 “轰隆!” 一声惊雷骤然猝响在深黑的山脉,小仙女咚咚敲着屋门,焦急万分。 “不好了,洛夜白你快起来,天空上黑压压一片,好多人追来了!” 屋里传出洛夜白没睡饱的慵懒闷声:“能有多少人?” 小仙女如实回道:“我目测有好几千人,看来这次他们是横了心要抓你们俩。” “吱嘎——” 转瞬,屋门赫然打开,洛夜白睡眼惺忪,双手分别扶在门框上,问:“几千人何足挂齿!” 话音未落,小仙女已经心急如焚,“洛夜白你忘了,越秋河是你修为变强的来源,他现在奄奄一息,你若伤败,如何恢复身体?何况你还整夜灌输灵力给他!估计你现在连遁形都做不到了。” 洛夜白回首望着床榻上酣睡的人,就听小仙女低声埋怨他:“你打他那一掌就已经要他半条命,又灌你的血液给他,接连受创,再强的人也受不住你折腾,更何况是闲散贪玩惯了的越秋河?” 那一掌是在命根的巨痛下,属于自卫出击,以洛夜白的邪性,不重击一掌反到不正常。 一切已经无法重来,洛夜白当即想出谋划,“快取来那件红袍,我们走凡间官道,各种血脉气息混杂,他们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来准确位置。” 惊雷轰顶,闪电霹雳,雨点零星飘落。寅时天正黑,林里官道上畅通无阻。 一匹白驹奔驰,忽闪穿过。上面一白一红两个身影,他们不顾雷鸣电闪,风雨交加,奋力穿过树林,又踏过溪流,再越过山道,只为远离追踪,寻得一片安宁。 山道蜿蜒绵亘,越秋河脸色煞白,洛夜白感觉他已疲惫不堪,策马停下,掀袍下马,洛夜白身后被雨淋得湿透。 白马轻缓踏蹄,洛夜白脸颊上挂着雨水,刚扶住越秋河的手臂,顶着红袍的越秋河便一头栽进他怀里,被马颠得厉害,越秋河头晕脑胀想呕,胃里只有酸涩的苦药。 第43章 在小仙女身上施法幻出的白马身形,维持不了多久,此刻已经是它的极限,转眼又变幻成了梅花角的模样。 实在是难受恶心,红袍顶在头上很快被雨淋湿,越秋河呕出一些酸涩的苦药水,擦着嘴角说了一句:“我确实、难受,你们先跑吧。” 谁知,手腕被洛夜白带起,将他背上后背,托了一下,语气着实坚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是凡人所为,越秋河你是凡人,我不是。” 覆在他后背,红袍裹在身上,越秋河在洛夜白后颈哈了一口气搓着手,终于有一丝暖意,听他嘲弄,越秋河接连在他后颈哈气,洛夜白也被他搅得头晕脑热,微痒酥麻,硬撑得难受。 “你当然不是,凡人如何会咬人脖子喝血,你是邪恶的死神。” 言词不善,到底语气温和,越秋河说着感觉自己快要落下去,被他又往上托了一托,只好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只要贴着他,哪里都暖和,好似春日和煦的阳光,又似雪中送炭,将越秋河暗淡无光的心房照耀、烘暖。 一旁的小仙女体力耗尽隐形消失。 “咬你是我的本性,让我住口从良不可能,只要你不乱跑乖乖待在我身边,尽量少喝一点不伤你性命。”此话一听倒是性情坦率,无遮无骗。 那么,越秋河也坦诚相待,环着他脖颈的手伸进了他的衣襟,冰凉的手指触及到火热的胸膛,分明水火不容,洛夜白却犹如被冰锥了心,反到更热了,喉间干涩忍不住吞咽,垂首就咬住他的手腕。 肌肤上的火热碰触,让越秋河犹似一瞬被灼烫,猝然微微瑟缩,而后不知触及到的是锁骨还是胸膛,呼吸一滞,心又开始狂跳不已。 要死了,这是干什么了? 被他咬住不能动,酥麻了一身,越秋河已经不知所措。 良久,他覆在他肩上倏地幽幽问道:“洛夜白,你吃了我,你不疼吗?” 这声线柔软撩人,洛夜白恍然大悟,想通一件事,松了口道:越秋河你说我邪恶,我看你才是那只最邪恶的狐狸,即使没有修为,你想玩谁,照样被你玩坏。” “我已成你的掌中物,还能兴风作浪不成?如今的我已经什么也做不了。”越秋河在他耳鬓旁,轻声细语。 生为局中人,方知局中味。 洛夜白更渴了,喉结上下滑动,“我会让你好到能做的那一天,不过,你要牢记你已经是洛夜白的妻,便永远是他一人之妻。” 就在这时,道路前方被众多人横阻,为首的是一个戴着斗篷帽的紫袍人,杵着一只紫色拐杖。 “咳咳咳!” 一阵病弱的咳嗽声在雨帘中响起,从外形来看,一袭深紫色的斗篷外袍,依旧掩饰不了身形纤细羸弱,左手中还杵着一根深紫色的凤凰拐杖,天色太暗,凤凰的纹理看不太清楚。 也许是怕被雨水淋坏,对方帽沿拉得很低,只见秀挺的鼻梁下,红唇似美人,但见他手里握着红色手帕掩唇轻咳 ,如何看都似病弱之人。 “今夜雨大,你们就束手就擒吧。” 紫袍人声线诡异,难辨雌雄,拐杖在他手中骤然挥出,天空中陡然升出紫红妖魔,巨大如斯,半边夜雨瞬间皆被染上紫色,它口吐虚火。 对方来势太快,洛夜白放下越秋河,顺势击出雷霆一掌,两厢重击,双双震退。 “轰隆!” “砰!” 一道惊雷与撞击声重叠响起!雨水在黑夜里冲刷着每一个人,刚在洛夜白身上捂暖的身体,被倾泻的雨水逐渐浇冷,越秋河裹着红袍朝山里移动。 紫袍人召出的妖物,看上去分明是虚幻体,然而,在撞击的那一瞬,却又是强大无比的妖魔,洛夜白脚底疾驰后滑,单膝弯曲压腿,方稳定身形,抬眸定眼一看,赤红妖魔转瞬被震散,仿佛绯红的虚幻之体被洇了水,现出实物。 然而,就在洛夜白立直身体的一刹那,它们骤然极速凝聚成形,裹着尘屑雨滴风驰电挚,迎面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洛夜白耳廓微动,他神色自若毫不在意,但是,他舍不得右手指节上的红线被沾染,抬起了被雨淋湿的左手掌! “咔嚓——” 在对掌之际,刺耳的脆骨声中,洛夜白感受到自己的左手臂被活生生连带衣袍,血肉撕扯断骨分离,他微微侧首垂眸看了一眼,断臂处血流不止。 准备溜进丛林中的越秋河转头看过去,洛夜白的手就已经被对方凶狠咬掉! 震惊之下,越秋河脚底居然瞬间发软,撞上洛夜白看过来的目光,俩人竟相望无语。 作者有话说: 什么也没干 第23章 夜战 雨, 在夜幕哗哗而落。 耳畔依旧听到紫红妖魔血口獠牙间,发出咯吱咯吱咬碎手臂的声响,洛夜白直视过来的目光深蓝,一副冷血邪性毫不在意之色。 然而, 紫袍人背后的黑袍下属已经围攻上越秋河, 洛夜白身影晃动,转眼挡在越秋河身前。 看着洛夜白的侧面, 他那副视死若生的神情, 又遮掩了断臂不让越秋河看, 可是鲜血混着雨水,断线似的溅在地上, 蔓延开来。 鼻尖嗅到湿润的泥土与血腥味,不知为何,越秋河心口很堵,在他身后轻问:“手还能长出来吗?” 被妖魔撕扯咬断的手臂, 似乎与消失的结果不一样, 因为此刻,洛夜白虽然玩弄无谓, 在闪电光亮下, 越秋河从他的眼神里却看到了一丝复杂,似乎难以解释, 更像在隐藏什么。 第44章 看到这些越秋河暗自问自己,不是应该高兴吗?他少了一臂逃离他不是更有把握?为何呼吸不畅?越秋河抿了抿唇, 就那般自然的问他:“面对生死, 他人之命你可毫不怜惜, 你对自己的命也这般下得了狠?” 洛夜白一边单手抵挡对方数人, 有一瞬, 看到越秋河言说时眼眸里太认真,认真到有些许的难受,洛夜白看在眼里,心中竟是莫名欢喜。揽着他的细柳腰,脚尖轻点跃身,抬脚一阵猛踹逼近的黑袍人。 他似笑非笑的唇线随即一勾,玩味笑问越秋河:“你心疼了?” 裹着红袍的越秋河神情转瞬即变,笑得冷漠言语不善:“你死了才好,我就自由了。” 对着死缠烂打的黑袍人,洛夜白暴击一掌,凑在越秋河耳廓狠咬一口,舌尖在唇上舔舐一圈,沉声说道:“那你就瞬着丛林快跑,跑得越远越好,最好别让我再抓到你。” 耳廓被他咬到闷哼出声,又看到他在邪魅中抵挡所有阴狠的进攻,尽管理智与情感交织,越秋河终是心一横,窜进了黑成一片的林子。 这边,咬掉洛夜白手臂的紫红色妖,怪异的眼神里仿佛见到自己的克星,它才刚刚从恐惧中醒来,什么抵抗求饶都未来得及,它的身体骤然炸裂。 “轰!” 紫红色妖魔自毁了! 不对! 是由内而外的被炸裂,妖魔化成了紫红色血雾,四处飘散,山道左右两旁丛林里的生灵,在这飘散的血雾中,似乎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仓惶逃窜,风雨声中连周遭的大树仿佛都摇曳变弱,闻风丧胆! 爆炸后的雨水中,洛夜白断了的左臂上鲜血淋漓,如同锯齿的血肉下方,长出几条红色线,转眼间从上而下,顺着红色线的指引,长出血肉完好的手臂。 只是眨眼的功夫,白皙结实的手臂除了失去袖袍赤|裸在外淋着雨,雨水真实地滑落手臂,直到指尖滴落。 清醒过来的黑袍人欲行追上越秋河,被洛夜白铿锵出剑,一个旋风横扫,趴在地上的黑袍人就已经尸身分离。 紫袍人似乎看出什么端倪,化形消失不见,洛夜白担忧他追上越秋河,对眼前阻拦的黑袍人杀红了眼,正欲抽身离去,天空落下的雨水中,紧跟着来了黑压压一片人影。 洛夜白被包围了,在人影落下时,夜雨上空就笼罩了一层金芒结界,将周围一切生物封印。 下一瞬,密密麻麻的人物如同紧箍咒,将洛夜白困死在道路中央。围上的人群身着不同玄衣,手中的利剑闪着光,汇集一道,洛夜白被闪到眯眼,抬手遮挡。 待众人发现中央站立一人,少了越秋河,纷纷低语:“怎么只有他一人?” 夜雨中也不知是哪派弟子道:“对啊,辛夷君何时跑了?” 有人接道:“死神,今夜你插翅难飞,交出辛夷君!” 以洛夜白的邪性,他应该动手比动嘴来得快,此刻他食指在烛照剑身一抹,全是血,放在唇边,舌尖舔舐着指腹上的血液,如品甘霖。 他饶有兴致道:“尔等是以我杀了你们圣尊,还是不交出辛夷君为由要杀我?姑且告诉你们圣尊就是我杀的,如今,你们的辛夷君已经被我折磨成了孱弱之躯,废人一个!我闲太麻烦丢了喂野兽,谁还想要谁找去!” “既然如此,那神器也一定在你手中咯?”人群中不知是谁扬声喊出。 烛照在洛夜白手中高调耍了个水浪花,斜指虚空,深蓝的眼眸长睫上挂着雨珠,里面尽数藏着邪恶,但见他魅惑的唇角一勾,玩味一笑。 “人都被我搞定了,诸位认为神器会在哪?” 此话一出引起不小的骚动,与此同时,洛夜白对面的门派弟子让出了一条道,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何夕良与司徒潇 。 看到司徒潇,四目顿时撞出敌意暗火,司徒潇咬着后牙槽,眉目紧跟着一压,冷酷问道:“辛夷君被你扔哪了?” 洛夜白收烛照,将其剑锋插|入泥土中,朝他耻笑一声:“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司徒潇就欲发火,被何夕良抬臂阻拦,他掩唇轻咳一声,声音温和:“既然死神说得如此明白,我等也不再浪费大家时间,倘若交出神器,可免一战,若不交,我等也不必手下留情。” 言语看似轻飘飘的,却是一针见血,半个多余的字也没有。 “哼!”一声冷笑,以洛夜白为中心,金色剑芒如水花浪开散,围起的圆圈骤然纷纷挥出法器抵挡。 撞击的光芒照亮了结界以内,为夺神器,数千人数千心思,终归都想夺得神器占为己有,各种长剑法器带着强悍击杀而来。 正如小仙女所说,洛夜白已经无法遁形逃生,也不够法力静止数千人,是他变弱了?只能说他太放纵自己的欲望,急切想讨好越秋河,快速得到心头血和他的真情泪,得以恢复真身。 显然,世事难料,他失算了! 转瞬之间,洛夜白的的身影便淹没在人海中,而在山道密林里,有人正在窥视。 出于良心不安,越秋河并没有逃跑。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_^* 第24章 蓝火 他顶着红袍躲藏在黑成一片的密林中, 目睹一切,他并不知道洛夜白此刻危险重重,还误认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无数利剑闪着光芒从天而降,欲想架住洛夜白, 暴击中洛夜白紧身白色玄衣染上鲜血, 分不清谁是谁的,烛照嘶鸣怒冲, 洛夜白猛力旋风而上。 第45章 “砰砰砰!” 围攻的长剑被震开, 握剑的弟子纷纷被震得踉跄后退, 然而,洛夜白却冲不破数千人设下的那层金色结界。 而此时, 司徒潇与何夕良在一旁观战,均未出手,洛夜白眼眸杀伐之气浓烈,九死一生, 烛照赫然在他手掌滑过, 瞬间皮|肉分割,鲜血四溅。 在众人眼里, 鲜红血滴仿佛洇了色彩, 转瞬化为蓝色。 “啪、啪、啪!” 随着轻微的竹爆声,化成蓝色的血滴仿佛破茧一般瞬间变大形成蓝火, 燃烧跳动,漂浮不定, 周围在蓝火照耀下, 金色结界里仿佛浸入冰蓝水晶宫殿, 美轮美奂。 众人凝视警惕戒备, 未见蓝火任何攻击之势, 蓝火不定漂浮,弟子躲避不慎挪动手中长剑。 蓝火仿佛被触动,陡然窜来。 “啊——它会、伤人!” 弟子一声惨叫,手臂被窜来的蓝火灼烫,瞬间体内爆热,如同岩浆在血脉中流窜,撕心裂肺的巨疼让他哑然失声,张大嘴瞪大双眼,惊恐万状僵硬立在原地。 就连眼神都在瞬间定住。 一瞬间! “砰!” 那名弟子就在众人眼前爆得血肉横飞!紧接着其他不慎碰触到蓝火的弟子,刹那间惨死在众人眼前。 都未料到掌心大的一团蓝色火焰,居然杀伤力如此残爆,而洛夜白毫不吝啬自己的血液,蓝火越来越多,此刻耳边接连听到爆炸声。 “砰砰砰!” 几名弟子陆续惨烈死亡,这时候,司徒潇上了! 隔岸观火的越秋河暗道:遭了! 与洛夜白闯过地府、徐氏陵墓,纵有危险之际,从未见他以血化器,足以证明他被逼到绝境,此刻司徒潇再上,说不好就要败下来。 越秋河方明白,自己体内被洛夜白灌了他的血,是不是只要他想,自己随时被他捏到粉碎,思及至此,心口诚然冷冻,不禁打着寒颤。 身后也藏着一个人,林雨冷风,难以察觉。 想到洛夜白就此被杀,对自己太有利!脑海里又突然浮现出他仙人一般的画面。 突感后颈被重物袭击,眼前的白色身影变得朦胧,逐渐消失,昏迷中嗅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而洛夜白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一片枯萎的莲池,越秋河单膝弯曲坐在岸边,正在发愣,眼前突然落下一个酒壶,越秋河抬头看去,不是道无竟,也不是何夕良。 竟然是洛夜白! “你死了就不要来找我!”越秋河缓缓站起身,握住了酒壶,说着近似违心的话。 腰上转瞬被他手臂缠绕包裹,他从后面抱住越秋河,与他耳鬓厮磨。 “好似有那么一点记挂。” 极轻的声音好似遥远传来,又淡在天际。越秋河心口像小鹿乱撞,血液窜到脑门,竟然没有一丝反抗,被他拥在胸膛。 这一次没有温暖,竟是寒意彻骨,他的拥抱渐渐变得像柔软的白云,让人感觉不真切,越秋河下意识握住身前重叠的一双手。 冰寒雪冷! 惊愕中,猝然转身想看他的容颜,眨眼他却消失不见。 远处夕阳垂在两山之间,湖水荡起金色的涟漪,岸边的石头都染红了,他直立于金光灿烂的大树下,白色玄衣被树影笼罩,唯独他暗淡无光,原本半侧的身影微微一转,背影竟是沧桑寂寥。 “我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悲凉失望的声音,仿佛响在冰山之中,说不出的寒冷锥心,他能如何回答,只能说他还没有为了他到不顾生死名节的地步。 “我也只是不想死。” 委婉不欺骗这是越秋河想到的,握着他给的酒壶,渐渐朝他走去,他却开始渐渐消失,初是脚下,慢慢朝上,双腿、腰身双臂,再到结实的肩胛骨,眼看就要过头了。 越秋河急忙跨出步伐,抬臂想要拽住他,只听他说出一个字,仿佛燃尽了他所有生命。 “好。” “等等!” 越秋河开始焦急,捞了一个空,眼前背影也消失成为空白,陡然被惊醒,睁开双眼,心中沉重的狂跳想要窜出喉间,呼吸更为沉重,这一瞬,竟然庆幸是在做梦,缓缓坐起身,扶额喘息。 身侧是木板拼接的床榻,抬眼便是光亮的窗户,虽然紧闭,越秋河着实也被刺到双眼。 再看屋子,显然不宽敞却是五脏俱全,虽是古老陈旧,倒是摆放整齐,洁净有序。 立柜梳妆柜桌椅板凳,各种装饰用品,满满当当,隔着陈旧的屏风,模糊看到里面挂满了鲜艳的女人衣物。 第一个反应便是被女人重击扛回家? 垂眸回想,越秋河看到被子是由很多大大小小的补丁做成,颜色五花八门,看得眼花缭乱,掀开被子,就看到自己的鞋整齐放在床的另一头。 干干净净。 看来女人很爱美,也很爱干净。很奇怪的是如此一个女人的屋子,居然嗅不到一丝胭脂水粉的味道,有的只是草药味。 穿上鞋越秋河莫名有种舒服的感觉,走出屋子,烟雾缭绕的药罐被热气氤氲,炉火小燃,药味扑鼻,转首看到一件红袍凉在架起的竹竿上,不用多看,也识出那是洛夜白给他的红袍。 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梦境,越秋河眉眼忧思,暗道:洛夜白你到底如何,有没有逃出围剿? 第46章 围起院子的是爬满月季花的竹篱笆,女人好像不在家,外面跑着三三两两的男女老少,听其中妇人惊愕问:“真的死人了?” 小跑的老妪停下喘息一口,面色都白了,她断续说道:“真的死了!听说他在、村里行凶,被很多人围起来打死了!” 后面又追上一中年女子,满脸通红,扬手催促道:“走走走,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听王胖子说,那人估计太饿一瘸一拐的,偷东西不成反被围起来的人打死了!都打死了才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 而且啊,上面的衙役来检查尸体,打开眼皮一看,还是蓝色的眼珠,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会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25章 心慌 “啊?有这等奇事!走走快去看看, 肯定是什么妖怪进村了!”一群人议论纷纷,匆匆忙忙赶过去,都未发现院子里站着的越秋河。 “蓝色的眼珠?受了伤?!难倒是他?”越秋河眉目一沉,双手紧握, 思绪百转, 情不自禁打开院门跟着那群人追了出去。 不可能是他!一定不是! 心急下忍不住咳嗽起来,步履最为沉重, 也不知道如何跟上村民到达围观的人群, 只想尽快看到死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都已经在人群身后, 只要再挤上一挤,以他的个子完全看得见地上躺着的是谁, 耳边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门说。 “哎呀做贼该打!活该被打死!” “也不能这么说,谁偷东西还喝酒了?你看他全身都是伤,说不清是被逼绝路,谁好好的想做贼啊!” “这也不是做贼的理由, 眼珠都是蓝色, 如此奇怪八成是落难的妖精。” “诶,青天白日你别说来吓唬大伙, 等医官检查才知全貌。”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 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但看的都是稀奇,说着不负责任的言论。眼看越秋河走进又泄气退缩往回走, 没走几步, 他鼓足勇气, 扒开人堆朝里挤。 “没长眼!挤谁了......” 一名衙役正专心审视死者, 经人一撞, 转首怒骂。 越秋河一袭白色里衣,顶着双含笑带媚的桃花眼,打边一靠便对上衙役怒目而视。 衙役年纪不轻,眼神尤为尖锐,对视一怔,上下打量越秋河,习以为常的朝他抬了抬下巴,“来认尸啊还是投案?” 衙役这双利眼怕是一般妖物都不敢直视,越秋河一笑而过,顺势看向地上躺着的尸体,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虽肮脏邋遢身上却无血迹,靠近后难闻的酒臭扑鼻 ,论外形显然不是洛夜白。 人已经死透。 心口一颗大石终于落地,越秋河顺了顺心口,对衙役道:“此人死得怪,不识。” 衙役眼神怪异,指敲刀柄,“瞧着面生啊你。” 众多目光齐聚而来,越秋河才发现急于追来,外衣都没套着实失态,他想沉默隐退,对方似乎完全不允许。 一位打扮鲜艳的妇人,扬声嬉笑道:“哟,哪来的公子如此俊色,你这身打扮是刚从哪个姑娘闺房逃出来的?” 此话一出,引来众人掩面而笑,越秋河想解释,却难抵悠悠众口,“公子以后做事可要周密,万一被发现可是要进猪笼的,官爷在场可证呵呵!” 官爷握刀抱臂,面色冷厉不作回答。 “公子生得如此好看,何须偷偷摸摸,自有大把的姑娘排队等着。” 场面一度尴尬,此等情形自是不便争论,就想挤出人群,不知何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好似都忘记地上躺的死者,看上这边热闹,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脸上刷的变了色,附耳小声嘀咕:“蓉姑来了!” 围着越秋河的人群纷纷佯装无事散开,越秋河这才看到迎面走来一女中豪杰,她头上戴着蓝白碎花头巾,一身粗布麻衣,走来的架势威风凛凛,手持一把光亮的菜刀,可是,对于她的面容越秋河瞬间怔住! 她身形倒算甚佳,然而眉心上一道食指长且狰狞的伤疤斜下左眼睑,跟着又是两道,右脸不幸长着黑色暗纹胎记,厚而大的一双唇占了下颌一大半。 这张脸凶神恶煞,丑陋可怖,令人望而生畏。 蓉姑高举菜刀威武上前,二话不说往越秋河身前一挺,手中亮堂堂的菜刀在人前晃动,“谁敢欺负我儿?我把他跺成药膏喂我家青儿!” “哟!又是儿子,蓉姑,你拐回来那么多年轻男子,都说是你儿子,最后不都跑得没影了,你到底生没生过娃啊?”鲜艳妇人躲在人后挥着手中丝帕,朗声嘲笑。 此话像触及蓉姑逆鳞,她挥起菜刀发疯似的朝妇人砍去,蓉姑样貌本来就吓人,凶起来更加可怖,人群哄散。 艳妇吓得围着尸体奔跑,左右闪躲,蓉姑手中的菜刀也紧跟着左右猛劈下去! 艳妇躲过刀刀险攻,吓得哭腔喊道:“官爷救命!官爷救命!” 衙役戏看够了,听到呼救声才出手阻拦,抬臂将蓉姑手中凶器夺下,哪知蓉姑见此一怔,就地撒泼,捶胸顿足,咆哮呐喊。 “天啊,他们合伙欺负我一个孤寡女人,你得为我做主,我生过儿子,他那么小,却跑得快,走丢了,他说了他长大就会回来找我!你们这些臭婆娘、臭男人!呸!欺负人!——” 蓉姑这一闹,顿时都哑然失声,有的人在叹息,有的人无奈摇头,艳妇悄然躲在人群后,嘟嘴瞪眼,都极不愿意招惹蓉姑。 第47章 村里都知道蓉姑为了儿子时常疯疯癫癫,但是她清醒的时候懂医理,医术高超,救过村里好些人,大家尽量不惹她,也不知道今天艳妇如何多说了几句,惹得她犯病。 最后衙役说了一句:“蓉姑,你就先回你的家,说不定你儿子就在家等你。” 蓉姑瞬间停止胡闹,泪还半挂在眼睑上,好似孩童心智,坐在地上嬉笑对官差道:“那你帮我把他叫到我身边来,我就乖乖回家。” 衙役还有正务在身,尸体还摆在身后,面面相觑,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他不就是蓉姑的儿子吗?” 目光齐刷刷的顺势移到越秋河身上,衙役还真把他拽到蓉姑跟前:“那,蓉姑这便是你的儿子,他来带你回家,快起来吧!” 生米煮成熟饭,越秋河百口莫辩,他在这个蓉姑身上嗅到熟悉的草药味 ,手腕已经被蓉姑牢牢挽住,眼神时刻盯着他,唯恐下一刻,越秋河就从她眼皮手底下溜走。 满脸没有一处是正常的蓉姑,让越秋河不敢直视,她却笑得合不拢嘴,温和说着:“儿子,娘带你回家啊,别怕,有娘在,他们谁也不敢欺负你!” 这时,身后传来好似那位艳妇欲扬先抑的提醒:“公子小心,她是疯子,不行就求救。” 这话说的纯属扯淡! 回到那处篱笆院子,长出嫩芽的月季生机盎然,蓉姑看到炉火上的药罐,哧溜松开越秋河跑了过去,麻溜的揭盖检查,而后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出于防范,越秋河合上篱笆木门,刚转身,蓉姑就捧着药碗直直站在他跟前,满脸堆笑傻傻的看着他,越秋河还没适应,被吓得紧贴在木门上,如同呆愣的木鸡。 第26章 疯姑 大眼瞪小眼, 最后越秋河脸上僵硬的陪笑:“是你把我扛回来的?” 试着接过药碗,“这药、是给我的?” 蓉姑虽然丑陋,此刻看越秋河的眼神却温和慈善,她抿着又大又厚的嘴唇, 笑得自然古怪, 却是她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 她拉着越秋河的手腕边走边说,“外面风大, 儿子你别受凉了。” 篱笆院已经围上人群, 都想看接下来的稀奇事。 靠在木门上的女子, 衣着华丽双手环抱,睨着旁边偷窥的几人, 不屑说道:“有什么好看,看了无数次了,不就是蓉姑把捡回来的男子当儿子,最后一个个被吓得偷跑, 蓉姑最后落得一场空欢喜, 又是哭又是闹。” “可是,你们不好奇蓉姑捡回的儿子一次比一次好看?疯人还能慧眼识珠?我看说不定这一次真是她儿子, 哪次你看蓉姑提刀拼命的?”发话的姑娘身形微胖, 面容姣好,言语直接。 “她的疯病说发作就发作, 谁说的清,那么丑行为又古怪, 怎么可能生出那般俊俏好看的儿子, 你看他那副眉眼, 那唇色, 就不是凡间之物。”说话的女子羞答答的, 说完脸颊红到了耳根,一副春心荡漾。 瘦弱的女子双手扶门,在门缝隙张望,神情激动,说话声柔软如云:“能与他说说话一日三餐都不用愁,说蓉姑可怜,我看她倒是福气好。” 姑娘蹦跳起来,就想瞧一眼里面的人能与她有个对视,哪怕不经意也行。 “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不你们都去做蓉姑好了,这样的男人嫁了能当饭吃?能当银子花?整日忧心他会不会被更强的女人拐跑了吧!哼,谁稀罕啊!”靠木门的女子满眼轻视,睥睨花吃的姑娘们,嘟嘴扬长离去。 “说的可是好听,张大小姐你可别临时横行霸道。” “哼——” 蓉姑整日在越秋河耳边神神叨叨,说她以前美若天仙,与一男子成亲后,男子飞升了,自己却独守人间,后来便生了越秋河,越秋河顺着问她,飞升的男子回来寻她没,蓉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越秋河就猜到她可能被某个负心汉伤了心,又失去儿子才导致她疯疯癫癫,问她为何在雨夜去了山道,还把他打晕扛回来。 她左思右想许久才低声说道:“是你爹托梦告诉我你在山道,我便去了,儿子,那夜黑梭梭的娘出手重,你不要生娘的气好吗?” 蓉姑虽然丑到令人害怕,越秋河看到她的眼眸渐渐模糊褪去,又渐渐清晰,变作另一副熟悉的脸,她温柔的抚着他的手,慈爱的对他说:“你不要生云娘的气,好吗?” 满心满眼都是心疼、慈爱。 望着她越秋河嘴角微微牵动,眼眶瞬间染红,水盈盈地闪动,抿着唇挤出微笑。 “我不生气。” 握住他的手,蓉姑更加心疼,宛如失而复得的亲情,言语间已经不知所错。 而后,蓉姑对越秋河那是真的好,比亲儿子还好,吃穿用度绝不亏待他,洗衣做饭熬药全包揽,把他捧在手心里。 这一切享受原本属于另一个人,越秋河内心过意不去,想到自己伤好后,加上后面还有追兵,必有离开的那一天,到时伤的最重的还是蓉姑。 可是,蓉姑连自己床榻都让给了他,每夜睡在柴房都是心花怒放。 夜晚,思及洛夜白对战之前的景象,又不知他生死如何,越秋河总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辗转反侧,思绪凌乱难以入睡。 浅浅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眼前是望不到底的黑暗,宁静中听到轻微叽叽喳喳的虫鸣声。 第48章 在柴房外,借着暗淡的月光照射,白天跑前跑后欢呼雀跃的蓉姑蜷缩着身子,睡得沉酣,仿佛一只满身伤痕的虎兽,看着可悲,却令人丝毫不敢靠近。 想至于此,越秋河的眼眶湿润,心里酸楚,自己失去云娘,蓉姑失去儿子,上苍定是让他们相互弥补,在有限的时间对彼此好一点,弥补心中的那份缺憾。 云娘,沈爹,小河对不起你们! 翌日,天空晴朗,无风无浪。 “蓉姑,今日我们去逛街市行吗?”越秋河顶着晨阳踏出屋子,期盼问着蓉姑。 蓉姑一听,手上的衣物一扔,跑上前想拥抱她的儿子,发现他一身素净白衣,自己手上染湿,讪讪笑着退了回去。 她的容貌笑起来其实更夸张吓人。 “那成。” 她知道她捡了许多假儿子回家,只有眼前这个儿子还算有点人性,不嫌她丑,她突然看着越秋河又愁眉苦脸:“儿子你不是想到了人多的地方偷偷溜走吧?” 已经告诉她好几次自己的名字,她总是忘记,越秋河捡起地上的衣物,转身对蓉姑道:“蓉姑,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我叫越秋河。” “你长得那么好看,不嫌娘丑?”蓉姑偏头咬着唇问他。 “蓉姑心善,你看你养的青蛇都死心塌地跟着你,我不可能连一条青蛇也不如吧。” 蓉姑听了咧嘴大笑,连忙挽着衣袖准备去搓洗衣物。 “回来再洗,我们现在就去。”越秋河有点心急,他想买些木材回来给蓉姑做一张床榻。 村里街市不是很大,有稀奇之物一眼就望见。两人走得早,到了集市,人来人往,叫卖吆喝不断,给山间增添浓浓的烟火气息,越秋河好玩,什么都想瞧瞧。 蓉姑牵着越秋河衣角,逢人就说我儿子回来啦,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越秋河被人当成新货物评头论足,看到蓉姑一脸欢笑,他脸热了一路。 经过说书堂,说书人正说到一处仙尊与门下弟子的风月事,围起众多好奇的人群,越秋河不站还好,只听说书人朗朗上口:“仙尊性情冷漠,孤傲一生,温池里被完虐之徒搅得心神不宁,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后,在微雨轻风之夜主动找上他的弟子求化解........” 正听得起劲,身后回来的蓉姑已经买了糖人,拨浪鼓,木玩偶,一双手就没空闲的回来,越秋河看傻眼了,“蓉姑,你这是、给我的?” “喜欢吗?呵呵,这些都给你。”蓉姑把怀中之物推到越秋河眼前。 打眼一看,里面竟还有乖巧的小人衣裳,越秋河眼眸微眯,使得他的笑容怎么也不自然。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_^* 第27章 千珠 哭笑不得之际, 越秋河只好通通接过手,佯装喜笑颜开,周围七七八八看过来的目光更加异样。 三婶疑惑睨着斜对面:“你看,那不是蓉姑吗?她又找到儿子了?” 张大妈顺势看过去, 啧啧道:“不知道又对人家做了什么?你说她又丑又怪, 还动不动就发疯,捡回的儿子还对她那么好, 她是不是对人家施了什么诅咒啊?” 三婶小心谨慎:“要死了小声点, 让她听到不砍了你的头?她为了他儿子都敢在官爷面前提刀砍人!” 张大妈斜面吐着唾液:“呸, 就是仗着又丑又疯糊弄男人,活该!不然怕是一只狐狸精!” 三婶苟同张大妈撇嘴点头。 蓉姑一副丑貌, 却挽着令人侧目的男子肆无忌惮地走在街道上,同是令人侧目,只是一天一地,免不了遭人诽议。 拿过蓉姑手里大大小小的东西, 正想去挑选木柴, 发现前面有一大堆围观人群。蓉姑左右顾盼,越秋河连忙拈住她袖角, 把手里的东西全塞给她。 “儿子, 木材在我们后面,前面啊, 那些壮汉上山逮住山鸡啊、野兽什么的,就拿到街市上换点珠子花, 你想要吗?” 路人擦肩而过, 转过头蓉姑就对路人道:“我儿子回来啦!那就是我儿子呵呵!” 看到蓉姑模样, 路人被惊吓得莫名其妙, 连忙撒腿就跑, 蓉姑左右两边尽数嫌恶目光,独她乐得笑呵呵。 前方一群爷们大婶的人堆里,看到一个背影,淡紫色女子,妙龄纤细,人群中甚是吸引人。越秋河走了过去。 有好些大汉身前放着木棍制作的笼子,里面困着山鸡,飞禽走兽之类的,而眼前这位姑娘带着两名侍卫随从,仿佛正在讨价还价。 “一千珠,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听声音是个粗犷壮汉,语气傲慢无谓。 姑娘声音清脆甜美,语气却不善:“一千珠?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你抢人啦!不就是模样长得奇怪一点,唬谁了?” 左右围观都被这“一千珠”给怔住,发出啧啧声,纷纷围了过来。到底是什么居然值这么多珠子。 粗汉也是直性子,浓眉黑目往上一挑,双手环抱,睨着眼偏头,眸中带嫌回道:“要买就给珠,不买让开,我还懒得伺候。” 对方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双手插腰,言语不善,嘲讽:“嘿!你这人怎么做买卖的,分明就是讹诈人,都快要死的东西还一千珠,你怎么不治好了叫上一万珠?” 两人说着就肝火旺盛,激动吵起来,好奇是人的天性,围的人也越来越多,越秋河正要挤进去看看,被蓉姑一把拽上,她皱着眉头,左右瞧了一下那个紫色背影。 第49章 朝越秋河眨眼睛,意味深长道:“儿子,你喜欢她?她可是村里的老虎,你要喜欢上她一定没好日子过,漫长岁月,过日子呢我们找个温柔贤惠的姑娘过,以后有了孩子,也不怕再弄丢了.......” 蓉姑慈母心说得正经,越秋河却打断道:“蓉姑,你误会了,我是想看什么能值一千珠,一千珠在你们这是一千两吧?” “啊........”还以为不久的将来就可以抱孙子了,蓉姑瞬间觉得没劲。 紫衣姑娘的随从强壮,眼神犀利,压在剑柄上即想拔刀,被好心的旁人看到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就怕较真打起来影响观看笼子里的各种货物。 终于挤进来了的越秋河,第一便是瞧木笼子里的神秘物。 已经有一些年岁的木笼发黑,里面歪躺着一个幼小的男孩,估计六岁左右,那一头蓝色长发暗然无光,蓬松散落,格外引人注目,衬得脸色苍白无力,几近白皙透明,小手无力垂在笼子边缘。 伸手试探了他的小手,像冻成冰块似的寒意彻骨,年龄小内伤重,若不及时医治,怕是活不过今晚。越秋河看着蓝发小孩有一种莫名的牵引,又无从说起。 一袭素白色的越秋河,有些殃殃病色,却掩饰不住眉宇间流露出的贵气,粗汉见有财神爷来了,自是不愿与姑娘家再争吵。 转身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位公子只要你出一千珠他就归你,这保不齐是哪个异族孩子,年龄小好管教,待养大了也有感情,又听话又好看,定是一级奴才。” “呸!不就是蓝色的头发嘛,要死不活的,嘴都张不了,一百珠算是便宜你了,你要卖我就买!再不卖死了就啥也捞不着!” 姑娘见有人看货,改口出了价,谁知粗汉不领情,“一百珠?你长这么大见过几回这种货色?老子不卖!” 言说间,不知蓉姑何时也挤了进来,越秋河知道她懂医理就拉着她替小孩看看。 “儿子,你原来看上的是这孩子啊,太小啦,而且还是个男娃,娘不喜欢!坚决不同意!”蓉姑意识又乱了,嘟着嘴翻着白眼,如同孩子一般生气就要往外走。 越秋河连忙双手推回蓉姑,对她小声盈盈,低声讨好:“蓉姑,他是个孩子如同你养的青儿一般,现在伤的很重,你给他号号脉,看还能不能救。” 蓉姑回首看着越秋河,也低声一本正经说得心碎:“你真的不是喜欢他?娘是要你取妻传宗接代,其他的路那是岔路,走起来会被人欺负,你身体不好要吃亏的,娘不想看到你受苦。” 蓉姑的话真情流露,为母之心,只盼儿子一生平安无忧,但在旁人看来竟成笑话,让越秋河在众人异样的眼光面前也放肆一把。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讪讪笑道:“我知道,娶妻生子当如孙仲谋【1】,蓉姑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忙先给他看看。” 话一出,蓉姑心情刹那间转好,靠近木笼,却遇粗汉侧身双手叉腰,魁梧高大的身形挡了木笼不让蓉姑号脉。 旁边的姑娘也看出端倪,借机扬言道:“看来真的是要死之物,否则如何不让人看,我怕再过些时辰一百珠你也妄想。” 壮汉浓眉一压,怒火中烧,又碍于众多围观者,与此同时,蓉姑如同轻燕绕到木笼一侧,抬手便号着小孩脉搏。 粗汉转身便撞上越秋河,他温和浅笑:“壮士,我买,就是价格嘛.......” 身后突然传来蓉姑的声音:“儿子,不要!买回去也是死物一个。” 作者有话说: 【1】选自:宋·辛弃疾《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谢谢观看*^_^* 第28章 扑朔 旁边姑娘是村里张财主的女儿张小荷, 她自是认得蓉姑那特殊的模样,也清楚她清醒时医术高超,再看到蓉姑叫越秋河儿子时,脸刷的红了, 泛起不自然的羞涩。 她在蓉姑院门前讽刺过其他姑娘, 当她正视越秋河时,对方清汤寡水, 笑不笑都甚迷人。 听蓉姑笃定的言语, 张小荷瞬间又忘记要矜持, 绣眉一蹙,双手都捏成了拳头, 气得跺脚,“那买来还有什么用!” 粗汉忍不住低头看着笼子里的孩子,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奄奄一息, 粗汉嘴角抽动, 一圈打在自己手掌心,一声叹息, 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蓉姑当着大伙的面道:“此孩子接近六岁, 体质非常人,如冰似火, 双重体质得不到医治,可瞬间走火入魔血脉爆亡, 根本不是凡胎肉|体哦!儿子, 我们回家。” 话一出引得一片骚动议论, 粗汉就是一个粗狂光棍, 哪有银子请明医医治, 为了挽回损失,只好放低姿态,连忙招呼张雨柔,面带尴尬有一眼没一眼的瞄着她:“姑娘,你说的一百珠、还作数吗?” 张小荷刚想回话,蓉姑抢先一步道:“姑娘,我家儿子心善想给这孩子看病所以想买他,你若买了他回去,这村里你还得请我给他医治,那价钱就不好谈了。也不是蓉姑我说大话,如今能救这孩子的就只有我。” 粗汉左右看着他们,愣住了。 张小荷看到越秋河也正望着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令她气得娇嗔跺脚,摆着衣裙,又不想再继续争下去,“哼!我要告我爹爹去,你们欺负人!” “小姐!小姐你慢点!” 看着追去的两名随从,越秋河在后面喊道:“姑娘!” 第50章 张小荷停下了脚步,她气得双眸脸颊红彤彤的,羞涩中难以面对,就听到越秋河对她道:“谢谢承让!” 她娇羞的嘴角讪讪勾起,大步离去。 回家途中,蓉姑抱着一堆东西,越秋河抱着蓝发孩子,他由衷道:“蓉姑你好厉害,一千珠的居然让你谈成了五个珠子,佩服之至。” 暗想若是自己打小就跟着她,定成村里的地痞小子。 谁知蓉姑盯着小孩道:“儿子你以为娘说的都是假话吗?他随时都可能爆体而亡,真的很危险,想医治好,难啊!” 越秋河心口一窒,他的身体弱小无助,此刻蜷缩依偎在越秋河肩膀上,冰凉的全身似乎在寻找温暖,紧紧贴着越秋河的颈窝,都被他的冰凉惹得寒意渐浓。 蓉姑说的越艰难,越秋河体内血液更加高涨:“蓉姑我想救他。” 蓉姑走在前方陡然刹住脚步,回首憨憨一笑:“你不离开娘,就想办法帮你救他。” 紧闭的屋门仿佛遥远的天堑,与之隔绝,在屋门前来回走动的越秋河,不知不觉鬓角急出湿汗,来回踱步更加频繁,眉间凝神不定,双手握成拳撞在一起。 又忍不住轻手扶门,朝着缝隙望去。 “吱嘎!” 门闩被抽开,蓉姑满面倦色,额头汗水涔涔,她抬手却在越秋河鬓边擦拭,越秋河望着她,急促问:“怎么样?” 蓉姑这才擦着自己额头,转身望着床榻上的蓝发孩子,一时气虚道:“看你慌的,他内伤很重,外伤无数,熬过今晚,小命还是有的。” 越秋河绕开蓉姑,走到床榻前。 精疲力尽的蓉姑整个后背都靠在了门框上,有些吃醋似的:“不过他身体与旁人不同,别那么紧张,赶快去熬药吧,不吃药可不保证他会活过来,何况有些药你还得上寒山去找。” “哦!知道了,谢谢你蓉姑。”越秋河最后看了一眼蓝发的孩子,对蓉姑感激不已。 “我是你娘,谢什么?!” 两人相视微笑。 可能因为蓉姑尽心救人,加上也没再发过病,多看几遍也没觉得她的容貌有起初那般可怖。 坐在床沿边,越秋河将他冰凉的小手放进被窝里,替他捋了捋额间蓝色碎发,越秋河嘴角牵了牵,“小家伙熬过今夜,就醒来吧。” 夜雨初晨,就听到有人“咚咚咚”的拍门声。 与孩子窝在一起的越秋河前半夜根本没睡好,此刻他与孩子睡意正浓,听到敲门声又怕惊扰到孩子,起身时动作缓慢小心,临走时又掖好被角。 院子里左右看了看,没有蓉姑的身影,待越秋河打开木闩,便看到那双布满血丝的尖锐双目。 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来人正是那日办差的衙役梁毅,身后两个年轻随从衙役哈欠连天,都像是熬了一个通宵,眼眶通红,神色憔悴。 梁毅一掌拍在木门上,一双鹰隼的目光盯着越秋河不放手,半响,粗声道:“让蓉姑随我们去一趟官府。” “有何事?” 梁毅在越秋河年轻貌媚的脸上看到非常人般的冷静,刹那想起前日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如此不屑一顾。 梁毅盯着越秋河摩挲着胡茬,手指敲在腰间刀柄上,冷不丁冒出:“死人了,让蓉姑去瞧瞧。听说你们还买了一个奇异孩子回来?” “死人与蓉姑有何关系?”越秋河摸出手帕掩住口鼻轻咳,侧身拦住梁毅,“孩子还在昏迷,若是官爷有心目睹,待他好了,定来拜访。” 梁毅在药炉旁转了一圈,拈起一块药材放进嘴里咯噔嚼动,拍了拍手鼓着一边腮帮子,鼻音粗重:“老子不看也罢,手上大案紧迫,昨夜死的人是张赫张大善人,经医官验出他体内有异样,让蓉姑尽快去辨别。” 随即越秋河一声冷讽嘲笑,梁毅身后两个年轻人,上前一步抬刀在前,同时呵斥:“你这什么态度?” 越秋河微微侧首,含情目冷若冰霜看着梁毅,梁毅扬手拦住下属命其撤刀,他嘴里蔓延着清香药材味。 与越秋河并肩,他微微偏头,厉声警告:“公子与前日甚为多变,凶手最好不是你。蓉姑出来走一趟吧!” “给老娘吵什么了?”柴房木门“吱嘎”被打开,但见蓉姑单手扶门怒气冲冲,“还让不让人睡啦!” 转眼一看是梁毅,蓉姑转身回柴房,再出来时手中抄起一根三指粗的木棍,大步奔上前追着梁毅就要打,“好你个梁毅,你叫吼谁了?头顶青天大老爷,你敢欺负老娘儿子,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衙门知府要请蓉姑,梁毅能对越秋河凶,却拿蓉姑没折,满院子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退后至屋檐下的越秋河,手帕掩唇咳嗽一声,缓声道:“蓉姑,他说张大善人死了。” 作者有话说: 观看愉快*^_^* 第29章 无邪 刹那间, 蓉姑身体仿佛被定主,“谁?谁死了?管我什么事?” 年轻的衙役没想到蓉姑体力强悍,躬身扶膝,喘着粗气:“蓉姑, 你怎么能把他忘了, 就是时常捐善修桥铺路的张大善人。” 梁毅已经躲到院门口,年轻衙役没来得及, 蓉姑说完又灵活拿着木棍, 左右挥起, 不重不轻结实地敲在两个年轻人后背上。 “砰!” 凶器滚落在地上,蓉姑拍了拍手上渣子, 学着梁毅朝两个撑腰叫疼的衙役抬了抬下巴。 第51章 “走吧。” “儿子在家不要乱跑哦!娘一会就回来。”对越秋河蓉姑立马换了一个人似的,温和有理。 站在檐下,看到晨阳红了天边的祥云,越秋河朝蓉姑微笑点头, 待他们身形没入山边小道, 他止不住轻咳起来。 昨夜凶险已过,小孩还没醒, 摸着额头高热也退了, 越秋河起身准备去取药,发现袍角被扯住, 回头一看。 小孩微睁双眼,眨了眨, 碧蓝的眼眸清澈, 稚气未脱低声问越秋河:“你是谁?” 这样的眼眸似曾相识, 越秋河有些惊讶, 手指不禁微微收缩, 对他抿唇微笑:“你终于醒了,我去给你取药。” 袍角从他幼小细嫩的手中滑出,越秋河竟有些不敢再看他的双眼,就欲踏出屋子,小孩用手撑起上身,急问:“你不问我叫什么吗?” 越秋河没答。 他双手拈在被褥上,躺身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双俊色眉眼,怯生生闷声说道:“我身边不是刀山,就是火海,那里好可怕,我以为我死了,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叫我洛夜白,他.......” 越秋河紧握的手松开了,一时间百转心头,眼眸微蹙,没待他说完,质声问:“你说你是谁?” 突然喝声,他被越秋河惊吓到,缩得更里面,颤声问:“听他叫我、洛夜白,你、不高兴吗?” 转身回眸看到他露在被褥外的眼眸,湛蓝无邪,担忧害怕,稚嫩的模样楚楚可怜,让越秋河俱静良久,最后颔首低语:“我去取药。” 既然他能死里逃生,想必梅花角应该也无碍吧。 熬好的药小火温着,越秋河盛好了药坐在石桌旁发愣,好半响,仿佛听到有嘤嘤啜泣声,越秋河惩罚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取药大步进屋。 但见越秋河放下药碗在床头小几上,坐在床沿处,温和问他:“你叫洛夜白是吗?我叫辛夷君,是蓉姑舍命救了你,现在为了腾出屋子给你我住,她已经睡在柴房,要不你和我一起联手搭一间新屋子,如何?” 鼓起的被子不动了,一个蓝色脑袋缓缓冒出来,小洛夜白哭红的双眼眨了眨,仔细打量着越秋河,嘟嘴又抽噎一下,泫然欲泣:“你还会、凶我吗?” 越秋河端过药碗,问他:“这药很苦,前几日我喝的时候也害怕,不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全喝光了,你敢喝吗?” 小洛夜白一看,浓烈的药味让他皱起鼻头,他抬眼看越秋河,惴惴不安:“辛夷君也生病了?” “是啊,你要记得是蓉姑救了你和我,这药得来辛苦,你说我们该怎么做了?”越秋河故意把药碗凑近了些,言笑温和,动作轻柔。 稚儿天真好哄,洛夜白听话的把药喝得当真干净,随即忽地抱住越秋河,低低道:“辛夷君,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 被他怔得扬起手臂,越秋河感觉到他在瑟瑟发抖,紧紧贴着,仿佛抱住自己唯一依靠,用力地,不放手,越秋河终是放下臂弯环着他。 “换药的时候不要动哦,”越秋河将他蓝发捋在身前,衣物缠带缓慢解开,没有听到他喊疼,身体却颤得厉害,稚嫩白皙的后背全是狰狞伤口。 心里不禁一窒,他最后都经历了什么? 数千人围剿,加上司徒潇、夕良,真如同上刀山下火海,洛夜白啊洛夜白你到底是挺过来了。 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越秋河不知该不该笑,手上动作诚然变得轻柔。 “疼就告诉我。” 洛夜白任由越秋河擦药,皱着眉头也不叫疼,他闷了好许,鼓足勇气问:“辛夷君?” “嗯?” “妻子是什么?” 手上不经一顿,默了片刻,越秋河反问他:“小孩问这些干嘛?” 他的小手指捏在一处,绕来绕去,“我听到蓉姑让你取妻,好像我也有妻,可是我不明白妻子是什么?” 药一点一点擦在伤口处,他像是在疼痛中享受,听他这话,越秋河脱口而出,“你怎么可能........” 陡然记起在徐氏墓底他曾说过:“我若是恶魔,你便是恶魔的妻。”想着他邪恶魅惑之色,真无法与眼前又乖又懵懂的洛夜白连在一起。 “娶妻是大人的事,我也不知道妻子是什么,嗯,我猜想妻子当是揣在心窝里的一个人吧,你还小长大了也许就该会有。” 小脸蛋撇过来,痴痴的望着越秋河,他心急地问:“那辛夷君心窝里有没有住着人?” 越秋河瞬间一怔,有没有?有没有? 忽然反应过来,将他里衣拈起,沉声命令:“转过身来,擦正面。” 没有等到答案,洛夜白乖乖的在被窝里转了半圈,纯真的眼神正面仰视过来,认真道:“辛夷君,如果你心窝里是空的,可不可以把夜白揣进去?” 迎着光亮,四目对视,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洛夜白身后,他懵懂可爱的神色隐在暗处,寂静得仿佛都能听到相互咚咚咚的心跳声。 一时间,让越秋河无法将“不可以”说出口,把他蓝发捋到肩后,里衣挠开,伤口纵横,竟不知从何下手,越秋河不答反问他:“疼吗?” 顺着越秋河的眼神垂眸看着自己满身的伤口,洛夜白手指缠上身前拆下的缠带,摇摇头又颔首点点头。 “疼的,好疼好疼,不过,好像看到你就没那么疼了。” 第52章 蓝色碎发搭在他额上,碧蓝的眼眸干净无邪,越秋河指腹在他笔挺的鼻梁上滑过。 “那夜白真勇敢,快些好起来,还有活等我们一起做了。” “是搭屋子吗?” “........也许吧。”越秋河沉缓回道。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_^* 第30章 命案 从官府回来, 蓉姑照常忙着照顾自己的儿子,如今又多一个小孩,她看到洛夜白蓝发碧眼,喜欢得不得了, 总想抱抱, 洛夜白却吓得往越秋河身后藏起来。 夕阳落在山头,变得幽蓝, 万物开始沉寂。 火上温着热水, 蓉姑坐在一旁石凳上, 捧着篮子挑选其中各种药材。 窗户上亮着的光刹时熄灭了,片刻, 越秋河从里面走出来,轻轻合门,转身看到院里坐着的蓉姑,居然还未去休息。 跨出门槛就听她说:“儿子, 你的药还没喝吧, 我这就去给你盛。” 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越秋河大步上前压住蓉姑手臂, 手中一滞, “别,已经喝过了, 蓉姑,白日我给您做了一张床榻, 放在隔帘后, 柴房毕竟多有不便, 让您受委屈了。” “为了儿子, 不委屈。”蓉姑拉着越秋河坐一旁, 她又开始筛选她的药材。 两人俱静。 蓉姑神色被残余火光照亮,看不出异常,越秋河忍不住轻咳一声,方问:“蓉姑,怎么没听你说去府衙的事?那张大善人如何死了?” 药材在手上利落拈起放下,蓉姑认真做着没抬头,“死了,被当场分尸,哪是哪都混得分不清楚,所以医官拿不准药名。结果荒唐,你猜是什么?” “荒唐?那肯定不是好事。”越秋河学着蓉姑挑选,答得随意。 蓉姑左右环顾,倾身附耳过来:“告诉你可别与外人讲,是让人快速达到兴奋强悍状态,而且还是药性最强的那种。我说了,那没用的居然否定我,呸!他查不出是因为张财主喝了一种异乡的酒,掩盖了药性。不信我又叫我去干嘛! 尸体被分了,满屋子都是,也不知道是谁与他有什么天大的仇,要下如此狠手。” 听到蓉姑叫张财主,越秋河指腹摩挲着红骨指环,他又想起那日让被当作小偷打死的醉汉,问:“他既然是人尽皆知的大善人,何以召如此狠敌?” “说的也是,他死前一天还在村口施粥救济那些逃难的乞丐。一般的仇恨杀死也就罢了,如此泄恨的分尸可不是一般仇恨。”蓉姑说的头头是道,越秋河也将她看得专注。 摩挲渐渐用了点力,都将指环附近皮|肉蹭红,越秋河倒没注意,蓉姑却上心瞧了去,嘴上说道:“若说为财,他死那宅院什么也没丢;你说为情嘛,他已经是不惑之年,难道是为了争权?不对不对!他对村里的人扬言过,他愿做一个闲散的富人,广修善缘,子孙后代福禄不断。” 越秋河微微笑了笑,缩回手指,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蓉姑,“看来蓉姑对这案子分析得道,心中定有结果吧?” 蓉姑脸上若是没有大点的情绪,还真难发现她的心里变化,她端起蓝子准备起身,又俯身过来,悄声笑嘻嘻道:“村里人都慌了,他们好傻。哈哈哈。” 一阵药材味在鼻尖飘过,转身看着蓉姑进屋的背影,今夜没有月光,她的背影被阴暗笼罩。 “儿子,外面湿寒,快进屋休息。” 关心的催促将越秋河思绪拉回,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起身进屋。 山腰上,独宅里。 陈笙手指在哆嗦,他不断擦洗掌心,木盆里的水依旧清澈见底,仿佛掌心带着擦不尽的污秽,他狠狠地,将手掌磨得通红。 突然一阵敲门声,“咚咚咚!” 他惊得陡然起身,打翻了木盆里的水,他心惊肉跳慌忙收拾掉,就听门外小厮喊:“先生,梁捕头求见。” 陈笙谨慎的捏着拳头,临门轻言:“白日我已经在大人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深更半夜,大人还有何事?” 就听门外梁毅粗声道:“你以为老子想啊,上面要求须得再过一遍。既然先生也没休息,也不要为难我们跑差的。” 陈笙在梁毅的言词时紧张的吞咽着唾液,他谨慎移开门闩,打开了门,梁毅一个跨越进屋,眼不经意的打量屋子周围。 “屋子干净整洁,书香之风,与你家主子张赫是一壁之隔,怕也睡不着吧?” 宅子是张赫修建的私宅,处于山腰高坡下,但村里人都知晓里面住着大大小小的乞丐孤儿,是张赫外出捡回来的。 他花钱养他们,给他们宅子住,让陈笙管教给他们授课,平日里张赫时常来看看,对孩子们慈爱有加,若有人来认领就将他们安全送回。 这一善举得到过知府的表彰,村里乡亲纷纷赞扬。没承想前来看望孩子们的张赫,昨夜就死在了宅子里。 跟着梁毅后面,陈笙拢着衣袖点着头,“赫哥是大善人对我们不薄,却被惨杀,自是睡不着。” 梁毅偏头疑问:“赫哥?” 双手拢在衣袖里发颤,陈笙喉咙干涩,“赫哥说我们如同一家人没有什么主仆之分,是大家都知晓的。” 在一旁的小厮被看得惊慌点头,小厮颤声道:“是、是这么回事大人。” 梁毅又问:“你半夜洗手了?是想吃点什么?” 第53章 陈笙勉力看一眼梁毅,“与你们看了一眼尸体,怕是几日也吃不下东西。” “老子办案这么多年,一个大善人死了被分尸,还是头一遭!” 陈笙引着梁毅落坐,梁毅却仿佛想望穿那一壁之隔的凶案现场,“去现场吧,再把衙门里的供与我过一遍。” “......啊?!” 陈笙与小厮同时一怔! “啊什么啊,老子在你们怕什么?!” 屋里已经被打扫干净,摆设简洁,除了必备之物,没有任何装饰物,竟比陈笙屋子还简朴,一眼望尽。 “看来传闻不假,张赫金银财宝无数,却自身节俭持家!” 陈笙不予应答。 没有多看几眼,视线都落在陈笙与小厮身上,陈笙颔首低眉,神色更加胆怯,紧紧盯着自己的袖袍,引着梁毅落坐。 梁毅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下,陈笙端坐拘谨,小厮卑微在侧。 弱冠之年不到的陈笙,开口言说胆怯温和,身形异常削瘦,生得细皮嫩肉,单薄的身板对上梁毅,简直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 “那日赫哥忙于孩子的吃穿用度之事,过于较晚,又是山道便吩咐小厮安排留宿,他心情好让我陪他饮酒作诗助兴,我不胜酒量,后来迷迷糊糊睡过去,中途感觉有人将我扶回屋中床榻上。” 说到此处陈笙扶额,哽咽道:“可怎知到了后半夜赫哥竟被人杀害,期间昏睡中隐约听到有响动,但是自己已经沉醉昏睡,也不知是不是幻听,而后就是小厮惨叫声,敲门声,紧接着就去报官了。” 梁毅追问:“你们喝酒中途没有什么意外?小厮不在旁伺候?” 陈笙垂首只顾摇头,小厮积极回应:“家主一般不让我们伺候,一切备好后,我们就回屋休息,因翌日家主还有安排,所以早早敲门,结果半响无人应答,那时已经闻到血腥味,破门而入就发现家主他.........” 说到最后小厮也胆颤心惊,双手哆嗦,将衣物攥得皱巴巴的。 梁毅一言不发。 陈笙稍作整顿,抬头时已经熬红了双眸,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跟姑娘似的,“赫哥是大善人,谁会如此狠毒?赫哥到底与他有何仇怨?” “你怎知是仇怨,而不是情杀或者谋财害命?” 经梁毅这一问,陈笙瞬间一怔,擦着眼,而后激动道:“宅子什么都未丢,赫哥与夫人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岂会?” “宅子里的孩子们安排可好?”梁毅冷不防问出。陈笙这才收敛情绪,“都安排妥当,只是日后没了赫哥出资,他们也将面临再次流落街头。” “等着吧,这案子凶残,未结之前,你一个小先生,不要外出等待府衙召唤。”梁毅起身准备离去,转身递了一张手帕给陈笙。 “擦擦你后颈的汗。” 刹那间陈笙惊愕变成了畏惧,他反应迟钝的碰到递来的帕子,仓促点头:“多谢、多谢。” 梁毅抱拳告辞,小厮领着梁毅前脚一走,陈笙反倒立正了身形镇定下来,眉目凝视着手中帕子,想到梁毅的违和行径,他薄唇紧抿,手中帕子猝然扔掉。 由小厮领出宅院,梁毅又回头看了看里屋,问小厮:“孩子们在哪了?” 小厮抬手指着西面房屋,“出事后,孩子们都住那,有些孩子好像听到风声,我们正极力开导他们。” 梁毅望着那片耸立的屋瓦,还亮着烛火,他转眼粗声问:“看来陈笙对孩子不错啊!” 小厮望着陈笙的屋子已经亮起了灯,“那是,先生是家主养出来的,家主不在时,夫子也是竭力辅助,对孩子们也特别上心,就是先生身体时常欠佳,家主知晓后不论多远都赶来看望先生。” 梁毅扬着嘴角,“看来这份感情深厚,难得。走啦!” 转身走到宅院门口,梁毅跨步而出,抬眼望去,山下一片星星点点,灯火通明,他问准备合门的小厮。 “知道为何家家彻夜点灯?” 小厮眼里涌出热泪,悲恸道:“听说是为我家主鸣灯喊冤,他们都受过家主恩惠,大人,你可要查明真相,还我家主一个公道。” ........ 走下山,梁毅擦过一颗大树,身体如破茧一般瞬间拔高,幻成红袍锦绣的越秋河,他顺势理了理衣襟。 “辛夷君,你是想做官吗?”袖袍中的洛夜白将越秋河给他的红莲,抛来抛去,又在上面趴着打滚,早玩腻了。 “辛夷君?”洛夜白探出脑袋,顶着黑夜,蓝发盈盈,他瞧着越秋河弱弱地喊。 但见越秋河掌间往袖袍虚虚一握,莲花花瓣窜出衣袖,瞬间聚拢,一朵漂浮的红莲就在他掌心上方,看到巴掌大的洛夜白,越秋河还是忍不住玩味一笑。 将他捞出,放在自己肩膀上,温声道:“你说。” 经陡然一转,洛夜白在他肩膀上四仰八叉,连忙拽住越秋河红袍晃了晃,撒娇道:“夜白不要进你衣袖,夜白要变大。” 红莲在越秋河手掌轻抚下逐渐变大,越秋河跃身上去,道:“此刻,你大不大没关系,不进就不进,前提你得听我的。” 小小的洛夜白哧溜滑到越秋河臂弯里,红莲飞在上空,越秋河有些倦意眯眼,洛夜白依偎着他,手指上缠绕着他的长发。 第31章 伪善 张府上下扎着白绫, 一片哀哭悲恸,灵堂前跪俯的人从内堂延至宅院,均是头上腰间裹着白绫,张府内外灯火通明。 第54章 张夫人姚氏在灵堂前伤心过度险些晕倒, 被女儿张小荷扶进屋, 丫鬟刚战战兢兢捧着夜食快步而来,正要敲门, 陡然一声惊吓。 “啪!” 茶盏狠摔在地的声音从正寝里传出来。 姚氏半坐在软床上, 刚摔了茶盏发气, 脸上铁青,女儿张小荷披麻戴孝坐在床沿处, 垂泪抽泣。 姚氏瞅着女儿哭状,喝道:“哭哭哭!你爹已经死了,哭有什么用?”姚氏眼睛红了一圈,哽咽又说:“三番五次没弄死他, 他倒是来得快, 一定是他!你那好色的爹定没想到自己会死得如此香艳绝伦!” 张小荷听着姚氏嘴硬痛心的话,更加难受, 抽噎着解释:“娘, 陈笙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是他。” 这话明显姚氏不爱听, 倾身过来,手指点在女儿眉心, “死丫头, 你还真以为陈笙对你红几次脸, 说几句好听的话, 就是喜欢你?你傻呀!” 张小荷偏头躲避, 心中负气,垂眸嗫嚅道:“那总不能无缘无故见人就脸红吧?” “你忘了是谁时常想法子把他折磨得全身是伤?你忘了去年寒霜天是谁扔他进寒山长河?何况他在你爹面前还不知道谄媚成什么样!” 母亲严厉的教训,唾液喷了张小荷一脸,听到这,张小荷也不讲究用衣袖擦了一把脸,心中埋藏的事脱口而出:“他对爹脱|光了衣裳.......他们.......羞死了!我才不喜欢他,不要脸!” 张小荷又羞又恼,姚氏一怔,神色呆滞,仿佛凝视夜色以外的那个篱笆小院,里面丑陋的蓉姑。 “她果然有一手。” 恼羞的张小荷不明其意,姚氏反倒平静下来,拉着女儿的手,硬了声悲壮道:“小荷,听娘说,无论如何你爹不在是事实,当晚陈笙一人陪着你爹,他之所以杀你爹,可以是恨,也可以是解脱,还可以是为了张家财产! 我们不能被他外表蒙蔽双眼啊!张府一切家产都是你我母女的,张府我们还得扛下去,所以那处大宅得收回来!” 屋梁上趴着很小的洛夜白,蓝发撒在横梁上,他双手托着脸颊,两个女人哭哭啼啼,让他觉得很无趣,他瞧着一旁依靠梁柱的越秋河,神色疑虑,气色不太好。 “辛夷君,做人是不是都要学会去争?” 做人是不是都要学会去争? 越秋河耳际鸣响,仿佛这个问题自己曾经也问过,朝着茫茫大海一遍又一遍地问。 “辛夷君?!” “那你知道你什么时候长大吗?”越秋河侧身,温和地拈起他长长的蓝发凝视着问。 “你不是说大不大没关系吗?还是辛夷君希望我长大?” 洛夜白看过来的眼神懵懂清澈,越秋河放下他的蓝发,缓缓道:“活着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论何时,皆为遗憾。” 没有想对任何人说,越秋河是在警告自己,他已经在白云间虚度了光阴,以至于什么都不会,才导致陷入别人布置的谜团,迟迟不能为道无竟查清真相。 下面母子已经被敲门的丫鬟打断谈话。越秋河对还在琢磨的洛夜白道:“我们再去一个地方。” 山腰上的宅院里,漆黑里只剩紧有的一盏烛火,燃烧殆尽。 屋里陈笙侧躺在床,怀里躺着一个孩子阿七,瘦得像只猫崽儿,他抚着他的发心轻声安抚:“很快就要天明,快睡吧。” 阿七整个人蜷缩在陈笙身前,且依旧瑟瑟发抖,他将头深深埋在陈笙单薄的胸膛里,抵着他胸膛疲倦不堪,半梦半醒呢喃:“夫子,我不想你被欺负,我要保护你,夫子、不会有事........” 陈笙半敛的眼眸迷离,仿佛陷入回溯,任由阿七抵着他,面上苍白无力,眼眸绝望。 都快活不下去的陈笙却成为阿七活着的动力,少年陈笙仿佛饱经沧桑,枯木将折。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天亮来得晚一些。 翌日清晨,暖阳舒风。 府衙里,“报——” 被惊醒的梁毅伏案不动,他似乎已经非常习惯这种惊报,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拉长了鼻音:“说。” 跟班熬夜的年轻捕快起身打着哈欠,漫不经心整理着桌上的一堆供词单。 “报告梁捕头,醉汉的张贴告示有眉目了。” “啪!” 都磨破退色的桌子被梁毅骤然拍响,他陡然起身伸手,“快快快!” 梁毅手里翻着供词,问:“昨夜来的?怎么不早点传来。” 传信下属挠着后脑勺,讪讪笑着不答,梁毅就猜到是下值睡觉去了,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眼色。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手中供词一掸,梁毅脸色逐渐更加难堪,“他奶奶的!藏得够深!” “头!你看这桌上怎么还有一份新的供词?” “.......哄小孩的。”梁毅随口应着,又听他道:“头!不对,你快看!” 三人头都凑一块了。 闷了半响。 “走吧拿人!” 毕竟陈笙是孩子们的夫子,梁毅让人传他到了宅院大门,道路上方才给他戴上镣铐枷锁。因为得知了真相,看到弱不禁风的陈笙尽是恶毒肮脏。 年轻下属撞得陈笙双膝跪地磕在地上,经过时又重踹两脚,还不解恨,朝他呸声吐着唾液。 “呸!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如何下得了手?” “杀谁不好,你杀了张大善人你手下的这些孩子怎么办?” 第55章 陈笙重重喘息,面被贴在地面上,他咬着后牙槽,又被狠拖拽走。 到了府衙时又被动用了一点私刑,再推到梁毅眼前,已经被打的看不出模样。 “陈笙,”梁毅迫近他,粗声问:“老子问你,你杀了张赫?” 陈笙青肿带血的脸上扯出一声冷笑,他的温文怯弱此刻终于消失殆尽,他恨得咬牙切齿,牙龈酸痛,他痛骂:“他、该死!一千个、一万个该死,是我杀了他!” 被踹一下都站立不稳的人,能杀一个比他强壮之人且还要花时间分尸,梁毅如何也不信是他干的! 当初,张赫到宅院并非看孩子或者是看陈笙,是因为一个外乡寻人的邋遢男子找上门了。 他叫王成,自己儿子在一岁的时候被人拐跑了,妻子抑郁成疾,一年后也死了,王成觉得活着已经没有意义,把家里所有东西变卖,开始寻儿之路。 整整八年了,王成已经沦落捡垃圾行乞为生,怀里仅有儿子的画像已经皱得像咸菜,却如珍视宝被揣着,后来流浪到寒山,当地百姓告诉他去找张大善人,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跟你说了没有没有!快走吧!”小厮啪的关上了门,这已经是王成敲三十四次门了,正当他转身时,门吱嘎打开了。 “这位大叔。” 出来迎接的人是陈笙,王成欣喜地扑上去,扶住陈笙双臂,期盼道:“我的儿子在里面是不是?太好了!八年了,孩子他娘,我们的儿子找到了!” 陈笙迟疑地递了一壶酒给他,沉默须臾,“我们这里没有你的儿子,你回去吧,那副画像太破了,我替你重新画了一副。” 喜极而泣的王成瞬间被五雷轰顶,他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离开那处宅院的,他更不知道那副画像,已经不是儿子原来的模样。 他将酒喝光了,莫名其妙被人逮住一顿拳脚相加,他连躲避挣扎都不会,直到那张儿子的画像被对方抢去。 王成发疯了! 他撕咬对方,狂吼呐喊:“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为了不让人发现,对方捂住他的嘴狂揍不止,片刻便没了气息,他被打死了,由人做出醉汉摔死的假象。 谁着王成没死,爬到了百姓家里,他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那一刻他也耗尽生命,无法诉说他的冤屈。 “我不信!”梁毅猛地拽起陈笙离开了地面,“你动的手,凭你这样能将身强体壮的张赫杀了?你欺瞒老子还想欺瞒老子办案,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了?你以为我会信?呸!” 陈笙被梁毅拽得双脚离地,喉间发紧,呛出一口被打的血。 “我.......下药。”陈笙喉间咯咯作响。 “下的什么药?”梁毅一把扔掉陈笙,重摔在地的陈笙咳嗽又吐了血。 半响道:“迷|幻|药!” 梁毅凝着眉头,讽刺道:“就算你下了药,你身型单薄瘦弱,肩臂无力,知道那人肉骨头用什么刀才能砍断吗?怕是你提刀的劲都没有吧!你又如何能分尸?” 梁毅顺势狠踹了陈笙一脚,“你醒醒吧,想骗老子呸!张赫体内确实服过药,但不是迷|幻|药,而是房事烈性药,你还是给老子实话实说少受些苦头!” 陈笙喘息中蜷缩身体,断断续续说道:“那我就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王成的儿子有可能就在宅院里,可是他落魄穷酸,出不起价,本想赶走便是。 不想王成执念不走,我便在酒里下了一种药,这种药与酒混合,一旦头部被重击,眼珠便会充血变成蓝色。 一个邋遢肮脏身份不明的醉汉死在外面,加上蓝色眼珠通常被视为妖物,又有多少人会在意?梁捕快,你扪心自问,若不是被砍柴人报案,想必你们也信了他是喝醉摔死的怪物吧?” 第32章 傲骨 “........你也下得了手!!”年轻下属怒吼一句。 十恶不赦四字让梁毅生了兴趣, 像发现什么,严厉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想清楚再说!” 横梁上的越秋河眼皮一抬,洛夜白朝他眨眼:“辛夷君是神明?” 却听陈笙笑到悲凉, “神明?神明若在, 倒是给我出来做个证明,我杀张赫就是想夺张家财产!” 越秋河深深注视陈笙, “此人有趣。”话音刚落, 洛夜白便爬进他手掌腕上, 动作一滞,“辛夷君的手怎么是凉丝丝的?” “天生的。”越秋河说。 洛夜白似有顿悟:“神明是冷的?辛夷君是在履行神明职责?” 精神力有些涣散的越秋河, 抬手点在洛夜白发心,他望着下面什么也没回答。 下面梁毅拽紧了拳头,粗鲁地砸在了桌案上,梁毅粗声骂道:“可是你忘了, 是他捡你回来, 将你养大学成做了孩子们的夫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生为夫子, 竟不如山野村夫,老子他妈也没见过你这样穷凶极恶的夫子!” 很显然梁毅识人软肋, 陈笙被戳中,垂下头咬破嘴唇, 颤声道:“人是我杀的, 就如同......杀鸡宰羊......一般, 你信不信......与我何干?......尸首尽碎, 补都补不了........他死有余辜, 你们治罪于我便是。” “人若是你杀的你当场就该认罪,为何又拖到老子逮住你,你才供认?这期间你分明在隐藏什么 ,难不成杀张赫的凶手也受了伤,”梁毅一字一句道:“他需要你拖延时间逃跑?” 第56章 梁毅躬身猛地又拽起陈笙,陈笙被卡到难受,他拼命摇头,身体摇晃如同悬挂的肉任人摆布。 “不!若真需要我拖延时间,当时我认罪岂不更妙?凶、凶器被藏在、现场床榻下暗格里。” 梁毅正欲继续问下去,下属突然撞门而入! “何事?”梁毅厉声问。 下属也一脸茫然,结巴说着:“头,是一个叫刘垠的人前来投案自首。” 梁毅一怔,松开了手。 “他说、张赫是他在三日前的夜晚杀的,并且把凶器也带来了。” 他叫刘垠,正值弱冠年华。 被衙役拷进来的时候,衙役泄恨抬拳恶揍,刘垠泛红的双手戴着沉重镣铐枷锁,却轻松侧身避开,只听沉重的哗哗链响,年轻的衙役被刘垠撞击倒地。 衙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尴尬起身就想拔刀砍人,梁毅一脚踏在宽木凳上,一双利眼将刘垠看了个遍。 他仰头哈哈大笑,朝下属扬手阻止,指着对方粗声:“刘垠!你不是寒山人,杀张赫有什么深仇大恨?” 刘垠身量挺拔,肤色小麦,一双眼熬得发青,肃然下冷漠无情。就他先前那一击,足以证明他的双臂力量之大,速度极快。 他没有看地上蜷缩发颤的陈笙,而是径直走向了梁毅,旁边年轻的衙役顺手抄了立在石壁上的木棍,朝刘垠后背重重一击。 那一棍若是衙役自己也怕是受不住,刘垠的身体却丝毫没有受创弯曲,反倒是把衙役给震得后退一步! 这一幕正好撞进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陈笙眼里,他将嘴唇咬烂,仿佛那一棍重力转换在他的身上,痛苦抽噎。 刘垠脖子一点一点歪过来,狠戾的目光看向打人的衙役,衙役陡然吓得后退两步,手中木棍抖得险些脱手。被震开的那一步他已经清楚这个刘垠力大无穷! “我是来认罪的,何须屈打成招?但也非来此受辱!” 陈笙在那一瞬,猝然睁开双眼。 梁毅猛地踹翻脚下宽凳,迫近刘垠,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胸膛,鹰隼双目紧盯着高出一节的刘垠:“什么深仇大恨,如何杀人分尸,都一一如实招来。” 刘垠正欲开口,陈笙却跌撞爬起,抢先喊出:“梁捕快!” “梁捕快,很多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被张赫捡回来那年只有四岁,十四年了,见多了富足生活,过着过着就以为原本是属于自己的,我、甚至想、娶张小荷为妻。” 陈笙发颤的声音停顿,他在发隙间瞄了一下刘垠,接着说:“张赫夫妇闲我穷酸,毫无前程,自是不愿,虚荣心迫使我想成为宅院的主人,日久逐深,因此我生了歹念。 那日他来宅院,药是他自己提前吃的,我便给他备了相克的烈性酒,待他毒性发作我便用刀抹了脖子,而后分尸。 再然后你们都知道了。” “哈哈贪图富贵?你杀了张小荷亲爹,你认为她还会嫁你?”在穷山沟里有此虚荣心很正常,能为此杀人分尸就少有,梁毅不信那是因为爱情。 “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佳人在侧,谁不想啊?”陈笙言语间有些激动,他抹了一把脸,手一直在抖,哽咽说着。 “刘垠,你少掺和,顶罪也是罪。” 随即一声轻笑,刘垠就地盘坐,狠声说出:“笑话!你是谁我都不认识!何谈顶罪,我管你是生是死,我一个外乡人,出来自是找发财路子。” 话说到此处,陈笙因有发遮面,望着刘垠的神色难辨。 衙役们都静声听着,气氛落针可闻,对刘垠来说,视若无睹:“这次来寒山就是想借着张赫有钱,好好敲诈他一笔,结果他先发制人欲想除了我,你们说我还能坐以待毙吗? 我偷了屠夫的砍猪刀,藏在屋顶。 那夜,我在屋顶候着,看到张赫与一少年都喝醉了,想到他定是又要祸害少年,我也不杀无仇之人,见少年喝醉了,将其挪到隔壁,转回来就动手做了张赫,我本不想分尸的。” 言说间刘垠声音平稳,然而,在一刹那,他流露出亡命之徒的凶煞,“想到他耍横无赖,我怎能如此轻易便宜他,就是将他千刀万刮也不足以泄恨。” 说到这,刘垠又生出享受般的快感,“先将他脑袋割去,再去四肢,而后刨肠挖心,他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你们也看到了,想必也凑不齐了,反正让这畜生去不了阎王殿,永久做个孤魂野鬼。 刀带走自是不方便,便藏进了床榻下,我盯了他有些日子,知道他把重要东西都存放在哪,里面应该会有你们想要的,你们可以派人去查。 如何,瞧他那书生样要杀人?恐怕连刀都提不起。” 陈笙在刘垠的言说间,刘垠说一段他的双手就颤抖一下,逞强都显得那般无力:“他、昏迷,我再动的、刀........” “可是你后背又如何受的伤?” 在刘垠周围来回走动的梁毅,陡然一问,刘垠后背被衙役泄恨敲了一棍,虽重却不至于渗出一片血,只能说此处早已负伤,重击下再度出血。 他盘坐在地,看似歹徒的随意,实则是在隐藏伤情。 刘垠躬了身,侧手想扶一把腰,因为枷锁挪不到,“这也被你瞧见了,还想留个面了,张赫那厮磕了药又灌了酒,有点狠劲,一时疏忽遭刺。” “你是泄恨了,宅院那些孩子将来怎么办?何况陈笙与张赫一家也纠缠不清.......”下属欲争辩。 第57章 “我是来认案子的,”刘垠道:“其他与我无关。” “你们必定相识!” 梁毅在陈笙与刘垠之间来回审视,又说:“陈笙没有当场认罪,怕是在为你拖延伤情逃跑,”梁毅扶刀趋身,“莫非二位携手,分工合作?” “笑话!即时我要找一个帮凶,会瞎眼到这种程度,院里随便一个小厮也比他强吧?” 刘垠无趣的看着梁毅,笑得诡异,“那些孩子将来如何,与我无关,那陈笙是什么人,也与我无关,张家内部什么矛盾更与我无关,你是想我假托证词,借刀杀人吗?” 刘垠诡辩道:“你是想我帮你?我可以考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你如此胡搅蛮缠,我更是不信。”梁毅瞪着他沉声道。 “你信不信还重要吗?”刘垠腕间枷锁“哗啦”响动,他坐得腰后伤口酸痛,他活动活动说道:“此案期限已至,你要给上面一个交代,赫赫有名的张大善人被杀死分尸,证据确凿,你不信,知府也信。” “你掐准了案子期限?”梁毅心中倏地明白,“你待在镇里几日,为的就是案子期限。” 刘垠面上笑容渐缓,手指在自己脖子上比划,嬉笑道:“将我脖子斩下来,村民们都高高兴兴。” “我要真相!”梁毅咬着牙说,“我必须要查得明明白白!” “梁捕快何必如此执着!此案已经很明白。”刘垠笑意消失,眼神飘忽遥远,“快些了结了,我好去见我弟弟。” 就在梁毅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突然一个下属破门进来,喘急说:“头!有个人证来了!” 梁毅一怔,松了紧握的拳头。 “带进来!” 下属拽着人进来,一看,是孩子。梁毅喝骂:“蠢!这能算人证吗?” 下属拽着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阿七,他被拽进来,满头大汗,衣裳沾着泥土,喘息间一眼看到刘垠,吓得躲在衙役身后,他全身都在抖,又听梁毅吼声,他憋不住哭诉。 “.......不是先生!是他、是他杀了家主,到处满地、都是血......他、他还想杀先生........我拿着剪子......才刺中他的后背......不是先生.......” “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是你刺的我,看我.........”刘垠说着就想泄恨,被梁毅猛地拽住,怒吼他:“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看到阿七出现,陈笙瞬间泄气般垂首,不再争辩。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33章 刘垠 刘垠交于知府亲自提审, 押入狱中,结案待斩。陈笙为此受了几日牢狱之苦,身上伤痕未消,倒是跨出了府衙的门槛, 却只见梁毅。 梁毅权职不够, 接下来的种种审查都与他无关系,梁毅平日看似威风, 其实他深知尚没有知府身边倒夜壶的来得宠。 手中捏开花生壳, 投进嘴里咯吱嚼着, 早早蹲在这就为了等陈笙。 “阿七我当日便送回去了,有些话我想问问夫子。”梁毅对陈笙说道。 “梁捕快叫我陈笙便可。”陈笙缓缓回礼, 静默洗耳恭听。 “......好,陈笙你想过吗,若是刘垠没有前来认罪,你必受断头台上一斩, ”梁毅踏步走近, 阳光斜照在他袖口,被磨破的袖口露出许多细丝线, 邋遢间隙余出一点寂寞。 “我冥思苦想, 觉得你与那刘垠两人甚是有趣,刘垠亡命凶煞, 唯独不碰刺伤他的孩子,而你, 跟了张赫十四年, 他女儿虽然姿色尚好, 却也叼蛮任性, 我辗转反侧, ” 梁毅再次看了看陈笙,单薄的身形在风中恐难久立,梁毅呼了一口气,面色藏于街道,“我后来反复回想了一下,王成之死怕是你事先也没料想到的结果,你若是十恶不赦之人,阿七也不会不要命的奔跑几里路为你证词。 你不是喜欢张小荷,而是张赫为了长久留住你,才让你与张小荷成婚,张小荷母女定不同意吧。 阿七瘦成那样,不是病的,怕是饿的,你借着刘垠对张赫之恨杀了张赫,张赫对宅院里的孩子到底如何?” 陈笙煞白的肤色衬得脸上伤痕触目,他拢着衣袖,手指在湿汗中拧得生疼,他几次欲想开口,都因心里酸涩痛苦而止住,渐渐模糊掉。 “..........张赫他死有余辜!”陈笙颔首哑声低语。 “辛夷君,到底哪个才是真的陈笙?刘垠真的会被斩头吗?”洛夜白被越秋河抱在臂弯处,他躺得倒也放纵。 “皆是苦命的少年。”越秋河也想探得真相,似乎这些真相中便能窥见道无竟的死因。 死囚的牢狱没有光明,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四壁一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潮湿发霉的腥臭味,刘垠抱臂倚靠在冰凉的石壁上,下面紧有一些湿润的杂草,睡梦中他眉头蹙紧,似乎很痛! 杀人分尸的凶手也会在梦魇中痛到不能自已?! 越秋河刚朝他伸出手,红莲陡然窜出,越秋河心中一悸,他十分清醒,自己并未召唤红莲,红莲飘浮在虚空,花瓣片片碎开,幻化成萤,融合成面,金色如镜。 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划破金色镜面,碎萤成相,宽阔山崖上,左右青山相邻。 “刘下,你慢点!” “哥!” 刘垠擦着额前汗水,刚放下的弟弟蹦跳雀跃,弯眼作笑晃在他眼前,那时候的刘垠没那般黑,脸上充满阳光温暖的笑容。 第58章 刘下扑到刘垠脚跟前,抱着他的双腿,期盼的小眼神仰望着他高大的哥哥。 “哥哥,我想要看得更远。” “已经很远啦。”刘垠提着刘下双臂,往上空一抛,一双小腿就已经架在刘垠的脖子上。 “哇!好高。哥哥你看,那是飞鹰!” 望着头顶上幼小细嫩的手指方向,连只麻雀都没有,刘垠双手分别握住刘下的小腿,飞转了几圈,除了蓝天白云还是白云蓝天。 “飞鹰在哪了?敢欺瞒你哥,看我怎么收拾你。”刘垠说得凶,做得温柔,挠着刘下的小蛮腰。 “哈哈哈哈,哥、哥、哈哈哥、哥真的有哈........”刘下忍不住抱住刘垠的脑袋,俯身扭动着身子嬉笑不止。 “还敢戏弄你哥不?” “哥,我真没骗你。”刘下手臂直指前方,“哥,前方翱翔的大鹰就是你啊。” “那是云,傻小子。”刘垠神色瞬间沉重说道。 “哥......能带上我吗?”刘下嗫嚅着说道:“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刘垠感觉刘下每一声“哥”都喊得特柔软又带劲,心里麻酥酥的偷乐,就喜欢逗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哥。 此刻,刘垠的神色却瞬间黯然失色。 他松开弟弟刘下,牵着他的小手,那份感情厚重而牢固,牢牢盘踞在刘垠内心深处,不知为何这份感情太过沉重,让越秋河不自觉后退一步。 而此时,身侧洛夜白在金色镜面对照,刹那间如同破茧瞬间拔高,变幻成了大人模样。 越秋河看着境相,身同感受如梦初醒,汗水涔涔,他甚至顾不上恢复身体的洛夜白,怔怔道:“刘垠不能死.........” “秋........辛夷君?”背后猛地沉重压来,洛夜白绕过臂弯在越秋河眼前晃了晃,心里一惊问他:“他为何不能死?辛夷君?” 越秋河抬眸,眼前突然站立高出自己的洛夜白,蓝银色的长发飘逸,如同宝石般湛蓝的眼眸,含着疑问看过来。 “........长大了?”越秋河怔怔地看着他说,又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是啊,辛夷君不喜欢吗?”洛夜白还是儿时的语气问他,他正欲继续,却忽地腰上一紧,他竟被越秋河抱住了,来得太突然让洛夜白险些咬住嘴唇。 过往的他纵使行为恶劣,却从未经人抱住过,孤傲自负下,都是干干净净的空荡寂寞。 “夜白,我看到刘垠了。”越秋河神识恍惚,答非所问,低声沉缓。 金色境面里的画面碎成星星点点的萤光,又转瞬重组成相。洛夜白转眸也看到了。 还是那处崖上,一双破了洞的鞋立于崖上,一步跨出便可跌入悬崖,他是刘垠,蓬头垢面,双眼通红布满红血丝,湿透的衣裳沾满了稀泥,他绝望咬牙。 是的,他想死,纵使这个尘世再美好,对他而言家已经碎成血渣,只剩他一人,活着远比死更痛苦千万倍! 他跨出了那一步,上天却不让他如意,挂在悬崖上一株树杈上,跌下来他发现自己不仅没死,身上也就一点皮肉伤。 第二次,他从高耸的木桥上跳了下去,又被打鱼的渔夫救了起来,渔夫划着桨,刘垠从船棚里面爬起来,抬头便看到渔夫。 他气恼问渔夫:“你为何要救我?” “赎罪啊。”渔夫双手划桨,也没看他,就那般自然说道。 “赎罪”二字让刘垠心口一窒,他抿紧唇线,身体忍不住一软,他单手撑在船棚边缘,喑哑问:“杀生之罪还能赎?” 渔夫动作迟钝好一会,又重振旗鼓,“杀生也非尽是罪,有的生你若见了不杀反是罪,小伙子你还很年轻,捡回一条命就好好活吧,哪有过不去的坎?” 刘垠望着深深的河流,一去皆不复返,他砸破脑袋也想回到那夜之前。 那次外出没几天,实在放心不下刘下,刘垠连夜赶回村里,再看到刘下时,他面色枯黄,卧病在床。 刘垠吓得连忙抱起刘下奔往医馆,刘下有多高、有多重,刘垠一抱便知,奔往医馆的途中,他感觉刘下身体不对劲。 经医师查看得知刘下的病——他是被饿出的病! “刘下醒醒,哥回来了。”刘垠手里端着一碗清汤,米粒可数,他走之前留下半坛白生生的大米,此时米坛都不知去向,这清汤也是隔壁大婶好心挤出的。 听到呼唤,刘下勉力睁眼,刹那间,眼角涌出热泪,烫得刘垠心里后悔莫及。刘下嘴唇翕动,几欲开口都哽咽无声。 这一幕让刘垠彻底恨透了他的混账爹,他扶起刘下,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 “哥......我终于等到、你回来。”刘下依偎在刘垠怀里,柔弱的说:“哥,就不要走了好吗?” 刘下嘴里喝着汤,望着刘垠眼眶热泪盈盈,他又说:“哥,若真要去远方,求你带上刘下,我只吃一点点,绝不妨碍哥哥,刘下还可以做事,我会很听话、很听话,哥,求你不要丢下我?” 刘下说得忐忑不安,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哭噎起来:“.......哥........我好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 刘垠放下碗,一把将刘下紧紧抱着,他瘦弱的身体因哭泣而颤抖,刘垠跟着也哽咽失声。 “刘下,是哥对不起你,哥带你走。” 到了夜晚,他们的爹还是没回家。刘下想到从此以后都能和哥在一起,面色总算有点生机。 第59章 天刚蒙蒙亮,收拾了仅有的几件破旧衣物,刘垠就想背着刘下离开,刘下拽住刘垠的衣角没动。 他抬头望着他,有些难受:“哥,也许以后再也见不着了,等他回来再走好吗?” 揉了揉他发顶,刘垠对他微笑:“行路很累,你去休息一会,我一会叫你。” 刘下当即眼眶泛红,刘下的脸还没有刘垠手掌大,抚在上面微凉,“你放心,哥不会再丢下你,哥发誓!” 眼泪还在眼眶打转,转眼又笑开了花,刘下点头进了屋。 于此同时,院门“啪”的被人破开,颓废的中年男人手臂无力撑在门板上,紧跟着吐了一地,“呕........”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34章 命途 恶臭飘到刘垠鼻尖, 他看着那邋遢酒气熏天的中年男人,已经恨到骨子里。还没待他开口,他爹刘强擦了一把嘴,就饿狼扑食一般扑出来。 “你个混账东西!竟敢私自溜走, 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刘强身体因常期饮酒熬夜, 干瘦发黄,他扑了一个空, 身体一晃, 扑了个狗吃屎。 “混账东西?你自己抬眼看看, 这家还像家吗?我娘走得早,不是邻里施舍救助, 我怕早就被你卖到不知天南地北。” 在刘垠心里眼前之人不是爹,是仇人,下不了手的仇人。 “哈哈哈哈!”刘强仰天大笑,“老子再不是东西, 也是生了你养了你的爹!纵使你比老子高一大节, 你还得跪拜喊老子一声爹,你们都得归老子管!” 刘强努力睁大眼睛, 爬起身, 踉跄一步,险些又载倒下去, 他眼神盯在土墙上的破烂扫帚。 “老子今儿手气不大红,心情爆好, 怎么着想反了不成?你——老子想打便打, 想卖便卖!都得看老子心情!”他说着转身抄起扫帚。 刘强脚下恍惚, 拿捏不准, 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挥动, 更像是在发酒疯。 “爹?哼,你扪心自问你配吗?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你令我们日不安生,夜不能寐。 当年,若不是你好堵成性,我娘如何久病无医?你骗得二娘回来也就罢了,她生刘下的时候你若不烂酒请了产婆,她也不会落下病根,彻底失望跟人跑了,刘下如今也不至于被你糟蹋成这样!” 刘垠说到此处,喉间涩滞。 “你不知道我和刘下多希望你能和隔壁李叔一般温和,哪怕家里被你变卖得家徒四壁,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机会,可你了?!一次比一次无情! 你第一次卖了刘下去还赌债,是我拿着石头不停地往自己头上敲,砸到血肉模糊,辨不出人样,再笑嘻嘻告诉对方,我们刘家有遗传顽疾,当时那一片恐惧惊愕的眼神盯着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还想第二次第三次,这次我若不及时赶回来,刘下就被你活活饿死!虎毒尚不食子!” 避开挥来的扫帚,刘垠想到即将远离此地,对眼前恶心的男人再无期盼,把闷在心里多年苦楚通通倒来,说到后面他自己都血液高涨,气愤不已! “哦是了,忘记给他喂吃的。”刘强像是被骂醒了,扔了扫帚闷声点头,拉着一张憔悴不堪的脸,“饿瘦了,估计也卖不出好价钱。” 他身体摇晃走近刘垠,手指欲想敲在他胸膛上,刘垠嫌恶避让,刘强吼他:“嘿!你知道老子为什么喜欢赌,不就是因为给你娘凑银子医病,不然老子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踏进赌馆!” 还有那臭婆娘就是个贱货,給老子丢脸见一次打一次!” “你.......”刘垠原本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不承想他还想卖刘下,把一切责难都推在女人身上,简直无药可救,刘垠彻底死心。 刘垠怀恨正欲进屋叫刘下,浓烈的酒气熏过来,腰身便被刘强拽住,他不停地在刘垠身上翻找,嘴上吼他:“你即心疼他就把银子给老子通通交来,不然老子还得卖他!” 身上紧有的一点银子也是留着路上使用,刘垠岂能全让他掏了去,两人抢夺扭转间,刘强借着酒劲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已经开过刃,刃薄锋利。 “嗖嗖!” 匕首凶狠杀过来,刘垠到底年轻力壮,接连侧身躲避,父子交手几个来回,刘垠心里纵究将他视为爹,不忍下狠手,猛力一脚踹掉他手中匕首,一掌将他打翻在地。 “咚咚!” 四五颗碎银滚在刘强腿侧,刘垠粗气也没喘一下,他揣好其余不多的银两,整理着衣裳,睨着地上的刘强。 “收着吧,算我和刘下还你的生养之恩,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父子关系,你也休想再动刘下。” 呕吐后,再经这来来回回折腾,刘强身体虽灌铅似的沉重,但他头脑清醒,粗喘之际,他心里明白一定要捞到他身上全部的银子,才有翻身的机会。 他在屋檐下爬过去,捡了匕首。 “.........哥。” 刘下躲在门板后,被惊得忐忑不安,手抖得厉害,包袱掉在地上,怯懦的低唤刘垠。 刘垠捡起包袱挎肩,温暖的大手牵过刘下微凉的小手,给他撞胆:“别怕,有哥在,我们走。” “你们、干什么?想走?” 只听到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眼看他俩就要走出院子,刘强好似亡命之徒,奔扑上去猛地拽住刘下手臂。刘垠看到他拾起的匕首,就要伤及刘下,迫使松手。 第60章 刘强疯狂拽着刘下挣脱刘垠,转瞬凶残暴露,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扣住刘下双手时,亮闪闪的匕首同时架在刘下脖子上。 “刘下!”刘垠惊呼出声,他没想到他们的爹已经失去人性。 “哥、哥........”刘下原本就怕刘强,此刻刘强手中匕首稍微用力,又或者他情绪激动,刘下便会命丧于此,他不敢动吓得呜咽,求救的眼神直直看着刘垠。 “刘下,不要慌,听哥说你先闭上眼睛,听话。”刘强此举着实令刘垠方寸大乱,唯一还能镇定对待的便是先安抚刘下。 刘下眉头紧蹙,胆怯地朝刘垠眨了眨眼,听话的闭眼不动,顿感脖子上冰凉的厉刃重力压来,刘下控制不住瑟瑟发抖,热泪滑过脸颊,滴在刘强手腕上。 穷途陌路的刘强像是被那滴泪惊到,抵在脖颈上的薄刃染上红色。 “你们休要使眼色,刘垠交出银子,否则,你们哪也去不了。”刘强沉重的身体压着刘下,刘下很快便虚汗淋漓。 “好好!我都给你,你放了刘下。”刘垠连忙掏出怀里紧剩下的一块小碎银,扔到他脚跟前。 “退后!别靠近,”刘强死死拽着刘下瘦小的身体,做出凶狠的动作,朝地上瞄一眼,情绪激动道:“你骗谁了?!就这,我如何拿去翻身?” “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你就放了刘下,我求你,不够我去挣了再给你,你先放了刘下,他还是孩子。” 刘垠想试图缓解刘强的暴躁情绪,谁知他听到孩子更加激动,老泪纵横,哭丧道:“老子把他当儿子,他娘把老子当什么?啊?你知道什么!他娘的命都是老子在死人堆里刨出来的,结果了?给老子留下一个祸害,跟野男人跑了.......” 刘强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蹭在刘下头顶,刘下颤声断断续续,“爹.....娘她没......跟别人跑,她说.......去治病.......病好了,她.......就回来.......爹,娘......会回来.......” 那股凶煞极恶中还留有柔软的期盼,刘强痴傻磕巴道:“她、真的会、回来?” 与此同时,刘下睁眼低头狠狠咬住刘强握匕首的手掌,只听他“啊”地一声惨叫,松开了刘下。 刘下拼命朝哥哥的放向大步跑去,刘垠伸手欲将抱过刘下,他却突然停住,僵硬片刻,上身前倾呕了一口血洒在地上。 刘下痛苦地牵动带渍唇角,眼泪蓄在眼眶打转,他乞求刘垠喑哑道:“......哥......带我......走.......” 刹那间,刘垠如遭雷劈,愣在原地,双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仿佛时间在那一瞬都静止了。 院子上空,一个小鸟扑翅飞过。 杀了自己儿子后,刘强抖了手,却仰天疯狂大笑,溅上热血的手紧握住匕首,他咆哮:“你和你娘一个德行,骗子!都是骗子!死了好,死了就解脱啦!哈哈哈哈,一起上路!” 染血的匕首触目惊心,眼看又刺向刘垠心脉,他抱着刘下眼神呆滞,低声埋怨自己无能,而那边刘强下手毫不心软。 “噗哧!” 刘垠的胸膛是刘下最喜欢依靠的地方,有最好听的跳动音律,不论寒冬腊月只要贴上,就会温暖的像他的小天堂。刘下用最后一口气扑在刘垠胸膛。 这一处不能丢。 “刘下........”刘垠望着怀里奄奄一息的人,悲从中来,“刘下......哥陪你.......” “......哥.....活.....着.......”刘下艰难说出最后一句。 他嘴里鲜血不断涌出,刘小那么瘦弱,哪来那么多血,刘垠手忙脚乱双手将血朝嘴里赶,似乎就能让鲜血停止涌出,刘下就还能活。 “不!刘下.......哥说了......要带你走......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哥.....刘下........” 当刘强再次拔出刺进刘下身体的匕首,身体踉跄后退一步,怔了片刻,再度行凶杀来,发疯狂吼。 “活着遭罪,死了好!死了一切就还清了!” “刘下——” 此刻,刘垠双眸通红,尽数狠戾,他松开刘下,一个躬身躲开匕首,刘强扑了个空,转身挥来,刘垠手臂挡过,另一只手一掌击去。 然而,刘强突然放弃所有杀念,顺势将匕首割断自己颈部动脉,刹那血涌如注。 “砰!” 匕首撞在地上,一时间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刘垠脸上、眼睫,他动作一滞。 “砰!”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35章 曙光 “砰!” 紧跟着, 刘强仰面朝天重倒在地,他张着嘴,睁大的双眼瞪着老天,仿佛在质问上天的不公, 为何一生如此艰难。 刘垠愣在原地, 眸中恨他的自私,胸膛渐渐起伏, 他上身抽动想大哭一场, 却控制不住哭笑出声, 抿紧唇线,嘴里又尝到苦涩的滋味。 “.......好爹啊........你, 够狠!” 彻底绝望生无可恋的刘垠,双眸含光的刘垠再也不复存在,他抱起已经断气的刘下,走出宅院。 刘下心里对外面充满了好奇, 刘垠将他埋葬在他们时常爱去的悬崖旁, 够高看得远。刘垠眼神涣散,心如死灰趴在坟头, 远远望去, 像是拥抱。 雷声轰隆隆,豆大的雨珠砸在他身上, 他将脸部埋在坟头泥土里,仿佛要将那流不尽的泪水一并葬了, 喉间陆续传出哭声, 他哭的用力, 使得他背脊在无情雨水抽打中不断起伏。 第61章 大雨淌成帘布, 在雷鸣雨声中, 掩盖了所有微不足道的动静,仿佛地为床,雨为被,他便可以躲在被窝里,肆无忌惮、嘶声裂肺的哭嚎! 那夜雨下到翌日凌晨,他便哭到翌日凌晨。 晨光依然,鸟鸣哨声。 刘垠红肿着双眼爬到悬崖处,艰难起身跳了下去,醒来时他没死;他又纵跃深河,依旧没死,想必当着渔夫的面纵使再跳几次,渔夫都会倾尽所有救他几次。 他向渔夫告别后,失魂落魄,灌铅似的双腿跌跌撞撞,偶遇路人拉着对方求死,吓得别人撒腿就跑。 转眼到了深秋,霜夜冷雨。 桥洞下立了一块破木板,有两个乞丐正躲在那一角取火御寒,烤着行乞得来的半烂番薯,身上裹着破旧棉袄,四处爬出棉花,也都变成黑黢黢的。 桥洞的风口浪尖上蹲坐着一个蓬头垢面,邋遢的男人,他是刘垠。单薄破烂的衣角,在风中张狂拍打,冻得干裂的嘴唇发紫,他身体乏力的等死,眯眼的刘银以为死期将至。 “噗通!” “诶,是什么掉进河里了?”烤火的男子伸长脖子傻乎乎望出去。 “不好!像是个孩子落进河里了!”同伙视线正对河中央,看到一双纤细手指最后没入河里。 “噗通!” 话没说完,晃见黑影蹦进河中,溅起水花,刹那间也不见了人影,两人丢下柴火起身,到了岸边左右没看到动静。 “邋遢男也跳下去了,这么冷的天,多半........” 两个乞丐各自抄手抱臂,光是看一眼就冷得直哆嗦。 “这是救人还是寻死啊?哎呦我那个冷的啊。”傻乞丐怔怔地看着水花消失的地方。 “哎呀,这年头什么死都见多了,走吧,怕是红薯该翻一翻了。” “哦对啊。” 两个乞丐你一言我一语,深一脚浅一脚走进避风角落。 “哗啦!” 刘垠险些捞不着人,好在看到对方的手漂浮,将他托出水面抵上岸边,这一瞬,刘垠感觉到死亡即将临近,欲想任由河水将自己冲走,蓦然发现救起的人脸色煞白,毫无生气。 那边乞丐烤着红薯,眼神有意无意朝这边瞄过来,红薯还没烤熟,瞧见有人奇迹般上了岸。 到了最后,乞丐看傻了眼,火苗都燃到破烂的衣袖上,被烫着手才缓过神来,慌忙扑打灭火。另一个乞丐顺势看得呵呵傻笑,口水都流出来了,自己却一本正经说道。 “呵呵真好玩,他们那是在干嘛了?躺着的那人好白哦。”傻乞丐问同伴。 同伴抬眼一看,眯眼道:“那是在救人,瞧你那德行可千万别学,否则学会了遭揍。”乞丐拍灭了火苦拉着脸发泄,不是怕手被烫,他心疼他的破棉袄啊,过这冬还得全靠它。 刘垠憋足气俯身,正欲继续,躺着的少年缓上气,被呛出一口河水,他浑身湿透,冷得瑟缩颤抖不已。 “咳咳。” 密集的雨水打在身上,刘垠看到他醒来,撑起身随即冻得抽气,垂眸看到眼前白衣少年,被水泡得发白的手指遮掩发紫的嘴唇,望过来的眼神连瞳孔都在颤栗。 刘垠唇角牵了牵,撇开脸不让他看,一直记得渔夫对他说过的话,他今日算替渔夫救的人。 赎罪啊! “你还年轻,捡回一条命赶紧回家去。” “别、走.......我......动......不了......”少年冷得牙齿磕绊,全身只会哆嗦。 “嘿——年轻人!要不要过来烤烤火?”乞丐擦了嘴角口水,伸长脖子朝他们大喊。 刘垠看过去,那火苗红得耀眼,窜起火焰燃得正旺,两人带起的河水将地上湿了一大片,少年淋在雨下,仿佛一条人鱼半躺在那动不了。 像人鱼的少年太过白净,与之对比,刘垠感觉自己肮脏透顶,蹲身朝他伸出单臂。 少年就盯着他的眼睛看,露出感激之色,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刘垠将人抱到火堆旁,两乞丐已经给他们腾了地,准备了两块大石头当凳子,坐上去冷上加冷。免不了接连哆嗦。 “啊秋.......” 少年坐上就打喷嚏流鼻涕,关节僵硬,抖动地掏出手帕也湿成一团。裹棉袄的乞丐用细木棍刨了一根烤熟的番薯。 “来,吃了热和。” 流口水的乞丐不流口水了,却望着少年傻乎乎地笑,少年颤抖的手接过滚烫的番薯,接连换了换手,他注视着刘垠,将番薯递给了他。 他咬着唇,唇舌打颤:“大恩、不言谢,我叫、陈笙。” 刘垠垂眸看着带着热气的番薯,打眼的却是握着番薯的手,过分的白皙导致他袖口手腕上的红痕,显而易见。 刘垠没接番薯,却撩开他的衣袖,陈笙像惊弓之鸟,吓得番薯抖掉在地,刘垠强行抓过他手腕。 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鞭痕,刘垠眉心一跳,陈笙闪躲的眼神望着他三人的诧异目光,连忙遮掩起来。 那像是一道道羞辱,火焰烘托,陈笙的脸色映出忍辱负重的红晕。 “见笑了,身体差,时常、磕磕碰碰。” 刘垠脸色铁青发紫,沉默寡言,拾起热和的番薯剥皮。 裹破棉袄的乞丐又刨了一根过来,“年轻人,好的快,没事。”说完就拍着一旁同伙,“还傻笑干嘛了?你不吃我正好补补我这虚寒的身体啦!” 第62章 傻乞丐突然绷着脸,诡异说道:“陈笙好白,呵呵,你们刚才.......呵呵......” 陈笙与刘垠顿时四目对视,瞬间愣住。 “刚才你们在水里冷吧?下霜了,阴雨天会冻死好多人的,下不得水。”傻乞丐突然补充道,这一惊一炸的真受不了。 “哎呀他们年轻,啥不知道?你少废话,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番薯烫得很,在手里滚了几个来回,乞丐剥开番薯后递给他。 “吃吃,呵呵我吃。” “他这出过事,一时正常一时发作,不过还好他不会寻死,就是傻呆子,你们甭管他,趁热和干紧凑合吃。” 火燃得旺了,乞丐热起来,脱了他宝贵的棉袄压在身前,指着自己脑袋对他两解释道。 听着这话意味深长,忽地看到刘垠递来剥开的番薯,冒着丝丝热气。陈笙接过番薯,身体开始回暖,笑容看起来也好看。 雨终于停了,刘垠目送陈笙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暗道这没良心的东西。 乞丐在后面对望暗羡——年轻真好,血液新鲜如何都是靓丽的风景线! 过后多日,刘垠依旧蹲靠在桥洞石壁上掉着一口气,他就盼着死期快到,他好去见刘下,他的意识开始涣散,模糊出现幻觉。 悬崖峭壁,刘下全身淌血,痛苦求救,刘垠拼命伸手去拽住他,鲜红的血渐渐碎成白色,幻作另一个身影,他逆光而来。 竟是那个柔弱陈笙,只见他嘴角露出微笑,仿佛一缕和煦阳光,照得刘垠全身暖洋洋的。好久没有如此暖和舒适,刘垠不敢相信自己竟还能生出贪恋之心。 他猛地睁开双眼,朦胧中陈笙在侧,他误认自己还在梦中,合上眼便听到陈笙唤他:“哥,你终于醒了?” 刘垠心口一滞,不敢相信的低唤:“刘下.......” “哥.......我.......”陈笙还没有说完,便被刘垠摸索过来紧紧抱住,听他悲伤道:“刘下.......哥来晚了。” 陈笙任由他的头蹭在自己腰间,刚要安抚,刘垠霍然缩了回去,钻进被窝没了反应。 陈笙站在床沿前,他清了清嗓子,道:“如果真活不下去了,把东西吃了,书看完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嗅到陈笙体香,刘垠瞬间缩回闷在被窝里,听到陈笙离去的合门声,他顿时掀被喘息,脸涨得通红,他侧首望见四方桌上,白瓷盘中盛着一只红烧冒油的大肥鸡,旁侧一本泛黄的书册。 刘垠不识几个字,望着泛黄的书皮发愣,渐渐滋生了好奇心。 左思右想,求得客栈老板帮他看看。 是一本养花录,大概意思就是,一名瘦弱姑娘受主之命,栽培院子里品种不一的花,主人很抠门给的少,要求高。 瘦弱的姑娘很为难,期间还要应付大小姐的捉弄,承受主夫人时刻眸中带嫌,言语讽刺。 这些还不够,她最怕的是言笑晏晏的主人,他身披善衣,心如恶狼,行如禽兽。 姑娘伤痕不断,随时心惊胆战,为了院中的一片花,她忍辱负重熬着每一日,不知何时便会爆发对她的迁怒又或者是折磨。 春风夏日,秋寒冬雪。 眼看苦心栽培的花要就卖掉,瘦弱的姑娘在阻拦中被痛打,装进麻袋扔进了河里........ 刘垠眼眸瞬间如同被石火擦亮。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36章 陈笙 店老板是上了年龄的女人, 忙着挣银子,起初很不耐烦,给了碎银才堆笑读来,到后面她竟控制不住眼泪哗哗流出, 哽咽的读不下去。 “这姑娘、委实可怜, 花卖了就卖了嘛!被扔进河里,寒水刺骨的, 肯定死路一条。”老板娘狠擦了一把泪, 又说:“谁这么狠, 把这小姑娘写的这么可怜,小伙子, 这书定卖不出去,太遭心了!” 老板娘扔了书,哭腔里不服那口气,“世上若真有此类人, 天上神明就该让他们不得好死!” 刘垠接过书默默配合点头, 眼眸正巧撞见陈笙跨进店,他连忙侧身将书藏进怀里。 “那个, 陈笙。” 陈笙侧首看过来, 露出微笑。 两人并肩走出来,陈笙月白色的衣袍, 实打实一副柔弱书生样,刘垠都难以猜想他是如何把自己从桥洞带至客栈的。 刘垠抿着唇, 竟有些紧张, 许多话到了喉咙被噎住, 说不出口。 “我能叫你哥吗?”陈笙说话语气温和轻缓, “因为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能看到刘垠握成拳的骨节发白, “我叫刘垠,垠是一望无垠的垠,你、前些日子送到桥洞的吃食,我转给那两个乞丐了。” “我知道。” 刘垠突然侧首看着他,四目相对,陈笙微笑像个姑娘——好看。刘垠连忙撇开视线,“他们给你说的?” “说什么?” “哦,也没什么,是你、你把我收拾成这样的?那、花的银两.....?”手中紧张的人总怕欠人情债,刘垠不想欠他,陈笙是那种让人见了面,便想逞能去保护的那种。 “好像这样确实不太好,太遭人喜欢了。”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陈笙看着一旁的姑娘,羞涩的对刘垠抛眼色,意图得到回应。刘垠对此像是无动于衷。 陈笙的话比那些含羞带媚的姑娘更让他失了方寸,陈笙突然看着他说:“不要无谓死掉,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第63章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可是你不知道“好”字刨开后,便是鲜血淋漓的残忍,刘垠心口被戳到苦涩酸痛,他抹了一把脸说。 “我很脏的。” 陈笙听了喉间上下滑动,挤出一丝苦笑,脚步停顿,眼神望着前方街市,人来人往,道:“那我们还真是同道中人。” 他看向刘垠,“我出来许久了,孩子们还等我回去。” 难道他已成家?且孩子都有了,还不止一个,刘垠当场怔忡。 前行几步的陈笙,忽然回首,看着怔怔的刘垠,转了回来。走到刘垠跟前,陈笙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期待有缘再见,阿垠。” “阿垠。” 这两个字一直嗡鸣在刘垠耳际,身体出现异样,第一次接触这么一个特别的人,他出水时像一条人鱼,行走在人间又像一个梦,柔软美好,刘垠迷失方向,不知所措。 特别!暖和!像一场阳光照耀的梦,绚丽夺目,又朦胧看不真切。 竟不知不觉就跟着陈笙来到半山腰上的大宅子,刘垠算着路程来回,陈笙大概用了一个半时辰,难怪他每次到了桥洞扔了东西,看一眼便走,他是时间来不及了。 那今日........ 刘垠下意识预感到有事,他身手敏捷,翻越院墙,到了屋顶。 “先生,你去哪了?可算回来了,家主来了好一会了,在他屋子盼着你了。”小厮神色焦急,见了陈笙有些埋怨地通报。 “知道了。”陈笙大步流星走到屋门口,抬手想敲门,他缓了缓沉重的气息,抿着唇,终是敲下去。 “咚咚!” 张赫拉着脸,一脸怒气弥漫在整个屋子,磕着茶盖的声音犹如魔音,危险至极。忽听敲门声,茶盏被重磕桌面,他大步迎上亲自开门。 “是笙儿吗?” “吱嘎。” “笙儿,你可算回来了,一条命都被你吓得半死。” 张赫高涨的怒意在见到陈笙那刻,瞬间烟消云散。他身形高大健壮,上前便搂紧陈笙,令他瘦弱的身形挣扎不得。也不管陈笙是否高兴,侧首便亲在陈笙白皙的脸颊上,搂了搂他,直接将他打横抱起,脚下用力踹了门。 “药吃了吗?怎么又轻了?”张赫将人抱上榻,陈笙只觉他口中透着股精心准备的香气,压过来太过沉重,他艰难避之。 “赫哥,我......” “笙儿,最近你怎么总是忘了,在床笫之欢时,该如何称呼?”张赫虽五官标志,时常露出沉湎淫逸之色,令陈笙感到恶心。他捂嘴迫不及待的翻身。 “呕、呕.......” “笙儿,你这是怎么了?” 张赫给他顺着背,盯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颊,突然看到他露出的手腕,张赫撩开衣袖,刹时蹙眉,问:“又被她们折磨了?” 陈笙连忙抓起衣袖遮掩,颤声道:“没、没,最近喝了药,身体总感觉很累、给磕的,我是怕,让夫、夫君受了不舒服,呕呕.....” 陈笙转头又干呕不止。 数十里跋涉,心里百转千回的惦念,见此状况,张赫心中自是郁结扫兴,顺在陈笙后背的手,渐渐收回去。 “这些伤不是我弄的,即便受了也不爽,我命人给你送些上等药膏来,两三日便可痊愈,”他说着又抱着陈笙,“笙儿,你好好养伤,我回去好好收拾那不听话的婆娘,要打也得由我打,谁敢动你一根手指,我要他付出代价! “瞧这伤,我就心疼。” 张赫嗅到陈笙熟悉的体香,又忍不住在陈笙四处亲|咬,咬着咬着他就把持不住,一把将人扳进里侧,捋着陈笙松散的发丝,“你说怎么看着你,就想对你肆|虐|一番了?” 陈笙脸上煞白,瑟瑟发抖,眼眶里蓄起的泪水直打转,张赫瞧着不对劲,陈笙卑微问:“我、我能不喝、药吗?留下那些孩子,我会努力伺候好夫君。” 这一番话,让张赫瞬间败掉血液高涨的兴致,也让屋顶的刘垠惊愕。见张赫撑起身,揉了揉眉心,“笙儿啊,你最近时常出宅子,是去见谁了?” 陈笙迟疑,终是坦白道:“一个乞丐,是他从河里救了我,他快要死了,若是夫君不喜,我不去便是。” “一个乞丐,若要答谢吩咐小厮去便是,你身子弱,就别去见那些不干净的人。” 张赫忽地握住陈笙的手,摩挲着又是狠咬一口:“我的笙儿最完美,关于药的事,待问了医师,若是行了我们便不服用,孩子的事你就别管了,为夫心中有数,你只需做好手上的事即可,嗯?” 张赫说着起了身,陈笙跪着紧跟着也起了身,替他整理着凌乱的衣袍,张赫注视着他,抬手温柔地捏着他面颊,“对了,今晚的药还是得喝了,知道吗?” 陈笙手中一滞,默默地点了头。 他又在陈笙眉心落吻,言语柔中带刚:“好了,我的美人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定要好好的,听到了吗?否则饶不了你。” 看上去张赫对陈笙很是宠溺,此刻陈笙的笑容却在刘垠面前那份干净判若云泥。 送走张赫,小厮奉命将药送到陈笙屋子。小厮却一直立在一旁,双手叠在身前盯着热气氤氲的那碗药,好似喝药人是他,不喝不休。 椅子上坐着陈笙,嗅着满屋的药味,他面色深冷眯眼,吸了长长一口气,问小厮:“浴池的水备好了?” 第64章 小厮回话:“家主临行时便吩咐好了,先生喝了药沐浴刚好。” “呵。”陈笙一声自嘲,端起药碗,丝丝热气萦绕,荡着涟漪的药,仿佛恶魔正狂傲的向陈笙招手。 在小厮注视下,陈笙喝到发呕,硬是捂嘴,生生咽下。 小厮收走了药碗,嘱咐陈笙:“还请先生早些沐浴休息,小的在外侯着,先生尽管吩咐。” 宅院后堂的浴池是张赫为陈笙而修筑,浴池地下凿有暖道,只要厨房柴火火候适度,不停歇地燃烧,上面的水温就一直保持。 转眼几日已过。 陈笙泡在水里有一会,他呼吸明显急促,刚愈合的伤口泡得发白,经他一动,再度裂口,已经反复几次,他眉目紧蹙,忍得抽气。 “《养花录》,写得不错啊,院里的花生机盎然,养花的姑娘遍体鳞伤。” 陈笙猛地睁眼,在热气氤氲中瞧见朦胧的高挑身影,他渐渐走来,温池没有他的允许是谁都不能擅自出入,除了他张赫! 可是来人不是。 “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陈笙诧异地望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暴露在外的上半|身逐渐滑进水里。 “你叫我‘阿垠’不就是想让我找到你?难道是我意会错了?”刘垠淡漠走来,他偏头俯身轻问:“伤口反复折腾,泡在水里不疼吗?” 直到刘垠近在咫尺,陈笙方才将看他的眼神合上,冷静问:“那你、什么也都看到了?这关心就免了吧。” 看着陈笙闭上双眼,鬓角汗珠颗颗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渐渐滑落,刘垠目光顺着汗珠到达白皙的脖颈,分明是自己过了,却认为是他在无声诱惑。 他撇开眼,道:“曾经为了还债能生存下去,偷鸡摸狗的事我都沾过,也见过一些世面,权贵们都爱玩点男宠嘛,没什么稀奇的。我好奇的是你。” 陈笙微微睁眼,平静的水面被刘垠搅起浪花,喉中吞咽:“偷鸡摸狗?我还以为我们是同道中人,看来脏的是我陈笙。” “那日你侥幸捡回一条命,本可逃走,可是,你担心院子的花,也就是那些孩子们,为了几十个孩子你忍辱负重又回了宅子,为何不对外求助?”刘垠单膝蹲下,依旧注视着他,问:“不是我小看你,凭你一己之力,如何扳倒他?” 陈笙侧首与刘垠四目对视,他看过来的眼眸太炽热,刘垠不自然躲避。 “对外?没用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37章 玩火 “是因为他给你喝了毒药?”刘垠又扭回头看着陈笙急促问。 陈笙眼眶里水波潋滟, 在刘垠眼眸中他看到一丝温暖,仅仅片刻,陈笙垂眸,浸在水里的手破水而出。 陈笙在水里转身, 如鱼似的身体透在水里若隐若现, 他望着刘垠,泡得煞白的手指扶在刘垠膝盖前端的边缘处。 他肩臂水珠滑落, 撞进刘垠眼眸, 上面鞭子抽打的伤口肿胀裂口, 深口间透着一道道血红。 “阿垠,”他喊得柔软好听, 与刘下唤他虽是不同,却让刘垠沉醉痴迷。 “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究竟要如何活着?我想了好多年,也没想明白。”陈笙说着手指在水面绕指柔, 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次他撇头没有看刘垠。 “阿垠, 这里水好深好深,趁你还没被沾染, 离得越远越好。你我不相欠的。” 刘垠眉目凝结, 如此一来他更加猜不透陈笙,看到了他的柔软, 也看到他在自己伤口上遖峯下狠手!他欲迎还拒像一团迷雾,不知他最终意欲何为。 胡乱猜测一大堆, 刘垠突然觉得好笑, 自己不是一心想死吗, 还有什么可怕的?临死前从心一次又有何妨? 刘垠放纵了自己。 陈笙忽地看到刘垠衣衫簇拥落在岸上, 他抬眼望去, 刘垠就已经跳进水池,溅起的浪花扑面而来,陈笙连忙抬手遮挡脸颊。 待水势“哗哗”落下,半响过去,陈笙松开手,却见水面平静,连个水气泡都没有,他有点心急喊道:“阿垠!阿垠!” 陈笙怕水,却探手扑进深水处,忽觉脚腕沉重下坠,整个人被拖拽闷进水中,身体被水挤压,口鼻仓惶呛水,他双手扑腾,一双结实有力的手突然抱住他,同时呼吸被堵住....... 昏沉的水中看到模糊的刘垠,陈笙满意地眉眼带笑。 “哗”地一声,两人顶着水花冒出水面,刘垠欲松开他,感觉后背被手指紧紧环住,对面的眼神迷离,听他毫不客气说道。 “给了你机会走,为何留下了?这条路没有生,阿垠你可莫要后悔。” 刘垠替陈笙捋开额前脸颊沾的湿发,短短接触,他终于有点明白张赫为何那般宠幸陈笙——他让人欲罢不能。 “你敢拿命玩,我奉陪到底。你若悔了,就忘记刘垠这个恶棍。”刘垠对他流露出笑意,显得肆意浪荡。 陈笙却踌躇:“阿垠.......我.......” 刘垠手指点在他唇上:“不用解释,干净对我们已经不重要。” 陈笙欲言被堵:“唔...........” 寒夜里,水温格外舒适,陈笙和刘垠都深知拥有对方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倍加珍惜,也尽情放纵。(此处省略一大堆) 而心思缜密的张赫自然派人将刘垠查了一个遍,经客栈老板娘描述,临摹出了刘垠的画像,张赫一看是个年轻俊朗的男子,瞬间大怒,火气直冲脑门。 第65章 张赫当日便匆忙赶到宅子。 深宅幽静,陈笙握书而念:“子曰:人而不仁,如何礼?人而不仁,如何乐?”【1】 孩子们伏案摇头齐声跟读:“子曰:人而不仁,如何礼?人而不仁,如何乐?” 书斋里传来孩子们朗朗读书声,陈笙正在给孩子们授课。 又听陈笙:“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2】 孩子们齐声:“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张赫步履匆匆,忽感孩子们阵阵读书声穿透院子荡气回肠,张赫减缓了步伐,他在这些字音行间意会些东西出来。 火气渐渐压下。 这便是张赫为何对陈笙时常牵挂回肠,不仅仅是喜欢他柔软美艳的姿色,他总会在有意无意中,轻易安抚烦躁发怒的张赫,也足以证明张赫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并非完全是百姓口中的张大善人那般简单。 对于张赫又或者是刘垠来说,这份对陈笙的挂念能暖回心窝,也就危险至极。 山里的夜,漆黑寂静。 “笙儿,喝,为夫今日高兴。”喝醉的张赫单臂架着陈笙肩膀,嘴里还念叨,他太过沉重,陈笙起身时衣袖打翻了桌边酒樽。 门外两名侍卫听到声响,陡然撞开房门,目光正撞上陈笙纤细的身体艰难的架着张赫。 “打搅了。”侍卫连忙齐声硬朗道,毫无感情的歉意,准备合门退下。 “没打搅没打搅,正想传二位帮一把。”陈笙气喘吁吁,连忙招呼道。 这是张赫的随身侍卫,身手了得,他们久随张赫,深知眼前这位小先生在张赫心中的份量,不敢怠慢,接过手欲将张赫扶上床榻。 谁知张赫借着酒劲,用力推开两名侍卫,他红光满面眼神飘忽,不断挥手,怒目喝斥:“滚!通通滚!” 两名侍卫见张赫摇晃不定,欲扶又退,再看陈笙听话的已经走到门口,张赫慌忙扑上去拽住。 张赫斗转星移,温声问:“笙儿,你去哪?” 陈笙被他用力拽得肩膀都快卸掉,疼得厉害,他面露难色:“不是你让我们滚的吗?” 弥漫的酒气顿觉熏人,陈笙被张赫裹挟,他的手臂力量酒后更足,见他鼓足一口酒劲,将轻飘飘的陈笙骤然抱起。 “我让滚的是他们,怎可能是你?” 两名侍卫低眉顺眼,不敢再迎张赫灼灼目光,躬身小步快速后退。 “你俩滚远点!”张赫又冲合上的门大吼。 “是,家主!”紧接着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张赫转眸便馋涎欲滴,讨好般的问:“如此可好?上次没让我如愿,心念不休,今日定要吃了你,以解多日的相思之苦。” 张赫抱着人一步一个脚印,虽然脚步慢得像个石人,硬是没摇晃吓着陈笙,陈笙对上他炽热的目光,勉力挤出微笑。 “夫君无需节制,笙儿定当竭尽全力。”陈笙覆在张赫肩上的手指收缩,言词已令张赫血液高涨。 暗藏梁顶的刘垠,俯视的双目燃烧熊熊火焰,陈笙这不是故意让他上火吗?紧握的拳头只差一触即发。 谁知下一刻,张赫抱人钻进榻上,还拉了帷幔,里面紧接着如同嫌弃一般抛出鞋、腰带、衣袍等等,分不清谁是谁的凌乱堆地。 帷幔里发出纵欲放荡的声音传到刘垠耳朵里,刘垠跃身落地,单膝蹲下,无一声响动,他又如轻燕大步而上,掀帘一掌击在张赫脖颈。 抬眸就正对上陈笙衣衫不整茫然的眼神。 随即刘垠一掌推开张赫,心里恨不得将他卸成八块,冷面寒霜问陈笙:“怎么?你还真打算伺候?” 忽觉手腕上一紧,陈笙拽拉他上榻,刘垠疑惑看着他在帷幔外左右巡视,而后合上,胆颤心悸:“门外俩人不是吃素的,你也太冲动了。” “你们都如此了,我不冲动还是人吗?”刘垠身形高大,屈膝坐在一角,说着便用脚踹张赫泄恨,“以前不知道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如今就在眼前,我——忍不下!” 陈笙坐到另一角,扔给刘垠一个小绿瓶,刘垠接在手里瞄一眼,问:“这是什么?” 陈笙嘴角勾起,“打开看看。” 刘垠似乎预感到什么,打开看了看,思忖间不经意看到斜对面高耸的被褥,刘垠瞬间色变:“这张赫居然如此........色心不改。” 整理衣襟系带的陈笙一本正经道:“他心念了许久,嗯,也好像吃了什么药。” “看来我的笙魅力不小啊。”刘垠负气说着准备盖上瓶盖,陈笙圆滚白皙的脚丫,顺着他身侧爬到他手臂上。 俩人四目对视,陈笙佯装无辜,用脚指头朝刘垠打着招呼,挑衅道:“哦,阿垠吃醋了?” 一股体香顺势飘来,好你个陈笙,仗着体香诱惑人,刘垠心念道,垂首在脚丫上吹着一丝热气,正欲咬上去,陈笙瞬间缩回被窝,道:“别,别盖了,他的火还得你帮他泄了,否则,他明日醒了定不安生,还会找我麻烦。” 刘垠猝然睁大双眼,满腹苦楚,歪头看着陈笙,他手指缠绕,最后食指合起,毫不迟疑对指过来,他一副可怜求助,楚楚动人的看刘垠。 这样的陈笙让刘垠万般艰难,也很快投降,不知不觉中才恍然明白,自己早就上了贼船。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第66章 白茫茫的黑夜中,接连爆出一蓬一蓬饱满的烟火,夹杂着一串一串的流星,直冲夜空。那一瞬,陈笙跨出屋檐,与孩子们簇拥在一起。 他四处寻望,终于在屋顶最高处看到熟悉的身影,俩人隔空深情凝视。于此同时,腾腾雄起的火焰上方,无数烟花骤然炸开,它们不讲章法,更不讲道理,哔哩吧啦,轰轰烈烈。 那一刻,大人小孩,眼里倒映璀璨烟火,血液都在沸腾、燃烧。 张赫因有家眷,陈笙在的十四年里,他从未在此过节,那些歉意礼物陈笙毫不稀罕,他要的是一个能至死不渝陪他的人。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欢呼雀跃,热闹声中笑容灿烂,他们还小,未来可期,在刘垠心中他们都如同一个个不同的刘下。 月白色身影还如初识一般,像人鱼,美得刘垠心暖,令刘垠暖回愁肠,想护他周全,让他安然无忧。 站在顶端,刘垠感受寒风刺骨,身体外在的寒颤抵不过内心那一团火苗,照耀他的生命,定要坚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哪怕停止与他——一起呼吸。 这个寒冬,陈笙享受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幸福,刘垠像一匹年轻的野马,奔腾不息直叫陈笙吃不消,在他嘤嘤求饶中刘垠满足出声,酣畅淋漓的缠绵使陈笙在湿汗中如同醉入云里雾里。 陈笙哑然寻他:“.......阿垠?” 他雪似的肌肤上被刘垠吸啜出朵朵红梅,刘垠贪婪的不想退出,沙哑回陈笙:“我在。” 渐渐窝在刘垠结实宽厚的胸膛,嗅着他火热滚烫的气息,陈笙模糊呢喃:“阿垠?” 刘垠搂着他的手粗糙,滑在他沁着淡香细滑的脖颈,感受着那起搏的动脉,回他:“在了。” 慵懒地蹭了蹭他胸膛,陈笙喑哑道:“阿垠........带我走.......” 刘垠动作一滞,脑袋嗡鸣,心口像被无数细针猛然戳中,刺痛难受,耳鬓瞬间回荡刘下弱小的声音。 “哥,带我走。” 作者有话说: 【1.2】都选自《论语》,谢谢。 第38章 长赤 身体情不自禁颤了一下, 竹叶青的黏液缠了两人一身,刘垠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先告诉我你喝的究竟是什么药?不是说不喝了吗?” 陈笙握着他的手,在他掌心起茧的地方摩挲, 半响说道:“五年前, 有老鸨给了他一副药方,从那以后, 只要骨骼清瘦、五官精致的男孩都会在十二岁左右开始服药。” 说到这, 陈笙开始哽咽, 刘垠的长发被他缠在刘垠手指上,“长期服药后身体会产生体香, 除了不能改变的,其余各方面都更倾向女子,这样俊美的男子稀有价格高昂。我因当时体弱多病,说是可以不用服药, 谁知过了两年身体好些了, 张赫发现我在长个,便命我长期服药。” 枕在脑后的手, 刘垠缓缓松开, 垂下头吻着他的发心,原本以为陈笙生来如此, 第一次见他那副柔弱的人鱼模样,就觉得世间罕见, 原来是被药戕害的。 “以后不要喝了, 对身体百害无利, 其他的交给我。”刘垠对他说。 胸膛突然被陈笙裹挟, 他轻触刘垠线条硬朗的下颌, 仰望星空一般,又神色黯然:“想到孩子们,还是不要走了。来年开春,张赫就要准备卖掉其中一部份孩子,这次孩子有点多,我阻止不了全部,能少一个是一个,只要年龄拖大一点,纵使卖出去做家奴都好过成为跨|下玩物。” 陈笙下颌突然被刘垠手指捏住,他虽年轻却做不来油嘴滑舌,只有一腔热血,哪怕洒尽了换陈笙一生安宁。 他让陈笙看着自己双眼,认真严肃的对他说:“你不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用命喜欢的那种。” 渐渐地,陈笙水波潋滟的眸子,涌出热泪,一串一串往下流,刘垠乱了方寸,双手给他擦拭。 忽地破涕而笑,陈笙握着他的手,“宅子里每个孩子身上都烙印着代表张赫的‘长赤’两字,就算逃出去了,也很容易被捉回来,而卖出去的人,他们每月辛苦挣的钱,还要从自己手里扣除一部分交回宅子,此事,我也是最近才得知。” “张赫昧着良心挣钱,也不怕遭报应!”刘垠说着恨得牙痒痒,随即想到陈笙后颈的字,他没问,陈笙猜到他早在两人亲密接触时便看到,只是不便点破。 陈笙无力蹭在他怀里,继续说道:“唯独我后颈烫的是‘张赫’两个字,我逃不了他的手掌心,尽我所能帮一个是一个,阿垠,我们岂能斗得过权贵?” 一腔涌动燃烧的血液,被刘垠咬着后槽牙,在陈笙的温柔乡里渐渐压下,他将陈笙紧紧拥着,他想——至少要保住他的陈笙。 权贵纵使根深蒂固的庞大,小人物自是料想不及,但世上无完美,那一夜之后,刘垠时常盘坐在高高的屋顶,盘算心中大计。 他在除夕便偷走了屠户家的砍猪刀,顺手丢了一颗珠子。而后将其刀刃藏与屋顶,也就在那后面一段时间,王成找上门来了。 王成誓死不休的执着让张赫起了杀心,陈笙听命行事,出门送走王成,看到王成将画像如珍视宝,脚下险些跌倒,他大步上前扶了一下,顺势催促:“大叔快些回家。” 为了不被发现,陈笙很快退后一步,王成却在迷茫失落之际没有在意陈笙的提醒。 很快王成被当成小偷打死,加上死后是蓝色眼珠,府衙便报给了寒山修真门派谢氏。 第67章 可穷山僻壤,路途遥远啊,一个不知名的醉汉死了,最后推脱来回就成了两不管的事,张贴出来的告示,也是梁毅厚着老脸恳求府衙得来的。 因为此事,刘垠才发现张赫暗中请了杀手,在外四处搜寻他的下落,不出所料,很快便会查到此处。 无形中催促刘垠对张赫的动手时间,他算好了人物、时间、地点,首先让陈笙找机会将张赫灌醉,陈笙不知其中缘由,刘垠拥着羸弱的他,只道:“笙,我不想再看到他对你动手动脚。” 其实更不想见你每日辛苦喝药,被人玩弄。 小厮前脚回屋,刘垠后脚就去吹了一屋子迷|药,又提前暗中给两名侍卫下了药,将人重击打晕捆在马车之中,而后回到屋梁上注视着下面的张赫与陈笙。 看上去张赫是行商者,他却极为欣赏文人墨客,远远塞过桌上摆满的珍馐美馔。 “及冠儿郎九重天,鸿鹄之志立乾坤。” 陈笙念了一句,忽然嘴角微微一牵,吟出: 我本楚狂人, 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 朝别黄鹤楼。【1】 “好!我本楚狂人!”张赫努力拍掌叫好,陈笙举杯迎来,张赫陡然上去衔着杯沿,直勾勾的地盯着陈笙,仰头一饮而尽。 “夫君才是真君子。”陈笙对他褒奖赞赏。 张赫扔了杯子欲想捉他,陈笙早有防备,一个侧移,拧起酒壶就往张赫嘴里送,张赫指着陈笙坏笑:“笙儿,你啊你真是坏透了!” 偏生陈笙正经的礼貌一笑。 张赫咬着酒壶不喝酒,一副好色之徒的眼神盯着陈笙看,他仿佛永远也看不厌这张脸,能令他为之心念怀春的不止是这张皮,还有里面的心,张赫通通都要玩弄于鼓掌之间。 张赫手指轻车熟路在陈笙身上游走。 头上角落便是刘垠的目光,陈笙下意识避开张赫,抽走酒壶,仰头灌酒。 欲迎还拒令张赫魂牵梦萦,心疼的连忙夺过酒壶,捏着陈笙脸颊,“你少喝点,这点酒算什么!为夫喝。” 陈笙见张赫豪气爽快,又拧起一壶,畅言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夫君你我,今朝有酒今朝醉。” 陈笙绞尽脑汁灌醉张赫,自己确实也喝多了,夜深人静时,双双酒醉伏案。 看着下面确实没了动静,刘垠跃下屋梁,将陈笙抱回屋子。 而后如他所言杀了张赫,他原本真的不想分尸,可是想到张赫所做所为,那些无辜的孩子,还有他对陈笙所做一切。 而这杀人罪,一定要他刘垠来承担!那就必须要狠到底! 陈笙睡眠极浅,加上可能忧心刘垠,睡着不久便被隔壁声响惊醒,身边没有刘垠,也没有张赫,他掀被下床,寻声而去。 当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让陈笙整个人瞬间血液上涌,倚靠着门框险些晕倒过去。 “笙.......” 刘垠万万没想到陈笙会醒来撞见这一幕,他大步走来扶住他,想轻拍他的脸颊,才发现自己的手沾染了鲜血,正欲唤他,后背突然一阵剧烈刺痛。 于此同时,陈笙微眯的双眼睁开,便看到阿七双手握着剪子刺进刘垠后背,他虚弱喊他:“阿七,快回屋。” 阿七半夜起来撒尿,被一只刺猬引出来,他误以为刘垠要伤害陈笙,刺了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就瞟到满屋子的血腥,惊吓得“咚”声倒地。 陈笙在刘垠怀里闭眼驰思,语气带着怨恨:“刘垠.......”太多话卡在喉间,却在两人对视中无语凝噎。 怨恨也没关系,这些事本就不能让你知道,刘垠这样想,依旧朝他温和微笑:“笙,你喝醉了,我抱你回屋休息。” “等等,阿七他.......”陈笙攥着刘垠衣襟话音未落,刘垠安抚他:“你放心,你先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手臂被陈笙拽紧,直到将他放在床榻,担忧地看过来,他吞咽哽咽:“好!快、你快去........” 他已方寸尽失,血腥与恐惧同时盘旋在心里,此刻看到刘垠一副视生若死的神情,更是心慌意乱,又是拽又是推,催促不止。 “好,我这就去。”刘垠对他轻声道。 看着陈笙惊吓过度,刘垠退着步伐别过他,就在要走出门的那一瞬间,陈笙喊住他:“阿垠!——我等你!定要回来、回来。” 刘垠回首朝他点头,大步离开。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刘垠脱掉溅血的外衣,才发现后腰上刺进去的剪子还在。 咬着牙拔|出|来,刘垠将其扔进便桶,擦洗了双手后将阿七抱回他的屋子。 再度回到血腥的现场,起初麻木的刘垠也有些震撼,精神猝然些微受不住,他忍住心中那份狂风暴雨,将刀藏起后,合上门。 曾经无数个寂静之夜,今夜犹似闯入地狱,陈笙蜷缩在床角,股战而栗,全身忽冷忽热。 十四年了,那个言笑晏晏的伪君子终于不存在了,此刻回想,张赫在他面前还从未大发雷霆又或者是怒目而视,他的可怕都隐藏在光鲜亮丽的阴暗。 叫人抓不住把柄。 他死了,应该松懈高兴才对,可是,陈笙不知为何抖得更厉害,脑海里不断涌现张赫嬉笑玩弄的脸色,下一瞬五孔溢血,散落地面的四肢,零零碎碎的血肉白骨,鲜血淋漓尸块遍及,红透整个屋子。 第68章 陈笙意识开始混乱,忽然发现身上衣袍触目惊心的殷红,他惊慌失措,连系带都忘记,还惊恐衣袍为何总脱不掉。 刚走到门口的刘垠看到这些,他颔首,轻声合门。 “笙.......” 陈笙看到刘垠,刹那间被他安抚下来,意识渐渐清醒,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就在这一刻,刘垠头部骤然猝裂,疼痛难忍,他不想让陈笙看到,忽地转过身,扶额咬牙忍受。他曾经为救刘下将自己的头敲到稀烂,竟然在此刻犯病。 “阿垠?”陈笙更加忐忑不安。 刘垠强忍后转身,走近床沿,他疚心疾首,勉力说道:“我不承想你会看到,对不起,吓到你了。” 腰间就已经被陈笙环住,渐渐越来越紧,让刘垠喘息艰难。 陈笙摇摇头,跪在床沿将刘垠牢牢锁住,他喑哑道:“阿垠,我们逃吧。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说: 【1】选自: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 唐·李白 谢谢观看! 第39章 死志 刘垠的手在陈笙后背虚空上骤停, 在陈笙话里迟疑不决,惆怅问他:“我们逃了,孩子们怎么办?” “.......那你怎么办?”陈笙忽地抬头望着他,眼眶盈盈泪水悬挂。 垂眸与他对视, 刘垠又何尝不想与他一起呼吸, 一起并肩白头,叹息他已是亡命凶徒, 再也不和时宜。 刘垠眼眸布满红血丝, 倒映着陈笙哀怨的眼神, 他想再抚摸他的脸庞,却感到自己的双手已经失去勇气。 只有落下手掌抱着陈笙, 与他眉心相抵,告诉他:“张赫床榻下有暗格,里面有一封关于这个宅子的遗书,只要照着上面说的做, 你和孩子们不会流离失所........” “刘垠你.......” 听刘垠沉缓交代, 陈笙才幡然醒悟,刘垠装着许多事根本没告诉他, 他早在暗中安排好一切, 也不问问他是否想要,陈笙环他的手, 渐渐松开。 刘垠却将羸弱的他箍得紧贴自己,吻着他发心继续道:“以后再也不用喝腥臭的药, 也没有谁再敢来欺辱你, 你还年轻, 身体会慢慢好起来, 将来寻机会, 找一个贤惠持家的妻子,让她陪着你好好过完余生。 笙,你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刘垠喉间涩滞,缓缓道:“我没告诉你我杀了我爹,害死了刘下,我停留太久了,我见不得日光,久居黑夜,我想.......” 对上陈笙悲伤的泪眼,刘垠骤然失声,他又坚持说下去,“.......我想解脱。” 陈笙伸手抚着他的脸颊,问:“我是不是也让你......”他哽咽着说:“再次背负罪名,让你难受,我好笨,一直以为我们在一起是.......” 刘垠温柔地贴着他的手掌,摇头道:“不,是你让我在这尘世真正活了一场,明白这举世皆浊中还存有爱,做了一个完整的人。” “那我们能不能不要分开?”陈笙乞求他。 “........我已经不配。”刘垠低声说。陈笙握起的拳头无力捶打在刘垠身上。 “......刘垠.......你好自私.....” 陈笙开始不断捶打刘垠,一次比一次用力,他哭红了双眼,甚至咬破嘴唇,刘垠任他发泄,陈笙伤心欲绝地贴在他胸膛上,抽噎着木然问他。 “安排好一切,为什么这里面独独缺你,你好狠的心。” “世上男女数不胜数,各个比刘垠强,你就忘了刘垠这恶棍,若有来生,也离他远远的.......”刘垠说着再度哽咽。 一字一句如锋利的刀刃,狠狠刺进陈笙胸口,痛到无法呼吸,刘垠将他揉在怀里,泪水湿了刘垠的胸膛,滚烫和绝望交织在一起。 刘垠把他留在永远不得相见的地方,他们之间从此耸立一道永不可翻越跨过的天堑,就如同他永远也追不上刘下活着的地方。 万般绝望陈笙跪起身,轻轻捧着他的脸,刘垠看着他的脸渐渐靠近自己,双唇被柔软冰凉的事物覆上,呼吸一滞。 在黑夜里,陈笙发泄变得疯狂,俩人仿佛置身在血池中挣扎,周身都是红色,随手捞一把全是血红。陈笙在震颤中啜泣,好似要把一生的泪水在此流尽了。 在挣扎中刘垠感受到强烈刺激,使得他意识模糊,亢奋激进,他努力想把余生对陈笙的爱在此刻全部交代。 狂风暴雨后,一切归于平静,待全身酸软的刘垠睁开双眼时,四周一片漆黑,唯有一处木板缝隙透出一线光亮。 摸到后背的伤口已被包扎,旁边堆放着吃食,刘垠瞬间明白陈笙的疯狂早有预谋,他用力敲着封死的木板,大喊:“笙,你放我出去!陈笙!陈笙.......” 刘垠喊到嗓子嘶哑,砸到手心手背都染上红色,外面的陈笙面色苍白,迎风而立,袖袍下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 蔚蓝的天空一望无垠,陈笙眉目深情,对天温声:“阿垠,就让我护你一次。” 听到陈笙的话响在耳际渐行渐远,洛夜白的身体犹如在云层下坠,周遭诸景骤然碎裂成萤,星星点点。 身侧突然爆发咳嗽声,怀里骤然一沉,只见越秋河蜷缩,痛苦难受。 “怎么回事?”洛夜白捞起越秋河,触及冰凉。 “时限将至,刘垠要被问斩了。”越秋河掩唇道。 “他自觉对家人有罪,一心想死,纵然救了他也难活。”洛夜白捏开越秋河掩唇的拳,但见他唇间遗留残红,他皱眉问:“只是虚景走一遭,你如何虚弱至此?” 第69章 红莲无端出现,洛夜白突然长成,越秋河思忖间,倦意渐浓,“这里怕不止刘垠与陈笙的故事.......”越秋河渐渐合眼,半响他道:“在刘垠人头落地前,我们必须要他见一见。” 断头台前,人声鼎沸。 “打死他!打死他!” “杀谁不好,偏偏要杀大张善人!将这凶徒也碎尸!” “对!碎尸!碎尸!” “碎尸!碎尸!” 此刻围观百姓,群情激昂,无比团结异口同声,挥手呐喊,唯恐失了自身气势。 反手捆绑的刘垠罩了黑色头罩,被衙役凶狠拖拽至台,期间围观百姓见到刘垠,纷纷将手中备好的坏菜烂果投砸过去,有人捡着石头砸向刘垠。 更有人端着鸡头狗血朝刘垠身上狠泼。 “阿爹,大家为什么要砸他,他不是要被斩了吗?”最边缘的小孩骑在父亲肩膀上疑惑不解。 “因为他穷凶极恶,杀了不该杀的人。”阿爹张望断头台上的刘垠被摘了头罩,眯眼迎望。 小孩迷茫问:“阿爹什么人不该杀了?” “好人不该杀。他杀了好人张赫,所以大家都憎恨他,一会斩头,你可别看啊。”阿爹回头嘱咐。 “哦,那砸他泼他血的人算不算好人了?”小孩又稚嫩问,阿爹看着空中飞过无数杂乱事物,齐刷刷砸向同一个目标,刘垠面目被砸得辨不出人样,身前变成一滩烂泥、脏血。 阿爹看得喉咙堵塞。 刘垠被衙役压跪,只听台下噪杂不绝,脸上蒙上菜泥,日光刺眼,腥恶臭气灌入口鼻,连刽子手也忍不住接连在他脊梁上狠踩几脚。 刘垠艰难喘息,额前鬓角被晒出汗珠,混合恶臭的脏泥滑落,听到震耳欲聋的骂声不绝于耳,刘垠在人群里张望,一张张怒气冲天的脸,破口大骂到面红耳赤。 千古罪人刘垠他都受,唯是心口矛盾着,想再看亲眼目睹那熟悉的月白身影,烂菜便砸在刘垠的眼角。 刘垠瞬间痛到心被撕裂,难受念叨:“傻小子,你可不要来啊,纵使你来了,我也告诉府衙,告诉天下人,我根本不认识你。” “咻——” “砰砰砰——” 陡然间,空中烟火爆开,接连不断,白日烈阳,烟火不会完美,更似残缺不全,却在短暂有限时光里,激情燃烧,澎湃热血。 围观人群后,缓缓行来一辆白绫裹顶的马车。 在白光烟火上空,刘垠仿佛看到了他最想见的人,心满意足露出久违的微笑。 傻小子,你终究还是来了。 白绫马车里坐着陈笙,他头上裹着白布,闭目听着那一声声炸响,他与刘垠仿佛隔空并肩欣赏,那漫天的烟火,就如同在那个除夕的夜晚,璀璨夺目。 俩人彼此深情凝视,眼眸只有对方,死志无悔。 烟花散尽,时辰已到。 “啪!” 见刘垠牌名重摔在地,紧跟着刘垠脊梁一沉,后方刽子手在刀刃上吹酒举刀,带起风声呼啸。 刘垠额间火辣辣地疼,为了不让陈笙听到,他咬烂唇舌。弥留之际,他恍惚见到了他的娘,她拉着刘下的小手,缓缓朝他走来,温柔地对他说:“阿垠,跟娘走吧。” “哥,刘下想你,哥,我等你好久了。”刘下眉眼弯弯,露出小白牙。 “..........”刘垠眼角淌下的泪滚烫,赤诚地“咚”声滴在台上。 光亮刺眼的大刀用力挥下,“咔嚓”一声,人头落地。裹着白绫的马车已经缓缓行驶。 “阿垠,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你若此刻拖不了身,回家我给你点灯,山上的夜太黑,你看到灯火,那便是笙等你的地方,阿垠,你一定不要、走错了方向,你的笙、会一直、等你........” 陈笙坐在马车里,已是支离破碎,牢牢地抱着刘垠的衣物,如同抱着刘垠的胸膛,他痴傻笑哭,纵使心心相惜,却再也追赶不上彼此的脚步。 “不好,来晚一步。”越秋河与洛夜白同时现身半空,洛夜白探视一番,疑惑:“不对,这里根本没有魂魄。” “难道早已离体?不对,人头刚落片刻。”洛夜白皱眉。 越秋河凝视地面上,衙役收拾人首分离的刘垠,他忽地看向洛夜白。 “干嘛这般看我?我可什么都没做?”洛夜白情不自禁为自己挽回名节。 “你我可能都忘了一件事。”越秋河思虑沉重,对他道:“地府阎王说元圣十七年无生无死,生生不止,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你可还记得?” 洛夜白指尖挠着蓝银色头发驰思,还未回答,俩人眼前诸景瞬息变化,碎裂又重组成相,洛夜白看到刘垠杀人分尸后,与陈笙执手逃离,没日没夜,提心吊胆,躲避张家派出杀手。 宅子里的孩子也被张夫人泄恨折磨不休,死的死,丢的丢。 终是在一月后,有人在一处破庙发现两具男尸,将俩人连在一起的是一支普通的箭,他们的身体被刀剑捅透,洛夜白看清了,那是刘垠和陈笙。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40章 劫匪 而越秋河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 陈笙拿着张赫买卖孩子的账簿,去了府衙击鼓告状,不承想他们私下早已官官相互,刘垠反被扣上偷窃行凶罪, 被治死罪。 得知消息的陈笙, 无法救出刘垠,望着能与他生死相随, 张赫却利用宅子里的孩子逼他就范, 陈笙最后依旧被张赫拿捏, 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 第70章 这些幻境渐渐模糊,身回现实。越秋河凝着眉, 对洛夜白道:“有人在背后布境。” “他想借此告诉你我,刘垠的下场如何都得死,救不回。”洛夜白湛蓝的眼眸深邃,却寻不出对方身藏何处。 “二位不用找了。” 天空中随着声音发出, 赫然出现一个虚影, 越秋河瞬间怔住,掩唇咳嗽不忘喊出:“道哥哥......” “道无竟?”洛夜白低喃后, 问:“你就是圣尊道无竟?”洛夜白满腹狐疑, “你没死?” “我的肉|身在琉璃剑宗水晶棺椁,这只是我遗留的魂识与你们见面。”道无竟平静说道。 虚影道无竟眼神对上难受的越秋河, 越秋河半喜半忧,捂着疼痛的胸口, 问:“道哥哥, 自从长生台一战, 事情便没完没了, 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我仿佛不断进入幻境, 可天下又有谁能掌控如此大的境地?” 沉默良久的道无竟喟叹道:“秋河苦了你了,事情很复杂,目前你们也看到,君子喻义,小人喻利,真正的君子最终千古留名,留得也可能是罪人,这乃非常道,但行正义事,也要承受其后果,你们有心里准备吗?” 越秋河垂眸间覆上了阴影,他想替陈笙和刘垠打探,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话到嘴边还是难以开口。 看向身侧的洛夜白,他眉目轻挑,不以为然道:“你的意思莫非我和辛夷君,最终也会如此下场?” “你们最后看到的场景并非我所希望,而是起源你们的内心,正所谓境有心生,但结果并非乐观。”道无竟双手负于身后,感慨良多。 越秋河疑窦丛生,擦了唇角血渍,来了精神:“道哥哥,我想不明白地府阎王的话究竟预示什么?十七年,怎么可能无生无死?说的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又是什么?” 洛夜白看到他唇间残红尚存,捉住他的手捏开一看,皱眉低问:“怎么回事?” 越秋河掏出手帕,抽手,轻描淡写道:“无碍。” 道无竟深深地凝视俩人,越秋河抽得更快,却看到道无竟一丝温和,“黑煞鬼向你索要神器,可你连神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也怪我们,神器已经不在你体内,但与你们二人有关。蓝火你可否还记得太乙金境?” 看到越秋河在道无竟面前躲避自己,洛夜白心中不豫,已经贴在越秋河身后,越秋河头也不回,扬手推掉靠在肩膀上的脑袋。 洛夜白顺势捉住他的手不放,若无其事回道无竟:“太乙金境?听上去像一面镜子。” 道无竟对他俩正色:“蓝火、你到底非凡物。” “那是自然,天上地下仅此一个我,宝贝得很。”洛夜白凑在越秋河耳边挑眉问:“辛夷君你说了?” 越秋河面无表情抬眸看他。 “太乙金境包罗万象,金境转换能使万物产生相应变化,你们若找到太乙金境,便能另辟蹊径,即能活下去又能守住心中的道,也能解开所有的谜团。”道无竟说着。 “一面镜子,哪里寻?”洛夜白漫不经心问。 “此境非彼镜,也许只是一个幻境,你们先通过一个考验,再告诉你们下一步如何走。”道无竟虚影渐渐支撑不住,像被一阵刮来的风吹散。 “秋河,你要记住我给你说过的话。” 洛夜白听到虚空中最后飘来一句道无竟的嘱咐。怀中又是一沉,接连爆出咳嗽声,连忙一把将人抱住,洛夜白瞬间慌了。 惊愕问道:“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怎么.......快冻成冰似的?” “道哥哥唤你蓝火,定知道你......长生台上一战,就是一场阴谋。”越秋河思忖间,异常来得太快,才感觉身体已经冻僵,合眼问洛夜白:“你知道是、什么考验?” “准没好事,你都快被冰封,还惦记这些,先回家泡热水澡。”洛夜白替他吸收着寒气,像抱着冰,自身也冷得发颤。 坐马车回到宅子的陈笙,和着二三十个孩子们一起挂灯笼。孩子们知道张赫死了,都以为今日张赫沉冤得雪,先生便为此点灯。 孩子们都很懂事做活,尽量不去打扰陈笙。 陈笙望着孩子们的身影,在灯笼的火光里摇曳,黑暗中一点一点的光亮,逐渐蜿蜒围起大宅院,树林中亮起一条灯笼做的小路。 春日三月的山上,细雨如织,淡淡的夜雾迷蒙,那条火焰组成的项链,忽明忽暗。 陈笙泪水哭干,他就那般痴痴地望着项链,仿佛下一刻刘垠便会出现在某一处,唯恐自己错过与他相见。 刘垠去了另一个世界,陈笙的心如同埋葬在地底的火焰岩浆,爱意与渴望缩进最地底,缓缓跳动,不会死,可再也不掀起风浪。 翌日清晨,和风暖阳。 宅院大门被人施爆砸开,闯进一批手持大刀的侍卫,紧跟着侍卫分成两排整齐站列,中间缓缓走出两名裹着绫罗绸缎的女子。 陈笙原本就半睡半醒,听到响动,起身套衣,心中已经料想来人是谁,就听外面有人大喝。 “陈笙,你给本夫人滚出来!” 套上鞋,陈笙梳理时又换了衣着,拿了紧要之物,不疾不徐迎出来,便看到风姿绰约的张夫人姚氏以及张小荷。 宅子里四处被白绫垂吊,陈笙出来也是一身披麻戴孝,上前恭敬作揖,沙哑的声音说道:“见过夫人小姐。” 第71章 刹那间,两旁的侍卫将陈笙团团包围,滴水不漏。 见着陈笙,姚氏像个逼疯的泼妇,一个劲扑上去,对陈笙又打又踢,陈笙虚弱任她发泄。 “打死你妖孽!不要脸的肮脏祸!人不人妖不妖,就会迷惑我男人!”姚氏的双拳捶在陈笙胸口,双脚轮流踹在陈笙腿上,又蹦跳起身往陈笙脸上扇耳光。 一旁的张小荷穿戴鲜艳,假意哭诉,“呜呜.....陈笙,你、你不知羞耻,害死我爹,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陈笙比姚氏高挑,身子却羸弱不及,他节节败退,抬臂挡住姚氏。 “噗哧”喷出一口鲜血,当场侍卫吓得面面相觑,张赫什么人,竟会被如此羸弱之人加害?这人分明随时都要死掉,根本不用动手。 母女俩也被这一口鲜艳惊得心下发颤。 “羞耻?”陈笙擦着嘴角,眯了眯眼,振作起来对两人道:“你们暗中派人羞辱我折磨我,将我投入冰凉刺骨的河中,那时候你们不觉得羞耻?谁想伺候你男人?有本事你把他留住了,不要出来乱咬人!” “你.......”姚氏看着地上的殷红,气得险些喘不过气,张小荷连忙扶住她娘,给她顺气,朝陈笙怒道:“你做了坏事还凶人,明明是你勾引我爹,企图我张家财产,联合外人杀了我爹,我们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你毁了!” “呵呵......”陈笙一阵凄凉冷笑,接着又爆出咳嗽,鲜血被陈笙掩帕盖住。 母女俩渗得慌对视一眼,张小荷问:“你笑什么?” 陈笙憔悴不堪的模样,早失去优雅沉稳,激动地笑出眼泪,那是辛酸的泪,他拭血笑说:“呵呵,家?我的家了?我的亲人了?又何尝没被张赫毁掉,你们想要回宅子,那是不可能的,是府衙亲自给我的地契和遗书。” 陈笙从怀里掏出文书,张小荷与母亲对视,上前欲接过文书,陈笙随即松手,文书“啪”声坠地。 “你.......”张小荷愤恨跺脚。 旁侧侍卫识趣地连忙拾起文书,摊开给张小荷姚氏过目,她们对遗书不上心,关键是宅子地契。 地契上是陈笙的名字,并且盖有张赫的印章,那红艳似火的字体,姚氏自是认得。 姚氏绝望之际露出笑容,她一把将地契撕得粉碎,朝天空不屑一抛,白花花的纸屑纷纷扬扬,震得当场人失了反应。 “张赫就是混账!贱!女人不要,他要断袖!死了也罢,如今张府我说了算,陈笙,你就是妖孽,世上容不得你,哼!地契已毁,我会再次将你扔进河里喂鱼!”姚氏嗤之以鼻,露出阴狠之色,对侍卫一挥手,欲擒陈笙。 “哎呦!啊——”只听侍卫声声痛吼,孩子们纷纷跑出来,抱着侍卫就开咬。 “你们不能抓先生!” “对!你们不能抓我们的先生!” “竟然用我张府财产养了这么多兔崽子,给我通通拿下。”姚氏到底也是见了世面的人,心不慌肉不跳,冷静自持命人抓人。 孩子们拼命挣扎,场面一片混乱,孩子是陈笙的软肋,他连忙阻止:“你想将我如何都行,但这里的孩子,你一个也不能动!” “早点说不就好了,”姚氏见有转机,得意一笑,对侍卫下令:“把他给我捆绑起来,这次一定要装上石头。自身难保还想顾忌他人,张赫已经死了,你做给谁看啦?!” “娘,这......”张小荷挽着姚氏胳膊,欲言又止。 孩子们听此,一个个哇哇大哭,听得两个女人心烦意乱,姚氏呵斥:“谁再哭,打断他的腿!” 哭声断断续续消下去。 “你坏人!家主不是主人杀的,府衙的话你们也不信?我们先生是好人,他什么坏事也没做过,你们放开先生!”阿七率先挣脱,跑到姚氏跟前攥着她衣裙拉扯。 姚氏嫌恶地想挣脱,其他小孩陆续跟着阿七上前拽衣裙,张小荷瞬间被大小不一的孩子挤出去。 满院子都是孩子的哭诉声,姚氏仿佛被他们魔音灌耳,一时间被拉扯得头昏脑涨。 “啪!”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门框被踢踹的声音,大家顺势看去。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卷很多是下一卷的铺垫,死了的人到底有没有死,后续有交代。 下一卷洛夜白恢复所有记忆,他会做什么了? 当然是要痛快! 谢谢你的陪伴。 第二卷 盘根错节 铠甲谜团 第41章 霸道 进来一个人, 高大威猛的男人,手持利刃,额前缠着彩辫,嘴角衔着草芯, 慢条斯理大步跨进。 紧跟着后面接连走进七八个身形同样高大的男子, 络耳大胡,身披皮质马甲, 手持兵器各异。 一帮亡命徒的劫匪! 嘴里衔着草心的男人抿唇嚼了嚼, 一条腿架在花台上, 手中大刀往肩膀上一挥,带起一道劲风呼响, 刀背上并排挂着一串银环,在这一挥之中,发出索命般的银铃声。 他侧首睨着愣成一片的人,只有陈笙与众不同, 连肤色都白成一片, 头匪朝他们抬了抬下巴。 “打劫!谁是张赫的亲属?” 张小荷瞬间窜到姚氏身后藏躲起来,姚氏转头想命侍卫, 却看到身边的侍卫吓得四肢发抖, 刀都握不稳,瞬间失了底气, 缩着脑袋撇脸不支声。 “张赫死了,亲人也死绝了?”打劫头匪厉声质问, 撤回支起的大长腿, 仿佛一只雄狮朝姚氏走来。 第72章 “哐啷!” 哆嗦的侍卫撞到姚氏给他使眼色, 又不敢上前拼命, 左右为难, 吓掉了手中大刀,被头匪狠厉眼神扫过,侍卫连忙跪地求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在张府没有张赫的随身令牌,姚氏命不了张赫的死士,思及到一个比她还弱的陈笙,就临时花钱雇来水军,都算给足陈笙面子,哪承想出门没看日子,遇上凶悍的劫匪。 平日张小荷也就仗爹欺人罢了,如今爹死了,见侍卫都吓傻了,她躲在姚氏身后,紧紧拽着姚氏衣袖,颤抖娇呼:“娘......娘.....怎么办?” 先前拽姚氏的孩子,这就要松手跑向陈笙,姚氏欲抓人抵祸,最后只逮住阿七。 “小兔崽子,别跑。”姚氏低声骂阿七。 这一幕惹得其他悍匪哄然大笑。 阿七见其他同伴都去了先生那,也就毫不惧色,问:“你们大人也害怕吗?你们不就是家主的亲人。” “你不说要死啊,谁是了?这里他.......他才是!”姚氏左右不定的手指,最后指定陈笙,“对,他才是!披麻戴孝的才是!” 这一帮劫匪就如同豺狼虎豹,头匪每跨一步,银环就发出催命银铃声,靠近的头匪仅上半身阴影就笼罩了陈笙,先前架着陈笙的侍卫,贼溜到同伴身侧瑟缩。 而陈笙身边并列站了两排孩子,他强打起精神,将孩子们护于身后,抬头望着头匪,冷漠道:“我原本不知道我算不算,平日他让我们叫他赫哥,既然那位夫人说我算,你们也都听到了?” 陈笙望着姚氏张小荷,姚氏私下与张小荷对眼神,心有不甘地微颔首,侍卫们接连跟着点头称是。 陈笙唇延冷笑,正视头匪:“那我便是。你是劫人还是劫财?” “你便是陈笙?”头匪盯着陈笙蹙眉问。下属听到“陈笙”二字都来了劲,紧跟着都靠拢走来。陈笙下意识张开双臂护住孩子。 “我是陈笙,有事冲我来,既然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稚子无辜,杀了无益望手下留情。” “没想到心狠手辣的张赫,心尖上装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什么绝色美女,竟然是这么一个货。”头匪看得两眼发直,低沉念叨。 那边姚氏一震。 头匪其余下属更是看得花样百出,有憨憨口水直流,也有傻楞发呆的,更有如见佳肴珍馐,舌尖舔舐。 “老大,这可比美人更带劲啊,罕见尤物,难怪张赫金屋藏娇这么多年。”下属脸上一道刀疤,双眼阴鸷,他喉咙干涩,清嗓说着就想不老实占人便宜。 “哗!” 头匪的大刀破风刷地一声,立在陈笙与下属俩人紧有的距离之间,头匪异样的目光盯着下属,仿佛在说:要不要试试 下属被过于温和的目光盯得退回脚步,收起贪念,其他下属纷纷看懂,收心听令。 头匪手持大刀,锃亮的刀尖挑起陈笙的下颌,孩子们吓得簇拥,掩面嘤嘤呜咽,头匪望着生无可恋的陈笙,问:“这身板也太弱不经风,张赫死得惨,你伤心欲绝了吧?” “放过孩子,给我个痛快,我感恩戴德。”陈笙的目光越过头匪,是一望无垠的天空,他的心在那片垠上。 头匪以为他为张赫痴心求死,心中生起一丝敬佩,他哗地收了大刀,肃然生敬:“我不要你的命,你能拿出信物,我们九人都归你管。” 陈笙罔若未闻,姚氏那边震惊不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一个匪属拾起地上的文书,他不识字,递给头匪道:“老大,你看这上写的啥?” 头匪接过手掸开,朝地上呸出口中草芯,念出:“笙儿,世道污浊,唯你令我心悦,若我死之,定于你手,只因对你无二,更无防范,若你狠心,我也无悔。 宅子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归你,你只需守三规:一、宅院挂上门匾《赫笙宅》你在它在;二、你有生之年不得踏出赫笙宅半步,宅内所有生物与你同生同死;三、你永不得婚配,若有私通,此人以及亲属活不过来年。 笙儿,我说过你是我张赫的人,哪怕我死了,你也是!谁也妄想动你,九名死士在我死后很快会找上来,他们负责保护你的余生,当然他们背后的监督我自也有安排。 我妻儿若来讨要宅子,死士会护你周全,在后花园的大树下,有足够你一生的花销。 笙儿啊,你要牢记不论你的身体还是你的灵魂都归我张赫,即便我死也将你拿捏于股掌之间,你逃不掉的!” 头匪念到后面声线越来越沉,众人唏嘘不已,这摆明让人活守寡,忽听姚氏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陈笙啊陈笙,你还敢说你没勾引我男人?连他的魂他的命都被你勾走了!不要脸的腌臜娼|妓,我要替天行道打死你!”姚氏仿佛被头匪念出的遗书,触及到她的逆鳞。 她不顾张小荷拼命拉劝,一个劲发疯似的扑向陈笙,还未待下属出手,头匪便大刀一挥,沉喝她:“不要命就往刀口撞,正好祭祀我久未尝血的宝刀!” “将不相干的人通通轰出去!”头匪大喝下令。 亮晃晃的大刀与阳光撞出一道刺眼光芒,姚氏被迫偏头眯眼,破口混骂:“就算你卖贱占我张府财产,陈笙你却连死都做不了主,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什么叫生不如死?这便就是!哈哈哈哈......你是连娼妓都不如的下贱人!” 第73章 “干什么了?还不轰人!”头匪瞪着发愣的下属喝令。 被推攘的姚氏,恶毒言语接连不断,看着姚氏张小荷等人被轰出宅子,头匪转回头,陈笙面色早已煞白,却毫无波澜。 陈笙日日抬头便可见天,让他如何忘记那恶棍,在姚氏的辱骂声中,肝肠寸断的陈笙终于清醒。 既然生不如死,那就死着生。他缓缓合眼,“阿垠,我们天地于同,生死亦如此。” 因为你,我的灵魂向死而生。 “先生!先生!你醒醒.......” 心急如焚的洛夜白抱着越秋河回到篱笆院子里,踹开木门就大喊:“蓉姑、蓉姑?怎么又不在。” 倒是小青蛇紧跟着游来迎接,却帮不上任何忙。 屋里仅有一个浴桶,洛夜白在水里施法加热后,就欲解了越秋河衣带,被他一把压住:“你做什么?” 洛夜白撇脸,心道还能做什么,又转回看着他问:“都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你怕什么?” “谁怕了!只是、不用。”越秋河撑扶着桶沿,脱掉鞋袜直接艰难跨进浴桶,“若要帮忙,替我拿烧酒来。” 热水白烟缭绕,里面的越秋河不见好转,嘴唇发紫,面色发青。 “那你总得告诉我什么时候中的寒毒?”洛夜白蹙眉,见他合眼,拍着他冰冷脸颊轻问。 “宿业病。”越秋河眉目抽动,“无法、根治。” “宿业病?”洛夜白凝视他,“关于这个问题,回头再说,你要烧酒等着,我这就去拿。”洛夜白迟疑片刻,又起身离去。 泡在热水里的越秋河想叮嘱他,他便踏出房门,欲言又止。 时间流逝,越秋河渐渐支撑不住。 总算盼到洛夜白回来,手里抱着小坛子,他拧盖递给越秋河,未有犹豫,越秋河接过就往嘴里灌。 “噗哧!” 紧跟着越秋河全喷了出来,他神色极为复杂的望着洛夜白。 “怎么、怎么全吐了?”洛夜白百思莫解地问。 “你......”越秋河这才发现手里拿的不是酒壶,洛夜白一头雾水带过坛子,仰头灌了一口。 “噗哧!”他也吐了,皱眉问:“酸的?拿错了?”洛夜白转着坛身,上面没落字,当时人太多,他提了一坛便走,还被人追了一路讨要珠子,他瞬间扶额,准备弥补自己过失。 “别去。”越秋河没有怪他的意思,“不用、谢谢。” 洛夜白心里不是滋味,他手掌凝聚出一道灵力灌入越秋河胸口。 “目前你的灵力,大部分来自我的体内,别白耗了。”越秋河颤声阻止。 “不行。”洛夜白坚持不松手。 越秋河微微睁眼看他,他身上出现的执拗,让越秋河联想到刘垠,他忽然唤他:“洛夜白?” “什么?” “我让你取心头血,也给你真情泪,你取了走吧,去救你的主人。”越秋河说着无力扑腾在浴桶里。 经他这扑腾,洛夜白被迫收手,从水里捞人,触及寒冷生硬,洛夜白茫然问:“给我心头血干什么?纵使那什么泪能救回小仙女,也不是现在。” 洛夜白从几岁长大,过去的看来他真不记得了,越秋河暗想,这样挺好,至少他也不惦记吃自己,这样的洛夜白真是一页白纸。 水温已经凉透,以至于被越秋河散出的寒气,蒙上一层白茫,而越秋河眉眼、鬓角如罩寒霜,瞬间苍老。 洛夜白突然想到陈笙宅子里的浴池可以保持水温,他从水里捞出人,抱起沉重的越秋河,大步跨出。 洛夜白身上衣袍瞬间染湿,衣襟被越秋河哆嗦的手指拈着,他唇舌打颤,艰难吐字:“不、要、听我、说,回、去、盖、盖被......” 此刻,洛夜白恨不得将越秋河揉进自己的胸膛,他凝眉问:“你确定可以?”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42章 寒疾 整个身体仿佛冰冻成块, 越秋河点个头就蹭进洛夜白的胸膛,几乎像在吻他索取他胸膛的温度。 这一次,越秋河再也无力阻拦洛夜白,湿透的衣物被他一件一件去掉, 不着一缕被放进被窝, 蜷缩成团。洛夜白将蓉姑屋里翻了个遍,将三四床被褥重叠在越秋河身上, 他瞬间变得如同幼崽, 那么小、那么弱。 “有没有好一点?”洛夜白俯身摩挲着他的鬓角, 触及便感受到他颤抖不止的寒冷。 “冷.....好多......冰......山......大......雪......茫茫......无路......人冻死......一片......夜白......快......救人......”他的气息白茫氤氲。 越秋河每年会发生一次寒疾,且都在寒雪天, 这次居然在春末发作,令他毫无准备。 那片雪山尸首遍及,已经扎根如同手足,此刻他连哆嗦颤抖都做不到了, 不断在绝望中寻求温暖, 脸颊蹭住洛夜白手掌,顽力叫洛夜白救人。 洛夜白这才发现他唇间溢出鲜血。 “辛夷君, 事先声明, 事出有因,如此也是权宜之计, 不能算我登徒子。” 洛夜白先自证清白,紧跟着衣袍落在床沿下, 露出光滑的一双脚腕, 他滚烫的身体钻进被窝, 触及越秋河那一瞬, 他身不由己深深抽了一口气, 浑身打着麻颤。 洛夜白咬紧牙关承受,施掌输送灵力,感觉越秋河之所以还没有被冰封,是他体内有一股不属于他的血脉气息在涌动,进而支撑了他的心脉。 第74章 自己的血为何在他体内,洛夜白想不明白,如此能不能救越秋河,他也不知道,他将自己体内所有灵力与热气,毫无保留灌给越秋河。 就在洛夜白灌到灵力枯竭,全身如坠冰窟时,他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看来最终不是你吃掉他,而是他在慢慢消耗你。” 洛夜白心口一阵心悸,寻不到气息,沉声问:“你是谁?” 魔音嚣张道:“真是傻瓜!我就你,你就是我!还是趁他此刻虚弱,咬住他的脖子,将他血肉吸食,你便可以恢复真身,不用再沦回蛮荒之地。” 洛夜白喝斥:“滚!人血好喝,还是美味佳肴?” “你此刻心软,日后定后悔莫及。” “管你屁事!滚!” 魔音骂道:“哼!不识时务!” 凉夜终逝,晨阳初升,绵长的鸡鸣唤醒万物。 重重被褥下的洛夜白,体内灵力油尽灯枯,却执着不想再变回稚儿形态,顽力支撑。 迷迷糊糊中,感觉身后的越秋河紧紧搂住他,过高的体温让洛夜白惊醒,莫名感到此刻越秋河很危险! 又见到那个隐形人,这次他居然很安静,安静得令越秋河渐渐生出他的模样,他冷漠无情的双眼注视着他,像是在牵引他、纵容他,越秋河感觉到自己滚烫的躯体有一处正在无尽膨胀。 越秋河强烈否认这不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就是因为他那双看似无情的双眸才让越秋河变得贪得无厌,即想看着他的双眼,又想吸啜他的脖颈,更放不下他嘴角微挑的唇。 洛夜白的双手被牢牢钳制在头上,越秋河附耳低语:“别动,我会很轻的。” 刹那间,洛夜白脑袋里响起自己狂喜的声音:“后悔吗?哈哈哈哈!” “是你迷惑了他?”洛夜白终于明白越秋河的异常,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他:“停下!” 魔音似乎揉进被褥:“哈哈,他若无心,岂能迷惑,境有心生,你忘记了?哈哈哈!” “你这是乘人之危。”洛夜白为保俩人贞洁,竭力喊他:“辛夷君!你醒醒。” 此刻,越秋河体内血液浑厚,激昂涌动,他附耳温声:“是你将所有遮羞扒掉羊入虎口,又何必要做挣扎?” 俩个泥鳅似的身体,在热气腾腾的被褥里瞬间扭打起来,洛夜白如何也没料想到自己也有今日,表面美艳的越秋河武器滚烫,性情如兽难驯,加上自身灵力虚空,转眼被越秋河牢牢压制。 “等等!辛夷君,你可能误会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洛夜白仰头喘息极力制止,他体内快控制不住,两个一大一小的洛夜白,光影闪烁,如同脉动在洛夜白胸前交替变幻。 “既然如此,先从了我,让我也好安心。”越秋河横行霸道,盯着被自己欺负的洛夜白,他面色惨白,虚弱得快支撑不下去,双影闪动骤然加快,越秋河陡然被触,猝然松开。 “........夜白?” 越秋河喘息惊呼,猛然惊醒,便撞上洛夜白那双眼眸,没有责备,更多的是不解,越秋河无地自容扶额解释:“你听我说,你曾经给我灌了你的血,你忘记了?是它........” 为了辩解自身清誉,说他血脉作祟,未免太过牵强,越秋河终是喉间堵塞,无颜再自取欺辱。 可是,俩人睡在一起已经多次,为何失态越秋河百思不解,最后勉强解释:“我也不喜欢男人。” 洛夜白闭目调息,冷峻绝口,衬得越秋河越描越黑,内心哭死在他面前,赤|裸|裸|的暴露自己本真欲望,想必眼前的洛夜白,定是狂笑不止,也定恨不得将自己一脚踹下榻。 这错不能怪我,都是你惹的祸! 如同身败名裂,又像做了错事,越秋河快速起身套上衣物逃离,底气不足:“往后别动不动扒掉别人衣物,危险警告!” 洛夜白闷声不答。 忽听外面人声躁动。越秋河瞄着高耸的被褥,方想起自己可以让他快速恢复,就欲凝力灌给他。 “不用,我没事。”洛夜白闷声拒绝。 这可不像洛夜白,往日他求知不得,此番断然拒绝堪比重击,敲在越秋河身上,却又无力反驳,越秋河懊恼低语:“那、我且先去看看,你好好调息。” 篱笆院的木门被一波人蜂蛹挤破,窜进来男男女女的百姓,将院里围个水泄不通。小青蛇被吓得不知藏哪去了。 带头的居然是张小荷。 越秋河跨出门槛,便被百姓团团围上来,有人大喊:“蓉姑不在,正好让他交出蓝头发的孩子!” “乡亲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家手里挎篮提桶,越秋河甚是不明何意。 “也怪我们收留蓉姑,她不断带回来历不明的男子,自从你来了镇上,先出了命案,紧跟着张大善人也死了,你们就是不祥的祸星!” “对!对这种人就不要客气!打他!”有人说着就开始扔东西砸人,紧接着他们如同砸刘垠一般掏烂物烂果砸向越秋河。 越秋河双手顿时汇集灵力,掌心红焰骤现,空中飞舞的杂物斗转星移,反其道而行,越秋河凝眉,终是控制住自己,碎物砸在地面。 “啊!乡亲们,他会妖法,快泼鸡头狗血。”经这一吼,鸡头狗血迎面泼来。 “真是冥顽不灵!” 以越秋河为中心,他周身散着耀眼朦胧的红光,身体缓缓升起,震慑出来的红芒反将血液击溃,洒了一地。 第75章 “妖和人诸位都分不清,何以辨正邪?”看到大家如此行径,越秋河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意难平,是为刘垠。 “那他总不是正常人吧?”张小荷抵着洛夜白走出来,她嘴角上扬一双眼眸闪着光。 紧靠自己调息的洛夜白,此刻一看便知,心有余力不足。 越秋河对上洛夜白的眼神,随即看到张小荷手握匕首对指洛夜白腰间。张小荷被妖魔附身,难怪一个小姑娘能调动如此多百姓闹事。 “你不是张小荷,放了他,我陪你玩。”立于虚空之上的越秋河,散出的红芒探出张小荷体内妖物。 百姓一听看看张小荷,她瞬间娇声说道:“大家别上当,”张小荷指着洛夜白辩解:“那日他紧紧是一个几岁孩子,短短几日,你们自行看清,他赫然茁壮成长,身体挺拔,能是正常人吗?” “对对!那日我也见过,他不过是个孩子,你看那蓝发,蓝眼睛的,定是妖怪无异。”百姓抬臂颤指指点,胆怯回忆,心惊不已。 “笑话!”洛夜白唇延嘲讽:“不怪见识短,自己长得慢,便疑惑他人长快了。” 他又朝越秋河喊话:“辛夷君,这位姑娘说了,你若是愿意取她为妻,自证清白,便皆大欢喜,放了大家一马,这位姑娘虽然美貌,我却觉得不及你一分,为了大家,你就委屈取了她吧。” “你......”张小荷手中匕首使了力,讥笑他:“少张狂,我不及一分,总比男人挑男人强吧!” 张小荷用力将洛夜白推至前方,抵挡越秋河的红芒,她躲在后面,轻松笑意,满怀期待:“辛夷君,你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同修者,为了眼下你也不得不从,否则,后果你也清楚。” 森寒的匕首戳破洛夜白的衣袍,张小荷眉眼使狠。百姓听得云里雾里,脑袋左右晃过,越秋河缓缓摩挲红骨指环。 片刻,越秋河有意无意瞧了洛夜白,“我已有妻,如何能再取,夜白接住!”越秋河言语间,召出九霄扔给洛夜白,他有种预感,他会弹,而且比自己更上手。 于此同时红骨幻化成器,如风驰电挚撞击洛夜白腰后匕首。 只听“砰”地撞击声,张小荷手腕震颤,匕首飞出去,洛夜白接住抛来的九霄护身,问:“给我干什么?” “你手指长。”越秋河乘胜追击,转眼抵达洛夜白,轻抚过他腰间划破处,问他:“无碍吧?” 张小荷避闪跃至空中飘浮,她突然手腕摇晃,骤然传来阵阵脆生生的铃铛声,魔音扩散。 “叮铃铃!叮铃铃!” 如此银铃灌耳,普通百姓根本无法承受,当场五孔溢血,抱头滚打在地。 洛夜白摸到划破的一角,伸出手瞧了瞧,他眉目深邃,仿佛看不穿的深湖,仅仅一瞬即逝。 就先前那点破事,足以对越秋河另眼相待,洛夜白心里也很复杂,神色倒是高冷:“岂有让弹就弹的道理,他们可是来抓我的。” 他一根手指勾了琴弦,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上挑:“除非——九霄归我。” 越秋河依在他身侧,对望张小荷目不斜视,清冷淡然:“若喜欢,便归你。”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43章 战骨 话音一落, 洛夜白手指拨动,灵海激荡,他仿佛在九霄琴弦上拨动千万次,如同己出, 脑海里浮现陌生记忆。 洛夜白震惊半响! 九霄震慑出来金色海浪波光, 虚空上方,张小荷被琴音干扰, 她暗叫不好, 若不是对方灵力流逝, 恐怕此刻琴音就该要她的命。 “咻!” 一支信号奋力直冲上空,炸开一朵金红色火焰。 “哼!有种就跟来!”张小荷说完就变幻身形逃跑。 洛夜白想也没想, 抱琴紧跟着跃身追上。 “等.......”越秋河知道已经拦不住他,看了一眼院子里东倒西歪的百姓,施了一道法,紧跟追上。 “你不要命了?”越秋河自知担忧是多余的, 还是说出:“摆明是一道陷阱。” “你怕了?”洛夜白指尖抚在琴弦上, 嘴角一勾,“有意思。” 越秋河何曾怕过, 但心虚的瞟了他一眼, 感觉那个邪恶的洛夜白,仿佛被自己激怒回来。 最后俩人追至一处荒林, 天空中紧跟着黑雾云集,周遭瞬间一股无形压迫, 气息不稳。 张小荷已不见踪影。 “这里气息混乱, 张小荷的本身还得带回去, 否则你就麻烦了。”洛夜白又对越秋问:“九霄真归我了?” “自然。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越秋河没想到他还担忧自己, 手伸向他:“拿来。” “不是刚说了归我?”洛夜白瞬间隐掉九霄,“有你这么做君子的?不给。” “我说的是你的透明丝线拿来,此处危机四伏,大战一场,再所难免。”越秋河警惕巡视一番,周围枯木横生,阴暗诡异,而后发现洛夜白看他的眼神像鬼怪,他问:“你为何知道我身上有此物?你要来做甚?” “拿来便是。” 见他迟疑,越秋河伸手在他腰间一探,摸到一个软软的袋子,正准备掏出来,被洛夜白紧张的护住不给。 “这么紧张?是什么?”越秋河更是好奇,说着就抬手去捞。 洛夜白手臂格挡,话锋突然一转,对他挑眉玩味:“想要东西,叫一声夜郎,便给你。” 第76章 越秋河就站在洛夜白跟前,忽地发现他神色古怪,顺势看去,原来背后一株大树杈上,坐着双手叉腰的蓉姑,她可怕的面目隐在暗处。 看到蓉姑,洛夜白故意而为之,还以为他想起什么来,越秋河横了他一眼。 “那是蓉姑,她好像生气了,辛夷君。”洛夜白言语间又主动贴上越秋河,言行不一就想生事。 只见一个身影忽闪,蓉姑刹那间站到俩人跟前,她拉过越秋河,顺势给他号了脉,而后挡住洛夜白靠近,上下打量:“小子长得够快啊,既然如此,离我儿子远点,他只是喜欢你蓝银色的长发才救你。” “蓉姑,你说什么了?”越秋河知道蓉姑的心意,插|到两人中央,左右安抚:“此地危险,不易讨论家事,蓉姑,你如何在此?” “儿子,你的寒气都消了?是如何消的?”蓉姑难以置信,不答反而急迫追问。 被问到尴尬处,越秋河颔首吱唔,突然周围悉悉窣窣,密密麻麻的枯木滕枝,如同活物一般凶猛,缠绕着疾驰而来。 越秋河召出幽荧,瞬间周围白光照耀,越秋河挥剑斩去。 白色光芒在幽荧落下,瞬间摧毁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枯枝。三人顺势以背相抵,就听地面一声巨大的震颤,紧跟着身体摇晃,相互扶持,勉强而立。 灰暗的地面杵着一根紫红色的凤凰拐杖,地面骤然龟裂,碎石飞溅,在山道他们见过此杖。 “这种压制过来的波动,令人难以还击!好强!”越秋河抬臂抵挡。 “我们被他压制了。”洛夜白又生出一种熟悉感,但又模糊不清。 “越秋河你出来!你已无路可逃,出来受死吧!”声音浑厚,实力不在越秋河之下。 “又是他们,儿子,让为娘替你收拾他们。”蓉姑欲行踏去,越秋河一把拽住蓉姑衣袖,认真看着她,温声解释:“蓉姑,你可能不知道,自从长生台一战,我一直都在逃避,如今我的寒毒已解,就让我来。” “可是你胸口那一掌,还有你体内不明血液?为娘不会给你丢脸。”蓉姑撇开他的手臂,越秋河又将她拽回,目光却落在洛夜白身上。 那一掌是他给的,体内血液也是他的,但是越秋河不能说出来,他喊出:“蓉姑!你难道想一直护我,让我成为一个没用的人?” “男人不打架永远长不大,蓉姑你就让他去。”洛夜白倒是热血沸腾,蠢蠢欲动。 在越秋河执着的眼神里,蓉姑终是点头,越秋河也不客气朝洛夜白伸手要东西。 洛夜白怔怔:“什么” 越秋河随口道:“你的分|身。” 洛夜白听后掏出柔软的透亮丝线给他,越秋河接过,默了片刻,方快速季好,发现有弊端,施法欲隐去中间连接处,透明线神奇得隐不掉,越秋河纳闷:难道真是他分|身 这时,洛夜白捉住他的手指,咬了一口。 “嘶,你做什么?”越秋河闷哼出声,感觉被咬疼的手指,忽地又在他嘴里热流吸吮,顿时全身一僵,酥麻难抑。 洛夜白倒是纯善得不得了,接着咬破自己的手指,不同的血液混合一声轻响,滴入透明线条内,闪光透明之处被渗了血,渐渐洇开,刹那隐形。 “听小仙女说这是我的分身,我还不知道它的妙用,你却知道,辛夷君,我们真的是一家人” 他话才说一半,越秋河低沉念着“分|身”二字,便召出红莲,红莲生出丝丝花蕊,将他与蓉姑瞬间包裹在红莲中央。 “一家人,叫一声哥来听听。”越秋河朝他眉目微挑,再见指节上的线已然被染成殷红。 “那你辛苦了,哥!”洛夜白扬声喊出。 “乖,待在这里安全,我也安心应战。”如同对待儿时的洛夜白,越秋河言语亲切,一旁的蓉姑目瞪口呆。 可能憋屈久了,这一战让越秋河内心无比振奋,他终于可以放松一搏。幽荧握手凌空而上,带起风啸剑鸣,横指虚空。 越秋河扫视下方,站立的五人如同雄师,那是六派其中的五派,音梦庄庄主、惊绝谷谷主、莫离阁阁主、合欢宗宗主、叶家叶少主,齐聚一堂,各自都身怀绝技。 越秋河望着天空诡异的黑云,甚是不明白,问:“五位门首赫赫有名,为了置我与死地,也不至于与妖魔勾结。” 叶家少主在其中最为年轻,一双长长的小凤眼,横生出灼灼气势,他家最擅长暗器毒物。 他上前一步,率先道:“与妖魔勾结的不就是你吗?否则,我们如何兴师动众来抓你,上次死神释放蓝火,侥幸逃脱,这次休想!” 莫离阁主老当益壮,上前挡了叶少主,“叶少主莫急,”他对越秋河苦口婆心:“想必辛夷君也不是好战之人,交出神器,你杀圣尊之事我们可暂且不论。” 越秋河没有瞧见何夕良与司徒潇,这里面一定有事,越秋河冷面寒霜,“巧了,今日我偏想请各位指教指教!” 话音一落,幽荧挟风为刃,横扫对方五人,“废话少说!” “找死!”叶少主喝斥。 随着叶少主挥起的手臂,蹿出无数利刃,杀伐逼近,来势汹汹。 “不知天高地厚!” 横剑破开攻击,莫离阁主脱口骂出,与惊绝谷主同时长剑骤然击出,锋尖撞出伞状银色光芒。 第77章 “通常都死得很惨!”惊绝谷主不着讲究蓬松乱发,阴阳怪气老顽童似的嘲笑。 “惨不惨,打了才知道。”与几人对战,越秋河自知只能智取,他挑了战事,却在对方接连各种狠毒攻击中,闪电避开。 立身在红莲中的蓉姑看着儿子有勇有谋,也不见有喜色,问身侧洛夜白:“是你给他解的寒毒?想当初他救你的时候,抱着你一睡就几日,把时辰都忘了,灵力什么的都给了你,导致他旧疾复发,你救他实属应该。” 洛夜白很诧异:“他不是说你救的我吗?” 蓉姑偏头,瞪着他的目光质疑:“你当时吊着一丝气,也不知道为啥就死不下去,你心里更清楚,这世上,恐怕除了秋河,没有任何人敢碰你的身体,我见他在门口紧张的不得了,就安慰他,说你喝点药就好了,谁知他识破我的用意却不道破,竟以自身灵力全力救你。” 难怪他把自己变小装衣袖,形影不离,在虚景里他身体虚弱过快,如此说来便对上了,洛夜白凝眉,他并不知道别人不能碰自己,回想起来,自己也没人好碰的。 半响,洛夜白低沉解释:“他说那毒生来便有,宿业病无法根治。不算我解的。” 洛夜白看着眼前刀光剑影,速度快到以肉眼无法看清招式,以及黑雾中那纤长的身影。 “对了,蓉姑,你这几日去哪了?他还担心你。”洛夜白眼不离战势,想到九霄还在自己身上,皱了眉头。 蓉姑却走到他跟前双手叉腰,她的面容闪进眼眸,着实让洛夜白心口一悸,他侧脸寻越秋河身影,却听蓉姑问:“做贼心虚,你是不是也在打我儿子主意?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们都休想!” 洛夜白不能理解蓉姑的慈母心,回道:“蓉姑你不要以为他好看,人人便是色狼,我可是你们买回来的,是他在打我的主意,我们现在可是一家人呢。” “想进我们家门,得先过我这关。”蓉姑哼声。 “不好,辛夷君占下风,这红莲,我们得想办法打开。”震慑的光芒海浪似的爆发,分明看到在震动中摇晃,红莲里面却稳如泰山。 “辛夷君!”洛夜白急迫喊出,此刻,他方知晓五人之中,人人与越秋河不相上下,他却要以一敌五,他盘算的究竟是什么? 蓉姑可怖的脸上也惊现紧张。 不同光芒纵横交错,风驰电掣闪过,空间挤压,周遭事物被迫变形。 红莲却丝毫未受波及。 叶少主喝出:“围绕击杀。” 越秋河兀自暗道:“这叶少主是个狠角色,毒裹挟在锋刃上,又随风而至,用得精妙,若不是使用结界护身便失手中招。” 就在这时,音梦庄主的神识牵制术,毫无防备点在越秋河眉心,越秋河骤然身体开始沉重发僵,难以动弹。 “糟糕!他的神识牵制术居然能达到无形穿透,快要被控制了!” 越秋河诧异中凝聚魂力,汇集体内那股血液,奋力反击,随着一声“破”眉心赫然一道白光蹿出,陡然反噬撞入音梦庄主眉目中央,他一个踉跄后退,惊愕暗道:“怎么可能?居然被反噬。” 下一刻,莫离阁主与惊绝谷主剑势双双逼至,眼看着围上来。 “莫离阁主练的无情剑,出手狠绝无情,惊绝谷主蛇游剑神出鬼没,快如闪电,叶少主年少轻狂,暗器毒物交替出手,危险不低于前任何一人,唯独合欢宗主是个突破口,而拐杖主人还没现身。” 结界抵御使得越秋河身体逐渐承受不起,他凝神静气,暗中聚力,殊死搏斗势在必行!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44章 红莲 “辛夷君, 你放我们出去。”红莲中如同暖室,洛夜白看出端倪,面色冷静,心急如焚。 越秋河不能分心, 洛夜白的声音却吸引了对方, 合欢宗宗主是刚上任美艳妖娆的女人,她早察觉枯木林中有异样, 不合群的飘了过来。 红莲似火, 高耸耀眼, 却无法勘透其中,女宗主身姿妖娆, 臀肥腰细,就欲倾身贴近,骤然被红莲散出的红芒震退数丈。 洛夜白与蓉姑对视,方才明白外面能听却不能窥视红莲内部。 女宗主臀部左右摇晃, 带着娇喘气息, 走近红莲,“好生奇怪, 莫非是......” “怎么说你们才好了, 神器如此明显,取了便完事, 打来打去你们可真闲。”洛夜白在里面长者之风似的叹息。 “谁?你说这便是神器?”女宗主上下左右仔细又打量一遍,她就是跟来凑热闹的, 还真没打算会捞到神器。 “别看了, 趁他们战势不休, 你我里应外合, 待我出去, 我去救我的人,你拿走神器,如何?”洛夜白耐着性子道。 “哼,如何信你?”女宗主偏头凝视,疑惑眼前漂浮摇曳的光芒竟能将她逼退,到底为何物 “随你,你若怀疑,我再大喊对面几位过来便是。”谁知洛夜白还未喊出口,红莲自动凌空飞跃。 眨眼功夫,红莲飘浮上空,光芒闪烁。 被逼压受险的越秋河,护身的结界龟裂碎响,越秋河出现耳鸣头晕,身体便发僵,脸色渐变。 他低沉暗道:“毒气已经蔓延,巨力也快抵不住,”越秋河被重力压迫躬身,都能听到自己骨节发出咯吱脆响声,他咬牙低唤:“红莲.......” 第78章 四人对合欢宗主突然窜进林子,虽都有疑惑,且碍于面子,不想过多与女宗主有瓜葛,很快将越秋河压制绝境。 “辛夷君你还是老实交出神器!本少主看在你美貌的份上,可与你同修留你一命!”叶少主凤眸上挑,嘴角邪恶勾起。 与此同时,四人被红莲飘至而来的红芒波及,一瞬间的失神。就在此刻,越秋河将体内灵力汇集借助红莲之势,周身爆发剧烈波光。 “啊——” 只听几声痛嚎,四人纷纷被震飞十丈以外,重砸于地,碎石飞溅,瞬间脚下凹陷深坑,鲜血喷洒。 他们仰头望见越秋河单薄的身形风中傲立,衣袍猎猎,听他冷淡道:“谢谢诸位,助我达到大乘境。” 他心里清楚,体内若没有洛夜白的血液,必败无疑!这也算误打误撞。 红莲中的蓉姑如释重负,洛夜白露出劫后余生一丝浅笑,心悦诚服:“辛夷君,原来你是真的强。” 莫离阁主深陷土坑,四肢被束,他眉心一跳,震惊道:“你初始故意只避不战,暗中揣测我们每个人的实力招式,待我们全然使出,又在轻敌之际,被压制最低谷的你却爆发出了最大突破!可是,你体内何来的巨力?” 惊绝谷主以剑护身,脚下也是凹出深坑,他躬身撑地,咳嗽之后,再次接住莫离阁主的话,重喘道:“这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风险,也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怪物才干得出来。” “而反噬我的牵制术,并非在你计划中?”音梦庄主问出此话,更有难以控制的沮丧之意。 “狡诈之徒,如此城府,有何妙处?”叶少主嘴角溢血,坚持摇晃站起身,捂住胸口嗤之以鼻。 “叶少主过誉了,妙处自是不见得,破釜沉舟必死之心还是要有的。”越秋河睨了他一眼,“对了,人人都视我为炼炉鼎,想要与我同修,这起码也要我看得上才行吧。若没上等姿色与修为,还请自重为妙!” “你休要猖狂,还有你受的!”叶少主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还要打吗?”越秋河手中幽荧刷刷挽出剑花,看着下面的几人,特别是躲避一侧的合欢宗宗主。 “我奉陪!” 女宗主远远躲在枯木大树后,连忙媚笑晏晏,摆着双手臣服似的说道:“不打了不打了。” 合欢宗主喊出了不打了,红莲之上一声重击,骤然猝响。 “轰!” 转眼看到紫红雾气压过黑雾,随到之处皆是强迫压制,红莲刹那间缩小,从里面跌出洛夜白与蓉姑。 合欢宗主早有预谋,一道妖艳腾蔓朝红莲席卷而来,她以为势在必得,却被越秋河及时伸手收回:“红莲!” 红莲虚影晃动,便隐入越秋河掌心中。 另一只手已经与突然出现的紫袍人撞击,炸出两道光芒,越秋河垂眸看到跌在地面的洛夜白与蓉姑,而后对视紫袍人冷厉:“你想坐收渔翁之利,不太合适!” “居然让你侥幸突破修为境界,今日必不能再放你!”紫袍人阴阳怪调,难辨真身。 合欢宗主这才惊醒,神情一变,手指在自己脸颊上,闲情傲慢轻轻倒滑,风采动人踏着脚步,一双魅眼盯着越秋河握住红莲的手,妩媚多姿,声线轻挑:“他手握红莲神器,诸位还等什么?” 但见她柳腰腾蔓蹿出,就在要接近越秋河脚腕时,阵阵琴音如潮浪汹涌震慑,腾蔓猝然缩回,合欢宗主后退一步,稳住身形,抬眸一看。 “你.....死神、蓝火?”女人骤然惊愕,“你还没死?” 这边重伤的四位拼命爬出深坑,当看到洛夜白嘴角那一抹笑意,直接仰头又栽进坑中。 那次雨夜,上千人未除掉的死神,今日靠他五人如何诛之?暗地里纷纷打着算盘开溜。 这一瞬,洛夜白蓝银色的长发瞬间蜕变成黑色,一袭黑纱袍,隐约可见暗红纹理,他闲情逸致,指尖抚琴,似笑非笑的嘴角玩味上挑,一道琴音扩散。 他字字珠玑:“死神煞气太重,死于诸位之手,还是蓝火好听,日后便只有蓝火王,再无死神。” 五人都心知肚明,那夜他被围剿,重伤逃离,又被重重追杀,最终满身血痕,奄奄一息被逼入百丈悬崖,事后众多人士搜查,生死未果。 不承想他还真活着。 看着他们四散逃窜的背影,洛夜白敛了笑容与杀伐之气。待他转过身,黑发瞬速变幻成蓝银色,衣袍随之变幻,他浅淡一笑,纵跃飞身,与越秋河并肩作战。 凤凰拐杖拔地而起,破风横扫,洛夜白骤然旋风袭卷,一阵排山倒海琴音扩散,两两相撞,周遭空间陡然爆震。 紫袍人手握凤凰拐杖后退虚空,洛夜白在越秋河腰上揽过,温声问:“辛夷君可还好?”而后他看着指节上被染红的之物,“真神奇,灵力源源不断,而你也没一丝减弱。” “自己的东西自己还不清楚,人都被你打跑了?蓉姑了?”越秋河焦急四下巡视,埋怨说他:“你如何照看蓉姑的?这里有我,你下去!” “她只是暂时晕过去,无碍。我更担心你。”洛夜白湛蓝的眼眸覆上幽暗,转瞬他收了九霄,手中烛照赫然在手。 “辛夷君,我们来玩一个游戏,试试双剑合璧如何?你可知幽荧和烛照是天剑绝配?”越秋河抬眸撞上洛夜白言谈间,笑容烂漫天真,不带一丝杂念,闪着光的蓝色眼眸,干净剔透。 第79章 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越秋河握紧幽荧,面无表情,手中幽荧潇洒挥出去,浸在风里,那一瞬他抿着唇,竟生出一丝羞涩。 紫袍人凤凰杖挥动,陡然周围十里,均被裹挟在剧烈的浩瀚风卷之中,突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铺天盖地的风沙残物咆哮流失,飓风强势恐怖如斯。 “这杖什么来头,好强!”洛夜白耳边风啸如鬼哭狼嚎,掩着口鼻,身体皮|肉被侵蚀,刺痛钻心难以动弹。 “不知道、想办法、合剑!”越秋河抬臂遮脸,手臂乃至全身如同刀刃割裂般撕裂巨痛。 “越秋河只要你死,他的惦念便会随着时间消失,今日你死期已到!”紫袍人发出幽怨震耳。 “谁、惦念?你究竟、是谁?至少让我、死得瞑目。”越秋河嘴里灌进不少风沙,眯眼无法再说话,暗中给洛夜白示意。 “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些!”紫袍人非常谨慎,固若金汤。 见逼不出结果,俩人陡然挥剑以背相抵,越秋河趁洛夜白抵挡之际,幽荧剑冲破风沙,在枯林上空盘旋。 “破!” 下一刻,枯木藤条拔地而起,汇集如潮,蹿入风沙,牢牢扎根,窸窸窣窣迅速攀延,风沙仿佛遇上克星,逐渐销毁殆尽。 天空赫然光亮,地面上枯木藤条盘根错节矗立在地,远远看去,高耸入云,巨大无比,发出吱吱吱的声响,转眼枯木逢春,布满嫩绿的新芽。 越秋河与洛夜白手握长剑赫然现身,对上惊愕的紫袍人,一攻一守。 光影交错,百个回合,轮到俩人惊愕不已,紫袍人的身体并非凡|体,刀剑无法伤他分毫! 紫袍人嘲讽道:“剑虽好,缺默契,想雌雄双剑合璧,你们回去再炼个几十年也未必珠联璧合!” 凤凰杖扫来,俩人避闪,如同流星划过,插|入地面,骤然爆荡出惊天动地的巨浪,翻滚涌动。 “辛夷君,他在嘲笑我们,如何是好?”洛夜白压制巨浪,挑剑问越秋河。 “你说了?”越秋河不敢松懈,微微挑眉反问他。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_^* 第45章 篱笆 “那便心神合一, 珠联璧合杀他求爹告娘!”洛夜白豪言壮志,对上越秋河温和的眼神,略有些微妖娆的微笑,听他朗朗说道:“既然幽荧烛照乃天剑绝配, 夜郎, 还等什么?” 这一声“夜郎”叫得洛夜白头脑发晕,更被他的眼神迷惑得一瞬失神, 接着被挑过来的幽荧惊醒, 幽荧烛照双剑对架, 一个下挑,双剑扣出, 直冲云霄。 可惜,失败了! 紫袍人一声冷嘲:“真乃莫大的耻辱!”天空里的黑云犹如滚滚浓烟,再度遮天蔽日。 俩人凝眉对视,又再度尝试, 结果同样失败, 他们根本无法达到心神合一。 “如此勤奋,给你们指点一二, 默契则一, 感情为首,你们下地狱再练吧!”紫袍人手中凤凰杖在空中旋转, 如破天狂龙。 俩人见状,暗道不妙。 洛夜白心神被突然震慑, 他挥出九霄, 灌注灵力, 如同分|身奏琴。 九霄虚空横卧黑云, 音波围绕, 散出一处唯一有光的地方。 俩人回眸凝视,被阵阵琴音激荡,仿佛找回神交默契,心灵相通,手中灵力骤聚,幽荧烛照同时一声长啸冲破层层压制,经过之处如同凿开一条火焰山,惊心动魄的赤红灼眼。 紫袍人斗篷帽沿下的双眼,瞳孔骤缩,一柄十丈长的巨剑,周身金光白芒通透,迎面而来,紫袍人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吭哧!” 凤凰杖抵在剑锋,两道光芒直|射得人眼花,空间被爆发的浩瀚之力死死压迫,紫袍人瞬间动不了。 “咔嚓!” 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定眼一看,凤凰杖被震毁,残渣碎片漫天飞舞。 紫袍人呆若木鸡,失了抵抗力,金光巨剑正欲将他毁灭,越秋河突然松手,收回幽荧,令洛夜白错手不及。 “这是为何?”洛夜白有些失望地对越秋河道:“你若留他,他定会再寻机会杀你。” 越秋河收起幽荧,走近紫袍人,他躬身伏地,一败涂地令他心有不甘:“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不会罢手!” 过于激动令他呛咳鲜血,胸前紫袍湿润一片。 “我不会杀你。你已经败了,就如同我杀了你一次,不必再脏了我们的手。我没有错,为何惧你杀我?” “辛夷君,你这是妇人之仁!”洛夜白强烈抗议,挺身而出:“你下不了手,我来!” 洛夜白扬出的烛照金芒闪在紫袍人的眼眸,他侧脸眯眼,视死如归无所畏惧。 烛照剑身被越秋河压下,温和对他说:“夜白,这个世间的罪恶是杀不尽的,又何必让自身多造杀孽。” “虽然他绝口不道,更证实他藏有秘密。”越秋河见洛夜白收了烛照,嘴角勾起,胸有成竹:“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什么.......?”越秋河话没问完,后颈一沉,眼前事物模糊缩小,黑暗笼罩随即失去知觉。 紫袍人目睹洛夜白敲晕了越秋河,将他放置一旁,飘在眼前的袍裾刹那间变化成黑纱袍,下面露出黑色皮靴,缓缓几步靠近。 无形中的压迫感,逼得紫袍人喘息为艰,他强烈感受到黑暗来临! 第80章 垂在紫袍人眼前的蓝银色发梢,渐渐往上蔓延变黑。斗篷帽被接开,袍帽垫在洛夜白手指上,捏起他的下颌,疼痛中紫袍人被迫注视眼前人。 “你........你想怎么样?”紫袍人喉间涩滞,发出本声。 “居然是个病秧子,本事倒不小,你一句缺默契,使得我竭尽全力与他珠联璧合,”洛夜白一手轻松将他提起,煞有风度的双手为他整理翻乱的衣襟,最后手指嫌恶地在他袍帽上擦拭两下。 冷情说出:“委实辛苦!” “你不是与他.......”在洛夜白反常动作里,紫袍男子眼眸露出疑惑恐惧。 “他不识大体,我与你好好玩玩。”洛夜白的冷笑如同冰窟地狱发出,紫袍人刹那间瑟瑟发抖,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 蓉姑的篱笆院里,架着柴火,上面吊挂着漆黑的圆锅,“滋滋”地冒着热气,白烟弥漫在周围,朦胧中黑白分明。 洛夜白蓝银色长发飘逸,深蓝与银白相间的玄衣,令他在石案上抚琴都如同出尘的王子。 琴音悠悠扬扬,穿越进窗棂,沉睡在被窝里的越秋河,又遭春梦恶袭。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不再是隐形人,眼前出现的他郎艳独绝,温柔与邪恶并存,越秋河欲迎还拒,陷入挣扎中,耳边突闻琴音。 身边人突然消失,眼前诸景仿佛置身于宫殿,冰蓝色琉璃瓦,精雕白玉柱,冬青树上花满枝头,一位束着蓝莲玉冠的王者,对池中红鲤抚琴。 红鲤水中寻欢,情音绵绵下好不快活,对于抚琴之人,越秋河有一种莫名感应,好似与他乃神交,窝在他身旁一起度过无数朝夕。 尽管只是背影,也知他立如芝兰玉树,笑如郎月入怀。 “儿子,从今往后,不要相信任何人!”蓉姑的话重复敲响在脑海,越秋河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 他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后颈,撑额片刻,才惊愕琴音绕梁,犹如潮水四溢散开。 “原来是场梦。”越秋河掀被去寻蓉姑未果,倚在门框看到的画面着实与自己梦境相差甚大。 洛夜白伏在石桌案上,对烧得漆黑的圆炉抚琴,越过炉上缭绕的白烟,便是盛开的月季花。 抚琴人的背影久看后,越秋河的心开始狂蹦,是真的狂蹦,咚咚咚咚,仿佛一下一下在捶击,又重又急促,蹦到胸膛胀痛,下一瞬似乎就要炸了。 还有脸颊上骤然发热,越来越热。这是怎么了,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难道是他发出的琴音控制术? “你、别弹了。”越秋河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连忙假意抬手遮挡阳光,问:“夜白,蓉姑去哪了?” 琴音在越秋河言语中停下,半响,洛夜白收琴起身,又停顿片刻,方才转身走来。 “她啊,说是要为你寻找宿业病的解除之法,离开了,说找到便回,让你不要担心。那,这是她给你的书信。”洛夜白走近越秋河递给他,像是嗅到什么味似的。 他温柔地挑眉带笑:“是梦到我了,脸色如此多娇?”洛夜白一只手掌撑在门框上,就着信封挑起越秋河下颌,四目对视。 梦里情形陡然一激,被他笼罩的越秋河脸颊更热了,心都快炸出来,似乎在期盼什么,又羞于面对眼前碧蓝清澈的眼眸,越秋河伸手拈了信封,撇开脸颊。 “别胡闹。” “你去哪?”洛夜白连忙叫住他。 “找紫袍人交出张小荷。”难得越秋河沉醉仍知归路,怀揣信封就要出行。 “你在寻问紫袍人的时候突然被击晕倒,紫袍人趁我不备溜走,我找到张小荷,将你们通通带回。你昏睡的时候,我都将各自送回家中,蓉姑醒来便不辞辛劳去为你找方子。”洛夜白缓声解释一通。 来回间嗅到月季淡香,越秋河站立洛夜白跟前,发现似乎太近了,又暗自退了一步,“你没骗我?” “骗你做甚?”洛夜白身形笔直,神色泛起倦意,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算好还是不好,你要听吗?” “何事?”越秋河眉目微蹙,忽凝惑问:“是陈笙?” 洛夜白点头:“我把刘垠的骨灰带给他,发现那宅子挂上赫笙宅三个字样,而宅子里面,孩子们的书斋,你猜叫什么?” 越秋河神色一怔,洛夜白在他眼角看到那颗细朱砂,与鲜艳欲滴的月季并排,美人如斯。他缓慢说出:“无垠书斋。你说怪与不怪?他最后问了我一句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答不出。你那日想问刘垠什么?” 颔首垂眸间,越秋河心里忽地难受,沉吟半响:“人都不在了还问什么。” “眼下赶紧离开此地,六派除了云榭观,算是到齐了,他们究竟有没有与紫袍人勾结也不得而知,但定会卷土重来。这里百姓也容不下我们,得找个地方。” “你昏睡时,道无竟出现过,他就说了六个字,去太湖,寻铠甲。”洛夜白说着。 越秋河抬头怔住,自己酣睡一觉,好像错过很多,鼻尖便闻到粥的香味,拳头落在洛夜白的胸膛,有些媳妇似的埋怨:“我道是说了,熬了粥怎么不早说,快去看看是不是糊了。” “自己去!我累了!”洛夜白说着就想回屋睡个回笼觉。为了他的那一口粥,越秋河也不避讳,双手推他,“不行,熬粥一定你来。” 第81章 “男人岂能说自己不行?我要去睡觉!”洛夜白嘲弄说他,被推到火焰前,也不动声色,越秋河桃花眸子水波潋滟,仿佛对他挑衅:我还偏说了怎样? 洛夜白垂眸睨着他,冷漠无视道:“也不是不行,你把夜郎叫好听了。” 脸颊热度刚刚平复下去,越秋河顿感又涌上热潮,还清冷自持:“是想我做你哥,还是你想做我的夜郎?” “哥与夜郎不冲突,都是家人,你要不试试?”洛夜白面不改色挑眉问他。 “你.......夜.......夜白!哎呀你还愣着,熬糊了........”越秋河大叫一声手忙脚乱,抓住他的手一同接锅盖,洛夜白垂眸看着他,他在垂涎锅里的粥....... 缠着月季的篱笆小院,红艳的花朵隐在白烟袅绕下,两个美男子围着一个黑锅忙来转去。 “你说,你我最后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陈笙和刘垠?”越秋河摩挲着红骨指环,猝不及防问洛夜白。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46章 吃酒 半响, 他神色自若:“不会。他们之间有死志之爱。”洛夜白平静的说着,没有说完的话,越秋河便已心领神会。 他与洛夜白是敌是友尚未划清,更别谈世间稀有之物, 那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越秋河不知道, 思绪暗淡,也许算陌路吧。 关于幽荧烛照双剑合璧之事, 俩人默契绝口不提。 在篱笆院虽没住多久, 就在要合上门的那一瞬, 越秋河竟然惆怅,目送在门口的小青蛇愣愣看过来, 越秋河嘱咐它:“小青蛇你可把家守好了,空了回来看你。” 小青蛇脑袋左右晃动,算听懂了吧。越秋河撇头看了看漫不经心等待的洛夜白,唇线紧抿, 轻合上木门。 “走吧。” 四月的暮春, 谢了春红又匆匆。今夜月光洗干净了万物,屋檐瓦片上仿佛罩上一层白纱衣, 清泠温柔。 瓦梁上横卧着纤长的黑色身影, 他单手枕在脑后,小腿束得紧致细长, 翘着二郎腿,手指在旋转中, 掌心骤然飘浮一朵赤焰红莲。 红莲开在他白皙的掌心, 忽而转动, 花瓣骤然碎裂四散, 忽而瞬间聚集成莲, 飘来转去,任意拿捏。 忽地,一道蓝银色身影踏风而来越秋河侧眸,便撞上洛夜白的身影,在皎洁的月色下如王者归来,看得一瞬走神。 脚尖飘落止步,横卧的越秋河惊醒中骤然收莲,出手去夺酒壶。 “这次不会又是醋吧?”越秋河争夺间笑问。 上次心急误事,洛夜白还觉得委屈,一个挽花令越秋河伸手落空,冷冷回他:“好意思说,也不知道是为谁。” 夜风清凉,俩人对立屋瓦横梁之上,衣袍被风拂动,发出哗哗响声。俩人嘴角上扬,身影忽闪,洛夜白出臂抵掌,越秋河掌间下挽反扣,对方手臂已近身攻击,逼迫得脚下骤然顺梁后滑,洛夜白紧跟追击。 俩人打来打去像是抢酒壶,潇洒快意,又像是眉来眼去的过狠招。 暗蓝的天空挂着月亮,今夜特别圆。俩人也打累了。 晚风微微,像月光下晃动的海浪,温和而柔软,越秋河伸手与之交握,他贪婪地闻了闻,似乎嗅到风的的气息,又安静,又温柔。 这次酒货真价实,吃了酒,风一激,心里涌动无数浪潮。 他脸颊泛起红晕,洛夜白却离他一丈开外。越秋河握着酒壶,摩挲着红骨指环。 “从长生台到蒙冤受刑,又去地府查生死簿,再到徐氏陵墓的混乱,时时被追杀,”言说至此,越秋河脑海浮现洛夜白坠入深渊的画面,喉间涩滞像是被掐,又仰面灌了一口酒。 “从你造出的白云间一路逃到寒山,见到了陈笙与刘垠,紧跟着道哥哥出现了,要我们去太湖找太乙金境,你说是否与五派紫袍人对战,或者我境界提升就算过关?” 越秋河疑惑的眼眸,有意无意飘向沉默寡言的洛夜白,更想不明白他最初如何会造出白云间,而且丝毫不差? 他身形笔直,沐浴在温柔的月色下,但见侧影却比月色更清泠,他垂眸抿唇不答。他清楚道无竟说的考验,定不会如越秋河所说,而是幽荧与烛照的合璧。 “你有心事?”越秋河第一次感觉到洛夜白像一个正常的人。 自从在寒山过的这段日子,加上床榻上自毁清誉,越秋河自己内心发生变化,连洛夜白对他也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他心里像猫抓一般,想一探究竟。 然而,越秋河越急,洛夜白似乎越冷静,闲情别致欣赏着月下景,“月色撩人,待消失后,无尽黑夜定另有一番滋味。” 越秋河走近他,轻声问:“你没事吧?” 洛夜白侧首淡淡看过来,越秋河的容颜被月色晕染出魅色,一袭黑色玄衣衬出冷艳,比酒更沉醉,比清月薄凉撩人。 愣了半响,他提着酒壶示意,越秋河心领神会,与他酒壶碰撞,月光下,发出清脆的一响,“谢谢你给了我九霄,我很好奇你为何会突然给我?” “哦,你手指长啊。” 俩人心照不宣对视而笑,仰头对月当歌,畅饮同欢,越秋河残酒吞咽,缓缓道来:“在白云间我比较随性贪玩,也不喜欢练九霄,所以了,弹得也糟,我生来手握指环,体带寒毒,更奇怪的是指环里藏了九霄。” 越秋河转眼认真看着洛夜白,酒意微熏:“就是直觉你会喜欢九霄。” 第82章 “怎么说得你像是送了我一件定情信物。”洛夜白见越秋河微醉,这么一说他更是呛得转身咳嗽。 须臾,他转回,桃花眼眸泛红,他抬手遮掩,不自然表述:“你又不喜欢男人,何况我也有妻。” “说的也是。”洛夜白随即迎合他。 “咳咳咳!”越秋河听得接连爆出咳嗽转身,又听洛夜白关心问他:“没事吧?” “无碍!”越秋河倔强回道,清了清嗓子,迎着洛夜白注视的目光,抿了抿唇,“自从寒山数日以后,我觉得你变了。” “是吗?”洛夜白喝了一口酒,神情无关痛痒。 “我曾经疑惑你到底是人是神,又或者是妖魔,现在你在我面前,我感觉有人的味道。”越秋河注视他带着笑意:“且是酝酿浓烈的那种。” 洛夜白握着酒壶晃了晃,轻笑一声,“辛夷君,是你自己变了吧,洛夜白永远都是洛夜白,他骨子里的一切尚存。” 越秋河咬唇,默默点头,在他轻笑声中,自己心里似乎丢失什么,他也不明白,也许真如他说。 辛辣的酒刺激着咽喉,一口接一口。 屋梁后枝叶婆娑摇摆,光影交错,远处深暗的山峦沉默不语,角落下零星的灯光犹如萤火星星点点。 一壶酒下去,洛夜白见他醉卧横梁,坐他身侧喊他:“辛夷君,你醉了?” 越秋河手中酒壶轻晃,豪言:“千杯不醉。” 洛夜白勾起他垂落的手指,骨节分明,长指修润,缠在上面的分身,仿佛随着主人醉意,含羞带笑,洛夜白笑出了声,问:“我是谁?” 越秋河眼神迷离,片刻回他:“.......夜白。” 第47章 醉猫 那颗朱砂被月色照亮, 宛如跳动的心脏无声诱人,洛夜白指尖点上,像是爱抚,又像是带着恨意, 问他:“那你为何要骗他坠入深渊?” 听到此问, 越秋河没有立即回话,手指在洛夜白掌心舒展, 低声回他:“他要吃我, 不得已为之。” “雨夜山道, 千人围剿,你有想过回头吗?”洛夜白问得沉缓, 神色凝重。 越秋河凝眉,委屈得像个小孩,“有的、动不了。” 这样的越秋河洛夜白从未见过,母指摩挲着他的脸颊, 就像掌握了他的一切, “洛夜白他恨你,他会毫不犹豫咬断你脖子吃下你。” 越秋河眯眼, 沉吟片刻, 低语:“休想.....好痛的......” 那一次被洛夜白咬了脖颈,虽然事后很快恢复, 他心里却惧怕许久。 洛夜白听得有一些痛快,声线低沉:“你不打算控制他或者杀了他?” 酒意熏得越秋河泛红的眼眸微睁, 诚实地摇摇头, “不、不杀。” 洛夜白抚着他鬓角:“但他日后定会控制你, 纵使你生得一副让人垂涎的模样, 他也不会因你住口从良, 弃恶从善。” 越秋河很认真,一字一句回着:“我陪他,善恶不弃。” 洛夜白赫然退茧,月光下的蓝银色瞬间变成黑色,红发带裹着黑发张扬,黑纱袍被撞出光亮,迎风鼓动。 他偏头凝视深睡的越秋河,眼神冷厉,纷沓而至的仇恨纠葛,全流淌在这张撩人的姿色上。 他与他,静静地,他的目光像是穿越漫长的风月,乘着高涨的浪潮,时光回溯,重新看到属于他俩纠缠的往昔。 皎洁柔和的月光在洛夜白脖颈喉结上流淌,露出好看诱人的弧度,他半抱起越秋河枕在自己膝上,越秋河被他阴影笼罩,像喝醉的猫,舒适的陷入沉酣。 洛夜白眼眸沉浸在过往,面无表情念出:“你陪不起,九霄你就不该还给我,你说我们这笔账,该如何清算?” 乱葬岗听说过很多次,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乱葬岗都是一个模样,太湖的乱葬岗位于太湖北面。 峻岭环山雾霾漂浮,人烟无迹,孤鸦枝头展翅哀鸣。那塌陷的凹坑里,堆山积海的烂肉恶臭,腐蚀在白骨,苍蝇蚊虫飞舞嗡嗡作响。 坑上突兀的出现一根结实的长竹竿,挂着锐利的铁钩,时不时往上提,弯钩挂起烂肉,又挂起零碎烂布片,惊动周遭苍蝇蚊虫飞散。 往日运气好能钩起死尸上的精致手镯、腰带配饰什么的,差一点也能是些小物件,今日运背,半日不见收获。 躲在暗处的人戴着斗笠,身裹蓑衣,见没有钩起有用之物,沮丧叹息,天气阴暗就想收钩走人,钩子突然被沉物压制,竹竿拉弯,沉重难收。 心想莫不是钩住死人骨头,他左右晃动依旧摆脱不了,最后舍不得他的钩子,准备起身,突然发现钩子处,缓缓抬起顶着脏乱黑发的脑袋,圆乎乎漆黑一团。 “妈呀!鬼啊!”他吓得撒腿就跑,期间斗笠险些被风刮翻掉,跑出没多远,发现身后寂静无声,大白天的,他得壮胆捞回自己的竹竿啊。 胆战心惊,轻手轻脚走回去,他一把抓住竹竿就拼命奔跑,竹竿钩子被他拽出,挂着殷红,在奔跑的飞舞中滑下几滴血液。 耳边裹着风声传来微弱求救声:“救.......命........” 斗笠人虽挣死人钱财苟活,尚且没遇见过诈尸情形,心中方寸大乱渐渐跑远。 “咕噜咕噜。” 山头阴云笼罩,零星微雨飘散。越秋河被山鸟鸣啼惊醒,头昏脑涨令他扶额,一阵轻风拂面,醒神不少,方才左右寻人。 第83章 “.......夜白?洛夜白?” 身边绿荫花丛,越秋河起身莫名熟悉,可是洛夜白又去哪了?要走也不打招呼。不会去买吃的吧? 报以美好幻想,在转眼便让越秋河彻底失望,虚空乍现一行字:辛夷君就此别过。 “一、二、三....七个字。明明说了一起寻找太乙金境,如何变卦了?”回想到洛夜白的异常,渐渐在这七个字上读到风云变幻。 思忖间,越秋河掏出云娘给的信封,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眼一过,他瞬间颓唐。白纸上浮现墨黑笔迹,力透纸背,简单七字: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不得不令越秋河开始焦虑,比此刻阴暗的天空更郁结。蓉姑和洛夜白都透着古怪,防微杜渐他都无从下手。 他们像两道令人措手不及的古怪大风,刮过后不留痕迹,越秋河脚下漫无目的朝密林走去。 原本杂草横生的地方突然被凿出一条新道,越秋河定眼细看,不知不觉走到埋葬云娘沈爹的地方。 坟头有被重新整理修葺,崭新的陵墓却是什么也没雕刻。 越秋河眉目凝结,若无差错,定是小天,心里一阵兴奋涌动,虽不知他身在何处,至少知道他尚且活着,在云娘沈爹面前就减少一份罪恶感。 在坟前跪拜后,越秋河后背靠着墓碑坐着,沉默好久,终于开口:“云娘、沈爹,当初你们以死都没有交出小河,谢谢你们.....” 说到此处,越秋河鼻尖酸涩,抿唇哽咽,望了望阴暗的天空,泛红的双眸努力挤出微笑:“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在琉璃剑宗长大,道哥哥对我很好,我还有至交夕良。 虽然,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云娘你一定又要说,我不主动去找他吧,我知道,有机会一定去,你们放心吧,小河过得很好,这次我一定找到小天,与他一起来见你们......一同刻上你们的名字。” 但凡与亲人相聚,唠叨就变得亲切,越秋河多想回到儿时,乖乖听话,再也不要出差错,更多的要让着小天。 但总归回不去,唯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在风雨中,林里间,去寻记忆最深处的影子。 密集的微雨漫天飞舞,乱葬岗的坑里缓慢耸立起一个背脊,转瞬又塌进烂骨肉堆里,两次、三次......不知多少次,屡战屡败。 雨珠砸地,风涌涛声。 抗着竹钩的男子担惊受怕,奔跑中迎面撞上越秋河。 “......鬼......有鬼!诈尸了!”男子斗笠滴着雨,惊魂未定,嘴唇被风雨吹得哆哆嗦嗦。 “鬼?哪里有鬼?”越秋河眉眼淋到雨,眼睫挂着雨珠眯眼问。 “.....乱....乱葬岗....啊....”斗笠人的喊叫像乱葬岗的碎尸片一样纷纷扬扬,落在惊雷声中。 “轰隆!” 第48章 徐程 惊雷炸响, 风雨交加。 如果没有亲自来到乱葬岗,越秋河永远想象不到徘徊在生于死的罅隙里,求生欲望的绝地挣扎,只为跨过那条线——活下去。 尸骸恶坑, 所有肮脏与干净混在一起, 最后谁都比谁肮脏,看得令越秋河恶心干呕, 他独活在这一片充满地狱气息的土地上, 格格不入。 全身都湿透了, 爱干净整洁的越秋河很想掉头就走,可是另一个自己告诉他不能, 天下有鬼也是人。 “还有没有活的?有气就吱一声!”越秋河鼓足勇气喊出这句话,又感觉自己像疯子,大雨天在乱葬岗刨尸体。 “雨太大再不吱声,我走啦!”越秋河喊声把孤鸦惊了, 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见没反应,走两步又心有不甘, 施法试探, 白色光芒在前方两丈开外浮动。 在烂肉人骨里看到一个黑黢黢的身体,单薄的衣物和蓬乱的长发紧贴身体, 又被其他尸身压了一大半,气息不如此刻的风雨, 奄奄待毙。 一边呕一边刨人, 越秋河终将人刨了出来, 四肢俱全, 看来还算完整。于此同时, 越秋河动用了灵力引来冤魂恶鬼。 幽荧赫然在手,仗剑而立,越秋河挥剑,剑芒使众多聚拢的冤魂恶鬼陡然失衡,纷纷惧怕逃散。 见此状况,越秋河收剑将人扛出,到了一处林子,放下来拨开死人般凌乱的发丝,待看清他的容貌,越秋河踉跄后退一步。 “怎么是他?” “徐程!徐程你醒醒!”拍着他脸颊也叫不醒人,他堂堂太湖家主,竟被抛至乱葬岗,看来太湖变天了。 也是该烤烤火了,越秋河在风雨的拥抱下打了一个寒颤。 雷鸣电闪,林子下犹显猖狂,越秋河单臂扶起他,如同死尸般的徐程无比沉重,召出幽荧低空御剑,穿雨飞行。 此刻定不能光明正大进入太湖,正忧思何处落脚,雨帘朦胧中,发现当初与云娘沈爹住过的屋子,竟然遗留尚存。 屋子原本简单,到底可避风遮雨。越秋河在安顿徐程时,更是惊愕发现,他虽尚有气息,四肢经脉尽断,灵核内丹均没了! 思及不久前司徒潇在太湖逼他,利用黑犬吓人,一路上徐程从始至终俨然一位护弱正直的人。看来徐程定经历了身体与心灵的双层折磨,叹息世间名利客,都是苦海梦迷的人。 安顿好徐程,屋子里的浴桶盛上热水洗净了徐程,却无法洗净头脑清醒的越秋河。 太湖被雨水冲洗,里面更加冰凉,越秋河也来不及去看望沉睡的黑蛟龙,他将身体揉得通红,头发泡在水里洗了又洗。 第84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法烘干了衣物,回到屋子,周身暖和,当看着垂危的徐程,他原地待了半响,俯身低唤:“徐程......” 这次他终于缓缓睁眼,神色迷茫,气若游丝喑哑问:“你是.......越秋河.......”他说着想撑起身,却无力回天。 那一瞬,徐程怔忡,片刻后他的眼眶热泪刷地涌出来,越秋河也跟着难受,沉声宽慰:“别动,会好起来的。” 他最是不会安慰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黑皮护腕前,拳头倒是攥得紧,紧跟着徐程低沉喝声传来。 “滚!我不想看到你!滚!”徐程眼角泪水滑落鬓角,又浸入发中,他拧眉嘴角抽动,凄入肝脾也无法自戕,几次试图用尽残力撞击自己的脑袋。 “........徐程?!”越秋河措手不及,连忙按住他。 “滚啊!” 似乎见到越秋河令他更加悲痛欲绝,激动使他呼吸杂乱无章,头部硬磕在床榻,轻微声中尽数绝望,越秋河连忙塞入被褥给他垫上。 堂堂风光无限的年轻徐氏家主,沦落至一介废人狼狈不堪,从此声名狼藉,他此刻只想龟缩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触碰,不让阳光瞧见,可惜,老天玩弄,他连这些都做不到。 灵核被挖,内丹被取,四肢尽毁,他不甘心啊,他愤恨问着茅草屋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此,任何人的同情怜悯都会是一种侮辱、羞耻,任何人也都可以侮辱、羞耻他。 徐程突如其来的狂躁,令越秋河瞬间怔住,他的痛哭声与雷鸣电闪交织,震得越秋河退后远离,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多年前,云娘沈爹他和小河四人幸福快乐的挤在这张木板床榻上,没想到再一次躺上竟是惨不忍睹。 伤与痛都化成时光的痕迹,总碰不到,却能杀得徐程肝肠寸断。他的哭声因为呼吸不畅,变成长短不一的呜鸣声。 雨下了一宿,徐程断脊似的哭了一宿。 雨会停,天也会亮,只有伤还在延续。徐程被窗外阳光照射,他想藏进黑暗,他也知道根本办不到,如同死人一般躺着,绝望的再度等死。 越秋河学着洛夜白熬了粥,他端着碗,徐程的反应让他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徐程,我第一次做粥,你给点面子。”或者“徐程,你必须吃点东西,身体才能好起来。哎!也不行!徐程.......”越秋河端着碗捏着勺,在心里百转千回。 最后越秋河手中勺子盛着热腾腾的粥,见他闭目冷面,他不得不开口说话:“徐程,你把粥吃了,我去给你找医宗怀宗主。” “他医术天下第一,没有他治不了的伤,关键你自己不能放弃。”越秋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脱口说出要去找怀渊,这需要勇气,何况...... “哼,呵呵.......”徐程发出死人般的讥笑,听他逐字喑哑说来:“我若是告诉你,我曾经算计过你,你就不会如此仁善。” 手中勺子跌入稀粥,越秋河动作一滞,他也沉了声:“曾经你在太湖,我在白云间,你何曾算计过我?何况我们并未相熟。” “周围屋瓦尽毁,知道这茅草屋为何还保留至今?”徐程睁眼平静的望着茅草屋顶,体虚导致他语气缓慢。 他想临死前一吐为快。 “你.......”越秋河突然感觉徐程并不像他表面正直善良,那么单纯,他隐藏了真正的徐程。 “十多年了,历经无数次风雨飘摇的茅草屋,伤痕累累 ,就算每年我都会亲自来修葺一次,也不再是当年的茅草屋。 我天姿差强人意,修为一直上不去,为了能快速达到境界,想尽办法,没日没夜拼命苦修,连必要的进食休息我都认为浪费时间。” 越秋河看到徐程目光呆滞,仿佛在叙说一个遥远的故事。他泪都流尽了,眸中涩滞,心如刀割,喉间哽咽。 好半响。 “可惜,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预期结果。 你出事后,琉璃剑宗管制更加深严,为何我能拿到你的幽荧剑?琉璃剑宗内部我早就安|插自己人,原本想得到你的信任,加以时日得以与你同修,结果被司徒潇盯上,脱不了身。 司徒潇能识你,我比他更早识出你,可惜,关键时刻你引出了太湖黑蛟龙。”徐程一时间说得有点多,开始爆出惊咳,越秋河连忙将他扶起,半坐床头。 “既然说到这份上,你先把粥喝了,再说不迟。”见他体力不支,双唇干裂脱皮,越秋河喂他,“可能难吃,你先凑合。” 说了一堆话,更加意难平,心理上的需求没有打破徐程的隐忍,越秋河勺子都送到嘴边了,他盯着越秋河半响就不张口。 “辛夷君第一次伺候人,你若再傲娇,也就错失良机。”越秋河朝他微微挑眉。 黑色玄衣的越秋河,冷艳不失风度,徐程看他的眼神最后落在他指节透明闪亮的指节上,怪异地问出:“你确定是第一次?” 越秋河察觉他那缕目光,渐渐蜷缩了手指,看他问得认真,越秋河抿着唇线,眯眼点头,跟诓孩子似的,让他把粥喝了。 空碗往旁边小几一搁,越秋河擦着手,喉间吞咽残忍说出:“继续吧。” “咳咳,记得你那日曾说越宗师已经死了,就把他忘了,你这样,让谁忘?”徐程有些暗讽,越秋河倒认为折腾至此,总算听到徐程说了一句人话。 第85章 “你引出黑蛟龙,我便知道你就是小河,见你与死神亲密关系,知道同修无望.......” “等等,那个什么亲密关系你误会了,先说你知道我是小河,你就是小天?小天就是你徐程?”越秋河站起身,在床沿前来回走动,激动难掩,不断摩挲红骨指环。 忽地脚下止步,问他:“你知道是我,却为何不认我?” “我认你有什么好处?”徐程板着脸瞪着他反问。 “也是,不,正是。因此你暗中联络各大世家门派追杀我,你恨我害了云娘沈爹?”越秋河不自觉学起蓉姑,双手插|腰,思忖猜测。 忽地撞上徐程目光,察觉不雅连忙收手。 徐程靠在床头,怔了一下,随即露出心中怨恨:“不是因为收留你,我和云娘沈爹一家人不知道多安定幸福!不像有些人,入了宗派就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通知他们来,我猜到也杀不了你,我也不想杀你,我要利用你们,将你们逼入徐氏陵墓,将徐川的恶行揭穿,为云娘沈爹沉冤得雪。” 说到这,徐程看到越秋河摩挲着他的指环沉思不语,他接着继续:“后来司徒潇独自出了陵墓,说你们死在坍塌的陵墓中,他也将陵墓下发生的事告知与我。” 听到此处,越秋河想到在陵墓坍塌的那一瞬间,洛夜白随自己同时转换到他变幻的白云间,眼眸潋滟中的光亮倏然暗淡,洛夜白到底有没有坠入深渊? “我着手准备就要颁布徐川罪行时,太湖来了一个人。”徐程语气变得低沉沙哑。 “谁?”越秋河眉心一跳。 徐程思及于此,仿佛又回到被折磨的噩梦中,陡然颤声:“一个杵着凤凰拐杖的紫袍人。” “紫袍人?他是否是难辨雌雄,一副病弱之态?”越秋河突然从中问徐程。 “对,看上去虽弱,其心狠手辣,善于伪装,修为与司徒潇不相上下,我如此下场便被他所赐。” 徐程说着终是激昂愤慨:“我要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49章 邪火 “我与他交过手, 他穷追不舍索要神器,且每次都比各大门派捷足先登。” 本来洛夜白都说杀他,可是越秋河没狠下心,不承想他还在此行恶, 越秋河问:“如今他还在太湖?” “在, 他做了太湖家主。但他依旧不以真面目视人。”徐程被欺到一无所有,乃至残废的身体, 他的痛恨顺理成章延至越秋河身上。 越秋河眼眸严峻, 分析出:“以他的修为, 若是稀罕徐氏家主之位,你恐怕早就落马了, 偏偏就在你要颁布徐川罪行的时候,他出手了,且下手狠毒,他跟徐川定有某种关系!” “徐川恶事做绝, 亲儿子都不放过, 他门下根本无人,难不成他是那个孩子?”徐程与越秋河对视, 瞬间醍醐灌顶。 俩人陷入沉思, 徐程又摇头:“当年他沉疴缠身,加上后来徐氏变动, 除非他用了什么方法续命?” “他的病态让人起疑,其中定有原由, 徐川儿子姓名为何?”越秋河问。 “徐长。我是在徐氏族谱记载上看到过。”徐程垂眸回忆, 两人在一来一回的谈话中, 如同好友顺畅。 “小天, 徐川陵墓下是不是藏有我们儿时看到的无头铠甲人?”越秋河凝视徐程, 突然单刀直入问出。 徐程神色当即一怔,片刻,“你不是下去过?你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如今我就想杀紫袍人或者直接说杀徐长!替云娘沈爹平冤!” 徐程说到后面情绪激动起来。 “我记得有人给我说过,仇恨会让我们迷失方向,真相就离我们越远,我们先治好你的伤,其他的慢慢再说。”越秋河给他盖着被褥安抚他。 “越秋河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还活着就是要为云娘沈爹报仇!当年我就恨你!甚至我想杀了你!”徐程瞪着他激动吼他,若能动手,定一拳接一拳给他揍过去。 在徐程红肿的眼眸里,越秋河看到自己的倒影被他熊熊燃烧的火焰焚烧,他的解释显得无力,却不得不解释:“小天,当年徐氏大乱,我没及时找到你是我的错,我流浪辗转中,最终被道无竟带回琉璃剑宗。 因担忧那股强大的力量再惹祸端,他便封了我的记忆,直到进了徐氏陵墓,一切我才记起,小天,现在你我都不再是一个人。” 越秋河看着他,慎重说:“我去找怀宗主。” “别以为冒死折腾一番,我就会感激你,告诉你,我不会!我会更加恨你!”徐程怒火未息,他愤恨的双眸令越秋河无法直视。 他撇开脸颊,想到初次在太湖见到徐程,虽然怯强、到底善良温和,眼前满身怨气暴躁不安的徐程,让越秋河心口酸涩到苦痛,不过他像记忆中的小天——好胜。 徐程坐在床榻上,看着他高挑纤长的背影,看一眼很柔和,再看却已挺拔,传来淡漠的声音:“感激在我们之间就不是个东西。” 琉璃剑宗的璇玑殿中,何夕良不辞辛劳伏案阅谏已经有两个时辰,鼻尖嗅到淡淡桃花香气,何夕良手中事物顿停,他没有抬头,语文温和:“长安,我不喜桃花你知道的,若是你想吃了就吃吧,可有秋河的消息?” 分明快至四月中旬,少年纤瘦的身体还披着厚重的狐裘披风,雪白柔软的绒毛簇拥在脸颊旁边,相比之下长安的肤色还要白三分,衬得一双眉眼漆黑如点星。 第86章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副病容,他的薄唇确是秀色可餐,他的长相是相当好看且难寻的那种俊秀,让人一眼见了就记住的相貌。 只是,这份异常俊秀里藏着不易被发现的苍凉,好似让人一见便生怜的碎裂感。 长安掩唇轻咳一声,纤细的手指拈了一块桃花酥停顿,声音如轻铃悦耳:“哥哥若吃了这桃花酥,长安就告诉你。” 何夕良眼眸瞬间闪着希望之光,侧首望着身旁站立的长安,他指尖上拈着桃花酥就在自己唇前几寸之遥,何夕良身体也确实坐了好久,他转过身体,正视长安,温声说着:“长安,别闹。” 何夕良时常站在屋檐下,一望就发呆。此刻长安侧身让出道,看着他大步前行的背影,袍裾被迎风扬起,撞进鼻尖的檀香犹烈,长安又咳嗽一声,“哥哥,你认为他还活着?可是,他活着又为何一次也不来看你?” 隐藏在屋顶的越秋河听得鼻尖酸涩,暗自解释:“夕良,不是我不来,是我不能来。” 匆忙的脚步停在璇玑殿的门中央,望着漆黑的夜色,琉璃檐下的青竹在风声中簇簇作响,何夕良兀自宽慰:“他在白云间就贪玩闲散,这次难得在外,估计他玩忘记了,山道那夜,也没瞧见他。” 在轻声叹息,又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暗中捎个信,秋河你莫不是忘记,那个后门我一直给你留着。” 长安在何夕良想念的眼神和宽厚的背影中,虚弱的身体顿感心口一沉,忍不住握着手帕掩唇轻咳。 “咳咳.......” 听到身后传来虚弱而压抑的轻咳声,何夕良方感不妙,连忙转身大步迎上,“长安,是不是受风寒了?更深湿重,快些回屋歇息。” 在何夕良命令的口吻下,长安才碎步离去,见他离去的背影,何夕良忧郁的又伏案阅谏。 “你还是老样子,关心身边每个人,操心的事太多,看得心情沉重,还是不要打扰你好了。”暗中看何夕良太久,来之前心里堆积如山的话,就像见到自己的兄长,鼻尖越渐酸楚,眼眶里热流涌动。 猜想到两个男人久别重逢,若是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就太没出息,越秋河狠心拿了自己想要的,转身朝万刃山奔去。 万刃山,美其名曰。 每次归来司徒潇的第一件事便是进他司徒家的祠堂,给逝去的祖辈上香磕头,这是他打小有记忆开始,司徒家立下的家规,出远门前要进祠堂,归来时第一件事也是入祠堂,多少年了,雷也打不动的规矩。 在司徒潇内心里,每一个灵位就如同一座泰山,他们从不发声,也从不入他的梦,却无声的压迫他,从小至今,有时候司徒潇也想过,估计自己就是泰山们齐心协力抓回来立牌坊的人! 不容一丝错误! 不容一丝懈怠! 不论前方是否危机四伏,不论步履是否蹒跚,路的方向永远是——巅峰! 逝去的长辈容颜早已经在脑海模糊淡化,他都快忘干净了,唯有一人,装在他心尖上! 每一次给娘上香跪拜,司徒潇屡做不厌,净手后认真对待,让他二叔感动得满眼盈眶,今日回来,不见二叔,上香跪拜之后,也不见二叔,想必又去寻他爹了。 司徒潇也懒得过问他们上一代的事,出去一趟,身上脏透了,他弯也不拐便去了他的私人温池。 白烟缭绕,热气氤氲,司徒潇肩膀以下都泡在水里,后背靠在水沿石壁处,手里还拿着黑色龙鳞,在眼前晃了又晃,“砰”地被他扔在一旁,眼眸半遮半掩之际看到了龙鳞旁边的那方白色棉帕。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何要杀我?你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孬种!” “司徒潇你就是薄情郎!” 他对着棉帕辩解:“不是!我不是!” “你是!你就是!你害了你母亲,你也救不了我,难道你还咬死不承认?!” 谈及母亲,血都凉了,这些话蹭蹭地往脑门冲,司徒潇瞬间躁动上涌,他双手在水里扑腾,一声大喝:“我不是——” 大喝声中,手中紧攥着的黑色龙鳞撞出声响,溅起的水花打在司徒潇的脸上,温热的池水砸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沉重急促的喘息中,方才知道自己睡着入梦了。 一把扶额抹脸! 做的都是些什么梦乱七八糟的梦! 山石温池,每次一泡准睡着。 疲惫中,仿佛听到入口处,白色门帘后有轻缓的脚步声,举步轻盈,仿佛都能从步履轻盈中刻画出对方赤着一双脚,白皙优美,一步一步,渐渐靠近! 好熟悉! 司徒潇谨慎地松开扶额的手,猛地越出水面,冲向前方拽住对方的脚腕,只听“啊”地一声,对方将司徒潇扑进温池。 “噗通!” 温池水里视线模糊,司徒潇却莫名看得真切! ——越秋河! 入邪了! 柔软的事物在水里相触,司徒潇极度惊恐,想要推开对方,更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身体在水里瞬间被石化,动不了了! 惊天动地的恶梦!这一定是恶梦!司徒潇企图闭眼逃出去,他眼前的越秋河身体就已经开始如同裂开的碎片,一片一片碎开、漂浮、消失........ 眼神迷离的越秋河终于消失不见了,司徒潇却看傻眼了,他心里好复杂,柔软事物的抵触是那么真实,不可能真死了! 第87章 “越秋河.......你不会真死了........” “宗主!宗主!” “宗主!” “呼!” “哗啦”温池被带起一阵水声,司徒潇从快要窒息中醒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花,大口喘息,听到白色帘子后是有回的喊声。 池水溅起的涟漪不断,撞击在司徒潇结实的胸膛肌理上,气息粗喘,惊魂未定,他看到水面上飘浮的白色棉帕,被水波荡漾,荡起一次就远离些许。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50章 嚣张 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泡个温水澡, 也能如此惊心动魄,跟要命似的!司徒潇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物,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梦里的景象,至于穿的什么, 怎么穿戴上的, 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司徒潇走出门帘,扣着皮护腕, 微怒问等候的有回:“什么事?!我爹还是二叔回万刃山了?” 在万刃山, 有回是司徒潇的贴身侍从, 只要司徒潇没有特别吩咐,他都随在他身后, 他肃然道:“不是,有个人让我交给你这个。” 扣皮护腕的手顿停,司徒潇回首的星目仿佛是在看有回,脑海里却自动调换出越秋河最后似笑非笑的眉眼消失在眼前的画面。 “宗主, 宗主?”有回见主人黯然失神, 又发现他握着湿透的白手帕,接连喊了两声。 被有回强行拉回意识, 司徒潇顿了片刻, 才发现有回手中的麒麟腰佩,星目陡然闪烁一丝光亮, 急切问:“人呢?来了有多久?” 看到司徒潇流露一丝惊喜,有回歉意道:“为了不打扰你,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我让他在外面后着了。” “........夜半三更的外面风大, 快去把人叫进来。”司徒潇面色冷厉, 才发现手中紧握住的湿帕。 “是宗主!” “哎!算了我自己去。”司徒潇刚走两步, 指尖又攥着湿帕,“还是你去。” “愣着干嘛,快去啊!” 有回第一次见司徒潇言行反常,着实被愣神了,在他厉声中飞快前行。 司徒潇看着有回领进一个戴着白纱笼罩的斗笠人,想上前又止步,无声的朝有回挥手。 只剩下他两,越秋河暗自叫好,他抬手撩开白纱,司徒潇就已经大马金刀坐在院中石凳上,半丈距离都能瞧见他的面色冷峻,疏离避嫌。 为了救小天他厚着脸皮颔首:“潇宗主,深夜造访多有得罪,确实性命攸关,望潇宗主海涵。” 司徒潇睨了一眼越秋河,眼神仿佛在说:还活着了。 “辛夷君也有求人之时,如此客套,反倒不像你。”司徒潇无意抬眸瞄一眼越秋河,冷厉的星目陡然一拧,语气不善问:“你该不会求我救死神吧?” 见他寒眸清冷高傲,越秋河连忙摆手狡猾示弱:“不不,是太湖徐程,情况紧急,我无法寻到医宗,潇宗主神通广大因此特请你相助。” 越秋河句句礼貌溢美之词,被司徒潇意会出来,总是那么别扭,如何都像在挖苦他。 “是夺你幽荧剑的太湖家主徐程?”司徒潇蓦地扬眉,怀疑问他。 “目前已不是,太湖有变。”越秋河袖袍下捏了捏拳头,心情低落:“徐程被新任家主断了四肢筋脉,灵核被毁,内丹被取,急需医宗治疗。” “而且——他是小天。”看到司徒潇疑虑,越秋河最后沉重补充一句。 这句话着实打动了司徒潇,他自当否认与那突如其来、乱糟糟的梦境有关,他没有过多为难越秋河。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司徒潇传音联系了睡梦中的怀渊,便与越秋河先到了太湖,眼前茅草屋亮着微弱的烛火,两人并排立在院中等候。 快至凌晨,空气中透着凉意,暗沉的黑影之上,天空朦胧泛白。 “这次谢谢你,潇宗主。”越秋河由衷之言,原本做好被他羞辱一番的心理,却没想到司徒潇快人快语,丝毫未给自己难堪。 “徐程并非大奸大恶,要谢也是他谢。”司徒潇双手负于身后,他望着夜空,沉默良久。 “死神是否死了?”司徒潇冷不防问。 “你们都认为神器在他手上?”越秋河同样望着天空,不自然摸到指节上通透红艳的线。 “难道不是?”司徒潇转眼看着他问,却看到越秋河浅笑,又认真回他:“你们只知神器,神器全名全貌为何,知道吗?” “太乙金境。变幻莫测,能空间转幻,但未曾亲眼目睹。”司徒潇坦诚回道。 “是啊,都未曾目睹,却争得头破血流,为何?”闲散不好名利的越秋河他想不明白,其实司徒潇也疑惑颇多。 “不一定知道,但一定不能落入恶人之手。”司徒潇的言语中,和他挺拔有力的身躯,越秋河第一次看到他突然散发出来的正义凛然。 “我见到圣尊了,不过是虚影,他说我与洛夜白通过考验便前往太湖查铠甲之谜,圣尊还说找到太乙金境,所有的事情就清楚了。结果洛夜白人却不见了,而我在太湖乱葬岗刨出了徐程。” 越秋河知道司徒潇想知道这些消息,他也想从他那里得知另一个消息,司徒潇星目凝重。 越秋河也没躲避,问他:“山道那夜,最后发生什么事?” “你们去琉璃剑宗杀人了?”司徒潇与越秋河同时问话,便见天空出现一匹展翅的机甲白马。 第88章 怀渊架着白马坐骑,怀里抱着一个男童,大约八九岁,白马翅膀在空中翱翔,转眼飞落而下,如同仙医飘落。 怀渊人未落地司徒潇就喊出:“老怀!” 怀渊神色看上去阴郁,孩童与他脚尖着地,拂袖收了飞马,同时发现了越秋河,却不正眼瞧他:“扰我清梦,诊费加倍。” “好说,先把人救了。”司徒潇也爽快。 修真界众人皆知,怀渊救人身旁总会出现一个男童,多少年了从不见长大,唯有司徒潇独知,那是一个除了心脏,其余部分全是机甲打造的伪造身躯。 更奇怪的是怀渊是否愿意救人,皆有孩童点头,他若摇头,纵使病人家眷将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他怀渊也置之不理。 但怀渊救人雷厉风行,越秋河反到成了外人似的跟在他三人身后。 前面三人进屋便看到如同死人一般躺在床榻上的徐程。 怀渊掌间布出灵力,如同金色细丝在徐程身上查探,越秋河看到他眉目一丝凝结,便知道不妙。 稚嫩的孩童老气横秋探头望了徐程,便与怀渊对视点头,他们似乎心有灵犀,怀渊面色凝重对司徒潇道:“筋脉修补尚可,至于灵核内丹,只能听天由命,治吗?” “不治!我宁愿死也不要成为一个废人!”徐程嘶哑的嚎痛声突然传来。 孩童沉着脸二话不说,手指一丝金线抛出,点在徐程脑袋上,顿时,寂静无声。怀渊望着两人,似乎眼神问他们:治吗? “治,肯定要治,其他的后续再说。就劳烦怀宗主了。”越秋河连忙上前一步,非常肯定的说着。 “筋脉重接技术活,加上后期名贵药材,看在熟识份上,打对半,一条筋脉一千黄金,四条会算吧?交清治人。”怀渊没看任何人,解说着就坐在床沿,又在小几上着手铺开他的医具,孩童立于旁侧。 “啊?这......”司徒潇连忙扬手制止越秋河含蓄的不满。 刚过了屁大点孩子的生死审判,接撞而至的天价费用,听闻医宗治人价格昂贵,越秋河第一次知道如此昂贵,此刻,他上哪去找四千黄金,无助的眼神对上司徒潇。 “好说,老怀先救人。听说你坐骑白马翅膀是否要换了?我在想万刃山最近刚到了一批特殊白银,做白马翅膀正好轻盈,色泽光亮。” 怀渊看司徒潇,正襟危坐,拉着老脸:“早谋算好了?那还立在此地等我赶人?”听怀渊说此话虽不乐意,到底是同意了,司徒潇反应极快,手指朝越秋河挥动,示意他退出屋子。 怀渊看病不喜欢有人在侧,越秋河出来第一句便问司徒潇:“他见了我怎么丝毫不惊讶,是你告诉他我在此?” 惊愕的反换成司徒潇,他反问:“若是我说你在此,他带一批人来抓你,如何是好?” “那......”两人异口同声,脸上顿时震惊,难道怀渊早已知晓? 一高一低的身影在泥土院中徘徊。越秋河此刻庆幸怀渊收取了昂贵诊金,蓉姑的嘱咐又在耳边响亮重复。 他看着冷静自持的司徒潇,眼眸撞过来,瞬间又撇开,言简意核:“信他。” “嗯。也只有他能治徐程,对了,那四千黄金我......”越秋河默默点头,有些力不从心,却坚持表明心意:“无论如何我都会还给你。” 司徒潇僵硬的点头应他:“嗯,行。” 以前总感觉他高傲冷酷,认定的事寸步不让,没想到在艰难的时候,他却毫无膈应,大力援助,越秋河方体会出人情冷暖。 太湖南面传来遥远的鸡鸣哨声,打破两人的俱静,天明快要来临。 听司徒潇正色冷然:“琉璃剑宗刑狱司死了三个人,奇怪的是这三人被套着脖子,悬吊于琉璃仙山的入口横梁上,挂了三天三夜,无人能取。这三人曾经审过你。” 他看过来的眼神冷酷,仿佛要令越秋河窒息。 “所以你问我们去琉璃剑宗杀人没有?”越秋河接着问他,转头又强调:“若我去杀了人,定不会再来寻你相助,他——也没理由出手。” “你定是不会。”司徒潇倾身靠近越秋河,空气中弥漫着不自然的紧迫,犀利的星目又回来了:“我只问你一次,如果你不答,就算你默认了,你想清楚了。” “弑杀死神那夜,是你自愿前去还是他人安排?你如今已经不想杀他了对吗?” “你这是两个问题。”越秋河抬眸提醒他,却见司徒潇的眼神丝毫不退缩:“回答!” 长生台那夜已然成了越秋河不可磨灭的记忆,昼夜里尽管他无数次回忆,却永远打不破迷雾,黯然回他:“我不能让夕良去冒险。山道雨夜,上千围剿,死神已经死了,现在他只是洛夜白。” 渐渐明亮的天空有了暖色,望不穿的张牙舞爪神秘莫测,都消失不见。司徒潇走了两步,沉了声:“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你最好把眼睛擦亮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发现什么了?”越秋河心中岂会没有察觉,每每回想到孩童时的洛夜白,越秋河选择忆好弃次。 司徒潇手中忆生剑陡然锋芒乍现,直指越秋河胸腔,他思忖间骤然失色被迫后滑。 越秋河旋转侧移,袍角哗哗飘落,他的眼眸寒光覆上:“你什么意思?” “看看你最近有没有长进?”司徒潇面无表情,越秋河分明在他星目中察觉一丝得意。 第89章 但见越秋河嘴角一扬,“是否赢了你,四千黄金就此抵消?” “你可以姑且一试。”在司徒潇记忆中,越秋河从未有过赢自己的实力,何况最近他颠沛流离,总是见他一副病弱之势,他轻敌了。 “只怕你又是虚张声势。” 司徒潇深知他此次纵使虚张声势也不会逃离,因为茅草屋里有他的羁绊。 “废话那么多,看剑!” 幽荧如同惊鸿朝忆生席卷,司徒潇见他来势汹汹,偏生想压住他的嚣张,剑身抵住幽荧,双剑相架,司徒潇睨着越秋河,凛然:“我怕你输了开逃。” 越秋河唇线紧抿,双眸寒冷,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闪了一下,紧接着两个身影交错,跃上虚空,刀光剑影,波动四起,激醒了清晨的生灵,飞禽停留聆听,走兽驻步张望,花草摇曳多姿。 那股意气风发,狂傲激烈竟生美好。 “我输了。”越秋河中途霍然收了幽荧,朗声认输,脸上一丝失败的伤感都未展现。 反倒是司徒潇被过招后,神色一怔:“你、何时进入大乘境的?” “几日前。”他回得轻。 两人落地,越秋河明白司徒潇一直想与他好好打一场,了却了他心愿但没打算赢他,看差不多便收剑认输,他更关心茅草屋里的徐程。 “你是不是取了捷径?”司徒潇手中剑鞘已抵在越秋河胸口,迫使越秋河回忆起那日对战五位门首的场景。 他抿唇,其实也算吧,若不是洛夜白的血液被自己融合使用,也不知如今自己是否还安然无恙,越秋河刚要点头,却发现司徒潇一向冷酷的脸上展现奇怪的眼神,他瞬间参悟。 “瞎猜什么了?”越秋河手指撩开他的忆生剑鞘,正经且严肃告诉他:“没有的事。只是得了运气而已。” 见他如此,司徒潇仿佛松了一口气,先前若真不死不休打下去,他未必能赢他,司徒潇的神色隐在暗处,话锋一转:“你我必须分出胜负,下次再比试。” 越秋河难以理解的眼神全神贯注偏头注视着他。 “看来我得好好练练,四千黄金可不是小数目。”越秋河莞尔一笑。 清晨总是美好,衬得越秋河的桃花眼虽然憔悴,却看得司徒潇临时结巴凑话题:“何宗主、他很挂念你,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越秋河思索片刻,对他邀请:“按圣尊之意查清铠甲之谜,不知潇宗主可否有兴趣?” 目前,修真界铠甲制造莫过于万刃山的器宗,所以他明智的选择叫上司徒潇。 从未与越秋河单独待过,而且如此长,司徒潇做到尽量避开不去直视越秋河的唇、还有那双勾魂的眼,记忆却在反复来回中更加深刻。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51章 寻由 “你不是说圣尊让你与他一同查探, 叫上我做监督?”司徒潇持着质疑的眼神。 在他眼神中,越秋河看到各种质疑,不仅仅是洛夜白,也包括圣尊。 “善于精通铠甲除了上一任器宗师, 便莫过于你, 若不找你岂不是太愚蠢。”越秋河勉强露笑,又说:“只是潇宗主随身的十二美人尽量藏好。” “这个收好, 我可以考虑。”司徒潇分明想去得很, 嘴上却装着不情不愿, 将麒麟腰佩递给越秋河。“你不要误会,当初也是我二叔找人送到琉璃仙山, 我完全不知情。” “那你这是.....”越秋河看着白玉麒麟闪着光泽,晶莹剔透。 “不是怕没个物件,那四千黄金你忘记如何是好?”司徒潇背脊站得笔直,一身仗义, 唯恐越秋河不信。 “说的也对, 那些劲爆的情话如何出自潇宗主之口,既然如此我且收下, 到时一并还你。”越秋河摩挲着麒麟白玉, 光滑圆润:“如此贵重之物,我又颠沛流离, 若有损坏,可不能怨我。” 司徒潇见他收下, 沉默半响, 缓缓说来:“也没那么珍贵。” 山脚下亮起零星灯火, 好似渺小闪烁的萤火, 俩人站立陷入彼此的沉默。 天空泛起光亮, 屋里的怀渊领着孩童出来,两人像是打了一场仗似的,汗水涔涔疲惫而出。 俩人匆匆迎上去,越秋河欲言又止,就见怀渊召出飞马,抱起孩童坐上去,抚着鬓间发亮的汗珠。 “老怀。”司徒潇言语面色严肃,让怀渊看起来更没劲。 倒是越秋河在一旁礼貌颔首:“怀宗主这次真的劳烦您了。” 第一次正面瞧越秋河,怀渊眸中说不出的疑惑、复杂,越秋河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担忧,问:“怀宗主可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他古怪的眼神转而与孩童对视,两人默契含蓄一笑,片刻,怀渊道:“他四肢筋脉已经结好,药方在里面。小潇,你该做的事也给我办好了,给我准备一只小舟吧,年龄大了,这飞马该送人咯。” 司徒潇与越秋河对视,都充满了疑惑,司徒潇问:“放心,飞马打算送我吗?” 怀渊随即脸一拉:“你小子,我下次有事找你再敢推脱,拿灵石也没用。” 他转而又道:“我是来救人的,其他什么也没看见。”怀渊留下一句就欲离去,越秋河连忙叫住。 “怀宗主!关于他的修为还有没有希望?” 怀渊侧身做在飞马上,孩童倦意渐浓,坐在怀渊大腿上,依靠在怀,似乎比怀渊更累,闭目养神。 第90章 两人见到怀渊手臂温和抱着人,仰望着天明的诸景,道:“你们看啊,天空中的飞鸟入不了水,水里的鱼飞不上天,却各自有着他们的乐趣,人活一世,追逐是为了快乐,而不是痛苦攀岩。” 越秋河忧心忡忡:“怀宗主所说甚是,我就怕小天他接受不了。” “唯一希望便是有人心甘情愿给他灵核内丹,只是这世间‘唯一’难寻。”怀渊的话音随着飞马渐渐隐入云层。 “不是他接不接受,是你要替他先接受事实。”司徒潇冷漠丢下一句话,也准备离去。 “司徒潇?”越秋河忽地喊他。 他转身回来,彼此对望,越秋河发自内心的说出:“谢了!” 司徒潇嘴角勉强牵了一下,转了身,摆摆手:“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越秋河长长呼了一口气,掏出麒麟,又细细看了一遍。 他必须同徐程一起面对现实,比徐程还要坚定。 “啪!” 徐程匍匐在小几上,用牙生生咬住碗沿摔了药碗,而后又用头部撞击小几,越秋河让想方设法让他喝药,他就想尽办法砸药碗。 “谁让你救我的?没了修为活着如同废人,让我死!”徐程头部的伤还包扎着白布条,他的声线不高,音色低沉。 “我不想你看到没用的我,我也不想这样活着,你为何要救我......让我死.......” 被他数次弄得一身黏糊,狼狈不堪,越秋河已经不在乎了,躬身拾着地上淌着药水残渣的碎片,手在不经意间割破,血滑在褐绿色的碎片上。 面对徐程的绝望无助,越秋河在沉默中极力想拉他一把。 “小天,等你可以下床了,我们去太湖的湖边玩吧,玩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找他算账,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的话那么温柔有力,好像云娘的安慰将徐程紧紧拥抱,使他躺在床榻上缩着脑袋卑微呜咽。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死,只有活着一切才有转机,不是吗?”越秋河站起身对他说。 无理取闹的发狂,让徐程看到越秋河始终如一,不离不弃照顾他,他就是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活下去。 他埋头在被褥里,沙哑的声音传来,“是不是等我修护好灵核,若与你、与你同修是不是就会结内丹?” 刹那间,越秋河凝着眉目,是打击他还是委婉拒绝他,迟疑不决时,就见徐程猛地撑头看他,“你是否不愿意?” “我重新把药给你盛来。”越秋河转过身。 “你不愿意对不对?” 身后传来徐程大声质问。越秋河脚步骤停,半响,背对着他低沉说出:“你总得先养好伤。” 徐程埋在被褥里,沉闷良久,苦笑出声,呢喃:“我知道你不愿意。” 活下去的盼头明知是一场空,却是屹立在卑微后面有力的盾牌,从此努力让它变成无坚不摧。徐程不再自暴自弃,积极配合越秋河,一碗苦药他能当水喝,一滴不剩,越秋河怔怔地看着他。 怀渊高昂的诊金也非白付,徐程奇迹般的很快便能下床自理。 走出屋子的那一瞬间,眼前阳光明媚,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他似乎真的找到自己对生命的渴望,盾牌也将越来越牢固,他侧首看着扶他的越秋河,嘴角抽动,欲言又止。 “慢慢来,不要心急。”越秋河始终不疾不徐的温和言说,徐程逃避不去看他的样子。 “你是不是也是第一次这样照顾一个人?”徐程松开他的双手,努力让自己掌控自己的身体。 “你说了?你再不清醒,碗都要被你砸光了,以后吃饭你就用手捞。”见徐程精神不错,越秋河故意埋怨他。 “这样下去的话,我想洛夜白知道定会杀了我。”徐程突然笑说,企图试探。 “你怎么提起他,他能与你我之间的感情相提并论?”越秋河眼神凝至远处,不是眼前的遥远,而是要穿越它们,去到另一个地方。 看看那个人,是否头顶满头韶华,在冬青树下对红鲤温柔抚琴。 “可是,你们看对方的眼神不一般。”徐程故意为难他似的,越秋河迷离的眼神回到现实,转了话题问他:“小天,你知道你小时候说过什么话吗?” “什么?你还记得?”徐程睁大眼睛微微张嘴,有些惊愕地看着。 “我们在太湖边玩耍,你信誓旦旦的说,将来要取一个嚣张跋扈的妻子,原因竟是为了收拾我,呵呵你还记得吗?”越秋河想起来便笑出声。 两人的笑声撞在一起,像是晨曦美妙的音律。 “怎么不记得,你轻易就博得云娘的欢喜,我就成天琢磨着如何打败你。”徐程在回忆里笑着,“还记得我做了一个泥人扮做自己的妻子,并要求你做一个又小又弱的泥人来过招。你也拉着脸不服气啊。” “那是,自己妻子被人揍,哪能开心服气。”越秋河微笑着自嘲。 “我问过你究竟想取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不答,高深莫测的将夜空悬挂的月亮,与湖中的月亮用手指相连,你心高气傲地回答,那就是你要取的人。时至今日,我都没想明白。”徐程看着他的侧颜,都让人惊心动魄的躁动。 越秋河一愣,“那时候太小,逗你玩了。” “我现在是不是成了你的负担?”徐程想像他一样温和问他,即底气不足,确实也学不来,脱口而出的言语反倒硬邦邦的。 第91章 “你靠着一己之力,为云娘沈爹寻一个公道,我不如你,接下来,有什么我们一起走,有我在。”越秋河说得沉,“你好了我们就出发。” 新的一天总会到来,徐程看向远方,点了点头。 艰难的日子渐渐熬过去,对于太湖的地形,徐程再熟悉不过,在太湖人眼中他是死去的人,出门时他戴上了黑色面具。 心口的沉重总算缓过来,被徐程折腾这么多日,越秋河换了一身洁白如丝的衣袍,在阳光照耀下,眼眸里水波似的闪动。让徐程看了竟不知说他什么才好。 迎着阳光,越秋河手中凭空变出一把折扇滑开,遮挡在侧。 “生为男人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徐程与他并肩,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不知把目光安置何处更为妥当。 “晒得头疼。去太好饭店?”越秋河问他。 “去哪都成,事先说明,我没带银子。”徐程干巴巴的话里是在提醒越秋河第一次来太湖的情景。 就在这时,身后人群挤动,人声嘈杂。 跑堂的青年男子鼓励人群:“听说前面发现死人了,是被扔垃圾的人发现,白骨森森,吓得魂飞魄散。” “白骨?吓死了啊!”妇人挎着篮子经过,犹豫不决。 一位老仗身形干瘦佝偻,咳嗽着朝年轻人说着:“这太湖啊以前徐程生为家主,是没本事倒也太平,无功无过,嘿,突然说徐程修炼妖法,害死无辜,十恶不赦给弄死了,你们都信?” 老仗不知走累了还是身体无力,他气喘吁吁,就坐檐下阶梯,半躺着倚靠墙角。 “你的意思是说这其中有蹊跷?”年青人见稀奇,上前一步,一脚跨在阶梯上附耳悄声探问。 “这刚换新家主,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命案的火就烧来了,你们说巧不巧?看着吧。”老仗无所畏惧。 听着身后的言谈,徐程深深地看了一眼半躺在阶梯上的落魄老仗,他心里涌起突遇知己的凄凉悲哀。 “走吧,我们去看看。” 白骨是在一个偏僻的死胡同里发现的,已经被当地管事的围起来,天气变热后,更散发出阵阵恶臭,却不影响四处围观人群。 “出了此等命案,太湖不管吗?”越秋河捏开折扇遮挡口鼻。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52章 白骨 “当然管!”越秋河一怔, 徐程也发现自己还把自己当成家主,随即垂眸软了声线:“先维持现场秩序,若是自家解决不了,就通知府衙, 由府衙派人前来查办。” 眼看也挤不进人群, 越秋河眸中带嫌受不了那味,拉着徐程到一边说。 有人挤向人群的同时, 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形挺拔高大的男子, 一身锦绣, 眉间倨傲,贵气十足。 “那不是司徒潇吗?”徐程脱口而出, 如此鹤立鸡群越秋河当然也看到了。 “你怎么来了?是来......”追债两个字因为徐程的靠近,越秋河改口道:“是来办案的?” 紧跟着他的靠近都发现罕见情形,司徒潇嘴角红肿淤青,他走来没有回答越秋河, 母指无遮掩轻抚痛楚, 他注视着一旁的面具男,冷声问:“徐程?” 徐程偏生又靠近越秋河, 冷冷不服气:“是又怎样?” “你任家主之际就没发现这个死胡同需要改治?熏死了, 轻易落马也不是没道理。”司徒潇似乎憋着火气,尖酸刻薄。 干柴烈火, 可惜徐程的火还没燃烧,便被司徒潇腰间满满当当的实力碾压, 他咬牙切齿, 将拳头攥紧。 “司徒潇玩过了, 小天是我唯一的亲人, 如同手足, ”说后一句话越秋河装着没看见徐程的惊愕反应,手中折扇点在司徒潇的胸膛上,阳光反射,越秋河眯眼,司徒潇也倾身不得。 “不准在我面前欺负人,你若有本事,就把太湖夺回来。”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司徒潇神色冷冷淡淡,似乎受了委屈。 “谁稀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程也雄心斗志咬牙不让步。 这反倒让司徒潇刮目相看,送他冷酷讥笑。 “你.......”尽管徐程显得力不从心,却义无反顾作势扑上司徒潇。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任人欺辱,特别是在小河面前。 “好了,说正经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越秋河将折扇移至两人中央,以自身实力,和他温和的声音化解了一场即将引起不必要的惨斗。 “里面躺着一堆白骨,人形完好,一块骨头也不缺。”司徒潇说得很轻,可能因为嘴角伤势扯动,身边的两人却感觉到其中渗透着诡异。 “从骨骼分析,年龄大约在十六七岁,是一名女子,骨骼很新鲜,像是刚被刨走血肉不久。” 三人缓慢走着,越秋河问徐程:“以往太湖有无此案例?” “在我记忆里,并无死后立成白骨的先例。”徐程认真回复。 “衙役来了。”越秋河折扇点在手上。 顺势望去,沿着屋舍,走来五名威风凛凛的衙役。 “让开让开!府衙办案!”一名手握大刀的带头衙役大喝,身后四名带刀下属紧跟着大步跨入人群。 “他们查不了。”司徒潇望着那一帮衙役挤进人群没了身影,轻蔑说着。 “怎么说?”越秋河问他。 第92章 “白骨被人动过手脚,丝毫探不到死者生前迹象。”司徒潇星目仿佛凝视在人群里面的白骨中,“动了手脚却不带走尸骨,若非来不及,便是故意引人注意。” 三人缓步前行,陷入沉思,半响,越秋河手指无意碰到指节上染红的线,他抬眸望见第一次来太湖的柳树河畔,柳树已成荫,续而目光落在折扇上。 他心道:如果此透明线丝真是洛夜白的分身,那他岂不是与自己从未分开。越秋河心口一窒。 “等两天,必有消息,我想去徐氏陵墓看看。”那个深如渊的坑,至今盘旋在越秋河脑海,他此刻更迫切想到现场确认。 关于案子,一天不到的时间,上次调戏越秋河的太湖恶霸徐锦,带着白骨不惧徐氏家主府邸的精良守卫,强烈要求新家主出面,为他妹妹徐桃查出凶手。 白骨躺在担架上,被白色丝绸布料掩盖,曾经的鲜活同时也被葬送,此刻与徐锦一同被精卫挡在门外。 徐锦的嚣张跋扈因为失去妹妹,变成哀痛一把鼻涕一把泪。 “有案子找府衙办案,你找家主做甚!”门口精卫呵斥。 “哼,要府衙查案,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结果,我妹妹死得冤,家主他刚接管太湖,这事怎么说也得给办了!”徐锦不要脸的抽噎着,抹了一把脸,补充道:“必须办了!” “让他进来。” 就在他们言说间,高堂上紫袍人不知何时已经闲坐磕茶。 原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徐锦没承想到家主真的出现,忙不迭命下属抬进妹妹的尸骨。 “家主,我妹妹徐桃在太湖生得最美,待字闺中,规规矩矩做人,也是最讨人喜欢,没给任何人结过怨,定是哪个穷凶极恶的色鬼,你说要人就要吧,为何最后如此残忍,一副全尸也不给留.......” 徐锦立在担架旁,一边哭诉一边察言观色紫袍人的动向。说到最后独自说不下去了,徐锦才发现整个府邸透露着阴冷的杀气,身体情不自禁颤抖一下。 “咚!” 茶盏狠落在桌案上,徐锦来势的雄心壮志被瞬间完全敲掉,他瞄了左右两旁整齐划一的精卫,不仅是他徐锦,他带来的下属同样被震慑,似乎肝胆俱裂。 “咳咳,是你说我刚接管太湖家主之位,此事定要给你办了,是吗?”看上去紫袍人身体欠安,言语云淡风轻,令人琢磨不透,又生生令人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 气氛紧张,徐锦犹豫不决,垂眸恰巧落在徐桃隐约凸起的头骨,他鼓足勇气豁出去似的回答:“嗯对,难道家主办不了?” 他瞄到帽沿下秀挺的鼻梁,艳丽的红唇镶嵌在雪一样白的脸颊上,分明看上去病态阴柔,却生出煞气令徐锦不敢造次。 “尸骨留下,回家等消息。”紫袍人端起茶盏,颔首磕着热气氤氲的茶水。 嗯徐锦怔忡,片刻缓神,朗声回道:“哎!只要有家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简单几个字让徐锦瞬间如大获全胜的将军,连忙致谢告别,带着下属离去。 临走之前徐锦不忘回看一眼白布下躺着的妹妹,鼻尖陡然一酸,眼眶湿润,待徐锦转眼撞见精卫,愣是含泪瞪了精卫,方踏步离去。 待一行人离去,高堂上的紫袍人缓慢起身,陡然用力掀袍。 他非紫袍人! 为其掩盖,由熟知他的精卫所扮,而他本人不知去向。 要进入徐氏陵墓,就必须穿越竹林还要不被发现,徐程如今一个凡人身体,无法做到。正在他陷入失落与伤感时,越秋河温和的声音言笑晏晏。 “小天,我带你。” 可是,徐程心里并不好受,他感觉自己无能的自卑,如同废人需要别人扶持,才能远远看一眼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这么多年徐程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眼看就要为云娘沈爹讨回公道,却在一夜之间崩塌,砸碎一切夙愿乃至他的血骨。 要强已经成为他的手足,别人眼中的无所谓,徐程却在刀剑割裂中疼痛,痛到他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眼前绿竹不断飞快闪过,徐程感觉与越秋河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儿时的嬉笑打闹,又在眨眼之间坠落现实。 也许正如越秋河所说,他和他是唯一的亲人,彼此因为对方的存在,不再是一个人。 三人纵跃下墓底,徐程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他的黑色面具下,他看到越秋河朝他温和微笑,也看到他身侧的司徒潇,冷酷无视。 来到陵墓,三人震惊了。 一切被震碎之处,归于完好,仿佛曾经陵墓并未塌陷,只是一场黄粱梦而已。 越秋河在记忆中找到机关,在轰隆声中,陵墓打开了,没有尘土。 三人警惕对视,越秋河使了掌中焰,接着第一个走进去,徐程紧跟其后,司徒潇回首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无人跟踪,方踏入脚步。 再次看到漆黑石壁上的干固血渍,想起初次与洛夜白进入陵墓的景象。 “我的习性是邪恶,唯恐天下不乱,对方越惨我越痛快。” “那你就瞬着丛林快跑,跑得越远越好,最好别让我再抓到你。” “辛夷君,如果你心窝里是空的,可不可以把夜白揣进去?” “这里气息混乱,张小荷的本身还得带回去,否则你就麻烦了。” 洛夜白曾经说过的话和他的人,余音绕梁,历历在目,徐程发现他异样,喊他:“越秋河?” 第93章 “嗯?”越秋河茫然应声。 “你在走神,当心点。”徐程提醒他,越秋河脚下顿停,片刻,他瞬间想起什么,急促掉头一一查看石壁上的血渍和符号。 “你觉得这里有问题?”司徒潇随着他方向看去。 “你们看石壁上的血渍符号和当初看到的丝毫不差,陵墓塌陷,各处均有受牵连,就算修补好了,”越秋河转回头看着司徒潇,握着扇柄问他:“倘若是你,还会去做那些没必要的涂抹画符吗?” “也就是说,这些痕迹不是没必要,是太有必要。”司徒潇冷面寒霜,面无表情。 “对,原因就是为了隐藏。”越秋河扇骨在石壁上移动。 “难不成石壁里面别有洞天?”徐程疑惑,“这不太可能。” 望着蜿蜒延伸的石壁,越秋河思索,“石壁容易出意外,一旦发生便是坍塌,所以定不会暗藏密室,但后面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要不.......”越秋河心意还未曾表露,司徒潇便朝他示意:“远点。” “啪啪!” 紧跟着石壁被司徒潇施掌击碎,碎石落地堆积,越秋河提前滑开折扇遮挡。 待碎石落尽,司徒潇上前一步,发现漆黑的土里还是漆黑,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巧匕首,在破碎的石壁上刨动,并未有预期的异样。 难道猜测有误?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53章 失控 走近司徒潇, 越秋河静静看着他刨土,眉目微蹙,他垂眸沉思,“潇宗主, 你不觉得土很奇怪?如此漆黑像是经过焚烧。” “为了加固稳定性, 提前烧土也是常有的事。”就在司徒潇准备收回匕首时,徐程在堆积的碎石泥土中刨出一样东西。 “你们看这像不像人的手指骨?”徐程将一根黑黢黢的东西递到他俩面前问。 仔细看了看徐程手中拿捏的一块, 经他这么一说, 确实像人的指骨, 司徒潇又往深处继续刨,忽地, 他动作一滞,神色变了。 “你们看这是什么?” “人的额骨碎片?!” “难道这一片都埋藏着尸骨?那得多少人?”徐程一眼望不尽,三人被他的想法唏嘘不已。 而后司徒潇接连破开几处石壁,深刨之后均发现变黑的人骨, 各个部位都有, 看来还真被徐程说中。 “人的骨头是烧不黑的,除非, 之前用过大量的药。”司徒潇单膝蹲着, 看着地面上一片令人心悸的骨骸。 “若说当初徐川炼邪魔外道,那些骸骨均被扔在一处, 他没有理由弄这么一出。”越秋河猜不出太湖还有谁会做出此等事来。 “太湖还有谁......?”越秋河念出此话,与司徒潇同时看向埋头研究黑骨的徐程。 在静默中, 徐程发现他们怀疑的目光, 他冷笑一声, “我倒希望是我, 死在战场上好过沦落为废人。” “小天, 你又在胡思乱想,对太湖熟悉的人非你莫属,你想想还会有谁,是我们遗忘的。”越秋河走近他,扇骨落在他肩膀上。 “自我为家主时,太湖徐氏便深陷低谷,除了像徐锦一般的地痞流氓,还真没有发现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徐程言语沉缓,越秋河也怕他难受,接过话。 “不急,我们再进入墓底看看。” 三人大步来到深渊,曾经感觉地底的脉动完全消失。深渊表面被人笼罩一层如同湖面清澈的结界。 周围根本没有坍塌过的痕迹,这令越秋河与司徒潇更为不解,越秋河大步想靠近结界,被司徒潇一把拽住手腕。 他警惕低沉道:“这里有问题。” “若是不冒险,幕后操纵之人更加得意忘形,必须把他引出来。”心中已有猜测,但是他需要证实这一切,冒险已成必然。 “从长计议。”司徒潇星目冷厉,不容越秋河擅自行动。 那日,越秋河正要审问紫袍人,忽而被洛夜白敲晕。 蓉姑晕倒亦非偶然,是被洛夜白暗地动了手脚,越秋河与她一同昏迷倚靠在枯树上。 紫袍人神色恐慌地看向蓉姑,洛夜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眉目微蹙,“你们要找的神器是否是太乙金镜?一直追杀越秋河到底是什么目地?你步步为营,与谁人合谋?” 他红唇早在呕血后变得苍白,他想掩饰自己的颤栗,声音却出卖了他:“太乙金镜、根本不在、越秋河身上,他杀了道无竟,正邪两道都容不了他,我杀他也很正常,没什么其他人,就是见不惯他比我好!” “是吗?”洛夜白轻松一笑,走近蓉姑单膝蹲下,细细查看她脸上的疤痕,手指朝她脖子处轻轻划了一道,“这张皮囊下藏了另一个人,你看我杀了她如何?” 紫袍人随即紧张跟上,欲阻拦的手指又收了回来,紧紧攥着袖沿久缠,他颔首道:“我说,你别动她,我杀越秋河原本出自于妒忌。” 洛夜白出乎意料的转回头,看到紫袍人颤音解释:“多年前、我就应该活不成了,”紫袍人衣袖垂下,声音越发沉缓:“是一个神秘人给了我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因此听命于他追杀越秋河。” “为何早不杀晚不杀,偏偏是如今?”洛夜白想不明白。下一瞬,便在紫袍人看过来的漆黑眉眼悟到缘由。 “因为我出现了?”这令洛夜白更加疑惑,他冷厉地看着蓉姑,又怀疑地看着他。 第94章 “千真万确!”紫袍人猛地抬头神色坚定,不似骗人,洛夜白又问:“太乙金镜究竟在何处?” “此等神器,我等岂会知晓,只负责听命杀人!”紫袍人望着地上的蓉姑,神情竟有些悲凉。 “我要见这个人,他在哪里?”洛夜白顺着他看向蓉姑,也看向一旁晕过去的越秋河。 待转回头,洛夜白便在紫袍人眸中看到他为之一怔,又叹息道:“他早就料到你想见他,但他有个要求,你必须抓住越秋河,他便在太湖徐氏墓底等你。” 被轻风拂过,洛夜白感到一丝凉意,他躬身抱起了越秋河。 “你告诉他,我定会去找他。” 紫袍人看着洛夜白颀长的背影挺拔,与布满嫩绿树叶的巨树插肩而过,他仿佛成了一座山峰,危峰兀立不容触及。 徐氏墓底,那片湖泊似的结界,令越秋河想到那双湛蓝的眼眸,清澈明亮,偶尔还会很柔软。 “必须下,你们在此等候,一炷香的时间,我若未归,你们就先出陵墓,而后从长计议。”越秋河握着折扇,下了决心。 “四处透着难以解释的诡异,你非执意不休?”司徒潇冷冷问出,一副无药可救的神情看着越秋河。 他浅笑问他:“你还能想出更快的方法吗?生亦难,死也没那么容易。”说完转眼看着身后默不作声的徐程,又回头对司徒潇低语:“拜托了。” 司徒潇佯装没听见,再见徐程撇脸佯装瞎转悠。 越秋河赞赏:“挺默契的,我放心。” 两人在他身后相见两相厌,各朝一方看着越秋河施法破了结界,轻盈踏幽荧,往黑不见底的深渊坠落。 白色的身影转瞬仿佛流星落下,于此同时,司徒潇召唤出十二机甲美人,绫罗纱缎,飘扬灵动,气势凛然,她们在司徒潇的指令下,团团围住深渊边缘。 越秋河刚下去,司徒潇便破守陈规,徐程惊愕地看着他一举一动,忽地被他手掌一带:“走。” “不是说等一炷香时间吗?你......” 徐程被司徒潇拽住手臂,在无尽中下坠,仿佛自己的灵魂将被抽出这具躯体,五感尽失,眯眼也能猜到司徒潇正用轻蔑的眼神盯着自己。 好半响,越秋河终于脚下着地,收了幽荧,还未有所反应,一个身影揽过他的腰,将他瞬间带走。 是他! 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淡香。 “夜白,是你吗?”越秋河轻声问出,他试探对方,未有回应,越秋河才发现自己被迷|住,渐渐睁不开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 朦胧中嗅到泥土和树枝的气味,缓缓睁开双眼,肢体微动,借着微亮恍然发现,自己被树枝腾叶绑住,灵力全然被压制,四周只有石壁上挂着一盏青铜雕花的烛火。 一阵无用挣扎后,哗哗的声音回荡,应该是一处洞穴,越秋河渐渐回想起来,喑哑喊出声:“洛夜白!你出来,我知道是你!” 果然,在越秋河喊出后,对面洛夜白赫然现身。俩人四目对视,已非往日,洛夜白清冷淡漠,垂眸间覆上阴影,夹带着仇恨。 洛夜白带来的波动,使他的身影拉长在烛火光影中晃动。 “夜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与我告别之后,提前到了这墓底?”越秋河眼眸露出失望的神情,问他:“为何要绑我?” 黑色的鞋头跨近又止步,看到洛夜白近在咫尺的脸,越秋河眉目凝滞,“你......发生何事?如何唔......唔.......” 惊愕之下,越秋河的脸庞被他有力的手指捧住,眼前只见他浓密纤长且带攻击性的睫毛,洛夜白在湿热中掠夺他的呼吸,越秋河心口瞬间兵荒马乱。 仿佛沉寂数百年的枯竭,突遇清澈的溪水流淌,洛夜白狠狠地、贪婪地与之交|缠,这阵狂风来得太突然,越秋河被他搅得魂不附体。 “唔.....夜白......别......” 越秋河头上渐渐冒出一对白色猫耳,他却醉在迷雾里,连同闷哼声都被洛夜白吞食,毫无用处的挣扎换来更深层的衔制。 仿佛快被他吞噬,酥麻伴随疼痛蔓延全身,使得他心都快要炸掉,身体亦变得缥缈,无处安身立命,洛夜白他不仅疯狂的索要,更像一个致命的攻击。 快要被他活活吮|吞! “.........” 以为自己快要死掉,越秋河突然感觉一阵剧烈疼痛,溢出鲜血的唇伤又被他温柔舔舐,他终是松口。 洛夜白垂眸,便见越秋河餍足的神情,母指摩挲在他秀挺的鼻梁,滑过脸庞,再到他的那颗针点大的朱砂红,这让喘息维艰的越秋河,感觉到他霸道中溢出一丝温情。 “为何对我毫无防范?”都准备如何与他过招,却轻易让他绑了,洛夜白很遗憾,前一刻有多纵容疯狂,后一瞬就有多冷漠无情。 “我、蠢啊。”越秋河从未有如此热过,包括那次对他的无礼,唇齿麻木间感觉碰到的事物依旧残存,转瞬又在他冰冷无情的声音中如坠冰窟。 他艰难喘息,骂到自己心痛,白色猫耳在他情绪变换时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 “未曾想到蓉姑的话竟是真的,可是她为何要让你碰我了?她远比她的容貌更可怕,在你死之前,很多事你若想弄明白,就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洛夜白冷情地侧眸,“你别无选择。” 第95章 越秋河缓过气息,脸颊在他的羞辱后滚烫不已,麻木疼痛的双唇翕动,他并非不承怀疑过蓉姑,但未承想探究她,一个女人走到她的地步,已非易事。 沉默片刻,越秋河黯然神伤:“蓉姑与你都有问题,我知道,只是........”他眼尾泛着红晕,想说的话终是看着洛夜白咽回去,烂在肚子里。 “你串通了紫袍人?要杀我何其简单,何必如此羞辱人?” 作者有话说: 只是失控发泄←_← 第54章 火王 看到洛夜白垂眸撇开脸, 侧身转了话题:“铠甲之谜?太乙金镜?”洛夜白忽地又转回来,便撞到越秋河难受的目光,指尖毫不手软捏住他的下颌。 “呵呵。” 回想一路走来,当真还只碰过他, 洛夜白心有不甘, 当亲手触及他人皮肤,对方很快出现异样, 等不到第二日便暴毙, 如同他在山道释放出的蓝火威力。 彻底明白连妖魔都为何惧怕他, 手臂被咬转瞬又长出,原本自己亦非常人, 洛夜白对他说不出口,看到他双唇红润带着破碎。 他咬得狠,带着仇恨咬下那一口,咬破的唇还淌着血, 竟然在他脸上形成破碎的诱惑, 洛夜白想再度舔舐,便见越秋河锋芒闪过, 强行撇开。 “小仙女救不回了, 它说的什么心头血、真情泪全都是哄人的,当时只为不让我咬断你的脖子。”念及小仙女, 洛夜白生生要在锋芒上斗刺,三分动作轻缓, 七分不容抗拒, 挪过他的脸颊, 替他捋开发丝, 强硬在他唇上擦拭。 他郑重其事告知:“但我必须要杀你。” 听到小仙女, 越秋河心里堵塞,露出凄凉冷笑,“所以在寒山你就计划好了一切,既然你如此想杀我,给个痛快,死在床上太没出息。” “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血债血偿,以牙还牙。”阴影笼罩下,洛夜白暗蓝的眼眸,深沉如一团迷,令人猜不透。 越秋河瞬间理直气壮:“洛夜白,我没欠你!” 可是,洛夜白心里什么都清楚,他比越秋河提前来到徐氏墓底,进入深渊的下坠感,令他想到越秋河对他心狠骗他跌入深渊,九霄里面深藏的回忆,又更加深刻。 八百年前,白云深处西南两端,蓝火国位于南边,花千国位于西边,两国长期对战,防不胜防,国民生活疾苦。 花千国有位身居高位的臣子,力主两国和平共处,苦心积虑劝说国主议和,野心勃勃的国主只为独霸天下,数番受压,革职闲置,他便是越禅,越秋河的前世。 他修为并非登峰造极,眼看两国战乱不断,国民动荡难安,自己却无力平息,他观察已久后,化作一只白猫混进了蓝火国。 统领蓝火国的王正是洛夜白,帝王之风,孤傲冷血,霸道专横,他能变幻出无数蓝火,以至于花千国一直苦攻未果,这是越禅在外所了解的蓝火王洛夜白。 越禅原本就想说服两国和平,他穿梭在蓝火王附近,一晃就是两年半之久。也很奇怪,这两年半里,两国相安无事。 冬青树上,枝繁叶茂。 对池红鲤抚琴是蓝火王的喜好,蜷缩躺在冬青树杆上的白猫,沉浸在美妙旋律的琴音中,如痴如醉,一个不留神翻身跌落树下,正好砸中洛夜白肩膀,滚入他怀间。 蓝火王指尖动作一滞,琴音骤停,垂眸冷厉。越禅偷吃了酒,此刻酒意正浓,他才不管什么蓝火王,就在他腹部抓爪一伸,醉意慵懒。 “瞄——” 撞上蓝火王的怒目杀气,他像没瞧见似的,欲在他腹前蜷缩成团酣睡,下一刻,越禅后颈皮毛便被提起,“咚”声被扔进池里喂红鲤。 在冰凉的水里一阵激荡,越禅瞬间摆着他的猫脑袋醒了神,逼出真身,又不得已憋在水里,等待蓝火王离去,才敢现身。 蓝火王眸中带嫌,掸着他的王袍,败兴离去。 能在蓝火王身边待两年多,越禅是真把自己当成一只猫活着,丝毫法力不曾动用,此刻憋在水里渐渐撑不住,见蓝火王离去,瞬间冒出水面。 “哗”声出水,陡然打了一个寒颤,墨黑的长发湿了一肩,酒意醒了大半,他不着一缕爬上岸,喃喃自语:“蓝火王啊蓝火王,陪了你快三年了,没有感情也不至于这般无情,敢冒死陪你也就只有我这只你瞧不起的醉猫。” 突闻脚步声渐近,越禅暗道坏了,慌忙变成白猫瘫死在岸。脚步声沿池走动,又止步,听闻收琴声响,紧接着后颈皮毛再度被拈起。 四肢和身体悬在虚空,后颈是猫的软肋,被拽起再也无法动弹,越禅发出快死掉了呜鸣:“瞄——” 越禅如何也未曾想到因此躺上蓝火王的大床,虽然要面对他圆润的脚丫,越禅却感觉自己的环境得到改善而欢天喜地。 毕竟梁上再奢华怎能与王者床榻相比,再则,蓝火王的床榻从未有过其他任何人沾染,他是唯一。 在两年前,越禅来蓝火国大半年,他耸拉着猫脑袋,睡在蓝火王的寝宫外,看到公公领进八个侍寝的女子,她们哭得双眼红肿,胆战心惊,小碎步也挪不动。 “跟上啊!这辈子能侍奉火王已经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气,何况还得火王挑中了!”公公阴柔的言语说得美事一桩。 越禅闪着光的猫眼,湿漉漉的衬得水波潋滟,他分明看到姑娘们像是被送上断头台,抽噎哭声更大了。 第96章 “闭嘴,你们还想不想家里人安乐啦?!”公公眼里终是透露出死亡的气息。 绝望的哭声陡然降低,直至在进寝宫的那一刻彻底消失。 越禅的猫爪顺着姑娘们的脚步,在公公合门的一瞬溜了进去。 浅睡醒来的蓝火王,突然发现寝宫莫名站立八名身着薄纱轻柔,若隐若现,娇嫩欲滴的女子,越禅清楚的记得当时蓝火王被女子怔住的情形。 他抱着被褥遮掩身体,仿佛被人窥视,他惊愕失色:“你、你们.......滚!” 姑娘们随即整齐划一的跪在地上,半点声音也没有。 蓝火王颓丧扶额,冷静下来再度喝出:“通通滚!” 看得出姑娘们都是精心挑选出的绝色,经蓝火王这一呵斥,纷纷啜泣抚泪。 “你们想找死?”蓝火王气恼问,如不是在深更半夜,他真想严惩这一群少不更事的姑娘以及背后之手。 不断摇头哭泣的姑娘们,总算有人以死进言,跪伏在地抽噎:“求火王放过我们的家人......我们不想死.......” ........ 立在门口的公公见姑娘们接连失魂落魄的走出来,便知晓大祸临头,忙不迭提袍跌撞进去,远远扑跪在地。 他在地上不断将头磕得咚咚响,泪眼婆娑告罪:“老奴错了,老奴大错特错,老奴心痛不已,火王一生心血只为蓝火国,老奴不能眼睁睁看您孤独一世,就盼着能试出个人来,让火王从此好有个伴。” “试人?你是嫌本王的罪孽背负的还不够多?”蓝火王神色淡漠,声线淡如流水,正因如此,无形的威压令越禅都为忠心不二、年迈公公捏了一把冷汗。 只听蓝火王说出:“心若有归处,他人即地狱。” 他只能无心,且踏在亲人的遗骸上,与千万英灵相伴,护蓝火国永垂不朽,这是他的死志! “家国危难,以身许国,我洛夜白何其有幸,此生亦无憾。” 趴在墙角落的越禅,看到王者的自白,高风亮节,圣神不可侵犯。也是那日他对蓝火王有了新的认识,蓝火王光鲜的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罪孽,更有无尽的孤独与强大的爱民之心。 高堂之上,安有舒适。 特殊的身体使洛夜白不能直接接触任何人,唯有越禅是个奇迹。 三年后,两国再次发动战争,蓝火王被花无谢打败,花无谢的脸在狼烟四起中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如同锋刃的笑声在烽鼓不息中,久久盘旋蓝火王的头顶。 “火王,你知道你为何败了吗?哈哈,告诉你吧,越禅能背叛花千国,同时也能背叛你,他在无形中日复一日吸走了你的法力,终究是你将固若金汤的蓝火国败得一踏糊涂,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哈哈哈哈!”花无谢的讥笑声回荡在洛夜白的耳际。 气急攻心令他跌跪在地,烛照哐啷坠落,喉间压制的腥气黏液,陡然涌动,“噗哧”鲜血喷洒一地。 一个夙愿——杀越禅! 山河破碎,败国丧家。 杀!杀越禅! 子民流离失所,哀痛欲绝,不绝于耳,是沉重的亡国之仇,也是个人的私欲仇恨,沉重的压在洛夜白的脊梁上,又像一根刺扎进他心口,时刻叫他痛不欲生。 杀越禅! 洛夜白眼眶有些潮,看到捆绑越秋河的枯木腾枝更加沧桑,凌乱得像死缠烂打纠缠在一起,他被绝有的快乐和亡国的痛恨,两个抹不掉的事实纠缠不清了,洛夜白背对着越秋河苦笑。 “你欠了,且永生永世还不清。” 然而,越秋河早已喝了孟婆汤,前尘旧事已被埋藏在八百年前的风雪里,即便每年被寒毒侵身,他也只是被道无竟庇护在白云间的闲散之人,他也只是命格为纯阴,人人想与他同修的无为之人。 他早在八百年前就忘掉生养他的花千国,也忘掉待了近六年的蓝火国,更忘掉同榻而眠的蓝火王洛夜白。 就在此时,一道黑飓风虚空骤现,形成一道黑袍身影,立在两人前方。 “黑煞鬼?!”俩人异口同声。 “看来两位玩得不开心啊。“黑煞鬼笑声震耳,“不过我开心,哈哈哈!” 这爽朗得意的笑声弥漫着剑拔弩张,洛夜白感到莫名熟悉,他脸庞上的六只眼睛,诡异莫测,望而生畏。 他上前两步,每个眼神转动的方位不同,绕来绕去,看来迷不死人都要叫人当场晕死。 混淆视听的声音响在并不宽敞的洞穴中,“我该叫你越禅还是越秋河了?” 世人皆知,圣尊道无竟曾经当着六派八大世家赐越秋河“禅”字,为此还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溪花与禅意,相对亦忘言【1】。此言乃道无竟对他其寓意,望越秋河面对人生中的波澜起伏,也能惬意乐观去直面。 “你最好别叫,反正都不讨喜。”越秋河朝着洛夜白的方向侧首,眸中冷漠。 “嘿嘿,他舍不得告诉你真相,我来让你亲眼目睹。”黑煞鬼手掌在虚空挥动,洞穴浮现闪烁流萤汇集,渐渐融合成相。 他蓄谋已久的行为令洛夜白随越秋河一怔。 虚景一幕幕在越秋河眼眸里横冲直撞,身为花千国的臣子,因不满花无谢的好战统治........ 作者有话说: 【1】选自:唐刘长卿 《寻南溪常山道人隐居》 第97章 谢谢观看! 第55章 无谢 纷沓而至的画面, 看到虚景里自己的模样,越秋河忐忑不安,渐渐被带入,历经一次。 巨大的冲击, 莫名感受到里面没有仇恨和算计, 可以说最后三年越禅内心是快乐、幸福的,尽管时常忧心养育自己的花千国。 直到目睹蓝火国灭亡, 越秋河感受到越禅刮骨剃肉般的痛苦, 虚景中再见到蓝火王时, 他双眸不再湛蓝清澈,布满红血丝的目光, 充满仇恨和怒火。 虚景在此转化成萤,消散殆尽。这些源头,使得洛夜白恨他至深,越秋河身体浸着冷汗, 脸色惨白。 但他又意难平, 朝着洛夜白低沉说出:“黑煞鬼你阴阳怪气,那不是真正的我, 就算是前世, 也一世债一世了,算在我头上有失公平!” 洛夜白陡然转身凝着他, “那你说你是不是越禅?” “我不是。我、我也是,但我不是花千国那个越禅!夜白, 事情......”越秋河对他极力辩解, 他想向他解释, 洛夜白却不给他机会。 “不要叫我夜白!”洛夜白再度经历亡国之痛, 是将他伤口血淋淋的残忍刨开, 他淌血淌恨的心,冷酷至极:“你不配!” 瞬间心口酸涩,越秋河哑然失色:“........” 长生台的刑罚委屈都抵不过洛夜白“你不配”三个字,不是这三个字,是字里装着火焰与沸铁,是要同归于尽燃烧成灰烬的决心。 他幽蓝的眼眸扫过来,落在越秋河身上,冷漠疏离,如万里寒霜覆盖。 望着他几欲开口,终是因为他的目光哽咽失声。 “你不承认也不行,因为你的叛国,受到了双方长老的诅咒,你每年会有一次痛不欲生的寒疾发作,还有你永世脱离不了的猫相。” 壁上的烛火静静燃烧,仿佛已经将越秋河烧成灰烬,死于八百年前的因果,此刻他无处遁形。 他崩塌得支离破碎,黑煞鬼亦从中获得无与伦比的快感,洞穴回荡他讥讽笑声。 “砰!” 但见他身影陡然腾起一阵黑雾,待烟雾散去。 周遭诸景片片龟裂碎落,再度组合成相,焕然一新,这是花千国的议事宫殿,华丽圣神。 王位上只有富丽堂皇的宝座,惊愕下眺望到对应之上的虚空,一道亮晶晶的弯钩月亮,被缠绕着藤枝,开满了各种鲜艳欲滴的蓝色花朵。 光亮圣洁的月亮上,侧身撑首半躺着年轻的王,他闲情逸致又寒眸冷峻,王袍在风的拂动中,发出浪潮般的激昂拍打声,他嘴角衔着一枝含苞待放花蕾。 “花无谢?!” 率先认出人的是洛夜白,在虚景里看清了花无谢的模样,他不得不后退一步,抵在越秋河身前,低沉问:“原来你就是花千国的花无谢!你让我细思恐极。” 花无谢手指带过花枝,在指尖玩转,他喜形于色:“蓝火王,越禅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八百年了,得以相聚真开心。” 他一袭红白相间层叠华丽的王袍加身,使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同时霸气凛人。 “真是让本王好等。” “我说道无竟如何知道我是蓝火,他的虚影是你变幻的?是你杀了道无竟又嫁祸于越秋河?就是想至他于死地,同时还编出神器在他身上的谎言?让他身败名裂,死于无数追杀。” 在质问声中,洛夜白手指狠狠折断其中一根捆绑越秋河的枯木细条。 越秋河望着洛夜白手中的细条,甚是不理解:“我六岁在太湖,要杀我机会很多,大可不必折腾一个什么神器出来。” 洛夜白就着手中的枝条漫不经心挑起越秋河下颌,看似凝视他,又像穿越铜墙铁壁的时光隧道,来到越秋河儿时清晰的场景。 “很简单,那时候他杀不了你。” 那跟细枝条令越秋河眉目不悦,看了枝条又看洛夜白,眼眸像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半响,洛夜白跟本没心看越秋河,在花无谢的言语中失神归位,瞬间松开手指,枝条“啪”声落地。 “是,也不完全是,蓝火王你到底人善被人欺,一个国家,数万的子民,他一死就了之,岂非太不公平!”花无谢手指中的花蕾引来一只与月亮一般光亮的蝴蝶,落在被照亮发白的手背上,他一副无懈可击。 “那你意欲如何?你莫不是忘了,曾经你我乃两国宿敌?何况,区区一个越秋河,要他生不如死我比你更有数。”洛夜白立在越秋河身侧,脚下枝条被狠狠碾压成碎。 花无谢高高在上,霸气侧漏又玩世不恭,发出制裁者的狠戾:“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人此番对话,不,当是两个王者独断裁决,越秋河无法表述自己糟糕透顶的心情。 “八百年了,在这尘世无数轮回,未看到永恒的敌人,也未看到永恒之物,唯有利益,永世相存。可以是为让他还债,也可以是为国复仇,做个盟友如何?”花无谢眼角都流露出踌躇满志。 “花无谢你周旋如此复杂,说你只想弄死他复仇,你认为我会信?”洛夜白冷峻盯着俯瞰众生的花无谢。 “不信才是你蓝火王,所以邀你加盟,你是当今我唯一看得上的对手。”花无谢扬手,蝴蝶飞起又停落在月亮的蓝色花瓣上。 “你要记住,你我永远不可能合盟。”纵使花无谢气焰嚣张,洛夜白冷眼旁观,对他鄙夷不屑。 第98章 两国相争成王败寇,已逝八百年,他们的花千国与蓝火国,早已消失灭迹在幽长的时光里,如今恐难有人知晓他们曾经的辉煌与衰败。 在洛夜白的心里,唯有剩下个人对越禅,如今的越秋河,播种了仇恨的种子,在绵长的风雨变幻后,不但未见枯萎,反倒成为参天大树。 在洛夜白的思忖间,身边诸景再度碎裂成片,又重组成一片汪洋黑暗。 黑暗包裹了被捆绑的越秋河,同时也包围了眼前一切,紧跟着,花无谢与皎洁发光的弯钩月亮显现,眼前终获得光亮。 花月上,花无谢背光而坐,王者的冷峻笼罩在阴影下。 光亮照射下,洛夜白与越秋河同时一阵心悸,他们被一群诡异之人包围。这些男女神情严肃,如同死人一般的僵硬,不苟言笑。他们的身体只有胸膛以上,像一副副死气沉沉的画像,在黑暗中又闪着活灵活现的银白光亮。 越秋河是被他们死尸般的眼神惊得毛骨悚然,似乎在应证他清晰的梦境。 那一场惨无人寰的冰天雪地,山河冰封,茫茫大雪,冻死成片成片的男女老少,而僵硬的尸体被成群的黑鸦啄食,只剩白骨与白雪相融一体,从此呈现于越秋河梦中。 血已凉透,越秋河颔首闭眼,他不敢再看,洛夜白微侧,睨了他一眼,低沉问:“怎么?害怕了?” “......这些人,我在梦里都见过.....他们都死了......” 被捆绑的手腕早失去疼痛感,在回溯虚景中,这些死人都与他有过往来,而他目睹了他们的枯萎凋零,此刻越秋河紧紧攥着拳头,直到掌心感受到疼痛,渗出密集的湿汗。 “对,他们都是两国的死人,他——花千国的首辅大臣,昨晚我们还见过,讨论如果重建花千国。”花无谢一本正经指着其中一名神情严肃的老者,毫不违和述说。 “你疯魔了!” 曾经忠心的臣子将领,如今僵尸一般两两相对,洛夜白也受不了,咬破手指,滴血成火,蓝火过处,烧尽幻相。 假月亮通体晶亮,花无谢手中的花蕾嗅在鼻尖,流露惜才之色:“洛夜白你想清楚了,待你们出了徐氏陵墓,天下已变,给你一个做本王臣子的机会。” 没有蓝火国的子民,洛夜白早已不关心天下之主,唯有杀宿敌,报血仇。越秋河不一样,他此刻恍然想起司徒潇脸颊触目伤怀的手印,能伤他脸的人定是他的亲人。 启动飞鸢,布灵天下——圣尊之位,天下之主,器宗放弃了雄霸天下千载难逢的机会,亦非正常。 越秋河难以相信自己的猜测属实,耳边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越禅,你说了?”洛夜白偏头看着枯木,冷不防残忍的问越秋河。 半响,越秋河嗤声苦笑:“问得真好,你们认定我是肮脏的罪恶,如同烂泥中的落叶,束缚在你们身后,你们脚下。” 终于想起争取一下受害者的意见,越秋河潋滟的眸子滋生出杀气,低沉的声音无端将气氛凝滞。 他喉结滑动,桃花眼尽数冷厉,却又在冷眉时溢出杀伐之意,颇有玩味:“你应该问问我现在想不想杀你们!” 捆绑在手腕脚腕上的枝条瞬间碎裂,洛夜白手掌一攥,他惊愕居然失手,他已经无法控制越秋河体内的血脉,原本属于自己的血液,却被越秋河逐渐融为一体。 但见他整了整衣襟,掸了掸被捆出褶皱的衣袍,对洛夜白倾身:“这身白衣袍并非昂贵,但被你弄脏了,你得赔我,还有我的折扇。” 想拥有一把折扇居然是前世的情愫,越秋河一直认为那是自己遮掩内心的摆弄。 洛夜白反手就欲擒他,越秋河白影晃动,移至洛夜白对面,揉着麻木的手腕,看到处于顶端的花无谢稳如泰山,嘴角弯出弧度。 花无谢道:“洛夜白,此刻可否知晓本王为何一直没杀他?呵呵,看他被任人蹂|躏后的绝地反击,是不是更有趣?从前在花千国,我们的越禅大人手上可是干净得很,一只花都舍不得折。” 他坐在花月皎洁之上,悠然自得,又惋惜:“可惜啊,洛夜白你到底对他心慈手软,还不够绝!” “挑拨离间,就算那是我,也是八百前模糊不清的尘世,承蒙两位至死不渝的深情厚爱,你们锲而不舍追至现实今生,我总得做点什么款待二位。” 越秋河手握幽荧,斜指虚空,红莲召出赫然照耀白月,白红两道光亮交织,越秋河直接在洛夜白身侧一个迂回,进了红莲,红莲假意攻击,在转瞬就逃离。 洛夜白见他溜走,又瞪了一样花无谢,他反倒轻松喊出:“追啊。”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_^* 第56章 报复 “蠢货司徒潇!圣尊之位不去争, 跑来徐氏干嘛!”越秋河在红莲里低骂。 他深知抵不过洛夜白,何况还加一个神秘莫测的花无谢,越秋河只能壮了气势再逃跑。 红莲由着气流往外极速飞行,在几次回首, 两个王者身形均未出现, 左右皆是浸泡在没有变化的无尽黑暗。 只盼望司徒潇和徐程还老实在上面等他,否则不堪设想。 洞穴中的花无谢见洛夜白纹丝未动, 洛夜白问他:“你留了后手, 抓住人了?” “你又不是盟友, 为何告知于你?要不......”花无谢话未说完,便听洛夜白强硬回复:“想要搞得天翻地覆, 随你;但是他——只能随我。” 第99章 望着洛夜白追去的身影,花无谢修长手指仿佛渐渐握住天下至宝,笑声得意。 “从此,你们皆在本王五指山中。” 红莲冲出面, 飘于悬空, 越秋河看到了气势逼人威风凛凛的十二机甲美人,团团围住深渊边缘, 四处张望, 不见司徒潇与徐程,越秋河暗道:糟了! 红莲陡然回转, 落入深渊,片刻, 便与追出来的洛夜白撞个正着。 “你想救人?凭你一己之力行吗?”洛夜白看不清红莲里面的越秋河, 只道:“我知道他们在哪。” 此地已然成为花无谢的巢穴, 地势宽且复杂, 很难在短时间找到人, 再则,找到也未必不是一个事先安排好的陷进,越秋河没有立即回答,暗自思忖。 “你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我还能信你?”越秋河眼眸寒霜覆盖,手指擦拭被他咬破的唇,冷声问出。 “你可以不信,因为我极可能是在骗你,但司徒潇与徐程长眠于此也甚是有趣,倘若你我打到天翻地覆,待胜负分出,你再去救人,你认为来得及吗?”洛夜白以同样的语气回答他。 所谓关心则乱,越秋河犯了傻,问洛夜白:“你究竟想如何?” “简单,帮你救了人,你便乖乖任由我处置。” 最让越秋河担心的不是司徒潇,是凡人之体的徐程,洛夜白所言全在理,他思虑片刻,终是再次选择相信洛夜白,收了红莲现身,警惕问:“往哪边?” “花无谢!” 忽见洛夜白神色微变,朝他身后喊出的同时就欲出手,越秋河转身回看,却被洛夜白使出弱水三千咒笼罩全身。 “洛夜白——你混蛋!” 这一瞬,越秋河气急败坏,但并未敲打笼罩自己的弱水三千咒,他双拳攥得心都裂开了,背对洛夜白半响。 在他飘逸的白袍里,依旧看得出他纤细的腰肢,总是晃进洛夜白的眼眸。 “被欺骗是不是很生气?可是我被你骗了几年.......”无数的朝夕在他美好的欺骗里度过,让洛夜白无法一一描述被快乐笼罩后的背叛,是如何痛心,他真想将他碎尸万段,再拿去喂黑鸦。 不,还是拆碎入腹! “洛夜白,我认为事有蹊跷,越禅他从未滋生害你之心,我能感受得到,他甚至......”压制住怒火的叫嚣,越秋河缓缓转过身来,就那般坦然地看着洛夜白,但他委实说不出口。 “总之,虚景定有变数。司徒潇放弃公平竞争圣尊之位,与我前来探查铠甲之谜,他若回不去,恐生变故,如今徐程一介凡人,他绝不能出事!待他们出了徐氏陵墓,我再任你处置。”越秋河心急如焚,面上冷言相说。 即使是实情,洛夜白非但不能理解,心中更加恼怒,他连仇恨也带着占有欲,不允许越秋河时刻想的亦是旁人。 “如此说来,我更加不能纵容你去救人,但我可以让你回琉璃剑宗,见见你的同门。”洛夜白意味深长的看着眉眼焦急的越秋河。 困于弱水三千咒,尽管从小仙女那里得知解除之法,内心太过浮躁,越秋河根本做不到。 此刻,他心里不仅装了徐程司徒潇,甚至是全琉璃剑宗的人,包括御食房那位胖乎乎憨憨的老兄,每次去御食房不管是否用膳,胖老兄总是笑呵呵的递来一份打包好的美味。 思及多人,唯独没有洛夜白,对他以外的人生了情感,全身就如同万蚁啃噬,多一个人便层层叠加,越秋河蜷缩在地,痛不欲生,咬破了嘴唇,掐破了双臂,身体覆上一层湿汗,转瞬又寒冷发颤。 “你就是活活痛死,心里也非装别人不可?”突然现身的洛夜白换了白袍,束了莲花冠,在檐下遥遥而问,神色一样不好看。 蚀骨般的疼痛折磨,整整一个时辰,四肢百骸都酸软无力,越秋河精神恍惚,半睁的眼眸见洛夜白也是模糊不清,他颤声呢喃:“放我......出去.......我要.......救小天......” “你爬到我脚边,我可以考虑放你。”洛夜白的黑发被飘来的风卷起,他在风中冷漠无情。 也许是救人心切,也许是另有隐情,越秋河糊涂不断,他伸出还在发颤的手指 ,拖着沉重的身躯,一点一点匍匐往前爬,洛夜白想折磨他,他认了,可是他更想知道小天的生死。 汗水浸湿了鬓角,越秋河狼狈不堪爬行,渐渐看清前方白色丝绸的靴尖与袍裾,他伸出双手,吃力地抱住洛夜白脚腕,仰头凝望他。 “.......你、满意了吗?” “此等束缚你自己便可解,为何求我?” 稳如泰山的双脚,被越秋河视为救命稻草,顽力抱住,他在颤抖。 被弱水三千咒折磨到虚弱,却还能意志坚定如同龟行,爬到他脚下,只为旁人,洛夜白无动于衷,垂眸俯视。 他无情说出:“既然心窝里装一个洛夜白这么难,后果你就应当有力承受,弱水三千咒只属于你,你若心于我,便来去自如。” 瞬间遭受打击,越秋河面色惨白,喘息未定,只说出:“你......” 人瘫软倒地,洛夜白神色未变,俯身微慌,轻柔的替他捋开额前染湿的发丝,他坐在檐下将人抱在身前。 洛夜白下颌轻触在越秋河的发心,在回忆里缓慢说出:“记得你我第一次看日出,似火的红日染红了天空,你说火王对日出一见钟情,可是你哪里知道火王钟情的不是日出.......” 第100章 他单薄的身体越来越凉,洛夜白紧紧抱住他,耿耿于怀,问他:“你为何要出卖蓝火王?” 不知过了多久,越秋河缓缓睁眼,依旧被困于弱水三千咒,身体的疼痛消失,却是酸软无力,他缓慢撑起,凝视眼前洛夜班变幻出来的白云间。 琉璃屋檐、池塘青莲、院前一花一草、还有里屋舒适的床榻,未见心中亦有数,一般模样,不知洛夜白是如何做到的,思及短短时日,物是人非,时不我予。 回去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刨树下埋藏的莲花红。 “轰!” 难得沉浸在冗长的惆怅中,眼前诸景轰然坍塌,越秋河被震得滚了几圈,待他曲身爬起时,白云间便被烟尘滚滚包裹,仿佛在坠毁前发出剧烈不满。 “洛夜白,白云间被毁了,你还不出来?”越秋河手不停敲响弱水三千咒,声响在轰隆炸裂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洛夜白?!白云间毁了!”越秋河急促喊着,身侧陡然飘荡黑色纱袍,还是在震动影响下,那飘扬的黑纱让越秋河见到现身的洛夜白。 “快、快去......”话说到一半,在洛夜白的侧颜中看到他显露的邪性,听他得意之声,仿佛他造就了一个神奇,带来无限快感。 “我毁的,好玩吗?” 被玩坏了,越秋河无力滑落身躯,跌坐而下,越秋河悲伤的神情是洛夜白兴奋的源泉,他畅快地笑了。 “你会后悔的。”越秋河近似诅咒一般说出,可洛夜白毫不在意,寡淡对他说:“你不应该骗我,我那般信任你。” “几百年都过去了,你还牢记仇恨不忘,放下吧,仇恨只会毁了你。”越秋河为失去他的白云间伤感,他更想叫醒沉浸在仇恨中迷失方向的洛夜白。 “洛夜白以身许国,国亡他亡,身死于八百年前,死人何惧再毁。”洛夜白无所畏惧,清冷决绝:“他苏醒在长生台,所谓杀宿敌。” 此番话,越秋河听得心口一窒,无言以对,他不知道洛夜白正因为爱滋生起的恨,他已经坠落太久,岂是几句肺腑之言便能化掉他心中那些缠绵悱恻。 到了琉璃仙山入口,高耸入云仙境般的山端,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之地,矗立眼前的石门,却不甚寂寥,洛夜白对秋河难得的微笑:“看到那繁复雕纹的横梁了吗?” 越秋河不动声色沉默寡言。 “把这颗药丸服下,璇玑殿中何夕良在等你。”洛夜白手掌摊开,一颗药丸被他拈住,递到越秋河唇间。 “洛夜白,我们之间的事跟他人无关,你放了夕良。”越秋河眉目凝滞望着他,张嘴衔住他手中的药丸哽咽吞服,洛夜白渐渐发现他魅人的眼眸就算出现痛苦也没有预期的恨意。 被他唇间碰触的手指,在袖袍下摩挲,洛夜白努力压制不去回想与他在蓝火国的快乐,那些快乐背负太沉重的罪孽,就算事过境迁也不允许他孤寂回味,哪怕丁点矛头涌动,洛夜白转瞬在折磨人的同时惩罚自己,太怕深陷沉沦,从而放纵欲望念想。 等同罪恶逍遥法外。 “我杀了审问你的那三个蠢货,并把他们悬吊在那横梁之上,暴尸三天三夜,知道为什么吗?”洛夜白微微侧首看他,越秋河已经回想到他与司徒潇信誓旦旦的对话。 “他——也没有理由出手。” 越秋河凝神,片刻深冷:“定不可能是为我复仇。” 作者有话说: 越秋河:此仇不报非君子! 洛夜白:能一笑泯恩仇吗? 第57章 刻禅 “他们太愚蠢, 在狱中就该杀了你,否则我也不会如愿以偿,做大事不够狠,就该此等下场。”洛夜白浸泡在仇恨里, 自不会怜惜人命。 “你、鬼迷心窍了。”越秋河眺望横梁, 仿佛已经看到被悬吊在半空的三具尸体,被风刮, 被日晒, 魂魄不得安宁。 “你应该说洛夜白是吃人的恶魔, 让他下地狱,且要铁石心肠, 这才够味,所谓善恶不弃,”洛夜白冷笑出声。 “只是酒后失言。” “废话真多,到底想如何?” 接连身心折磨, 越秋河回忆不起自己的酒后真言, 他要的是眼前结果,他冷漠言语让洛夜白再度跌入另一个想要爬起来的泥坑。 “这么急?”他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上挑, “边走边说, 我给你讲讲上琉璃剑宗的游戏规则。”洛夜白说话时很认真,他领着越秋河朝入口走去, 他像是在寒山一般体贴,抬手虚扶他手臂。 “辛夷君注意脚下。” 颔首看到脚下台阶, 越秋河在这一瞬, 看着他黑纱袍的侧面, 在微风吹拂过后, 感觉那个让他心乱的洛夜白来了, 他们珠联璧合的默契,执手接开熬粥的炉盖,越秋河桃花眼眸水波闪闪起伏,忍不住低喃:“夜白......” 可惜,洛夜白好像没有听见,他走上台阶,继续说下去:“你说琉璃剑宗的台阶为何如此绵长,不知道顶端的人能不能让你有信心到达终点。” 未闻脚步声,回头看越秋河,正呆愣原地,洛夜白回了两步,抬手将他带上,并肩而立。 “一个台阶,一句道歉,越禅你可以出发了。” “让我向你道歉?你把夕良如何了?琉璃剑宗的弟子们都去哪儿了?”在迷|幻中陡然醒神,他方追问不止。 “不是向我,是向蓝火国因你而亡的子民。”洛夜白的话像遥远的风,来到越秋河的耳畔,轻飘如羽,又无法抗拒。 第101章 “你想看琉璃剑宗的弟子?他们都在。” 一个响指发出脆声,两丈宽的阶梯左右赫然并列两排弟子,与阶共长,他们手压剑柄,迎风而立,筑成两条绵延长城,唯独眼神落向王者之风的洛夜白,分明畏惧却百般疑惑,却束身听命。 没有人知道即将发生何事。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越秋河没料到久别重逢英姿不减的同门弟子,竟然如此听命惧怕洛夜白,是哪里不对 洛夜白倾身对越秋河附耳:“你让我赔你衣袍,我赔不起,只好送你一个更大的礼物。去告诉天下人,越禅对不起蓝火国的子民,越禅做错了。” “我若不了?”越秋河脸色发白,倔强的眼眸仿佛想将洛夜白碾压成渣。 “很简单,你可以拿他们的性命试试。”洛夜白依然说得很轻,仿佛他在众人瞩目下,同样呼吸不畅。 然下一瞬,他毫不犹豫伸出一只手臂,远处一道身影闪过,洛夜白手指骤然死死锁住一条年轻命脉,年轻人双手抠住如铁钳般的手指,却无力挣扎,脚尖渐渐离开地面,呼吸即将结束。 “住手!!” 在喊声中越秋河闭眼喘息,回顾虚景,越禅长期在洛夜白身边,不知不觉吸走他灵力,当突遇花无谢的攻打,在大肆动用灵力下,方发觉灵力虚滞,导致洛夜白一败涂地,蓝火国就此被花千国取代。 这是事实,回想那些残忍画面,越秋河内心百感交集,他又如何不替洛夜白难受,但是他藏得很好,因为那已经是陈年往事,太久远,久远到被泥土埋葬,早已腐蚀为泥,踏在上面,就会忘记自己还是个活人。 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越秋河缓缓跨上台阶,嘴唇翕动,咬牙说出:“越禅对不起蓝火国的子民,越禅做错了。” “等等。” 洛夜白叫住了他,手中松了人,年轻人得到新鲜的呼吸,呛咳出声,未待缓过气息,如受惊之兔仓惶立回原地,拾剑值守,谁也没注意到年轻人袍下湿润的地方。 白色手帕在手中用力擦拭,洛夜白冷峻提醒他:“不是走,是跪上去。” 于此同时,阶梯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铺上白雪,以洛夜白修为属性,他做不到,琉璃剑宗也未曾有人施展过,越秋河想到了一个人。 花无谢! 突然铺起的白雪银霜,不消片刻,茫茫如河到达顶端,弟子们四肢瑟瑟发抖,洛夜白凝眉,压低的眉梢挂霜,望上去,这是要冻死人的功法。 眺望顶端的神秘隐藏在如云似的白茫中,越秋河记得第一次上这条万人敬仰,到达顶端仙境的台阶时,他七岁不到,但是道无竟对他唯一要求便是靠自己爬上顶峰,他即可成为琉璃剑宗正式内门弟子。 那时他不知何为内外,只为留在道无竟的身边,他就拼命往上爬,就如同去拽一根救命藤,不死不休。 今日看来,洛夜白是与花无谢连手为了枕干之雠,淬炼狠毒,羞辱折磨缺一不可! 越秋河双膝跪在积雪上:“越禅对不起蓝火国的子民,越禅做错了。” 入山的石阶与周围形成鲜明两季,阶梯两旁绿树芬芳,万物寂静,越秋河忍辱负重跪在雪阶上忏悔,把每一字都说得很沉,膝盖磕在积雪上发出“吱吱”响,四面八方均能耳闻。 在声声中,越秋河的手脚、膝盖因为寒冷出现了灼烫,这种灼烫到后来如同被锯断一般疼痛。 无法不去思及冻死的那些无辜之人,诸多难以抹灭的画面如淬毒的一把尖锐匕首,捅进柔软血肉的胸膛,使得他身躯化作碎渣卡在神思中,刺得魂魄俱痛! 他音颤道:“越禅对不起蓝火国的子民,越禅做错了。” 两旁弟子神色震惊在寒意中,垂眸俯视曾经集圣尊宠爱于一身的辛夷君,即便如今圣尊乃良仁君,也赦免不了他。 越秋河无视左右两旁弟子揣测意会,跪上行一阶,口中便说出:“越禅对不起蓝火国的子民,越禅做错了。” 每一个台阶,每一次道歉,亦是洛夜白要他牢牢记住,一阶一条命,哪怕他受到双方长老的诅咒,他也赔不起,也还不清。 周遭连同飞禽走兽被冰冷刺骨的寒意逼厌,寂静无声,众目睽睽下,这一次次重复,到后来的麻木,心有不甘也被自己说服,血债是要血偿,这又算什么。 “越禅对不起蓝火国的子民,越禅做错了。” 不知跪出有多远,但离山顶还遥遥不可及,眼前石阶微晃,畏寒的越秋河身体冻得麻木僵硬,产生幻觉。 侧首望着颀长的黑纱袍,洛夜白在侧监督,缓步随行,越秋河仿佛看到蓝银色长发飘扬在虚空,洛夜白向他欺身,那似笑非笑的唇线上挑,朝他露出迷人的微笑。 一刹那,他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天地之间温暖如春,独剩他俩,越秋河朝他委屈苦笑,他扶上越秋河的手臂,轻语:“我要吃了你,”狡猾又温和:“好不好?” 思及大树上被他咬了脖子,陵墓地底险些被他吞食,越秋河慌忙欲摇头拒绝,脖颈却冻僵,冷语:“不要。” 洛夜白满足笑了,将他托在背上,微微回首,越秋河模糊感觉与他耳鬓厮磨,胸前面颊俱被暖意侵身,看他回眸的眼神温暖,听他轻声说出。 “善恶同行。” 到后来,越秋河只能在雪阶跪爬而上,也不知多久,天明又天暗,他不能退缩,亦不能倒下,倒下皆是人命,顽强信念直至阶梯顶端,恍惚看到何夕良,朝他和煦微笑,他的笑容总能温暖越秋河心窝。 第102章 他终于如释重负,不省人事,如影相随的洛夜白就势抱住人。 不知所云的弟子们,看到洛夜白将人抱住奔向了白云间,那里从此蓝火飘浮,无一人敢靠近。 沉浸在睡眠中,越秋河起初在淡香中酣睡舒适,而后渐入梦镜,梦境让他见到往昔,往昔令他痛苦。 他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如道无竟所说,找到太乙金镜,破除迷雾,尽管花无谢说是他所扮,越秋河偏生不信。 也不知是该往前,亦是就此停止,只觉失去了道无竟,身边空荡荡的,又凭添一丝分身的羁绊,令他不知所措。 昏沉之中,他感觉自己右耳后方阵阵刺痛,却无法触及,片刻又消散。 最初的仇恨越秋河还未迷失,洛夜白却深陷仇恨泥潭,不能自拔,越秋河只道贪念他身体散发出来的淡香,能抚平梦境带来的痛,还有他身上的暖流能让他安然入睡。 原本一切前尘化风隔雾,万物枝叶,春生秋死,疼痛理应渐平,洛夜白却日益加重,他沉沦只因越禅,势必要解开心结,方能始终。 就在越秋河郁郁不得志,缓缓醒来时,动不了的四肢提醒他,在“哗哗”的铁链声中,发现自己被捆绑于他的床榻上。 “醒了?”洛夜白立在窗户前停顿片刻,转身问他:“回到你的白云间了,高兴吗?” 被绑成如此,论谁会欢喜? 铁链被越秋河折腾得哗哗作响,手脚腕上加重钳制,越秋河忍痛冷静问他:“你还未泄恨?” “越禅,已经算不清了,你与我结过连理枝,你是我的妻,我把你藏在白云间,从此不让任何人与你接近,你只属于我洛夜白一个人。” 洛夜白走近床沿坐下,看到他单薄有力的肩膀挂着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微乱衣襟隐约露出优美的线条锁骨,以及他柔软无骨的腰肢,不能不想起与他在蓝火国无数颠鸾倒凤,缠绵不休。 可惜,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却只有他还记得,洛夜白刚刚燃起的血液瞬间被寒冰压制,指节在越秋河脸颊滑过,慢慢到达骤然收窄的腰腹。 再度想把他诱人的身体拆碎入腹。 本心无错,受辱不怨,越秋河却不懂一个爱国爱民的蓝火王竟如此极端,是否唯有自己死去,他才能安生。 “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男人。”桃花深眸覆上万里寒冰,裹挟着往日欢愉浇醒洛夜白。 “论三界你非凡男,原本应该是蓝火国的王后,可惜被你亲自毁了,从此,你便成了我唯一的妻子。” 洛夜白指尖挪动在年轻的草原上,从未有人染指过,充满热血沸腾的诱惑。 那是属于他洛夜白的! 第58章 麦芒 “鬼话连篇, 别碰我,你这哪是藏人,你是公之于众的欺辱,放开我。”越秋河挣扎无果, 眼眸锋利的寒光桀骜不驯。 “放了你, 那我怎么办?”注视着他的挣扎与强硬姿态,令人欲罢不能, 洛夜白都怀疑花无谢对他暗藏有意。 湛蓝的眼眸闪着邪恶欲望的火花, 他手掌朝铁链旋转紧攥, 灵光乍现,越秋河四肢腕上瞬间被铁链收束, 数道金色细芒顺着腕骨如蹿猛兽,四肢百骸被剔骨似的疼痛。 “啊——” “很痛对吗?若是我放了你,我会比你此刻还痛。”洛夜白松了手,紧紧片刻折磨, 越秋河残喘气息, 脸色苍白身体浸出一层细密薄汗,虚脱无力。 洛夜白倾身附耳低语:“就算我死了, 我也绝不放手, 你我早已坦诚相待,名正言顺, 你又何惧?” 半响,越秋河以为他会强迫自己, 意外的是他冷静自持, 都已经覆上的身体霍然起身, 他不疾不徐:“你慢慢想清楚, 能乖乖听话, 我便撤去这铁链,我去给你熬粥。” 分明都泄出来的干柴烈火,却被他把控得天衣无缝,越秋河由衷佩服他,哪怕是一种手段,他想让人心甘情愿臣服于他。 越秋河也想他臣服于自己,这可好玩了! 事实却是洛夜白提前给越秋河吃了一颗迷|幻药,他行至不远便产生幻觉,最终是洛夜白惩罚自己,将越秋河背上雪阶,那一阶一句告罪都由他洛夜白受了! 因为他认为自己犯了错,替越秋河暗中协助徐程与司徒潇逃出花无谢的牢狱之灾。 有了前车之鉴,弱水三千咒没有再发作,越秋河也难逃折磨,经过洛夜白夜以继日改良,弱水三千咒直接打入他的身体,那洁白如脂玉的蝴蝶翼骨,镶嵌密麻的金色咒符。 只要越秋河对洛夜白以外之人产生感情,不论何情,身体便会遭受万蚁啃噬,痛不欲生。 蓝火不息,笼罩在白云间上空,越秋河被迫与洛夜白同吃同住,看似相濡以沫,却是各怀鬼胎,相互不说破,不强迫。 这个季节越秋河的红莲池中正是荷叶密集,红莲盛开,水面笼起一层薄薄的水雾,风拂过,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 他于小亭中赏花品茶,洛夜白则在一旁树下弹奏九霄,阵阵琴音下,风平浪静,琴瑟和鸣回归正轨。越秋河想不通九霄是他的,为何藏于自己的红骨指环当中。 暗地里的较量无处不在,越秋河时时在盘算如何逃离他最爱的白云间,洛夜白拿捏严狠适度,各自变得狡猾,尽管同榻而眠,却以背相对,中间空余都能再躺一个汉子。 而洛夜白不似以往完全邪魅佻达,他清冷倨傲,时而拒人千里,时而体贴入微,忽冷忽热令越秋河几次冒然造次,被刺得节节败退。 第103章 清晨起来,越秋河努力强迫自己,要让他高兴高兴,越秋河含情眼水波粼粼,不经意朝洛夜白回眸一笑。 讨好似的说道:“我看这些蓝火就撤了吧,天干物燥,何况也伤你元气,这段时日我也没发作。” “好。”洛夜白言出即行,朝虚空挥手,将天空中所有蓝火撤掉,越秋河忽地望见正常的蓝天白云,如释牢笼,深深呼吸一口。 “难得你爽快。” “要爽要快只要你开口,我定办到。”洛夜白神态自若,不冷不热,言语就是针尖对麦芒,还带着佻达。他心里清楚越秋河变着法子想逃离他。 刹那间,越秋河弄巧反拙,败兴黯淡:“正经人不带如此说话。” “正经人也不带如此,以色撩人。”洛夜白见他回眸一笑撒火的艳野,再见他含情眼望过来,如热浪扑打,使得洛夜白心神荡漾。 两人心里都揣着明白,这些暗处较量,谁认真谁便缴械投降。 望着池中红莲,越秋河回他:“今日芙蓉花,明成断根草,色衰即爱弛。” 阳光耀眼,越秋河像是受不住那温度,走到树荫下,接着问缓步而来的洛夜白:“能实言相告你如何能在偌大的琉璃剑宗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夕良不似你能胁迫的人,你如何做到的?” 洛夜白望了一圈白云间,对他实言忠告:“你本是清闲客,难为权诡身,我才是向你讨债的那个人。” 树影斑驳,两人并肩立于树下,越秋河怅然若失:“白云间是道哥哥赐我独享之地,我成了琉璃剑宗最闲散之人,也是最无为之人,大事小事都被道哥哥与夕良等人做得尽善尽美,我唯一一次干的大事,便是弑杀苏醒的死神。” 说到这越秋河看到全神贯注瞧着自己的洛夜白,他似只瞧人未听讲。 洛夜白突然贴上他,问他:“你很热?” 倏地,树下他脸颊依旧泛热,经他一说,更加泛红,手肘戳了戳他贴上来的胸膛,后退半步:“是你太热,被你烘得。” 谁知洛夜白不退则进,一步跨进,替他撑起一把水墨留字的遮阳油纸伞。 “所以我苏醒后,一字未讲,便遭你无情的谋杀亲夫,越禅,你手段真够绝。”水墨油纸伞全挡在越秋河头顶上,洛夜白极具赞赏说道。 这反倒让越秋河心生无愧,正视他,自讽道:“是啊,这绝让我彻底沦为丧家犬,洗不清道不明。” 在与他对视中,发热的越秋河色泽诱人,他越冷,这貌就越渐勾魂夺魄,成对的鸟儿在头顶枝头互诉衷肠,明知这陷阱太深,洛夜白碧蓝冷漠的眼眸渐渐溢出欲|望。 情不自禁撑着油纸伞,赴汤蹈火一步一步将他往后抵,垂眸间尽数落在被他狠咬过的红润事物,余味神绕。 不能再退了,越秋河紧贴在树杆上,洛夜白蓝湖泊一般的眸子深邃,太深了,越秋河垂眸无视,喉间吞咽,欲言又止。 但见越秋河衣襟隐约露出的弧度,他寒冷的双眸起了水雾,洛夜白撑油纸伞的手肘微左侧,越秋河就欲往右行,被洛夜白抬臂撑树抵挡,将他锁在胸膛里,两人笼在油纸伞狭小的空间,喘息渐重,热潮相互纠缠。 越秋河忍不住抬眸,便撞进他虎视眈眈的目光里,洛夜白纯情地眨眨眼又贪恋锁住他,脸庞渐渐靠近,越秋河心下突跳,连忙伸出手掌掩唇。 被他红白水嫩的掌心挡住,纹理清晰可见,洛夜白看着来了食欲,却无从下口,无奈在上面蜻蜓点水啄了一下,随即捉住他手腕将其抵在他头顶青褐色的树皮上,油纸伞将两人遮得更严实。 此刻,洛夜白不要叫任何人瞧见越秋河,老天爷也不行。 伞中的冷欲、反抗,都将在他洛夜白霸道驯服中缴械,言语的较量瞬间升华成唇|舌之战,藏在溢满的伞里,风雨翻涌。 一旦尝了鲜,洛夜白便停不下来,越秋河感觉危险至极的事物侵身,在缠绕中狠狠反抗,洛夜白疼得闷嘶一声。 油纸伞扛在肩上,他微微抬头,他麻木疼痛的舌尖上溢出血腥味,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越秋河泛红的眼眸,都已经被渗出的热汗包裹,洛夜白也不嫌湿热,倾身而上,话音都变了味,附耳问他:“想起来没有?” 滚烫与霸道没有退潮迹象,越秋河脸涨得通红,情动与理智此刻兵荒马乱,被洛夜白的体温蒸腾,热潮澎湃,他像是受了欺辱的白猫,反抗之力都被洛夜白吃得丁点不剩,可怜又无助,喘息间,他闷声:“......什么?” “你我曾经在冬青树下做过的事,你、真的、想不起了?”洛夜白鼻息潮热蹭在他颈间,以牙还牙惩罚于他,又不甘心的抽了一丝气。 “记得。” 顷刻吃痛,越秋河咬唇隐忍,有多痛与热,言语亦有多寒冷,话未尽,瞬间撞上明亮的蓝湖泊,闪着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洛夜白的唇瓣镶嵌在特有的唇线内,色泽红润,几欲开口,终是欣喜问出:“越禅?你真的记得?” 听他深情唤“越禅”,又是欣喜之色,无端陌生,加之他暴露出的霸道情动,越秋河没有怜惜洛夜白,如同他欺辱自己一般对他残酷地说出:“凳徒子.......你认真了!” 干柴烈火陡然被倾盆暴雨冲洗,顷刻浇透五脏六腑,呼吸与身体同时一滞。 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相拥在巢,半响。 第104章 “你.......算你狠!” 越秋河的猫耳冒了尖,幸而理智压下,他怕城墙失守,不得不垂眸,冷言相对:“你思虑周全,我忘尘莫及。” 竟然所处下方,却兵来将挡,恼羞的眼眸泛着红晕,湿漉漉的眼尾,带着朱砂红溢出灼热火焰,他像只狡猾的狐狸又生出纯情,佯装而明目张胆,施招无痕,拽人入坑。 越禅,这就是你!越禅! 揉碎你,装入腹中,残渣滴血都不能放过,即是宿敌,是亡国仇人!一样也不纳下。 两人俱默,气氛微妙。 被重重一击之后,洛夜白瞬间将情绪藏得涓滴不遗,偏头压了伞柄,双手替越秋河整理了衣襟,撑伞转身行了两步,算是遮挡此刻自身的兵败狼狈。 半响,望着晴朗明媚的天空,舔舐舌尖上的铁锈味,洛夜白冷峻说道:“我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如何报答我?” “那得看好到什么程度,好成负数,当是你要赔我。”越秋河偏头抚摸着被咬的侧颈,心中有数。 “是道哥哥之事?” “如此兴奋,是忘了弱水三千咒我去了琉璃剑宗的坟冢——道无竟的水晶棺椁是空的,十有八九他未死。” 刚大战一场,尽管越秋河欣喜若狂,却守住那份矜持,缓慢行至洛夜白跟前,“我刚诓了你,你认为我会上当?” 洛夜白做贼心虚,顶起之处无法遮挡,直接将油纸伞挤进两人中央,舌尖还疼,不自然的说他:“被狐狸咬的是我,你怕什么?” 第59章 生变 见他神色左右尴尬, 越秋河颔首掩唇轻咳,片刻,正色分析:“我现在更加怀疑在寒山遇见的道哥哥,虽为虚影, 但不像是花无谢所变化, 至于他为何要在你的逼问下承认,我无法解释, 但一定有他的理由, 道哥哥是圣尊, 知道你是蓝火,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说你依旧在查太乙金镜, 铠甲人?”洛夜白问他,伞柄被湿润的手攥得湿滑。 看到洛夜白的眼神,没有欺骗,越秋河续而畅言:“道哥哥一定还活着, 他既然说了让你与我一同查, 就必有他的理由,花无谢定藏有无人知晓的大事, 洛夜白, 我一直在等你。” 伞柄微抖,洛夜白顷刻愕然:“等我?你等我定非善事, 我只为把你藏在白云间,安分做我的妻, 逍遥快活岂不乐哉?” 先前败得一溃千里, 丢盔弃甲, 此一时彼一时, 洛夜白攥紧伞柄牢不可破, 如铜墙铁壁坚守。 越秋河动之以理:“儿女情长血海深仇,且先放一放,你我即签了血契,还怕天涯海角寻不着?何况还有要命的弱水三千咒,待查清原委,为时不晚,我死也无憾。” “花无谢远比你想象的更狡猾,若要查下去,必定涉及生死,以此换取的真相大白说不清不如现状,你有想过?”洛夜白冷睨着他问。 “绕来绕去,还是关于你们两人对我前世的仇恨。越禅是有错,可是,洛夜白你有想过他、好!越禅是我,我又为何要背叛你,既然主张和平,化猫潜伏蓝火国也是为了寻找两国安然的出口,其最终结果与我预期背道而驰,你不觉得奇怪?” 越秋河自认分析得透彻,却不见洛夜白感兴趣,反而直直问他:“你想逃脱罪责?” 因手中无凭无据,越秋河叹息:“你何必如此,你当知我不是那种人。你是不同意一起查下去?就算老天要你我非死一个,我挡你前面还不行?” 洛夜白怔怔地看着他,迎着越秋河诚挚的目光,半响,他答非所问:“好消息告诉你了,你如何报答我?” 算是煞费苦心,越秋河失望的暗道:洛夜白你真难搞,就是固执己见的百岁老人。 “很难吗?”洛夜白注视他,追问下又说:“要不我......” “别!我给你说个秘密,就算两清。”越秋河此刻及时打住,为自己免一场祸害。 “如果是想折腾我的秘密就不用说了。”洛夜白滋生的胀痛又无法得到抒解,他无心正常思考,答非所问算好的,最难熬的是越秋河近在咫尺,他却不得不强忍难受,那股冲劲越是压制来得越是劲道。 “我只折腾钟情于我之人,你又不是,我们是——宿敌,是仇人,因此,距离决定安危,保不齐引火自焚。”越秋河得非所愿,意有所指。 在他指责的言语中,洛夜白理智分析,他清楚知晓自己此刻难以启齿的境地,索性给予正确引导,洛夜白顿生冷酷,垂眸覆上冰霜,默不作声独自忍受。 两人俱静,默了半响。 中间隔着油纸伞,望了他一眼,仿佛被冷风侵袭一遍,越秋河即惆怅也无奈,“你看见天上的月亮了吗?” 草草瞧一遍,洛夜白甚是无趣回复:“月亮回娘家去了。” 斑驳树影落在越秋河肩上,他喉间滚动,半响,他才问出:“你能做月亮吗?” ......... 寂寞孤独使越秋河变得闲散无为,骨子里却桀骜不驯,那些藏起来的柔软给了夜色中的白月。 “这就是秘密?无趣至极。” 洛夜白言毕沉闷,越秋河言语中无不透露希望他迷途知返,与他同道而行,洛夜白不能,他放不下亡国之耻,他做的是无魂之人。 辗转又放不下他,让他爱恨交织,一心欢喜静静地看他,又一心想逃离他带给自己魂归入体的折磨,洛夜白置身雾里,不求天南地北,撞得头破血流,终究越逃避越强烈,强烈欲念想要一个人。 第105章 他如同日月,无人替代。 洛夜白偏头看他,游刃有余反问他:“我不折手断欺辱你,你不怨恨我?” 看到他认真,越秋河总是那般襟怀坦白:“不恨.......但是......” 霸道之人都不允许他人讲完,便道:“到底我手段还不够重,接下来我会一次比一次狠,绝不手软,直到你臣服于我。” 一缕阳光穿破重重树叶,恰巧照射在洛夜白侧面,他的轮廓线条被光亮衬得极是好看,越秋河勉力挤出微笑:“洛夜白,你该回屋睡觉了。” 要想尽快查清真相,就如同烈日的炽热必暗藏进薄凉的月色,洛夜白只能生仇恨,而不是志同道合。 洛夜白吻他的时候激烈狂热,恨不得融化后吞吮入腹,越秋河无从招架他的霸道野性,论及查太乙金镜铠甲人,他却顾忌生死仇恨,越秋河看不穿洛夜白的城府,心生万重隔阂,逃离是唯一的出路。 这一日醒来过早,天不见亮,发现洛夜白不在身侧,难得机会独自走出了白云间,起初无非也就是想去看看何夕良,毕竟许久未见,给他带来诸多棘手之事,心生愧疚,小天也生死未卜,越秋河摁了一下胸口,收起心思,观赏路旁景色。 “你站住......” 无声的脚步陡停,越秋河揉了揉眉心,以为自己眼花,再度细看,确定是孤身一人的怀渊,他惊愕问:“怀宗主?您、您吓我一跳,这天还未亮,您如何埋伏在此?” 此刻,虚空飞马上的怀渊气急败坏,又老气横秋,终见越秋河现身,也没空讨论他在此候了多长的宝贵时辰,如同治病救人,单刀直入:“小潇出事了,你救与不救?” “什么?在徐氏陵墓?是不是还有徐程?”压抑心中的事终于爆发了,轮到越秋河焦急了,“什么情况还请怀宗主告之。” 怀渊纳闷:“徐氏陵墓又什么事?是你用四千金救回的那傻孩子,以命相逼请我来寻你帮助,他进不了琉璃剑宗。” 估计怀渊能记住的外人便是司徒潇,其余人和事过耳便忘,他心里过目不忘的永远只有那些花花草草、又或者病理、配方。 “他是徐程。” “管他是谁,我只得知小潇不知为何进了一趟琉璃剑宗,便得了一个弑杀圣尊之罪,他二叔救人心切,也一并关押在琉璃剑宗。”怀渊心想儿子兄弟被欺负,这做老子的却始终不现身,也奇了怪。 “傻孩子说你若能脱身便去救人,他一直在山脚下等你。”怀渊在虚空上交代完毕,脚不着地转身离去,越秋河还未理解透彻,急促喊他:“怀宗主,就没了?你不一起去吗?” “越禅,如今你与蓝火王的恩怨闹得天下皆知,人多了给你添麻烦,有你就够了。” 怀渊终于在万民讨论中想起越禅二字,他的机甲飞马看来换了,飞行的翅膀闪耀在蒙蒙亮的天空,奔着悠悠谷去了。 那消失的身影如同此刻越秋河的心情,刚落下沉石,又蒙上一层灰败之色,他心道:小天总算安全,看来如今天下人皆知,我越禅是蓝火国的罪人,越禅一夜成名,哎可叹,还未曾享受成名乐趣,便同时一夜毁誉,洛夜白啊洛夜白,难不成你要我寸步难行,只供你一人玩弄? 倘若如此,越禅他也不会如你所愿! 器宗司徒潇虽然年纪尚轻,却在磨砺中并非没有头脑之人,不是他不想去赢得圣尊之位,相反他未雨绸缪考虑甚远,道无竟死的过于蹊跷,没查清之前,接了圣尊之位反倒是一种束缚累赘,他正愁眉不展如何调查,越秋河找上他无疑是沙漠遇绿洲。 在受他二叔勃然大怒一耳光后,他到太湖,与徐程刚入墓底便中紫袍人与众多暗伏,为救徐程两人被困牢笼,待与徐程千辛万苦逃出徐氏墓底,便得知越秋河在琉璃剑宗雪阶跪行之事。 这更验证司徒潇的猜测,越秋河是道无竟死去的关键人物,绝不能死,司徒潇随即上了琉璃剑宗,以定情信物麒麟腰佩向何夕良要人。却又入另一个早安排好的陷进,被何夕良关了起来。 从白云间到璇玑殿要下山再上山,山路蜿蜒盘旋,走了许久,途经遇见本门弟子,原本越秋河自知无颜相对,颔首讪讪,对方却一一躬身行礼。 “见过辛夷君。” 没多久前他们都视自己为仇人,喊打喊杀,此刻流露出的怪异,搞得越秋河有些不知所措,接连经过一些地方,就连主事同样恭敬有礼。 经过思虑一番,越秋河闲拉家长喊人:“张主事,我看天气这般烈日当空,请问是不是立夏了?” 说到张主事心坎上了,他刚办事回来,拉了拉衣襟,擦了一把鬓边汗珠。琉璃剑宗之人皆知越秋河是纯阴之体,畏寒且居于白云间,不问宗派是非,此时,越秋河也晒得头疼。 自打何夕良允许洛夜白在琉璃剑宗随心所欲,弟子们在洛夜白的言语中,蹊跷发现他的指令竟胜过何夕良。 难道何夕良被洛夜白所控,就为让越禅跪行告罪?即使强行说过去,何夕良如何要同意,紧紧为了越秋河安然? 弟子们私下众说纷纭,揣测不断,此刻张主事微颤的手擦了汗,他礼貌回道:“回辛夷君,立夏已过,已至小满。” “难怪。”越秋河装模做样又随意问了问:“对了,请问器宗潇宗主是否在我们琉璃剑宗?” 第106章 “嗯确实在。”张主事心中早已惶恐,七上八下,垂下的手指微颤,乃至颤声回道:“他在邢狱司已经有几日。” 在他慌张的眼神里,藏的事看来不简单,越秋河抿唇,转而问:“你们为何不杀我了?反倒......” “砰”地一声,张主事幡然跪地,越秋河都能感受他膝盖骨被突然撞地的疼痛,听他伏身求饶:“辛夷君饶命!属下岂敢,纵使往日不敬也迫于听命行事,求你饶过属下。” “快请起,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越秋河上前扶起张主事,感觉到他的手臂也在颤抖,虎背熊腰的大男人,惶恐不安的眼眶瞬间蓄起泪花,越秋河不忍自己竟逼得他如此狼狈,转身离开。 辗转回想,洛夜白能在琉璃剑宗大行其肆,要他跪行石阶告罪,不仅弟子们不敢怒不敢言的神情,还有从未出现的夕良、三真人、各部的主事无一人前来问责。 只有一个解释,在弱水三千咒里几日不见他,他是到了琉璃剑宗,事先布置好一切,让天下人尽皆知,越禅跪行数千雪阶告罪于他蓝火国,等同越禅向天下人告知:我越禅是几百年的罪人! 此等罪人,天下无人敢染指,不论温柔亦或是残暴,只能由他洛夜白触及!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写了两个版本 前一章只是油纸伞恶作剧之吻 努力求进,尽量不负卿所望。 第60章 劫狱 越秋河疾思至此, 调转了去夕良的方向,要救司徒潇,不能为难夕良,只能选择劫狱, 而且要尽快!借助他的力量一同逃出琉璃剑宗。 在匆匆步履中, 越秋河心道:洛夜白事已至此,你还不松手?做月亮哪里不好了?又白又好看, 让人心仪。 在邢狱司原本有很严格的精卫把手, 眼看就到了, 越秋河一无腰牌,二无职权, 空手撞胆迎上去,精卫见了双双颔首点头。 “见过辛夷君!” “嗯,司徒潇在里面吧,我进去看看。”越秋河声线放得轻, 他已平缓如常。 精卫一听互对眼神, 其中一位拱手道:“辛夷君是想再审问关于他弑杀何宗主之事?” “他弑杀何宗主?!”越秋河瞬间失色,两名精卫骤然被他一怔, “咳咳, ”越秋河连忙侧首假意握拳,掩唇轻咳, “嗯嗯,算是吧。” 精卫诚恳道:“那属下给辛夷君带路。” 越秋河也诚恳回复:“不用, 你给指个地, 我自行便是。” 精卫道:“如果辛夷君只审问司徒潇, 他在最里边靠右的牢房里, 如果您还想审问他二叔司徒贤, 则在相反的入口最里层靠左边牢狱里。” 不过是当着天下轰轰烈烈认个错,如何就牵连了器宗两位当家的?司徒贤一个弱不禁风的文人干起了弑杀任务?有如此的城府他不光明正大夺取圣尊之位,干嘛事后弑杀新任圣尊? 不合逻辑! 夕良是新任圣尊。若不是他,除了怀渊,司徒潇,天下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胜任。 “对了,新任圣尊是何宗主,如何没有大庆?”越秋河思忖后又反回步伐,问精卫。 这倒是琉璃剑宗上下弟子都想不通之事,均未得知结果,终是猜测弑杀者一日未除一日不得提及此时。 也正因此,司徒潇落到越秋河曾经的命途,由过之而无不及,只待近日定罪伏法,受凌迟之刑! 精卫的含糊令越秋河也猜测到几分,他径直走近邢狱司牢房。 牢狱里的阴暗潮湿,还有呛鼻的腥嗅味,这一切遥远又贴近,越秋河似乎伸手即可触及昨日的伤痛,他不敢也不想,他箭步流星极速来到最里面靠右的牢房里。 “打开!”越秋河气息加重,下令牢房左右的守卫。 两人吓得一阵哆嗦,连忙在腰间掏钥匙开锁,有个胆肥的不忘用颤抖音色恭维:“辛辛夷君您您辛苦了。” 在铁牢外,越秋河便注视着被悬绑的司徒潇,满身血迹,凌乱不堪,他偏头闭目,好似晕过去,越秋河心中一寒,眼前潦草狼狈的司徒潇已负腰间镶满实力冷傲不羁的潇宗主。 就在几月前,越秋河也曾在此牢狱中被构陷,看到司徒潇的一瞬间,仿佛昨日重现,被绑的人变成他与司徒潇,在无尽的黑暗深渊,挣扎无助。 忽感身体不适,越秋河及时想到弱水三千咒,缓过气息,不去深思。 “司徒潇......”越秋河靠近他,轻声呼唤,半响,见他缓缓睁眼,第一次见到司徒潇迷离的眼神,像个迷路的大男人,随即见他露出一丝苦涩笑意。 “如何......是你?来还我四千黄金?”他唇延放松,气息微喘不忘风趣。 “什么时候了你还记挂我那点账,你司徒潇要杀人都是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告诉我这里面出了何事?” 越秋河挡在司徒潇跟前,司徒潇却越过他的发顶望见外面睨进来的小眼神,垂眸便见越秋河忧心之色,司徒潇咳嗽清嗓,同时上下打量他。 半响,司徒潇星目寒光,沙哑的嗓音反问:“恢复得挺快啊,你与洛夜白究竟有何恩怨?两天一夜的雪阶跪行告罪,闹得天下皆知,你还要不要活啦?” 两天一夜!有那么长吗?难道是后来委实太过寒冷痛苦,被折腾忘掉了?越秋河心里狐疑,且无暇回想。 “死之前定先还清你那点账,以免你时刻惦记。”越秋河没给他好脸色,转而正经说道。 第107章 “说来复杂,在陵墓地底,被人揪着几百年前的老账不放,无处申冤,不过我也确实有错,算了不说这些,你和徐程在陵墓地底如何出来的?怎么又摊上弑杀圣尊之罪,你不就成了第二个越秋河了?” 看着那些捆绑的玄铁链,越秋河抬指微微碰了碰,竟生生给弹了回来,他摩挲思忖,好生厉害。 就在越秋河被微震,司徒潇未问出几百年前的账为何时,便见他右耳后方乍现一道金色光芒,瞬间又消失不见,司徒潇拧了眉,越秋河似乎并未感知那道光芒,他虽受微震,未伤分毫。 就听越秋河赞赏他:“看来你为强者所言非虚,当初绑我的无非普通玄铁链,如今,你把夕良逼得玄铁符篆链都使出来了,论此你即无错,也有错。” 就在越秋河抬眸望着垂盯自己的司徒潇,他满脸桀骜不驯,越秋河猜测出他的心思恰好相反,在他深邃的星目中越秋河看到曾经的自己亦如此。 他出言鼓励:“潇公子不要沮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信不信我?”司徒潇肃然问他。 “废话!不信你我冒死前来,你还怕我那四千黄金没地花?”越秋河若无其事抬指给他擦了嘴角的血,又掏出手帕擦拭指腹,一边神色凝重:“我想不通你如何被灌上这弑杀之罪的。” “你应该去问何夕良。”司徒潇的眼眸在瞬间温和后,转瞬又寒意彻骨。 能问还问你? “行,先救你出去再说。”越秋河手腕悄无声息往后施出一道灵光,在门口守卫的两名侍卫毫无防范,就算早有防范也无用,他们靠着铁牢无声滑倒,越秋河颔首琢磨着玄铁符篆链的解开之法。 “劫重罪之狱,于同罪定论,你就如此信任我?”司徒潇见他毫不犹豫就做出劫狱行为,有些震惊,毕竟当初越秋河入狱三日,他便犹豫了三日,纵使得到他的答复,他也未必会如此爽快。 转眼,越秋河手握一把白色匕首,没有回答,意味深长朝他眨了一下眼。对于顶级琉璃剑宗压箱底,名声赫赫,妖魔鬼怪闻风丧胆的玄铁符篆链。 就在司徒潇眼前,他确定没看错,越秋河用他手中小巧的白色匕首触之即断,应该说像是被匕首的威力所融化,更为准确。 “你这什么宝贝,看起来一无光泽二无特质,何人给你打造的?”司徒潇思及自己的软银手套,能破玄铁,但定不能破符篆的威压。 “那你得去问我娘。”越秋河诚实认真回答,收了匕首,幻成一枚红骨指环,他戴在指节上,搀扶司徒潇慢条斯理告诉他,“打从我娘胎出生就有。” “那令娘究竟是谁?”司徒潇也正儿八经的刨根问底,忘记看越秋河耳后异象。 “不记得了,”越秋河眼眸回忆片刻,“不过我记得她飘逸的白纱衣,仿佛置身在白云间的上仙,她唤我的名字格外温柔,就像寒冬夜里的被窝,又软又暖和。” 这些话从越秋河嘴里说出来,司徒潇深信越秋河是真的信任他,但又像故意起引他嫉妒,他神色不豫:“你故意气我吧,关于我娘,我连模糊不清的记忆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你认我娘作娘好了,我也多一位哥哥。”越秋河言笑晏晏。 “滚,谁要做你哥哥!”司徒潇说得低沉,扯痛了身体上的鞭伤,他咬牙说:“我有娘,只是,忘记了她的样子。”司徒潇的话无端令两人同时莫名心口酸涩。 “你在此稍等,顺便试试灵力有没有恢复,我去去就回。”越秋河打破尴尬,将司徒潇依靠在墙壁上,未经他同意,人已大步离去。 他走得急,是怕思念过多引起弱水三千咒。 因弟子们对洛夜白的忌惮,越秋河一路上出奇的顺利,他将数名精卫施法至晕,再回来带司徒潇出邢狱司。 见他两手空空独自回来,司徒潇惊愕:“我二叔了?” “不好,我险些忘记,你再等我片刻。”越秋河是真忘了他二叔,又转身离去。 “不是险些忘记,是你已经忘记。”司徒潇盼望落空,带着伤缓慢前行,嘴上不忘嘟哝他一句。 最后三人集合,当司徒贤看到平日倨傲凌风的侄儿宗主,此刻血迹斑斑,狼狈之相令他掩袖抚泪,哽咽失声。其实他看不见自己落魄得一把心酸一把泪,身为长辈更为糟糕失态。 “好了二叔,我们回万刃山了。”司徒潇见越秋河侧面,勉为其难尴尬扶他二叔,又宽慰几句。 “嗯嗯......”司徒贤发出近似闷声的鼻音点头,二叔的气势荡然无存。 三人很快逃出邢狱司,即将出琉璃剑宗石门之际,空中传来洪亮之音阻止了三人的前行。 “司徒潇与司徒贤犯了重刑,你救他们等于同罪,秋河,回头是岸。” 是夕良的声音! “夕良!”越秋河转身,朝他亲切喊出。 但他并未迎上去,而是抵在司徒潇身前,“夕良,司徒潇他不会弑杀你,你听我说.......” “何宗主啊,你怎么刚做上圣尊高位,就晕头转向,我器宗潇宗主若要杀谁,从来都是明目张胆唯恐天下不知,断不会来阴的杀你,你看你不仅对我器宗进行污蔑,更私下对人动用如此残忍刑罚。” 也不知道司徒贤是因为侄儿落难伤怀,还是他们司徒家的清誉受到威胁,不似平日默守陈规,估计也是逼急的兔子也咬人。 第108章 第61章 圈套 但见他抬臂点指, 颇显耍横,听他又叫嚷:“何夕良你居心叵测,污蔑他人,欲想灭我器宗之威望, 休想!你大失圣尊之风德, 何德何能位居圣尊之位?!” 中途越秋河朝司徒潇用力使了几次魅眼,司徒潇有意拖延, 迫于阻止, 令越秋河意外看到他少有的温和。 “二叔, 你先歇歇。” 越秋河趁此说道:“夕良,既然你独自前来, 定是你有心想和解,司徒潇毕竟是三宗之一的宗师,这人说关就关,不论器宗还是其他门派, 难免引起诸多诽议, 不如以我做担保,先让他们回万刃山, 待大家都冷静下来, 再让潇宗主前来向你道歉。 夕良,你素来都是仁义至上, 圣尊之位凭本事得来,你即能布灵天下, 便受之无愧, 此等言论无须理会。” 随即司徒贤不服的眼神睨过来, 越秋河尽了最大努力调和, 却看到何夕良失望的眼神。 宽阔绵长的台阶独立他一人, 他仿佛是一颗星辰,耀眼生辉,司徒潇的眼神与他相撞,冷厉深邃,竟是越秋河看不懂的较量。 “不用与他这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解释。”司徒潇出言阻止,意图越过秋河与他对战。 他们之间发生的事越秋河不知道,但是他相信何夕良为人,抬臂压了他,垂眸眼角余光睨来:“司徒潇你不要污蔑夕良,你们之间有事瞒我?” “你放心,这些小事都是你不喜欢的,就别问了。”司徒潇此刻想召出忆生,依旧被越秋河压制。 远处台阶上的何夕良步伐缓缓,轻踏台阶,言语温和又饱含微压:“秋河,你出一趟琉璃剑宗,如何变得胳膊往外拐,长安至今还躺在床榻上。 那日忆生剑架在我脖子上,不是长安替我挡开,此刻躺着的便是我,你还想包庇他?让我放虎归山?” 晴朗的天空,突遇层层阴云,厚重湿漉,气氛紧跟着压抑起来,风雨欲来。 越秋河回视司徒潇,身体皆是伤痕血污,脊梁顷刻笔直,端得是刚正不阿。 “秋河,他可有向你说明挑起战势究竟为何?” 因此一说,在场四人眼神相望,司徒贤压眉,道:“还能为啥?自然是你们琉璃剑宗不可告人之事呗!” “事后我回想,你不在他不来,你一归他便寻上门,讨债吗?”何夕良止步,司徒贤不在他眼里,置若惘闻,言语施压:“那又讨的哪门子债不如今日就一并算清了,秋河,你如何也不能与他结为道侣,快回来。” 司徒贤入狱两日,怨气怒气通通发泄,他理直气壮也不怕露馅,“如何不行!麒麟腰佩一直在他身上,何夕良你这是棒打鸳鸯!” 阴云笼罩,阵阵风声怒刮,石阶两侧掀飞的碎叶,又缠在发梢。 暗藏的洛夜白心口一窒。 越秋河脑袋茫然,瞬间怔忡:“......??” “轰!” 雷声炸响,天空骤然惊现白色飞马,都误以为怀渊到场,听得一声:“还不快上马!” 司徒潇反应极快一手拽他二叔,一手握住越秋河手腕,被他受伤的身体带起,凌空跃上飞马,四人同时感觉坐上去那一瞬,飞马快速下沉,其他三人只见司徒潇在飞马双耳上转动捣鼓。 飞马瞬间延伸变宽,逐渐飞升空中。 刹那间之事,越秋河回眸便撞见夕良痛心失望的眼神,太深了,就如同上次他即将被处于刑罚,又爱莫能助,倘若不是被司徒潇紧握住,他肯定留下了。 “夕良!对不起!” 豆大的雨珠夹杂着越秋河大声的道歉,啪嗒啪嗒击打落地,地面石阶很快被蒙上一层灰暗的颜色。 何夕良抬手抚摸着脸颊被滴上的雨珠,他愣了片刻,问一丈开外出现的洛夜白。 “追吗?” 越秋河能走出白云间,自然是洛夜白故意而为,他深感如今的何夕良已非真正的良仁君,否则不会轻易让他独揽琉璃剑宗,这其中,怕是早已被花无谢掌控。 顺水推舟,再好不过。花无谢城府至深,他的行事为人,洛夜白怎会忘记,要让花无谢如实交代真相,就得先喂饱他,一盘交代真相的暗局从徐氏墓底便在洛夜白的筹划中开始上演。 他冷漠的目睹越秋河一路。 此刻,纵使太多情绪都被他掩盖,他与何夕良,一个天衣无缝,一个滴水不漏,只听雨落声,不闻人语音。 心神又纠结在麒麟腰佩、结为道侣棒打鸳鸯中,洛夜白脑袋嗡嗡作响,须臾,他冷峻道:“追!” 白色飞马上,四人都被大雨淋湿,越秋河摁住胸口,万蚁噬心,他努力压制不让自己沉浸在难过当中,就听司徒贤率先发话。 “这飞马是怀渊座骑,如何被这无名小辈差事?” 被挤到最后面的徐程脸色一变,勉为其难解释:“是怀宗主临别时留下来,说以备不时之需。” “就怀渊这老家伙靠谱,看来他早有所料啊。”司徒贤由衷说道,才发现他前面的侄儿和再前面的越秋河,两人奇奇怪怪默不作声。 不禁好奇问:“你们两怎么不说话?” 经司徒贤这一问,越秋河忍痛询问身后的司徒潇:“开启飞鸢那日,你为何没去?” “嘿!你不提这还好,你一提.......”司徒贤耳朵尖,侄儿未答,他倒是接得飞快。 反倒司徒潇矜持,闷声不答,反手给他二叔施了禁言咒,二叔张着嘴“呜呜呜”失了声,奇怪的动作徐程虽看不全,但不影响他已经看得抿唇忍笑。 第109章 他与何夕良究竟所为何事大打出手,因为何夕良最后一句话出乎意料,突感两侧雨帘风声,急浪拍打。 “不好,他们要追来了。”越秋河侧首对身后司徒潇道:“你先带上他二人回万刃山,我垫后。” “不行。”司徒潇强硬回道,“如此一来,你必难脱身。何况,我有一事未经你说。”越秋河回眸,司徒潇神色微拘谨。 须臾,司徒潇不苟言笑,肃然道:“百里外,有我器宗千人精锐机甲,到了那我们就安全了。” 此话着实让越秋河一阵心悸,好险,战势就在眼前一触即发! 如此一来,越秋河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你把你的十二机甲借于我使用,你带上他们二人,我们兵分两路,就看夕良会追谁。”越秋河反应极速,召出幽荧,就等松开司徒潇的手掌,跃上幽荧剑身。 怎奈司徒潇紧握不松。 “怎么?潇公子心疼你的十二机甲美人,舍不得?”越秋河眉眼不断挂上新的雨珠,他重睫半睁,嘴里尝到雨水咸涩之味。 他唤的是潇公子,司徒潇就知道他把自己当朋友信任,因为他越秋河并未开口要回徐程,纵使中途有个一二,徐程就是他司徒潇的筹码。 好你个越秋河!有你这么作死的! 十二机甲美人碎裂可以再打造,司徒潇不心疼,他怕有些人送出去以后,就再难回头。 司徒潇硬声问:“确定不一起走?” 雨水顺着脸颊滑至下颌,滴滴落下,越秋河无奈又笃定:“我很想独善其身,因为道哥哥,我暂且不能。” “回来吗?”司徒潇莫名冒出一句,越秋河倏地僵硬回望他,迟疑未答。 身后的司徒贤不能发声,呲牙咧嘴,那神情仿佛斥责司徒潇,像是在命令他交出十二机甲美人,飞快比划手势,又忙不迭抹着脸上的雨水。 他再度张口做势:快!快给他! 司徒潇暗道:越秋河你看到了,你眼中的那个强者、倨傲冷酷的司徒潇,看似无所不能,实际他身负器宗,个人猖狂卷于内秀,他身不由己。 紧紧握住越秋河的手腕,司徒潇就如同握住儿时最心爱的机甲,只要他一松手,他便再也见不到,他逐渐明白拥有与失去,两者紧密相连。 雷雨交加,二叔无声且严厉的催促命令,司徒潇便握得越秋河手腕生疼,他笔直的背脊弯曲,像个孩子一般任由二叔接连不断的捶打。 越秋河自是不知他为何如此坚持,局势紧迫,他用力挣脱,那一瞬他感觉司徒潇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怔怔地望着他。 直到他二叔停止捶他的举动,他才归于冷漠。 司徒潇重归魂里,倨傲冷峻:“这十二机甲美人是我心爱之物,我自是舍不得,所以还请记得还我,还有你欠我的,没还清之前不许死,君子一诺千金。” “保重!” 脚下落在幽荧剑身,越秋河隔着断线似的雨珠看他朦胧侧颜,冷漠中阵阵凉意并不陌生,越秋河点头:“我牢记在心,你也保重!” 片刻,越秋河又靠近了一些,终是对他说:“潇宗主胸怀苍生之大者,你并未下令攻打琉璃剑宗,即免去无辜伤亡,也给两宗留有缓和的余地。” 越秋河朝他端正拱手一礼,而后温声道:“回去好好养伤,空了来看望你。” 后面司徒贤眉头紧锁,方明白自己安排的人首为何有人踌躇难决,有人听罢也不曾执行,但他沉了的心,并未立即对司徒潇发难。 而再后面的徐程拧着眉,他一直看着越秋河,岂会不懂他的心思安排,自从逃出徐氏陵墓,徐程的心情更加沉重,纷繁杂乱,此刻,在老天的泪水与他的泪水混为一体时,他终于喑哑喊出:“小河——保重。” 听到这声“小河”,越秋河几乎红了眼眶 ,他抿唇,露出笑容,朝他点头:“小天,你也是!记得下次一起去祭拜云娘沈爹。” “轰!” 徐程在雷鸣电闪中大声回应:“谁要与你同去!你回来晚了就没你份了!白骨的事已有眉目,回来再告诉你。” “好!” 两人破声而笑,在风雨中背道而驰各奔一方,徐程渐渐看不清风雨雾蒙中的越秋河与他身后十二机甲美人。飞马还在疾驰。 当提前一拳打晕越秋河,待司徒潇后悔之时,他眼前笼罩一片尽数烟雨朦胧,渐渐在里面冒出身披战甲的器宗弟子。 紧跟着眼前光亮刺目,出现一列、两列、三列.......器宗精锐铠甲归整列队,朱雀玄武,威风八面,最前方走出一位身披金色战甲英姿傲人的头领将士,声如惊雷响彻云霄。 “器宗千人精锐弟子在此,听候宗主调遣!” 第62章 雷雨 雨水在哗哗声中无情击落, 司徒潇望着自家弟子,灼热与凉意交织,他分不清滑落脸颊的是雨还是汗。 后面的徐程看着司徒潇沉默,紧跟着气势昂扬的千人冲破雷雨, 意有直达天庭之势, 浩浩荡荡掷地有声:“器宗千人精锐弟子在此,听候宗主调遣!” 正当司徒潇欲行喝令的千钧一发之际, 徐程揣测不出他即将下达反攻亦是回器宗, 他吃着雨水, 冒然字字珠玑:“潇宗主!所谓圣尊亦是欲、空、止、净、善、仁、道、意八合为圣,潇宗主文武全才, 当之无愧实乃迟早之事。” 第110章 “轰隆!” 陡然雷声大作,司徒潇如惊梦一场,他被雷雨声彻底浇透,清醒扬出手中忆生剑, 锃亮的锋尖所指琉璃剑宗, 徐程顿时惊慌失措,沉痛捂脸。 忆生剑在虚空横断雨帘, 滑出一道溅水的渠, 他嘴角一抹冷笑,剑峰已绕指万刃山, 听他冷厉大喝一声:“回器宗!” 领头将士一脸严肃:“众弟子听命——回器宗!” 刹那间,徐程紧绷的一根弦, 如释重负, 松了一口悬掉的气, 立正身形转口便叫人:“糟啦司徒潇!你还未教他如何启动机甲人?” 司徒贤败仗呼叹。 前方顶着瓢泼大雨的司徒潇, 拽稳方向, 神色不豫,不予回答。因为越秋河早就知晓,十二机甲美人只听命于他司徒家,纵使遭受对方主动攻击,十二机甲美人未得主人命令也只会避闪,回归主人身边。 然而,越秋河根本也没有另扑一方求生,他行至不远,随即倒回,将追来的何夕良引向另一个方向。 昏暗如夜幕来临,越秋河停在一片荒芜之地,湿透的发丝衣物全贴在身体上,寒意逼身。身后一片御剑追来的琉璃剑宗弟子,至少几百号人,在雷雨声中气势磅礴,一双双如同鹰隼锐利目光,穷追不舍。 可惜团团围攻的是自家人,如此场景,越秋河苦笑出声。 何夕良落地只见他一人仗剑而立,身后站立十二机甲美人犹似活人,神态冷厉,静候听命。何夕良深知上当,欲调转方向追赶,随即被越秋河挥出的幽荧剑挡住去路。 “夕良,你别追了!你刚任圣尊之位,何必如此,息事宁人不好吗?”幽荧剑随即回握淌雨的手中,越秋河在雨声中拉长了尾音。 “秋河,你还有机会,回来吧,我们一起掌管琉璃剑宗,和以前一样,器宗不肯归于管制,我若不杀鸡儆猴,任由他为所欲为,那圣尊又有何意?” “轰!” 一道雷鸣闪电,陡然惊现,生生劈在中央,照亮了双方的身形神态,不知是久未蒙面,还是各自心思变故,熟悉的陌生已经悄然蒙在这场风雨雷鸣中。 左拳紧握,右手幽荧剑缓缓扬起,越秋河神色变得冷峻,“器宗玄门武器数不胜数,你有想过两宗相战,必然天下大乱,就因杀鸡儆猴,那战死的弟子何辜?天下百姓何辜?” “何辜?秋河,你久居白云间,不问纷争,器宗司徒家早就想安坐巅峰,对战乃迟早之事,你原本就不该放他走,牵制他就是为了不出一兵一卒的策略,事已至此趁他有伤在身,一举拿下,岂不减免伤亡?”何夕良言词句句在理,听得越秋河不知道该相信谁。 司徒潇心情倨傲,却甘心受司徒贤的管制,就算他无心,司徒贤却不好定论。 “夕良,关押司徒潇多日,你以为器宗弟子都是懦弱畏缩之辈?他们上千精锐机甲早在琉璃剑宗百里外埋藏好,为何迟迟未攻上琉璃剑宗,就是在等司徒潇的下令。 可是,尽管你们对司徒潇动了私刑,他也没有下令。夕良,你背后到底藏了谁,以你的性情怎会如此糊涂?” “秋河,分明是你变了。你敢说你身上没有司徒潇送你的定情信物麒麟腰佩?倘若你与他清清白白,他司徒潇的十二机甲美人能供你差使?是你对他藏有私情,处处包庇,反倒对他人胡乱猜忌,糊涂之人是你。” 何夕良将手中长剑插|入土中,如山不动,言语虽轻,他身后数百精锐弟子,垂剑而立,淋在雷雨声中,尽数字字灌耳。 隐藏暗处的洛夜白,在吃味中冷若寒霜,只听他拳头骨节攥得咔咔作响。 被逮住莫须有的把柄,越秋河怔了片刻,此时再多的解释也无用,他问心无愧,道:“是非在己,毁誉由人,我没有错。” “既然如此,你我无需淋雨对持,你若敢到琉璃剑冢受三剑,依然不倒,我便信你,包括圣尊道无竟之死,你——敢吗?”何夕良双手重叠,握于剑头,亲和言语不甚薄凉。 天空好似生气,大雨不断坠落,众人皆淋在咸涩的雨水中,却无一人退缩,十二机甲更是英姿勃勃,傲立雨帘。 被怔住的几百弟子,他们目光都汇集于一身,受此殊荣的越秋河并无胆颤心惊,更多的是物是人非导致他心口酸痛。 疼!弱水三千咒! 他神思绕转,顽力压下去。 只听“咻”地一声,幽荧被斜指虚空,越秋河应声:“众多琉璃剑宗弟子,在此为证.......” 何夕良突然打断:“是琉璃剑宗的噬魂紫剑,你可想清楚了?” 越秋河动作一滞,唇延苦笑,深知自己中了圈套,抿了唇间雨水,郑重其事:“愿圣尊信守承诺,我自当不悔。” 琉璃剑宗有一把古剑,名为噬魂紫剑,实则不然,它是一把能分邪恶之剑,却又无人可以掌控之剑,如此神奇令天下人皆为好奇。 它入人身体,不伤血肉,能辨邪恶,无事者分毫不伤,污浊邪恶者,魂魄便会遭到侵蚀,还有一则,若是邪祟,亦化血而亡。 噬魂紫剑历代传承下来,本宗弟子若有冤无处申,便可尝试噬魂紫剑沉冤得雪,尽管近年来琉璃剑宗太平安稳,并不需要噬魂紫剑沉冤得雪,但不妨碍它早已成为琉璃剑宗震慑人心的法宝。 “你虽有修为,若非洁身自好光明磊落,三剑三魂,待剑入|体,终身如同死人,与榻为伴,可非小事。”何夕良仁善的再度提醒越秋河。 第111章 越秋河心中苦闷:夕良,我若不同意,你能放弃追赶?我若不同意,你就信任于我?夕良,我一直以为你会在原地等我,待我归来,发现原地在你我分开那一刻,也随之消散在那时,因为再也见不到你,我心痛不已。 原地是时过境迁。 第63章 傲气 雨落难上天, 水覆难再收。迎着无情的雨水,越秋河望着何夕良,无畏道:“我亦无错,何须惧怕。” 暗处的洛夜白扶额, 吃了满肚子醋味还未消化, 见越秋河又闹出大事,若是强行带他离开, 众目睽睽下他定会争回这口气, 洛夜白了解他, 此事除非找那位何夕良解决。 准备带上弟子们回琉璃剑宗,何夕良回眸发现越秋河站在雨中不为所动。就在洛夜白思忖间, 越秋河便是谦谦君子:“圣尊,我有个要求。” 何夕良微微锁眉,也温润如玉问:“何事?” 越秋河略微迟疑,定了心思:“你找到洛夜白, 我要见他。” 暗处的洛夜白眉目展动, 有种不妙的预感! 何夕良望天,抬手遮雨, 且道:“你活过三剑再说。” 这话让越秋河执意要求:“他必须到。” 何夕良睨了一眼暗处, 片刻,妥协问他:“你如何知道我能请得动他?” “请?你心里清楚, 不是吗?”越秋河冷冷反问。 两人在对视中,如同此刻无情瓢泼大雨, 将过往淘沙洗尽, 再不见往昔情义。 在入琉璃剑宗时, 越秋河看着身后十二机甲, 拱手一礼:“谢了。” 待他进入琉璃剑宗, 她们也都瞬间消失,越秋河明白,她们回去向司徒潇复命。 万万没料到,何夕良动作快速,竟即时传信于各大门派世家,邀请翌日前往琉璃剑宗目睹盛况。这使越秋河强烈感觉有事要发生,不是他的生死,而是剑冢,越秋河揣摩不透何夕良,又找不到他丝毫破绽! 消息快速传播,不光是外界,包括琉璃剑宗内部,议声沸腾,彻夜灯火通明。噬魂紫剑盛名已久,能得见其容,少之又少,过盛的威压,近百年无人敢尝。 话说琉璃剑宗有史以来唯有两名敢直面噬魂紫剑的自家门派之人,一位是女弟子,一位男弟子,只是一剑,结果双双成了活死人。其中原由被历代掌门封锁,不得外传,故而现今弟子不得全貌。 灯火下之议,尽数都是伪善,人人万般忧思,道他越秋河此径轻虑浅谋,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我行我素,他走得下琉璃剑冢算为琉璃剑宗争光。 若是躺在上面,他如此有心,就让他与剑为伴,不用再劳烦弟子们将他抬回,终其一生,当是圆满。更有人道他幸而早年有道无竟管制,否则,如此性子还不知为琉璃剑宗闯出什么幺蛾子。 灯火摇曳,凉意渐浓。 白云间,远离喧嚣是非,白日弱水三千咒有发作迹象,越秋河打坐在池水岸沿小亭中,鼻尖时不时嗅到清香的何花,一道黑影闪现,洛夜白现身垂眸看着他,冷峻挥袍坐下。 “回来了。”越秋河缓缓睁眼。 袅袅的烟雾缭绕在湿润润的雨夜,化作那点看不见的温柔。被洛夜白望进深邃的眼眸,不为所动,冷若寒霜:“你此举就为了他?” 他言语中尽数不满,他能回来,越秋河颇为意外:“今日之事你也目睹,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片刻不管住你,便四处给我沾花惹草,若服个软,我去搞定!”洛夜白说着就欲起身,袍裾便被越秋河拖住。 对上洛夜白冷峻神色,越秋河报以微笑,多一分妖娆,少一分薄情,恰到好处。 “我虽无为,到底惜命,你这招狠,杀人不见血,我的锋芒皆应你期盼成全你。我早年埋了莲花红,还当你劳燕分飞,既然你回了,我这便去取出来。”越秋河心中有万象,眉目有星辰,他真正的柔软贴月亮,锐利赠强敌。 洛夜白当即一震。 此时,冬青树花开溢香,记忆中又凭添伞下恶吻,洛夜白看见越秋河清气的身形走到树下,挽起衣袖,着手刨着雨后湿土。 “为何不施法取出?”洛夜白见他像只夜里的猫,纤细白皙的手爪陷进柔软的湿泥,圆润的指甲很快被泥土沾染。 “知道什么是酒仙吗?徒手埋徒手刨,就因为藏得紧,才弥足珍贵,你猜我多久前埋的?”越秋河低头用力刨着,也顾不得指甲缝里灌签似的疼。 洛夜白蹲下,挽袖同他一起犯傻,他是这般认为。心想:该不会儿时就偷偷喝酒? 嘴上留了口德:“十年?” 越秋河仰望冬青树,默了片刻,“嗯,我宣布取妻之前,大概十个月吧。”此言引来洛夜白蓝眸寒霜,他却一连讪笑。 他诓了洛夜白,埋的时间说不长,却分明埋得很深已久,待刨出两个黄色遮盖物,越秋河只取了一坛,将另一坛又埋上,见洛夜白盯着那深深的坑沉默,没吱声,越秋河主动解释:“留着查清真相再刨出来。” 越秋河抱着酒坛沿屋走回,回头发现洛夜白还站立于树下发愣,于是唤他:“不走吗?莲花红乃本人亲手酿制,世无其二。” 两人目光对上,越秋河注视他走到跟前,洛夜白才发现越秋河脸上沾染稀泥,像只花猫,一身白衣宛如泼了墨,将其玩弄成一副水墨画,楚楚可怜,洛夜白怜香惜玉,抬指为他擦拭脸上脏泥。 第112章 刹那间,两人触电似的怔忡,瞬间尴尬撇开脸颊,互不理会,气氛微妙,越秋河抱坛进屋温酒,洛夜白走近池水净手。 不待片刻,越秋河温了酒换了一身干净白衣,他没束腰封,显得松垮随意,墨黑长发滑垂于肩。 眼眸不经意看见他,那一瞥洛夜白已魂不守舍。 在小亭里,圆石对坐,两人碰碗,发出清脆声响,在雨后的夜里格外悦耳。酒味香醇,入喉微辣,却不上头,洛夜白看着他松垮在肩上的衣裳,露出半壁锁骨,他抿唇吞咽:“酒是好,人就不必如此以色侍人。” 趁递酒之际,将他肩头上的衣衫给他拢回去,口不对心说道:“不受看。” 越秋河酒意微熏,余光撇见拢了拢衣襟,怂他:“口是心非!” 洛夜白撇清余光,借机问他:“冬青树为何不种在池旁附近?” “你说那颗树?挺占位置的,说起来闹心,未出事之前,我还说砍了它作柴火用,无奈时至今日,它还绿荫尚存。”越秋河仰头饮酒,眼角余光见他对冬青树念念挂怀,嘴角延笑,将酒坛又递给他。 他握住坛沿,越秋河未松手,敛了笑问他:“你实话告诉我,夕良到底有没有背叛琉璃剑宗?” 他抓走酒坛,蓝眸锐利仿佛将越秋河看个透彻:“琉璃剑宗易主,他也已非昨日何夕良,你念什么旧?” 越秋河诧异:“别倒打一耙!今日的琉璃剑宗不是与你共谋导致出现的现状?” 洛夜白抬指,在越秋河眉心轻弹一下:“手感挺不错,如何人被我玩傻了。哪有那么简单,你当花无谢死了?别忘了他与我一般仇恨你。他想杀你,又想玩你,他说我们出了徐氏墓底,天下已变,他的城府你还不知?怕是从头到尾一切皆是他策划好的。” 在雪阶跪行后,洛夜白便猜出现在的何夕良是紫袍人所扮,他没有拆穿对方,此刻意有提醒越秋河看清他人。 所有思绪整理回顾,越秋河抚着被他弹过之处,思忖半响,沉声道:“他想得天下。” “麒麟腰佩怎么回事?你们私下竟想结为道侣?你已经是我洛夜白的人!”洛夜白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突然话锋一转,看上去对此事格外介怀。 “别自以为是!”越秋河与他四目对视,见他期盼的眼神,恍如隔世,又近在眼前,越秋河抿了唇又垂眸,他受不住,他竟会因此生痛。 “麒麟腰佩是定情信物,司徒潇有意,越秋河有心,这与你何干?”越秋河说话的声音拿捏得如同幽荧剑,锋利刺骨,字字句句戳人心窝。可是洛夜白不知道他说此话时,俨然用尽所有力气。 “不可!” 酒坛重落石桌,“啪”地一声,洛夜白霍然起身,“你我早已在地府成亲,有连理枝为凭,你岂能二嫁?” “有何不可,地府成亲实属胡闹,你视我为血海仇人,一心虐我、恨我、折磨我、迟早拖我入黄泉,既然相恨相杀,何来夫妻道侣一说?”越秋河神态自若,言词坚定,抬眸质问。 “你知道阻止你救人,毁了幻景白云间,还有雪阶跪行,将你囚禁这些皆为了什么吗?你竟然......竟然.....”越秋河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插进他的胸口。 “那你倒是说清楚这一系列究竟是为何?”越秋河跟着起身,紧逼追问。 洛夜白喉结滚动,沉着声,强硬争辩却又不能详细透露,倘若被花无谢知道他俩齐心协力追查,事情恐难速成,何况他心中也确实放不下仇恨,他抓起酒坛接连灌酒,似乎此刻火辣入喉的灼烈,方能使他清醒理智。 他擦了嘴角残酒,凑到越秋河眼皮底下,将他眉眼神态凝视一遍,指尖抬起他的下颌,越秋河被迫注视他。 见到洛夜白幽蓝的眼眸泛红微润,他声音微颤:“你、真的喜欢他?” 欲将他手指撩开,却被他松手捉了去,顺势带在身前。 被用力锁住挣扎无果,手指缝还在疼,越秋河已经不在意了,有一处此刻莫名堵塞,他垂下眼帘违心说出:“冒死救他,你认为了?” 洛夜白腿一软,脚不受控制的踉跄,感觉亭子都在转动,谈及越秋河的终生大事,他忘记算计,他变得天真。 繁华红尘,天上地下。 两条腿的男人女人何其之多,上天却只赏了他一个越禅,只有此人不畏他的亲|咬狠撞,毫发无损,他可以对他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唯独他! 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噬亲怪物,不是孤军奋战,与旁人一般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 曾经唇齿缠绵,还与他醉里执手挑剑,也与他十指相扣冬青树下赏雪,更对他行床笫之欢,仿佛就在前几日,没想到,已逝去几百年。 越禅! 你对于洛夜白来说。 不可无一,难能有二。 你却残忍告诉我你对他人有心! 越禅,你怎么能让我生不如死了! “你再世为人,忘记所有事,我不怪你,那让你看看久霄里面到底还藏有你我何事!”洛夜白挥出九霄,正欲施法展现,越秋河一把挡了他手臂。 “是否看了你便能放下国亡血恨,不计前嫌与我查探太乙金境?试问你做得到吗?做不到就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见他神色茫然,越秋河又软了声线:“当初即选择隐瞒我,何须再多此一举,不必再看。” 第113章 九霄消失在虚空,洛夜白被问住了,他到底想复仇还是想留住越禅,已经纠缠不清!无法从中抉择! 他本无魂之人,因为越秋河这个人,欲想魂魄入体,做一个完整之人。 却又如何面对并肩作战的千万亡灵? “那你也休想!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洛夜白目光坚定,威胁他:“你也逃出弱水三千咒!” 雨后的夜,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的味道,越秋河全身火辣辣的滚烫,有一处却独自紧缩藏在角落,出现异常! 他握上酒坛,望着洛夜白拂袖进屋的背影。 他与洛夜白同样,没有因为报复成功而喜笑颜开,较量旗开得胜的同时,却成为最不开心的那一个人。 在他言语中越秋河清楚明白,琉璃剑宗生变,他却有事相瞒,越秋河意志坚定提醒自己,关键时刻把控好清绪,认真便满盘皆输。 第64章 剑冢 翌日, 雨后阳光明媚,天空碧蓝一望无际。琉璃剑冢位于琉璃仙山靠北,山脉相连,白雾环绕。 对于噬魂紫剑的好奇布满修真界, 来的人比越秋河受刑罚当日还多, 人声鼎沸,磨肩接踵, 众人集合在琉璃大殿前的广场上, 而后由三位真人及其他主事, 御剑带领前行。 御剑飞行的各家修士,着着自家清流玄衣, 如同穿越云层的漫天仙鹤,队形整例,而后通通落在一处高十丈,宽十丈的瀑布屏障前。 之所以说瀑布为屏障, 实乃只望瀑布流泻, 耳闻哗哗水声,却不见一滴水溅出, 瀑布流进脚下泥土仿佛被吃掉, 滴水不遗。 此次来人皆是修为中上之人,在离瀑布三十米以外, 亦被周围无形威压震慑,修为稍逊色之辈, 已感脚底有些刺痛发麻。 琉璃剑宗的三位真人立于前端, 其中一位扬声道:“各位, 此处乃我琉璃剑宗剑冢之地, 里面, 每一把剑即是一位前辈亡灵,故我琉璃剑宗先辈在此设下瀑布屏障。为敬逝者,我等须卸剑三拜而入,若有不愿者,可由我宗其他人护送出山,若愿入者,便请遵我宗规矩。” “什么规矩?三拜可以理解,剑乃修剑人的命,卸剑是何道理啊?”有人大声叫嚷。 “对啊!卸剑从何说起!”众人高举手中长剑起哄。 真人续而礼貌解释:“想必诸位或多或少感觉周遭震慑,便可想而知,若不遵守,定入不了屏障。既然是剑冢,里面自然埋藏的全是各种亡灵之剑,但凡宝剑多少则有些灵性,带剑入剑冢恐生祸端,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们的剑有专人保管,出了问题,定由琉璃剑宗负责到底,还请诸位多多海涵。” “既然如此,我不信琉璃剑宗还能故弄玄虚吃我一把剑不成,那——如有纰漏,为你是问!”一名高大魁梧的剑修将手中宝剑递于真人身前。 有了前者,后面好说歹说,为了一睹噬魂紫剑,众多名门修士磨磨蹭蹭都将自己的剑留下,朝着瀑布屏障拜了三拜。 当所有人交剑礼毕之后,真人将何夕良交给他的圣尊令牌扣入瀑布,神奇之事发生了。 哗哗流淌的瀑布仿佛被一双看不见如巨十指,将其左右缓缓拨开,陡然间,里面剑气翻涌而泄,并无任何声响,却感到如泄闸的洪水猛兽,奔腾而出。 外围之人,被突如其来的威压猛烈震慑,大部分人难以抵挡,瞬间接连后退,待稳住脚步,众人尚且大悟,倘若配剑在身,定有一场恶战。 待气势散去,众人虚惊缓神,随着领路真人进入剑冢,后面唏嘘不已的修士暗自抚去额间虚汗,脚下发软缓步跟上。 剑冢四面环山,广阔地势,险峻巍峨,前端左右各有一座石墩,上面雄师威武,镇守剑冢,阳光穿破云层,像金子撒下来,斜|射在泛青的剑身与荒芜的地面,又连接在下方的绿水。 其余四周幽深阴暗,因剑气所致,上空有一团漂浮碎石,形状大小不一,最重的估摸十斤左右,最小也有拳头大小。 下方流水如镜,笼罩一层朦胧烟雾,在深潭绿水映照下,幽深阴绿,如同绿芒将周围怪石嶙峋照耀得若影若现,遐想连篇。 中间山势陡峭,各种宝剑屹立于不同形状的炉鼎之中,它们曾经叱咤风云,如今被葬于此,有残缺不全,有陈旧生苔,也有宽大厚重,细长轻薄...... 不是每把剑身都闪烁着一道如同生命一般绿蓝色的剑魂灵光,许多剑已经沉默在沧海桑田漫长的岁月里,如同垂暮老人,黯淡无光。 对比之下,真人站在石墩旁,众人微乎其微,听他介绍:“本宗为每一把剑设制不同炉鼎,其形状纹饰,均因剑主生前喜好,那些无任何装饰且简单的炉鼎,大多为无主之剑。” 众人心中的惊叹都化作无声的远观细品,目光最后都聚集在鹤立鸡群,雄伟高大的一把巨型青铜剑上,人人仰头瞻望,有人脱口而出:“那便是噬魂紫剑吧?” 都在等待真人回答,却瞧见他眉头紧缩,朝外张望。 半响。 “非也。” 众人闻声而望,何夕良与越秋河空手无剑,行礼后踏步而来。 “圣尊!” “见过圣尊!” “圣尊!” 迎着热情招呼,何夕良温润儒雅,颔首还礼。倒显得身后越秋河随性散漫,一袭黑色玄衣也压制不住他那一双上挑撩人的眼眸。 第114章 在众人眼中那是妩媚,生在女子脸上甚好,生在男子脸上就不好说,加之又是纯阴命格,越秋河没有见到一双仰慕自己的目光,而是鄙夷却又想觊觎的眼神,越秋河垂了眼眸,颇为无奈,又不屑一顾! 何夕良走在最前端解释:“那是一把无处安身的魔剑,琉璃剑宗祖师将其镇压此地,以免遗留在外,恐生大祸。” “哦——”众人骤然如履薄冰。 何夕良安抚道:“不必慌张,你们可见每把剑置于炉鼎,那不仅是对逝者敬意,符咒链借古剑余力环环相扣,上面所呈现的金色符咒与剑气结合,魔剑因此被牢牢压制束缚。” “以往只听说琉璃剑宗的剑冢有噬魂紫剑,居然瞒着天下藏了一把魔剑。”有人满腹疑团,大胆提出。 “此魔剑煞气甚重,非同寻常。”不用此人说,空气中都充满阵阵压迫,谁也避免不了。 “历来掌控魔剑之人亦是入魔者,出世便乱世,我等实属小辈,今日算是大开眼界。”有和事老讲话了,“今日圣尊既然邀请众人观望,也算公之于众,便不算隐瞒了吧。” “是啊是啊!”有人跟着点头附和。 “既然如此请问圣尊,贵宗噬魂紫剑又在何处,我们今日来的目地可是想一睹噬魂紫剑的威力!”人群中有人喊出。 何夕良有意看向越秋河,他半敛的目光扫在人群中,他在寻人,寻有无器宗之人,寻那个折磨他令他难安之人。 并无器宗之人,也没有他的影子。 越秋河心不在焉,器宗不来人是好事,而他不来,自己的计划将付诸东流。耳边飘来何夕良温和声音:“准备好了吗?” “他人了?”越秋河面无表情问着。 “他让我带话给你,他说......你不是他要的人。” 何夕良注视着越秋河的神情,见他愣了一瞬,眼眸里布着红血丝,漫不经心笑了笑,转身望向高耸入云的魔剑。 “那太好啦。” 人声喧哗,只为目睹噬魂紫剑,何夕良手指轻挥,顿时一片安静,何夕良道:“请诸位不要越过石墩,想必已有人感受到靠近后的紧迫威压,为确保安全,请再后退三步,本尊施法开道,待辛夷君进入剑冢后,噬魂紫剑,自然苏醒。” 如此交涉,各家修士纷纷后退三步,静观奇变。 在剑冢开道只有本宗圣尊方能办到,并非因为圣尊修为高深,实则圣尊才能拿到开启的心法。 何夕良立于雄狮中央地面,他像是两头雄狮对应的一点,但见他双掌对合,反扣婉转间,扬手至前,轻缓施出,一条直达魔剑之下的金色道路,璀璨夺目赫然显现。 别人在惊奇眺望时,越秋河还在回眸男男女女的众多人群,没有他熟悉的面孔,他抿唇失望。 “秋河?”何夕良喊他,扬手指道。 金芒通道与投射下来的阳光连接,如同一条金碧辉煌的通天大道,越秋河思忖片刻,终是踏上去。 对于未知,他每一步走得不疾不徐,观望的人祈盼他能否疾驰奔扑,噬魂紫剑到底是个啥样?辛夷君下场如何? 众人附耳议论,三五成群,事不关己津津有味评论,只当看一场有关他人生死的大戏,就差琉璃剑宗不够体贴入微,挪把椅子坐上。 仿佛走在金子里,被镀上一身金色,同时感受到金芒以外被无形剑气紧紧压迫,金芒被挤压弯曲,若无金芒护体,越秋河难以想象自己是否能够抵抗。 他莫名回想起,有一次道无竟闭关三个月才出关,可是后来道无竟告诉他,是剑冢的魔剑出了一些情况,他是在此待了整整三个月。 道无竟没有告诉他在剑冢里三个月都做些什么,此刻越秋河方明白——是战。是战胜魔剑又或是战胜噬魂紫剑,均是他在与自己较量,道无竟在找寻自己,战胜心魔。 圣尊亦有心魔! 逐渐靠近,似乎离道无竟更近了一些,越秋河运筹帷幄,心道:我亦可以。 魔剑跟前立有一石碑,宽三尺高一丈,光滑且无任何纹饰,再抬头仰视,八方锁住魔剑的铁链,粗犷绵长,好似在锁一座大山,越秋河感觉自己太过渺小,如同蝼蚁。 心中生出不好的念头,他再次转身回眸,远处每一张面孔连同何夕良,从未有过的陌生,他们翘首以盼,越秋河怅然若失。 他没来。 咬破的手指流出鲜血,滴在石碑上,很快就渗入石碑,何夕良让他此刻应当行礼,越秋河偏生不想。 他朝石碑喊话:“噬魂紫剑听说你非凡剑,生有灵性,我乃琉璃剑宗弟子越秋河,既然你已吃了我血,今日便与你切磋一番,你敢于不敢?” 第65章 林素 围观人数千人之多, 四周却落针可闻。 那纤细白皙的指节敲在石碑上,越秋河纯属挑衅:“诶诶诶,是否睡太久,醒不来了?再不现身我出了剑冢逢人便说噬魂紫剑大败于......” 石碑被越秋河指节逐渐敲出声响, 令人震惊不已的是响声如云顶间大钟被撞, 震耳荡魂,越秋河忍不住紧捂双耳。 奇了怪了, 没使力啊! 再定眼一看, 石碑中央如同藏云隔雾, 一片幽光犹如漩涡,越发亮眼, 越秋河揉揉双眼,陡然间,周遭风云变幻,尘沙飞扬, 石碑砰然炸裂, 越秋河猝不及防眯眼,侧身扬手躲避。 第115章 待转回身, 便见原石碑处立有一剑匣子, 上好沉香木,上刻有文字, 靠近俯身正欲细看,剑匣骤然猝开, 从中蹿起一团被紫色包裹的蓝银色灵光, 缓缓游离变幻, 奇形怪状, 倒像柔软的一团水银。 片刻, 逐渐散开成相,竟是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光头小精灵。 “你、为何物?噬魂紫剑被你吞噬了?”越秋河神情诧异,细细打量。 小精灵在紫色中央随意浮动,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傲视,好像嘲弄越秋河没见识。 “咻!”小精灵陡然越出剑匣,灵光伴随,风驰电挚直蹿云霄。 外面围观呼声瞻望,纷纷垫脚,以观清传闻中的神奇之剑,后颈突然一道凉风掠过,便见头顶淡紫色纱裙旖旎,如羽抚过头顶,再见那背影长发及腰,柳腰纤细,飘若仙子。 有人痴迷欲拽住纱衣,一股迷人香气扑鼻,嗅在鼻尖,手上瞬间失了反应。 仅靠背影颠倒众生的人飞越在上空,却见何夕良陡然腾身跃起,拦住她去路。 “回去!” 见到此人,何夕良眉目倏地紧锁,神色不悦,冷声命令。女子纤细白皙的手臂拢在纱袖中,若隐若现,她缓抬细臂将他挥开,只听美人声:“玩弄便罢,如何取人性命?” “林素,我再说一次,回去!”何夕良眼眸溢出怒火,欲出手阻止。 林素沉嗤一声,纱袖带力拂过,劲风赫然刮来。 “你挡不住老娘!” 眼看拦不住,也留不住,还打不得,何夕良气得额间青筋微露,齿间咯嘣,无奈低沉问她:“你要他不要我?” 林素动作一滞,依旧未转身,淡紫纱裙飘飘柔软,她却惜字如金未给何夕良留下只言片语,飞身进了金芒大道。 “林素!林素你回来!” 各大宗派世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风,搅得一头雾水,那撩人心魄的美人背影,被何夕良唤作林素的又为何人,如何能在琉璃剑宗随意出入?私下众人议论沸腾。 拳头狠狠砸在雄狮石像上,手背浸出红痕,何夕良望着金芒里飘落的林素,宛如被镀上金芒,如同被佛光普照,却深知不能九曜保长生。 冲破云霄的小精灵变幻成剑,通体紫银光芒,剑身与常剑并无二样,如同流星划落,来势汹汹,越秋河未感受到一丝杀气,却似一阵暖风吹来。 “你便是噬魂紫剑?怎的如此暖和?”越秋河感觉自己被温暖包围,欲有抱回去的动作。 “傻子。” 美人音刚响在越秋河耳边,眼前忽见人影一晃,胸前一沉,脚底哧溜,双重叠倒。 “你.......你是.......”越秋河被迫承受林素的身体,他想推开她,后背脊梁痛得一时动弹不得。 林素年轻貌美,水嫩诱人,带着浓浓爱意朝他温和而笑:“你没事吧?” “.......你谁啊?我的腰.......你快下来.......”越秋河勉强抬出双臂,欲想推开她,却不能使出力道。 噬魂紫剑从林素后背捅入血肉,完全进入她的身体,前方看似完好,她却如遭雷击覆在越秋河身体上,她不仅动弹不得,她更欲有无力支撑扑在越秋河身体上。 两人以目对持,岂知远远垂望,倒像是两厢情愿深情凝视,越秋河欲想抬臂拥吻她。 火急火燎赶来的洛夜白远远瞧见这一幕,气的毛都要炸了。 此地,洛夜白不能遁形而入,但他跃过那密密麻麻的头顶只需眨眼功夫,待何夕良抬眸发现时,他已入了金芒之道。 原本还在与他怄气,左思右想,心间烦躁,还是屁颠屁颠跑来了,不承想一会没看住,越秋河又与美艳柔软的姑娘搞在一起,洛夜白气得血液蹭蹭高涨,毫不手软一掌将人轰开,林素瞬间被震飞,猛烈撞在身后的石碑之上,又被骤然弹开坠地! 刹那间! “噗哧!” 鲜血洒在金芒上,像是洇上绚烂花朵,两厢耀眼,难分伯仲,林素命悬一线残喘艰难。 “洛夜白!”越秋河冷睨洛夜白,神色微怒,他吃力的缓缓撑起身,洛夜白抬手扶住他,却被他一把冷冷甩开。 “秋河,快走,带着外面之人.....赶快离开此地,快.......”方才还仙姿飞越的林素,突然呕血残喘,越秋河见她脸色惨白,气息转弱,即便如此,她还催促他快速离开。 他偏头睨着洛夜白! 望着对面的林素,洛夜白下手心中有数,自是不会如此严重,她致命重伤不是出自自己,但见恼怒的越秋河掸了衣袍已经上前缓缓蹲下。 回想片刻前她眼眸溢出的爱意,如此美而动人的姑娘,自己确实没见过,她一出现,噬魂紫剑也消失了,越秋河满腹狐疑,问:“姑娘你怎么样?你我何曾相识?为何要离开.......” 林素抬手扶在他手臂上,黯然失色的双眸,依旧蓄满柔和爱意 ,越秋河有些受不住,在她推却间听她喘息为艰,道:“秋河,不要理我,你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旁边的洛夜白更受不住,上前拽住越秋河的手臂,欲想拉开他与林素的亲密。 突然,天色暗淡,周遭景象朦胧泛起白雾,弥漫了整个剑冢,脚底如坠云层,巅转迷失。 眼前骤然晕眩,越秋河反手抓住林素纤细的手腕,洛夜白眼疾手快,将越秋河胡乱拽入怀中,环紧了手臂。 第116章 手中握着林素的手,在撞入洛夜白怀中时,纱衣里的手腕滑出手心,越秋河眼眸半睁白芒一片,哪还有林素身影。 翠鸟鸣啼,凉水滴眉心。 昏沉惊醒,洛夜白睁眼,眼前山间之下破屋瓦舍,残垣断壁,杂物凌乱不堪,横七竖八挡在道路中央,这些令洛夜白眉目微凝,怀中人还未醒,偏头垂眸注视,半响。 洛夜白低声轻唤了一声:“越禅。” 越秋河头脑晕眩,缓抬眼眸,被他摁在胸膛里,鼻息热潮蹭在上面,连呼吸都是他的味道。 互对一眼,两人骤然分开,洛夜白舒眉,思忖片刻,道:“你我入了虚景,这次不知是谁在背后搞鬼?” “你要的人不是我,来做什么?有必要下手那么重?”越秋河冷眼寻视,对洛夜白随意一瞥,有意负气责问。 “此地是太湖。你心疼了?”洛夜白没看他,漫不经心道。 “我还没眼瞎,不劳你提醒。我倒是想心疼,可连人家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如何疼?你当弱水三千咒失效了?” 言之有理,心慌则乱。 洛夜白见他心中不豫,言词冷厉回怂,一副冷若寒霜,方才他被压在地上的画面渐渐松散,洛夜白心中郁结之处总算有所减缓,转过身闷着不理人。 虚景在转瞬间如洇开一副莹莹画面,从徐氏陵墓碎乱不堪的出口,跑出一个人,还抱着若长的孩子。 是一个身体清瘦的女人,她发丝蓬松飘在脸颊,却特别有精神,那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格外明亮,许是慌乱中衣衫微乱,怀中的孩子看上去好几岁,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动作,任由女人揉抱在怀。 “她是徐夫人。” 越秋河见她单薄的身形在慌张中异常费力,显些摔倒,抬臂上前欲扶住她,她却一个踉跄穿透越秋河。 她在稳住身体后,回眸间神色恐惧惊慌,她眼眸所看并非越秋河与洛夜白,而是穿过他们的徐氏陵墓地底。 两人瞬间默契欲往墓底查探,景象却碎裂消失,转身再看徐夫人,她抱着孩子往太湖以外奔去。 她鬓边发丝被汗水浸湿,弯曲贴在红扑扑的脸颊上,最初的匆忙步履,渐渐减缓,怀里的孩子似乎睡得很沉。 她怕惊扰了孩子,时不时与孩子脸颊相贴,喘息间轻语安抚:“安儿乖,不要怕,娘在,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 “安儿乖.......” 一路颠簸,上山下坡,穿林踏水,纵使她失力跌倒于山石,也将自己瘦弱单薄的身躯抵挡在前,许是在娘亲的怀里,嗅着熟悉的气息,孩子睡得异常安然。 可是脚下的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她的孤勇都化作冷汗,打湿了衣裳,贴在身体上,忽冷忽热。 眼睛里的泪水无声流淌,湿花了年轻美丽的脸蛋,她从乱草地里爬起来,纤细的手指黏上脏泥,在刮破的烂衫上胡乱擦拭,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抱起孩子。 此刻,出徐氏墓底不到两日,殚精竭虑劳累过度的她,落魄潦草得不像徐夫人。 女子本柔弱,为娘则孤勇,有柔有刚的慈母令人钦佩。越秋河想到了云娘,也想到了蓉姑,还想到了自己娘亲,是否天下为娘皆如此? 望着那孩子脸色白得吓人,他与洛夜白都已细看,孩子虽还有微弱气息,但大势已去,难以成活。 只有她! 坚信自己的安儿还活着! “母子阴阳相隔,她不能接受,她想救回孩子。”洛夜白神色冷峻,压低的眼眸无端藏着戾气。 作者有话说: 谢谢*^_^* 第66章 刚柔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徐夫人, 跋山涉水,来到人烟之地,几经厚颜寻问,觅得一处医馆。步履匆匆, 破洞的鞋尖磕在台阶上, 她抱子虚力踉跄,撞上提着药包走出医馆的中年男子。 “哎呦!他娘的走路不长眼啊!”男子拂袖一看徐夫人落魄相, 又睨到她怀中苍白怪异的孩子, 陡然怒目斜身躲避, 面色阴郁唯恐沾染晦疾,侧睨着徐夫人而去。 徐夫人曲指拈衣物, 慌忙遮了孩子大半脸以上,脚尖被磕出血,她忍痛颔首,一连卑微道歉。 这是一处较热闹的村镇, 此家医馆门面讲究, 济民医馆四字的横匾被烙了金边,瞧上去里面大夫定有些本事, 待徐夫人进入片刻, 越秋河与洛夜白便见她被人哄了出来。 “呸!晦气!都是素未谋面之人,如何要做出砸招牌的狠毒之事, 抱个死人来找大夫!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请您不要这么说,我儿他活着, 只是有病气屯积, 沉疴在身, 求里面大夫再细细把看, 救救我儿......求求你了.....”徐夫人含着乞求的话音被推搡出医馆, 里外数十双惊愕目光,投射在她怀里,孩子面孔太吓人! 只有徐夫人发青的眼眶,里面倔强的闪着光亮和希望。 “你要真说他还没死,我也拿你没折,但你看清楚这是济民医馆,不是阎王殿!”医馆小儿仰着下巴给徐夫人示意那烙金边的字匾。 他胸腔里都塞满无名怨火,来者都是病急投医,让一个疯女人无来由耽误时辰,他扭头就欲回馆忙活。 “噗通!” 医馆小儿耳边被震,回头一望,徐夫人双膝跪地,腾出一只手左右捋了捋脸颊蓬松凌乱发丝,分明已经疲劳过度,眼里却总是闪着希望之光,又搂紧滑在膝前的孩子。 第117章 引来看稀奇的围观人,渐渐越来越多。 她膝行于医馆小儿脚跟前:“您行行好,就劳烦您请大夫把把看,开几副药......药钱.....药钱我有的.......” 说着手脚慌乱,就欲掏出银钱来证实。 医馆小儿伸手隔空虚压,朝着人群扬声强调:“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与你说了你的孩子已经死了,回去将他入土为安,这天下无人可让他死而复活,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报官了。” 毕竟是人的生死大事,人群早以议论纷纷,啧啧唉声:“这真是造孽啊!” “谁说不是,死了就埋了得了,这么年轻又不是生不了,何苦折磨逝者,看上去就三岁左右吧。” “要死人复生,除非神仙降世,压根就是天方夜谭,这人是不是死了孩子疯癫啦?” 有人摇头,怜悯叹息:“饥荒时被丢弃卖掉的娃随处可见可闻,难得一见有人抱着死娃放不下,俗话说得好,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就这又何苦呢?” 徐夫人抱着孩子拽上医馆小儿的裤摆,低声乞求被对方嫌恶脚踹,她紧紧拽着不松手,与孩子匍匐在地,哭腔满溢仰头祈求:“求求您让大夫给看看,我有药钱......” 里面突然走出来一名中年男子,长袍加身,稳重扶起徐夫人,医馆小儿见自家大夫出来,垂首拢袖:“俞大夫,她非要砸我们医馆招牌.......” 俞大夫没理会他,手指撩开遮掩孩子的衣物,眉头紧蹙,指尖压过脖颈脉搏,曲指试探鼻息,他沉重的对她道:“夫人,逝者已矣,早些葬了吧。” “俞大夫,我儿活着的,他心口还在跳动,晚上他好一点的时候还与我讲话,让我一定要救他,俞大夫,我儿还有救.....” 她惊悚的言语惊呆了围观人群,引来诸多口舌讨伐,刺耳如潮水涌入脑海,令她承受不住的却是俞大夫的死亡判决,她头痛欲裂,心口猛跳,呼吸为艰快要窒息。 俞大夫行医多年,他虽探不出那一丝诡异气息,但看一眼也知是个难以生还的孩子,为去她心结,故意把看一番。 见过太多生老病死,生死永别,如此为娘第一次遇见,俞大夫免不了再度重识生命的意义,俞大夫默了片刻,喟叹:“生又何尝生,死又何曾死,你又何须与天争一场轮回?” 憔悴昏沉的她仿佛被一声浩天钟响,敲碎了脑袋,砸破了执念,又仿佛破烂的鞋底踏着柔软的云彩,身旁围观的面孔渐渐变得狰狞巨大,笼罩在她上空,她手腕箍紧,将头紧紧埋进孩子颈窝。柔弱到不能自已! “她也是痛失爱子,大家若是觉得她可怜,就当做好人劝她埋了吧。”俞大夫进了医馆,医馆小儿朝大家扬声说着。 “对啊,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毕竟那是一具尸体啊。” “嗯嗯!说得有道理。” “对对!” 看着围向自己的人群,伸出一双双手欲夺她儿,她抖了手又立稳身,胆怯又倔强,扯着嗓门大喝:“滚开!滚开!” 刚入医馆入座的俞大夫,被意外的声音震得心口一悸,半响,摇头惋惜。 “夫人,我们也是想帮你啊。” “滚开!” 她朝人群大喝,用力挥出五爪,柔弱的眼神斗转星移,像极了受伤发狂的野兽,刹那间凶悍可怖,将围观人群震慑,气势夺人:“谁敢来!我看谁敢来!” 疯癫粗野是要告诉他们,谁若稍微一个侵犯的动作,她便以死相拼,“谁敢将我母子分开!谁上前我便撕烂谁!” ......... 她抱着孩子蹿出危险人群,气喘吁吁间,大小脸颊相依相偎,再紧紧拥在怀里,那里有跳动的心,还有炽热的温度,似乎如此就可以把孩子捂暖,捂出脉动,捂出言笑。 手指节都被箍到发白发青,她时而念着“安儿”温柔笑出声,时而凄凉泪流满面,她熬到眼睛通红,磨破的脚趾浸着血,如柳的身体似乎只要微风轻轻一带,她们便能升入云端,不再为人受苦分离。 她不知道危险随了她一路,直到一处不打眼的无人巷头,邋遢的乞丐将她脱拽到隐蔽的死胡同,那里搭着破烂陈旧的草席,有五六个同样邋遢得瞧不见模样的乞丐男人,年纪不等,有老有少。 徐夫人女儿身时,备受父母宠爱,金枝玉叶,做了徐夫人也没受过颠簸苦难,她不知所云,花猫一般的脸,仔细一看,乞丐用一处没脏尽的衣角替她擦了擦,惊喜发现如获至宝,几人雀跃兴奋。 她却痴傻问:“你们能治我儿吗?” “能能能!你乖乖听话,保证替你治到他活泼乱跳。”其中一乞丐首当其冲,花言巧语蒙骗她。 他们夺去她的孩子,发现是个死娃便随手扔在草席外,她再次疯狂拼命也无济于事,他们抢了她仅有的药钱,在推搡中破烂的布衣发出哧溜声响,那一张张垂涎欲滴,笨手笨脚,如狼似虎为着禽兽。 半老男人蹲瑟在角落,额前凌乱的脏发露出一双混沌的眼神,睨着禽兽般的罪恶,被粗暴的动作钩起他曾经年轻涌动过的欲|念,他嘴里含糊重复念叼:“做孽啊、做孽啊........” 结果他非但没有劝阻,心甘情愿沦为同兽。 溢满恶臭腥气的杂草上,她躺在上面,如同一具还有余温的尸体,疼痛与热流不断。 起初攥紧的拳头早已失力,她偏头的眼神穿透草席破裂开的缝隙,余光落在地面躺着的孩子,孩子在她眼眸里有节奏的晃动。 第118章 她昏沉中不知是自己在摇晃还是孩子在晃动。 纤细手指一直朝向干瘦的孩子,她想要握住他,不要叫他孤零零一个人,只是,伸出的手在凶涌的晃动中却重复来回刮在破草席上,溢出的鲜血染红了手指,又染红了草席。 她神情呆滞,眼神失色,最后一滴眼泪那么剔透晶莹,像是极不情愿又无法抗拒,缓缓滑落眼角,滴入枯槁的杂草,淹没在污秽中。 从此不再干净,难以为人。 她浸在漆黑夜里,全是地狱的恶魔,耳旁呼噜惊心动魄接撞而至,她睁开眼,已经看不清孩子的脸庞,她残喘间拖着如同器具一般的躯体往外爬,在她身下脚后拖画出长长的一抹殷红。 她只当灵魂被锁进一具残花败柳的躯体里,她的灵魂亦是冰魂雪魄,她如愿以偿贴上了她的安儿,她环着他,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渐渐沉睡。 醒来的乞丐系着裤腰带,见到四处红艳,地面上引人注目的血痕触目惊心,大吼一声,几人慌张跑出来瞧着外露的一大一小,有人踹上两脚,不见反应,夜里欢愉不见心生胆怯,此刻以为人被弄死了,几人吓得手脚哆嗦。 经商量,合力将人用破麻袋装了,扛到乱葬岗拍拍手扔掉。 好似被甩扔出去的是自己,越秋河身体失重,洛夜白眼疾手快,又像是自然反应,扶住越秋河手臂,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越秋河已经意识到虚景在吃他的灵力,目睹丑陋的人性,却无能为力去改变,眼睁睁看着如同做恶一般痛心疾首,越秋河身有万蚁啃噬,这次他久久不能平息。 “如何生情了?”洛夜白一看便知弱水三千咒发作了。 越秋河背脊微弯,脸色发白已渗虚汗,他倔强地推开他,咬牙忍受:“恭喜你得逞了。” 望着自己被推开的手臂,洛夜白默了少倾,“芸芸众生,苍生如海,你又怜悯得了谁,管好你自己,否则出了虚景,你怕是会灵力尽失。” 越秋河摁胸沉默,半响,似有好转,他吃力问:“幕后之人是花无谢吧?他为何要让我看到徐夫人的过去?” “不知。里面没有浓烈的怨气,只有放不下与求生的欲念,莫非......”洛夜白虚扶他,深深凝视他片刻,都以为虚景就此结束,转眼两人又看到一副惊悚景象。 作者有话说: 病可生于体 也可生于心 还可生于爱! 第67章 万念 徐夫人没有断气, 乱葬岗里,她被乌鸦啄醒,虚弱的身体已经抱不起她的安儿,她将孩子用破碎布条捆绑于身后, 拖着孩子顽强得不似人, 爬出了乌鸦横飞的乱葬岗。 她喝着溪水,吃着林里杂草野果, 干涩哽咽时, 又用柴木棍与草藤拼凑做了一块木板, 她拖着板,板上躺着她最爱最难割舍的人, 饿了以野食充饥,累了露宿天地之间。 她拖着尸体,漫漫长夜,遥遥无期。 她依旧为儿寻医, 只是眼里再无清澈明亮的光芒, 如同一滩湖底死水,她拉着她的安儿, 走过白昼与黑夜, 孤勇救不回她的安儿,改变不了受辱的躯体, 从此至死方休! 唯一不变,她依旧相信她的安儿还活着。 板上的孩子僵尸一般的脸庞被半遮半掩, 她拉着他亦如平常, 忽听有人叫住了她。 “喂!你等等!”实际唤她的人已经喊她好几次, “你的身体、在流血。” 碎发张扬在微风中, 她目无表情怔了怔, 无动于衷,又挎着木板往前拖行,唤她的女人大步跨至她跟前,被面黄肌瘦老态尽显的徐夫人怔住了,想来她顶多芳华二十啊! “你.....你是徐夫人.......” 听得唤她徐夫人,她微微抬眸,半响,听她气息不足,声音像纸一般薄,在这日光下轻易就能被撕破:“你能治我儿吗?他只是沉疴在身,昨夜还曾与我言谈欢笑。” 女人垂眸凝视木板上的孩子,跨步走近,蹲身掀开遮盖之物,那苍白如粉的面孔上,眉目眼圈青黑一片,分明是一个死人。 女人扯了唇角,又曲了手指,待遮盖上孩子,起身看着她,须臾,终是问她:“徐夫人,你不认得我了?” 她破烂的衣角翻飞在潮湿的空气中,那是风的样子,她神情寡淡无波无澜:“你能治我儿吗?” 女人深叹:“徐夫人......我是........”女人似乎不忍心咽了咽 ,怜悯问:“你独自在此,徐川了?” 她呆滞的目光在那一瞬,闪过一丝光亮,仅仅一瞬间,又黯然无光,她垂眸看着孩子执着不休:“你能治我儿吗?” 女人苦涩地摇摇头,“我亦是苟且偷生之人,早知如此,当初.....当初........” 她瘦弱单薄的身体仿佛是飘在地面上的纸片,随便一点外力她便会支离破碎。 鸡爪似的一双手用力拖拽着木板上的孩子,但见她身形如风中之柳,眼神又像迷途羔羊,分不清天南地北,茫然前行。 需要医治的从来都是她! 女人将她带去医馆,她如兔带惊,脆弱慌张的眼神见男人朝她走近一步,便紧搂着她的安儿陡然瑟缩纸墙角落。 母子娇小瘦弱相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嘣响,活像幼兽被摧残后的恐惧,仿佛一丝响动都如利刃叫她血流成河。 “禽......兽......” 第119章 大夫与女人对视,心中已然明了,大夫用极轻的语言教了女人如何清洗止血上药,而后无声退去。当女人见到她的伤,默然转了身,淌了泪,那是一种不能言说的伤——名叫女人伤,惨不忍睹! 女人心情沉重,难以想象她如何活至今日,手指微抖,替她查看伤情,血污秽渍的伤口被接开,何其疼痛,她搂着孩子,目光凝着横梁上,她的泪已流尽,她的痛还在继续,忍受已经练到炉火纯青! 女人给她清洗擦拭下面触目惊心溃烂的伤口时,心惊肉跳又泣不成声,她躺在上面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上完药女人好似走了一趟鬼门关,缓了许久,方带她入住了一家客栈。 出太湖以来近二十日,她第一见到满桌丰盛的佳肴,恍如隔世,红红绿绿似识得,又叫不出菜名,她痴傻望了许久,却拾不起木筷,又失了食欲。 女人望她许久,侧脸又抬臂擦眼,鼻尖发红酸涩,她像是对徐夫人说又像是对自己。 “看到你,我才明白什么叫天下母爱,觉得我糟蹋了曾经属于我的宝贝,所谓快意恩仇,潇洒人生,只不过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不计后果,我们不该抛下小河小天,我们逃出太湖后,没多久,沈哥便被妖魔杀害........” 立在窗户前的越秋河与洛夜白同时一怔,她是.......云娘! 绝不可能! 话语震惊的程度,越秋河都把力度摁在了心口,他凝眉瞧着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她怎会是慈爱的云娘了?是他亲自拖了尸体埋了人! 如何还活着?! 云娘眼眶红润,望着眼前佳肴,在回忆中露出苦情笑容,虽然不美倒算真心,听她陈情:“小河是我们在极寒之地捡回来的,在乞丐堆里挑出小天是为了陪小河,我们也真心待他们,如同己出,因为小河时不时冒出强大的力量,我们躲到了太湖。” 徐夫人目无表情依偎着孩子,轻轻摇晃,那失神涣散的眼眸似乎对久不归家的孩子他爹,一种无情漠视。 云娘知道她对此不置可否,因此毫无顾忌诉说衷肠,眼里闪着泪花,喑哑道:“当我们摸清徐川私底下的修炼,深知落入虎穴,却不知他与那黑妖魔均想得到小河,他是我们养着的,岂会不知他到底有无神器?他顶多算是上仙私情留下的一个孽缘。” 云娘说到这,越秋河上前一步至她身旁,“你知我爹娘?” 洛夜白眼角侧望,落在越秋河身上,见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低沉提醒:“你忘记这是虚景?” 越秋河垂首黯然,就听云娘道:“我与沈哥不想就此死去,我们修为不精,因两厢情愿远离了门派,考虑到想活必定带不走两个孩子,便商议一番。 望着熟睡的两个孩子,那么安静,他们的轻轻呼吸,就像清澈的溪水,在春天的阳光里冒起的小水泡,欢快的升起,又幸福的降落【1】。纵使千般不舍,万般割爱,我们终是做了决定,找了两个曾经救过一命的死士作我们的替身。” 说到这云娘沉默,徐夫人呆滞望着她,摇着怀里孩子入睡。 云娘承不住她的目光,那不是呆滞,而是冷厉,甚至是轻视,穿破了她的心脏,她羞愧难当,“沈哥死了,我才发现人真的很奇怪,想无拘无束潇洒人生,又想守住尘世的伦理道德,终究什么也留不住,便沦为一把黄土,消失在风里,你说,活得多悲哀。” 她苦笑一声,眼里蓄着泪花又闪着一丝光亮,“倘若他们有命活下来,在岁月的痕迹里,那短暂的一抹,记不得名字也没关系,有一丝幸福也算一缕光,能照耀他们迷茫的前途。” “呵呵呵......” 洛夜白突听越秋河轻笑出声,他不停地笑,眼睛都红了,搞不清他想笑还是想哭,笑里没有痛快,那么难堪,尽数苦涩。 他笑着问云娘:“你知道小天这么多年的有多苦,他熬成了一介凡人,你说就为了那一缕光?呵呵,这算什么?算什么......” “越禅,你生情认真了。”洛夜白见他单薄的身体摇晃不稳,拽了他手臂,神色肃然:“不要给对方的机会。” 依在洛夜白的肩臂处,越秋河抿唇,被如此良心欺骗,他心如刀割,方能体会洛夜白为何如此放不下对自己的仇恨,太痛了,撕裂的血肉揉成碎渣,装进心口,那洛夜白的痛应该更深,深到越秋河无法想象,也许无数白昼黑夜,他亦是痛到神魂俱裂。 越秋河怔怔地望着洛夜白。 再看虚景,云娘目送徐夫人离去,徐夫人至使至终未对云娘回一句话,她肩拖藤条的背影,在苍茫的大地上,像一只孤魂野鬼拉着另一只弱小的孤魂野鬼,奔向耀眼温柔的阳光。 云娘曾在客栈劝说她,“孩子之所以没有腐尸,是因为他体内存有怪异之物,怕是徐川曾经给他吃了什么,他气数已尽,早些埋了,否则怕引起祸端。” 徐夫人冷漠无视。 此刻,云娘倏地喊人:“徐夫人!”她扯动唇角,又染上心酸:“你太痛了,放下吧。” 你还那么年轻,双肩承受太重了,放下执念重新开始。 徐夫人脚步停顿,她抬头迎着晨阳眯眼,她活在自己的世界,有属于她的花草、泥土、阳光,她深深呼吸一口,轻回两字。 “不痛。” 那孤魂似的身体摇拽,木板在她身后发出“咯噔咯噔”响声,如同他的孩子在向她诉说着新鲜事,笑得咯咯开怀。 第120章 云娘望着那红日睁不开双眼,她沉闷的问太阳:“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灼眼的红日回答不了她。 洒在身上的阳光照不亮云娘愁云惨雾的面色,她没有徐夫人的孤勇与执念,沈哥死了就埋了,她自认年少轻狂又无知,令自己输得干净彻底,她选择与徐夫人背道而驰,踏向未知的路途。 徐夫人拖着一具尸体穿过茂密山林,走过垫脚的砂石河滩,去了人群涌动的镇子,承受诸多口舌讨伐,那些檐下露宿,被人谩骂恶狗逼赶,一个月,饱尝人间疾苦。 回到太湖,太湖未变,尸体也一丝未变,她却遍体鳞伤,连魂魄都四分五裂,她奄奄一息重摔在地,斑驳的树影笼罩了她的身体,破烂衣裳铺在上面,毫不违和。 树枝上的枯黄败叶,被一阵风吹落,孤零零地飘荡,最后在衣裳的一角,尘埃落定。 生命将至,心平如镜,孩子依然在她怀间,她的下半身腐烂严重,沿腿淌着脓血,一双赤脚被凝固又渗着新鲜血渍,此刻已经失去知觉,她再也走不动,也爬不了,她早已破烂得不像人。 从最初的孤勇到此刻的认命,仅仅一月,她像活了漫长一辈子,带着她的孩子落叶归根....... 作者有话说: 【1】选择孙犁《白洋淀纪事》 第68章 纯恶 孩子分明就是徐夫人的儿子。 “娘, 我们今天不练功法吗?”安儿言语流畅,眼眸清澈明亮。 “安儿真勤奋,不过今日,娘带你出去透透气, 这世上好玩的东西可多了。”美艳的女人模样并非徐夫人, 可是她眸子里的爱意却与徐夫人不相上下。 就在两人疑惑不解时,一转身, 周围虚景被阴暗所包裹, 那美艳的女人在白色帷幔中刚给安儿输了灵气, 见他红润的脸蛋,沉睡中呼吸均匀, 她方独自迈出洞口,慌忙挣扎着离开。 她躲到石壁罅隙里,身体的皮肤快速溃烂,轻微碰触也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咬牙痛不欲生, 眼眶里始终没有一滴眼泪,尽数倔强。她耳边突然响起雌雄难辨的声音。 “我已替你找好年轻的血液, 样貌比你如今的更胜一筹, 快去换了吧,否则你会溃烂而亡, 不痛吗?” “我已经是个死人,还怕什么痛!”她咬牙大颤, 那股不服从的倔强、桀骜是淬炼在骨头里。 “安儿已经又大了一岁, 他此刻睡得正安稳, 要不要叫醒他?” “你.......”女人便是徐夫人, 她痛苦地骂出声:“恶魔!呜——”徐夫人纤细的脖颈被铁夹般的手指掐住, 脑袋被粗沙浑厚的声音填满,那是地狱恶魔之音,再到空白窒息,只在眨眼之间。 “不是我这个恶魔,你的安儿如何还存在于世?你母子又如何团聚?这世上你们最没资格骂我!!” 在怪异难辨的声音中,越秋河瞬间明白,徐夫人被黑煞鬼,也就是花无谢所控制,他善于心计利用他们的软肋。徐夫人的执念终究救回她的安儿,同时十几年里也死了无数无辜之人。 那太湖的白骨案与墓底石壁里的人骨,牵扯的怕就是徐夫人。 就算白骨案得到证实,与徐夫人有关,这些又与太乙金境铠甲人有何关联? 此时徐夫人又在哪?徐程说过徐川的儿子在徐氏族谱里名为徐长,而徐夫人时时念着“安儿”。 “那他们的儿子就应该叫.......”疼痛与失力使越秋河早已身体不适,虚景全靠吃他的灵力维持,他虚力往身后一坠。 “叫徐长安!” 洛夜白刚说出口,胸前一沉,连忙将人搂住。于此同时,虚景骤然如镜碎裂成片,再度成相。 徐长安? 徐长安夕良身边的——长安? 就在越秋河细思恐极间,眼前乱石坠落,兵荒马乱刀光剑影,黑色煞气缭绕在上空,众多门派世家弟子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还误以为到了哪处战乱之境。 再一看,越秋河眉目压低,覆上寒霜,他手中顿握白色匕首,骤然横在洛夜白颀长的脖颈处。 越秋河喉间溢出沉吟:“洛夜白......” 眼前不是别处,正是琉璃剑宗的剑冢之地,越秋河与洛夜白被带入虚景,现实之处他人所见则是另一番惊天动地的异象。 飞身替越秋河抵挡噬魂紫剑的林素,又遭洛夜白拳击,重创之下,已然跌伏在地,眼见越秋河与洛夜白消失在她眼前,她也命悬一线。 与此同时,神色突变的何夕良飞越进了剑冢,到达林素身前,金色光芒尽数消尽。 外面围观人首不知出了何故,渐渐靠近剑冢。 “.......你这是为何?”何夕良沉声问林素。 尽管他见过林素惨状无数,甚至更为严重,皆是为徐长安,唯独此次不同,她是为了另一个人! “是要弃了我?!”何夕良神色痛苦,竟倔强跪地,颔首扶住林素的手,因为心慌而迟钝。 “长安.......是娘的错,我不想再错下去了.......你快带人离开,还能保住何夕良的清誉,再晚就来不及了......”林素压在胸口的手颤抖,唇间鲜艳似火,又淌进紫纱衣襟,血污沾染了一身。 却恍见他一动不动。 “林素,上一次你违命救了越秋河没罚你,此次你险些坏了本王大计,你当他还是那个懵懂不经事的孩子?何夕良还在我手里,他敢带人走吗?说起来门派世家能浩浩荡荡顺利进琉璃剑宗的剑冢,还多亏长安,长安将何夕良以假乱真到无人发现有异,否则那久赋良人名号的良仁君定是誓死不从。” 第121章 出现的人是假越秋河,他欣慰之际,又略显遗憾:“唯是可叹漏了司徒潇这条大鱼。” 闻声侧望,那袍裾就立于身侧,林素昏沉中顿感声音如此熟悉,微微忍痛侧身,由黑色袍裾缓缓往上,抬眸一看。 “你.......”林素气得血液翻涌,血溢喉间,她看到了越秋河的脸,她吞回一半的腥液,最终倾身涌出,唇齿鲜红:“.......花无谢你想.......借刀杀人!” 花无谢假扮越秋河,他修长的指尖,骨节分明,连微露的腕骨线条亦是清晰优美,他曲指摩挲在身侧的炉鼎边沿,“你本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林素,本王很是欣赏你骨子里的那股孤勇。 伴随你最多的莫过于疼痛与生死,你活着的意义就在生死之间,你即被他人所杀,他人也被你所害,何须当了婊子还立贞节牌坊。” “闭上你的臭嘴,不要动她,要做什么,我来!”顶着何夕良容貌的徐长安撑起身,沉声呵斥。 “长安......不要为虎作伥......噬魂紫剑不杀人.......却要邪祟丧命......今日林素必死.......”林素提着一口气,溢血的唇延出血笑。 “亦死得其所。” “就为了他,你要弃我于世?”长安眉目微蹙,神情如覆寒霜,心凉透了! “长安你还不明白.......我是为了......”林素想说是为了他徐长安,可是这十多年来,争回来的命让她日夜备受煎熬。 徐长安有心慕之人,可以疗以慰藉,林素她没有,但凡徐长安多花一点时间陪她,她也不会去寒山独居。 论天下女人,谁不想青春永驻,貌美如花,林素不仅得到了年轻美貌,且一次赛过一次,可是她却连平静的水面都不敢看一眼,更别提照镜子! 不属于自己的,即便得到也终是提心吊胆! 在寒山,林素扮成丑陋的疯蓉姑,寻着她理想的儿子,都比貌美如仙的林素来得洒脱快意。她违抗花无谢不仅没杀越秋河,反而掳走越秋河救了他,从中无端介入张大善人之死的迷局中。 她不知道这其中还牵连什么,越秋河无意念出云娘,让她明白他便是当年那个小河,云娘沈禾用慈爱欺骗了他们,他们尚且蒙在鼓里,方悟得他们皆是天下可怜人。 剥夺他人年轻鲜活的生命,换回她与徐长安苟且偷生,林素渐渐在苟延残喘里锥刺到窒息,梦魇恶魔在漆黑的夜中折磨她,将她身体结疤处用力掀烂,撕扯着肉,又黏着皮,往外淌血。 冥冥之中,又遇见越秋河,成了林素所有真假儿子中最得她心意之人,他心地纯善,性格温和有度,能把持善恶,且是唯一一个不嫌弃她丑陋的人。 曾说他们是一家人,那是黑夜中仅剩的一掬温暖,林素即被捂暖又胆战心惊,担忧越秋河知道她的一切,怕再也见不到那一掬宝贝。 她从越秋河那里借来的暖,不是要暖自己枯木死灰的身体,是要将那炽热的温度暖回她的长安。 却不知徐长安深深厌世不公。 “人人生来健全,想我徐长安生来便屯积沉疴,被亲父所炼药,如今活得不人不鬼,苟延残喘于世,凭什么他人活色生香,我便枯槁恶臭,试问论因果,我的什么因,落如此恶果?——天道为谁? 所谓天下霸主,求道问仙,我通通不稀罕。”徐长安垂眸,注视着林素,指尖轻柔握上林素的手。 因为隔期要换人皮,林素的模样总在各种美貌中变换,徐长安凝视的是那一双慈爱不变,闪烁清澈明亮的双眼。 “不管你为了谁,我只要你与他皆能心系于我,如此简单,何错有之?”徐长安俯身,贴耳低语:“谁若阻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言必,徐长安走至花无谢跟前,冷言:“说罢。” 花无谢道:“先放出各家宝剑,断这些符篆铁链应该不难,待事后,再看看她还能不能救。” “一定有救!”徐长安眼眸落在林素那缓缓流动的血水上,字字笃定,扬手施了一层灵力护住林素。 “长安......你若毁了琉璃剑宗.....何夕良他不会原谅你......”林素被银白色灵光包裹,她气血攻心,音毕又吐一口鲜血。 “谁说是我毁的,有目共睹是他。世道既然对我不公,我便还他一个乱世动荡!”徐长安冷言,食指指向身侧假的越秋河。 双双顶着别人的模样,胡作非为,林素见此深恶痛绝,而她的身体由脚而上渐渐开始腐烂化血,一点一滴连同骨肉,绵绵不绝,偏生叫她头脑清醒,隐忍使她手指掐入生硬的土地,血水流淌而过。 陡然间,听得周围阵阵抖动声,剑鸣如啸,风浪嘶吼,已是风云突变,天地异象,上空各家宝剑如同流星,“咻咻”声不断飞入剑冢。 众家弟子惊愕望去,虚空上漂浮的石头摇摇欲坠,魔剑之上,屹立着越秋河。放出的宝剑引起剑冢数百无主之剑,嗡鸣长啸,炉鼎震动铁链炸响,一连成气,蓄势待发。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_^* 第69章 痴儿 硕大的魔剑溢出黑色魔气, 林素体内噬魂紫剑骤然蹿出,直冲云霄,旋而回势镇压魔剑。 立于魔剑之上的冒牌越秋河,随手握住飞越而来的无主之剑, 挥剑斩链, 锋利无比,火花四溅铁链断飞, 扬剑横阻噬魂紫剑强烈之势。 下方追剑而入剑冢众仙家, 本报以召回宝剑便撤退, 剑冢里的剑在百年岁月里洁身自持,却被花无谢借着魔气, 咬破手指点指成了无头的铠甲,身量亦比人高出一截,下手残忍暴虐,手中画戟朝人横劈竖斩, 人首分离, 残腿断肢血涌如注。 第122章 目睹自家同门惨不忍睹,有人朝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越秋河挥剑破口大骂:“越秋河我操|你祖宗, 你不得好死!” “嗯, 这个问题,你只有下地狱看能否分给你一个机会, 呵呵。”花无谢抬指间数铠甲霍然齐身扛住噬魂紫剑。 他抽身飘然而下,妖魅的桃花眼染上戾气, 冷如锋刃, 周身散发出的邪魔气息, 使其攻上来的人无法伤他分毫。他抬起双臂, 手腕翻转间暴击而出, 瞬间炸裂爆开电光火石,残肢碎石四溅而开。 吓得旁人瑟瑟发抖,不敢靠近。 方才讲话之人身强体魄,见越秋河迎面走来,一双锁人魂魄的眼眸逼近,刹时豪气尽丧,望而畏惧,脚下颤抖节节后退,剑柄在他手中握紧又抖动,齿间发出声响。 “猜你想操的不是我祖宗,是越秋河吧。”他妖魅的冷眸覆上积霜,凝视对方容貌身形,嘴角溢出一丝邪恶,冷“哼”一声:“你也配!” 只是手指隔空朝他脖颈处滑过,对方未及反应,一道魔气闪过,只听得“咯咚”头颅坠地,碗口大的血肉处血涌如喷,而强壮的男子胯|下流淌着液体。 待花无谢走过,身后方传来一声“砰”响,他嘴角轻蔑一笑而过。 欲想带着林素逃离的徐长安,见花无谢灵力突然大增,动作顿了须臾,续而问:“他们皆葬于此,你做天下之主又有何意?” 他踢了脚跟前的碎石,将越秋河的动作模仿乱真,“将他们葬于此处的是越秋河,与我何干?天下舍其谁不成天下,我要的是天下,至于有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你挟持他让我扮成他的模样,与洛夜白达成共识,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若再不放他,得偿所愿也会横生意外,那便是一场宏伟壮观的泡影。”徐长安的病容隐匿在何夕良的面孔下,他言说挑衅。 松开半醒半沉的林素,誓死锋利的眼眸与他对持,涉及何夕良他的病容瞬间燃烧成墙,一只蚊虫蚂蚁也将它燃尽,休想越过,他拼死也要守住人间那一缕烟火。 在徐长安眼眸中,看到孤注一掷,花无谢溢出的阴鸷渐渐化成玩艳魅色,又言语温和:“痴儿。不知他日你会不会后悔如此钟情于何夕良,毕竟......”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林素就快要死尽,徐长安痛到不能自已都掩藏在冷厉的面色下,眼前即是昏天暗地的血洗,耳畔也是人心欲念的杀伐。 鬼哭狼嚎间仿佛独剩自己,提及何夕良,方才清醒,他与这不公道的尘世还有一线牵连。 “他们很快便回来,你不欣赏一番?想必林素还有话要与他讲。”一道寒光挟风而来,花无谢微微抬首,两指骤然夹住突如其来刺杀的利剑。 “砰!”他指节用力,宝剑一分为二,哐啷砸地。 来人是名年轻弟子,也算是有胆自投罗网,全力一击却轻易被折,他瞳孔睁大,被花无谢反手掐颈,又随手扔物一般,年轻弟子陡然飞出,瞬间撞破缭绕黑气阻隔,砸在魔剑剑身,五脏六腑肝胆俱裂,张口的齿间血涌如注,坠地后转瞬毙命。 血腥残忍在身侧接连不断,徐长安冷若冰霜,视若无睹:“肮脏世人不如我,有何可欣赏!我回去要人。” “你且慢,他醒来自会寻来,莫非你打算逃避一辈子?说不清你这一留,便瞧见你心中哥哥对你有几分真。”花无谢狡猾一笑。 看着林素的身体已经腐蚀到膝头,血水淌了一地,她痛到晕阙又醒来,醒来再备受煎熬,掉那一口气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可是,徐长安不想她死,他们母子间的烂命在深渊里,彼此搅拌熟透,无需掩饰血淋淋的自我。 尽管猜测他别有用心,徐长安仍幻想他的哥哥出现——和煦如风,眼眸尽数温情含笑而来,只为与他执手。 钳制魔剑的铁链断裂后,溢出的魔气越渐浓郁,噬魂紫剑破开无头铠甲,横压蠢蠢欲动的魔剑。 “良仁君,越秋河就在你身边,你如何还不动手?”惊绝谷谷主在对战无头铠甲时,发现不对劲,性情乖张的他朝徐长安大喊。 “你莫不是忘了你是圣尊,越秋河入魔了,今日势必将他除掉,方免去魔剑出世天下大乱!”有人带头,叶家少主紧跟着匡扶正义叫喊过来。 经此喊声,打得乌烟瘴气的门派世家都朝这边瞧过来,徐长安冷冷与花无谢对视,听他低语:“救不了林素,保你的命本王还是做得到。” 徐长安忽地嘴角一牵,心中有数又敷衍的给了花无谢一掌,花无谢随即凌空而上,立于魔剑一丈之处。 他居高临下豪言放肆:“今日,我越秋河必挟魔剑令天下,尔等皆乃鼠辈,不过尔尔!”他抬起双臂欲助魔剑挣脱束缚,惊慌众人。 无头铠甲染了魔气,又被花无谢以血操纵,纵使被劈成几块碎片,下一刻便恢复如初对人蛮横残暴,此刻,即便贪生怕死也无法逃命,更妄想企图制止他驭魔之势。 天间雷鸣已如咆哮,天雷猛砸,没有半分遏止之势。 此刻,花无谢算上时辰差不多了,但见他温和一笑,闪现一道光芒,他消失了,洛夜白与越秋河同时现身在消失的原地。 “洛夜白.......”越秋河眼见无数无头铠甲,将琉璃剑宗的剑冢糟蹋蓬乱,炉鼎四翻颠倒,魔剑的嗡鸣声混在雷电之中,他气得粗气难压,手指颤抖,抵在他脖颈上的匕首,压出了红痕。 第123章 “为什么!为什么!”越秋河布满血丝的双目湿润起雾,声声质问,他气焰高涨已将洛夜白抵在炉鼎之上,左手手肘压制他手臂。 在他眉目里洛夜白看到他的愤怒与痛心。关于何夕良突然要求越秋河上剑冢受噬魂紫剑一事,洛夜白事先根本不知晓,他只猜测到何夕良是徐长安所扮,其中定有诈,续而昨夜找他要他认错,便出手制止徐长安。 岂料,两人却在夜里闹僵! 事已至此,洛夜白什么也没说,越秋河拳头里的指甲陷入自己掌心,却终究下不了手。 于此同时,洛夜白看向他身后眉目一拧,奋力将他腰间旋转一带,越秋河顿感天旋地转,转眼被洛夜白欺身抵压在身下,只听得他身后“砰”地一声,沉物坠地。 偷袭那一暴击并没落在洛夜白的后背,林素骤然跃起,被徐长安全力暴击震得心脉粉碎,砸在地上已经血污混浊,她换的这身躯体彻底被毁。 被压在炉鼎上的越秋河与洛夜白同时看过去,在他们眼里是何夕良致命一击,但见他惊愕恐惧的眼神看向林素。 “长.....安......秋河......你.....们......”林素发出绝命低喃,终是倒在血泊中。 “.......呵呵,你竟然拼死救他,我偏要他死!”徐长安转瞬阴冷而笑,他抬出手臂,只见黑气荡风,灵气涌簇,浪涛翻滚。 “你便是徐长安?我倒说了,各中古怪也未曾怀疑人不对,能把夕良以假乱真到丝毫不差,如此炉火纯青也非你长安莫属。你把夕良清誉毁尽,何以见他?”越秋河跨过洛夜白,收了匕首,幽荧赫然在手。 “越秋河以夺魔剑挟天下在先,乱我琉璃剑宗之名,弑杀成性,众仙家合力一举将其竖子铲除!”徐长安跃在虚空,在雷鸣中铿锵传声。 众人纷纷看来,洛夜白镇定自若,侧眸见越秋河诧异望过来,他道:“原来如此。” “我错怪你了,但你可以享受复仇快感。”越秋河随即淡漠而言,两人陡然分开,幽荧横空抵上。 众多剑过锋芒,狂风袭面,锋刃劈头,越秋河随即侧身后仰,回荡一击,拔斤化力。而此刻所有无头铠甲恢复剑身,纷纷坠落,哐啷声不断! “你以病弱之体蒙骗夕良仁善之心,你意欲为何?”越秋河见他招式熟悉,方想到紫袍人,已经不再惊讶。 “你是徐川的儿子徐长安,你还是紫袍人?如此布局就为杀我?那你们也太瞧得起我了。” 思及林素原本还有一线生机,再经自己一掌,无力回天,徐长安滔天灵气骤然爆发,云间翻腾滚涌,雷鸣风啸,他眼神里淌血似的愤怒:“还我林素,哥哥是我的!” 越秋河激流勇进,沉声:“徐长安!你病的不轻!” 抵挡之际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林素,又扬声问徐长安:“她究竟是谁?为何几次三番救我?” 听闻他两对话,数人难以置信看向徐长安,徐长安应战不答。 被徐长安卷起的强悍劲力震得陡然后滑,周围烽火雷鸣,刀剑乱舞杀气腾腾,唯有林素如山坡上的小草安定自若,只见鲜血淌成血洼,缓缓散开蔓延。 延至越秋河心口,无端涩滞难受。 第70章 救赎 众人骇然, 心下疑惑,又听得何夕良一声正气,浩荡于空,手持利刃携浪惊天, 将越秋河围剿于魔剑前方。眼下众人齐心合力欲除掉越秋河, 已经没有时间质疑何夕良的真实身份。 这一幕似曾相识,那次雨夜洛夜白在山道被上千人围剿, 此刻, 与越秋河分开的洛夜白, 他立于山侧,目无表情, 不动如山,俯瞰烽火,越秋河望着他露出冷笑,随即旋转如飓风, 幽荧长啸, 震得围攻之人踉跄后退。 徐长安在强悍席卷中露出了真容,白如雪的脸庞上眉目如黑, 皓齿朱红, 他落在林素身前,一步一步沉缓走去。 在虚景中越秋河被吃了灵力, 此刻对战强将数百人,他呛出一口鲜血, 骨子里亦强如破竹之势, 杀得人不敢冒然接近。 幽荧白光落垂, 越秋河擦拭嘴角血痕, 覆上寒霜的眼眸, 含情眼尽数带钢,仿佛一把磨砺出鞘的锋刃,令人心生忌惮,畏缩不前! 手持幽荧凌空跃起,脚尖落在巨大魔剑剑柄之上,魔剑摇晃似有被震慑,减缓了出鞘之势,越秋河垂眸视剑,心下一悸。 幽荧剑锋对指斜方所处炉鼎之上的洛夜白,风云滚滚,雷鸣在魔剑周围猛砸不歇。 两厢对望,太多过往,恩怨纠葛,有些事好像刻骨铭心永世不忘,实则三五十年随着岁月侵蚀,也渐渐淡忘在风云潮汐。 可是,洛夜白他不会! 只要时间给他一点罅隙,乖张想法层出不穷,只为觅得那一双带着朱砂红的含情眼。 此刻,双方眼眸道不清的复杂,越秋河嘴里涌出热血,却笑得爽朗。 他咳嗽两声:“蓝火王!幽荧与他们过招甚是无趣,你不是念着要血债血偿,以牙还牙吗?最好的时机来了!” 在这风云雷鸣猛砸不休中,能安定自身不受任何侵扰的只有他隔岸观火的洛夜白,他深邃的蓝眸中,看似寡淡如水,又如两汪幽蓝炽热,深不可测。 他假惺惺怜悯:“你,快不行了吧?” 幽荧剑锋微颤,须臾,越秋河眼眸如苍:“轻敌即是败阵,你败相已生。” 幽荧剑已凌空而来,带着风屑咆哮疾驰暴虐,直逼洛夜白要害。 第124章 近至咫尺,洛夜白神色自若,微微侧身,以分毫之差避过幽荧,纵身闪过,他已与越秋河位置瞬换,洛夜白立于虚空之上。 他垂眸俯视,冷漠问越秋河:“逞强也要看对手,你想寻死?” “呵呵,”越秋河倔强的眼眸,困兽犹斗:“与其死在他们手里,我更愿与你一战!” 众人仰头观望。曾经对战的五派门首,看不懂了,记得那日对战,两人感情至深,今日如何便生死相斗? 既然选择置身事外,一堆人念想的无非是鹬蚌相争,渔滃得利。谁是鹬蚌,谁是渔滃,不到最后岂能知晓。 自古人多好办事,但千人千虑,有人对半空黑云对战看得目不暇接,就有人念念挂怀惊艳双眸的背影。 他们挤过人群,目地是想看看圣尊与林素究竟有何是非瓜葛,步履匆匆,行至最前方的是琉璃剑宗的三位真人与其他弟子。 “圣.......” 话未尽,眼前一幕,惊悚来人,纷纷猝然止步,瞠目结舌! 红艳的鲜血与苍白如纸的面孔,渗得人心慌,徐长安双膝跪地,怀里轻轻搂着只剩上半截身子的林素,诡异骇然,他的下颌轻蹭在林素发心,心如死灰。 浸着鲜血的纱衣已经看不出原本色彩,笼在纱衣里纤细的手,此刻隐约见得好似被锯掉手掌,缓缓流淌肆意蔓延,仿佛林素燃烧出的火焰,热烈奔放。 从此,她再也不会疼了! “长.....长安!如何是你?你扮作圣尊,圣尊他人呢?”稍年长的真人见此情形,难以置信,微怒的神色又颤声问。 在琉璃剑宗,谁人不知长安身子病弱,何夕良可怜他孤苦伶仃,将其带回琉璃剑宗,长年寻求世间名医医治,百般呵护照料,那年他才十岁,如今长安虽然依旧病魔相伴,好歹成人。 眼看即将行及冠之礼。 “原来是冒名顶替,竟然以假乱真到出神入化,今日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死了这么多人,琉璃剑宗事先强调且言之凿凿,将我们的剑看护好,出此惊天大事,你们如何负责到底?定要给我们一个心悦诚服的说法!” 其中莫离阁阁主观望洛越两人战事,他派一主事晃着手中武器哐啷响,当场扬言,含沙射影。 “对!我派弟子也伤亡数人,此事如何了?”音梦庄的弟子上前半步,扬出手中法器紧跟着讨要说法。 “还说什么法,以命尝命!碎石万断也不够他还的!”以年轻靓丽的着装来看,此人实乃叶家弟子无疑,果断决绝,攥紧的拳头里紫黑色烟雾漫腾,一看便知是他叶家带毒暗器。 接着起哄声不断,眼看三真人与琉璃剑宗弟子阻拦不住。徐长安又无动于衷,遥远传来温和却力道浑厚,无法抗拒的声音。 “尔等且慢。” 濒临绝望的徐长安闻声,眼睫敛动,闪出一丝光亮。 剑冢的圣神在战乱中破败不堪,因为何夕良的出现又再现圣洁。他飘然而落千尘不染,身上的檀香由风而送。人人可嗅。 “......哥哥.....” 徐长安抬眸望去,熟悉的檀香,熟悉的眉眼,纵使林素被自己重击五脏俱碎,受噬魂紫剑化成血水,他鼻尖未曾酸涩,但是此刻,他眼眶染红:“哥哥.....你真的来了。” 围观人左右分开,退让出一条道,何夕良见到徐长安的那一瞬,焦急以外挂上愁思,微张的双唇欲言又止。 绕开流淌的鲜血,何夕良行至他跟前,众人望着他们拭目以待,等待半响,何夕良终是喊他:“长安,犯下此等罪你该死了。” “长安知罪,长安该死,长安对不起琉璃剑宗,对不起琉璃剑宗里的每一个人。可是......”跪在地上未有移动,徐长安颔首,不敢看何夕良。 他想说,可是那又怎样?他们比起哥哥,望尘莫及,为了让哥哥安全,只要哥哥安全,胜过天下万事万物。 接连服软认错,让旁人始料不及,有人不服气发话了:“且不说你们琉璃剑宗神圣剑冢被糟蹋,看看死这么多人,何况魔剑尚且有出鞘之势,先前他对越秋河迟迟不下手,怕是早已内外勾结好了,岂能三言两语就完事了!” “这些是越秋河所犯之错,你如何怪一个病弱.....”真人欲想辩解,突然哑然,先前种种、与越秋河对战,他岂有病弱之态,何况冒充谁不好,偏生是圣尊,此乃死罪,其中是非他是说不清了。 “他病弱?动起手来怕你我也不是他对手,你们琉璃剑宗养虎为患不知道吗?!”叶家年轻弟子肆意愤慨。 剑冢之上,洛越两人打得电光火石之际,越秋河听得何夕良出现,一时分神,被洛夜白逼得后退不止。 下面的人众说纷纭讨要说法,何夕良扬手道:“你们想要他死可以理解,”他与徐长安四目对视。 有人不满问出:“圣尊想包庇此等罪人?” 何夕良眉目微压,坚定道:“约是长安旧债未还尽,他且不能死。”何夕良迎着众人目光,“何况他做错事也是为救本尊,不得已而为之。” 徐长安猛抬头,怔怔地看着何夕良。 “良仁君,你不要以为你是圣尊就徇私舞弊,各家弟子死伤无数,今日他与越秋河必须死,否则躺在地上的亡灵他们何辜?” “那我便退位让贤,以我双腿换他一条命,总该够了。”何夕良目光落在徐长安身上,他衣着与自己一般模样,俨然脱病成长。 第125章 “他即唤我一声哥哥,失职之错,皆由做哥哥的偿还。” “哥哥......”徐长安回望何夕良热泪盈眶,潸然滑泪。 “圣尊!万万使不得!”三位真人齐刷刷跪一列,其中一位年长真人,胡须花白,怕是近日忧心甚重,老脸紧皱。 “想我琉璃剑宗位于众派之首,如今遭人算计,弟子不成弟子,倘若再失去圣尊,我派怕是从此名落孙山,一蹶不振,几百年的琉璃剑宗将毁誉一旦,圣尊于心何忍,切勿因小失大,中人圈套,请圣尊三思啊!” “请圣尊三思!” 人生自古忠义难两全,何夕良既然说出口,就有人敢接,谁都想让自己门派拔高一筹,上前一步的弟子,露出笑意,滚在喉间的话语呼之欲出,随即被徐长安强势堵了回去。 “我徐长安乃及冠儿郎!一人做事一人当!即冒充圣尊顽劣一场,抽筋剥皮随你们便!”他分明身形羸弱,却又在冷眉时溢出滔天浩瀚之气。 这股震慑气势实难想象是来自于那少年郎的单薄之躯,在响彻众人耳际时,纷纷被迫后退半步。再见徐长安轻缓放下林素,唯恐惊扰她沉睡一般,他又羸弱撑身缓缓而立,虽单薄却挺拔。 待行至何夕良跟前一站,竟比他还高出些许,徐长安面对何夕良像犯错后的懊恼,豪言刚出又不知所错。 “长安。” 何夕良念着他的名字,双手替他正发冠,理衣襟,见他一身血污狼狈,即心疼他又说不出口。徐长安望着他,满眼尽数倒映着他的哥哥,他们身无旁骛,徐长安缓缓如诉家长:“哥哥,林素近月总问我,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起初很抵触,怕是林素又在教导我。” 林素身体已经化血至胸口,何夕良看得眉梢微缩,恐触及他伤心,轻声问:“她是......” “她是一个被天道抛弃的女人,她曾经拖着一个尸体,整整一个月,跋山涉水,寻医问药,只为挽救他的儿子,世人都说她是疯子,她也是疯子。疯子不走寻常路,疯子的世界旁人不知。” 他顿了顿,凝视着天空,仿佛想穿破云层便见天道:“长安的命便是她自毁成疯换来的,她是这世间最了不起的娘!” 第71章 长安 在徐长安的眼眸中, 何夕良见到了绝望苍凉,只有与他眼眸对视时,长安的眼里还有些微暖色。 听他又道:“她活着的意义在于——与她儿子共生于世,而长安活着的意义就在于与哥哥之间的距离, 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徐长安缓了缓, 许是自己衣袍染上太多污血,他望着地面上的血流, 低低说:“哥哥, 我可以抱你吗?” 何夕良神色一愣, 迟疑片刻,又轻轻地, 吁叹一气:“当然。” “长安烂命一条,哥哥可有嫌弃?”徐长安伸出双臂又停滞在半空,他身上沾染太多血迹,他慌忙擦拭, 却越擦越脏。 手腕被何夕良握住, 他说道:“没关系。” 两颗心彼此紧贴,相互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滚滚炽热融化了徐长安冰雪覆盖的心, 也燃烧得他蓄起的热泪滚落。 “哥哥,你心跳好快, 不过,还是长安略胜一筹。” “长安........”何夕良言语顿塞。 “名为长安却从未安定, 哥哥定要安好。”徐长安喉间哽咽失声, 林素受了噬魂紫剑, 曾以为还可以取人血肉皮囊, 再一次见到美貌的林素出现在他眼前, 不承想她一心扑死,如今谁也救不了了。 痛失亲娘,徐长安仿佛魂魄被打散,四分五裂,当见到何夕良,徐长安再也无法控制,红了双眼,又酸涩鼻翼,在他面前徐长安伤心得想咆哮大哭,为林素而哭,为自己而哭。 这一切该结束了! 徐长安指尖轻缓滑过何夕良的衣袍,轻缓转身,以背相对,须臾,他对面的人看傻了眼,惊呼出声。 “他.......他......” 发现不妙,何夕良闪至徐长安跟前,瞬间大惊失色,惊恐失声:“长安.......” 一颗柔软还黏着深红黏液的心脏,被徐长安捧在手心,它还在“砰砰”脉动,徐长安左胸口突现被掏出一个窟窿,血流涌动。 他躺在何夕良温暖的怀里,仿佛看到曾经与何夕良的朝夕与共,他追着何夕良,长长风筝线挂着他们一同做的风筝,在碧蓝的天空上,好不自在。 笑声迎着春风花香,那般无忧无虑,那般爽朗开心。 “........长安,你为何、如此?”尚有温度的心脏被何夕良灵力笼罩,何夕良的衣袍被鲜血温暖浸湿,茫然颤声。 “神与佛我都懒得搭理,哥哥......我活着的意义、其实是要与你.......没有距离......长安的心给你,这身躯壳拿给他们抽筋剥皮,我敢做敢认,与哥哥无关.......”他颤抖的手攥不紧何夕良的衣襟,他努力想要靠近何夕良。 “你要记得长安,他曾经......视你为天下,你是他在人间唯一的一缕烟火,长安要走了.......”徐长安浸在何夕良的檀香里,也浸在何夕良温暖的怀抱中,执手握住尚有余温的心脏,脉动渐弱。 “......桃花糕......” 他用残余之力将心脏送入何夕良胸口,他满足含笑:“再无距离........哥哥......”他眼尾余光落在林素残体上,久久的,一眨不眨,仿佛定格在那一刻。 “娘.......” 第126章 娘!安儿拖累您大半生,如果可以选择,安儿下辈子还想与你共度,血雨腥风、痛苦磨难皆由安儿担了,只愿来世您安然快乐! 定要种上满园桃花,待春暖花开繁华,定亲手做桃花糕给娘品尝,做娘的好儿子,定不负娘恩泽慈育! 铺面而来的血腥味,令何夕良抱着徐长安不知所以,胸腔里的悲伤好似痛到快要炸开,突然又多出一物,何夕良骤然不适。刹那间一阵剧烈疼痛,渐渐沉入心口。 外人眼中,何夕良没有太多悲伤,看怀中徐长安的眼神,除去甚是温和,便是冷静。莫离阁主事见徐长安已死,大步行至欲取尸。 在何夕良抬眸时,他像是见到了怪物一般,脚步骤止,瞬间心口窒息,竟生生后退半步。 静待他上前取回尸体,再行鞭尸泄仇的众人,见此情形,不知何故,却只见他再后退一步,立正身形,双手恭敬作揖,而后退回原地,静静观望上空。 众人皆怔,却也踌躇,是否再上前讨要徐长安尸首,可莫离阁主事的反常令人无人敢肆意妄为,加之徐长安心去身死,也不了了之。 对于何夕良,痛与不痛,伤与不伤,尽数藏在他心口,徐长安缓缓合眼,曾几何时,徐长安也如此一般,安然熟睡。 前方,众首盛聚,就为目睹一场强斗,幽荧剑与烛照剑原本一阴一阳,天生绝配,此时对战,幽荧在越秋河手中自是抵不过洛夜白。越秋河迫于情势,逼得他将红骨指环化匕为刃。 令越秋河诧异的是,洛夜白无所畏惧,偏生避让他手中小刃。论蓝火王洛夜白的战斗力,单是他化血为器的蓝火,就令人吃不消。 诸不知今日他的蓝火遇上克星,幽蓝火焰盛在黑雾中,待越秋河放出红莲,花瓣变幻成红色透明精灵,朝蓝火轻吻碰触间,消失不见。 幽荧与烛照对击鸣声不断,雷鸣猛砸间,电光火石,风云滚动。 “你竟然忌惮它?”越秋河手中匕首在嗖嗖声中,滑出数条银芒,洛夜白迎风受压,在避闪间,疑惑问:“你耳后的反噬咒何时解了?” “有点小遗憾,不过相信今日弱水三千咒我便也能破解。”越秋河召回幽荧,烛照劲风而来。 “想杀我?你还做不到。”洛夜白握住烛照,疾驰追击。越秋河只觉后颈冷风割人,转身间,烛照已近在咫尺,幽荧横挡,就在两剑即将猛撞之际。 越秋河握剑柄的手骤然张开,幽荧瞬间如星坠落,洛夜白大惊失色,剑气已出,欲收不能,洛夜白强行逆转方向,岂料越秋河以身迎剑。 烛照仿佛刺破白玉一般,洛夜白分明感受到烛照剑锋穿入血肉,“哧”声一响,洛夜白手背上突地被溅上血液,灼烫至心,再见越秋河黑色玄衣,以烛照刺入周围,刹那间湿成一片。 幽荧剑落在噬魂紫剑的剑匣中,巧得很,正中剑匣。 “.......为何?!” 洛夜白低沉惊恐的声音仿佛响在喉间,握剑的手突然湿滑颤抖,连剑柄也跟着打颤,烛照剑身微晃,洛夜白骇然问他:“你想一死了之?” “......越禅欠你的债,以命相还,仇恨可以放下了.......你背着不累......我可累......”越秋河唇齿鲜红,血液外溢,他咬唇猛地将烛照拔出,鲜血四溅之际,他幡然坠落。 耳边风声咆哮,过往诸景一幕接一幕,黑暗与光亮,美好与痛苦.....闪电似的呈现在越秋河眼前,走马观花刷刷而过,越秋河望着坠扑而来的洛夜白,他幽蓝眼眸尽数难受,手腕被他用力拽上,在旋转之间,洛夜白一双手臂强而有力,将他紧紧拥住。 原本似有平歇的魔剑在此刻,黑色魔气似有大盛。诸列观望者看了个冷然,越秋河如此便撞剑身亡? 洛夜白停在一处山坳,不断给越秋河输送灵力,越秋河仍不见好转,洛夜白不甘心,压着眉目,声声厉问他:“你早做打算死在我手里?你不查太乙金境了?你不想见道无竟了?” “烛照见血.......人必亡.......如此一来......你放下.......仇恨.......我不再受折磨......如此甚好......”越秋河喃喃重复念着:“如此甚好........” “秋河.......是我害了你.......”何夕良搂着已经死去的徐长安,仰头哽咽。 难怪他穿了一袭黑色,除了嘴角鲜血,红艳似火,其他地方看不出他的狼狈,越秋河缓缓合眼,洛夜白他不相信他就如此死了,摇头间愤恨道:“你怎么可能会死?我与你签了生死血契,我都活着,你如何会死?不可能!不可能!” “让我来告诉你!” 正当众人茫然观望时,虚空中话音伴随光亮,震耳欲聋,众人顿感被无形之力阵阵压迫,令人窒息,纷纷捂耳后退。 一轮半弯皓月,绕着枝藤长着蓝花绿叶,在黑雾中尤为亮眼,再看上面坐着一王袍加身的年轻王者,众人竟纷纷不识,气场如此强大,来人是谁? 他飘落至洛夜白上空,见越秋河已死,洛夜白沉痛不绝,他满意地仰天长笑! “哈哈哈!” 他——花无谢! 笑声骤止,花无谢疑心太重,出手试探越秋河心脉,一道红芒乍现,越秋河心脉生机已断,烛照见血必有人亡,他花无谢自不会忘! 此刻,他安心了,对洛夜白道:“蓝火王,杀他复仇的是你,如此惺惺作态也是你,你可知你的真身还沉睡在蛮荒之地,在这里,无生无死,所谓生死契毫无作用。” 第127章 众人不知情,误认为花无谢鬼话连篇,听不懂何谓无生无死,但论及生死,定知是大事,又侧耳静听。 “无生无死?越禅现在不就.......那死的人所归何处?生的人又从何而来?”思及地府所发生之事,洛夜白心口一颤,眼眸半敛,冷若冰霜,唯独将越秋河温柔拥在怀里,仿佛他只是在沉睡。 花无谢俯视的眼眸,甚是得意,“死的人只是一种消散而已,在元圣年间,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新生之人,所谓新生命皆由变幻而出,并非真正的人。” 第72章 策反 “荒谬!依你所言, 我们皆在幻境当中,又或者我们的身体根本并非真正的人?可是,众人所见,我们皆有血有肉, 有七情六欲, 人伦道德。说是幻境,谁那么大的本事, 幻了一个天下出来?”洛夜白睨了一眼花无谢, 冷讽道。 花无谢手指随意转着一花枝, “你会亲眼目睹的,先说越禅吧, 他死了,很多事便大可不必瞒着,其实,蓝火王你真的误会越禅了, 他对你死心踏地, 你的命他看得比天下还重。” 一瞬间! 洛夜白猛地抬头,手指在越秋河身上攥紧, 凝视着花无谢, 又垂眸看着怀中人,他仰头喝斥花无谢:“你挑拨离间!!” 花无谢嘴角上扬, 心满意足:“虚景中本王隐藏了重要的一部分,否则, 你与他如何憎恨对方, 如何会痛下杀手? 在花千国, 我杀了越禅所有亲信, 再用我的人替代, 在他离开花千国之时,他身上已经施了吞噬花,待越禅体内吞噬花开,你们越是不分彼此,缠绵共修,你的灵力便在不久后悄无声息地流入他的身体。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本王轻松取胜于你,你终是国破家亡恨他入骨,是不是很好玩? 你岂不知越禅得知蓝火国被花千国替代,单独找上本王,他啊,越禅,连花千国的一草一木皆爱惜的人,竟因为你败了,他——狠心杀了我! 而你却满腔仇恨,不给他半点机会,刺了他一剑,你不知他是在与我重伤下受的你那一剑,因此他死在你面前,你无动于衷。你在仇恨里无心揽国,日渐疯魔,终落得被上神打入蛮荒沉睡。 蓝火王你素来冷漠高人一等,岂不知你亲手杀了唯一一个能与你碰触且珍惜你的人,八百年前是如此,在此时,你亦如此,可悲啊!从此漫漫长路,你将永坠黑暗与孤寂,哈哈哈哈!” 洛夜白看向花无谢的眼神,燃烧着熊熊烈火,他的双手箍紧了怀中人,齿间咯嘣溢出的都是恨意,眉间压着恨,又问:“我还有不明白之事,我苏醒在琉璃剑宗的长生台,当时风云变幻,你也在现场,你亦是想借越禅之手杀了我,可惜我没死,那道无竟之死就是你留的第二步棋,你在琉璃剑宗埋有人,是谁杀了道无竟?此时,道无竟又在哪?” 坐在半月上的花无谢支膝撑手,露出一丝温和:“道无竟他啊,他的命只能结束在本王手中。不过琉璃剑宗水晶棺椁里的道无竟是假的!此时,里面当是空的。” “啊?岂有此理!” 何夕良猛然一窒! “这怎么可能,我们亲眼目睹水晶棺椁里躺的就是圣尊。” “目睹之人众多,你别信口雌黄!” 花无谢懒得理这些俗人,道:“那日之前他说闭关修炼,之后便被我杀了,你们所看到的道无竟基本都是林素变换的。林素一年换两次人皮,十多年了,她从中也悟得幻人之术。” “林素?” 汇集的目光纷纷看向已经化成一滩诡异血水的林素,人人心惊肉跳。 “花无谢,你果真技高一筹,那你将我与越禅带入徐夫人的虚景中,恐怕不只是让他对云娘沈爹之事耿耿于怀,吞噬他的灵力,再让我将他轻松杀了,这么简单吧?” “呵呵,”花无谢愉悦笑出声,俯视众首,“知本王者非蓝火王洛夜白莫属,你只知道徐夫人为救徐长安拼尽所有,却不知她的名字,她便是林素,也是寒山放过你们的蓉姑。 本王能重见天日,全靠徐氏家族,徐川被越禅意外打伤,他一心想改变他们徐氏体弱命数,发现是本王利用了他们家族,不自量力欲想杀本王,他失败后发了狂,你们在徐氏墓底见到那悬挂虚空的铁笼,曾经就是用来锁住他的。 他没有利用价值后,我便需要从新换人,林素是世间少有的刚强,所以选中她母子替本王效命,她也得偿所愿。 呵呵,你们进入虚景后,本王就变幻成越秋河,在剑宗里才能肆无忌惮地让徐长安放出数百家宝剑,与他们鏖战一场,放出魔剑,他手里也要沾点血,不是吗?” 洛夜白听到林素就是蓉姑时,方明白为何林素眼里充满了对越秋河的爱意,可是林素死了,洛夜白呼了一口气,又将越禅抱紧,道:“所以我们一现身,很快越禅便遭到这一群不用大脑做事的人围剿,世人皆欲杀,招招致命,无处遁形,你要的是他的命!” 这些真相道出,各派世家方醒悟被人算计利用,有人羞愧叹息,有人咬牙切齿,怒火中烧,从中发出不少兵刃铿锵之声。 又听洛夜白道:“你挟持何夕良威逼徐长安扮作何夕良,让徐长安在雨中与越秋河对持,他不是真的要追器宗司徒潇,醉翁之意不在酒,所有目地皆为来到剑冢。 因为这里不仅有一把上古传奇的噬魂紫剑,更封印了一把魔剑,你独自一人即便进来了也无用,魔剑被数百古剑封印压制,恐怕噬魂紫剑的存在也不免如此。要解除这些,势必要借助更多的力量——他们便是了。” 第128章 洛夜白下颚朝众人微扬,眼眸寒意不减,“那这些仇怨、魔剑与太乙金境又有何关联?” “哈哈!” 花无谢笑得开怀,握住旋转的花枝,对洛夜白投以甚是欣赏的目光,“你与越禅是被人安排破坏我计划之人。”他面朝众人,“你们都想得到神器太乙金境不是吗?可是,谁又真正见过所说的神器了? 为了混淆视听,本王故意放出风声,说越秋河有神器,可并没说就是太乙金境,是你们自以为是罢了,如此一来,事态越混乱,越禅与蓝火王对太乙金境便无从下手,何况他两还有深仇大恨,本王计划就此铺开。想知道何为太乙金境?” 花无谢眼眸环顾天上地下,乃至周围,他轻蔑笑道:“所谓有一种陌生既是天天近在咫尺,却日日寻觅不得,无非如此。 太乙年间我们皆被束缚在太乙金境当中,这里不是幻境,是我们未来时空,有上神窥得天机,发现未来被本王掌控,生了嫉妒,利用太乙金境凝滞真实的时空,而在太乙金境里一切照常流转,这便是无生无死之缘由。” 突然一切听起来风云变幻,诡秘莫测,众人如坠五里云雾,但是洛夜白清楚,花无谢此刻胜券在握,正是他耀武扬威之际,他没有撒谎的必要。 “尔等不必惊慌,今日便可借助魔剑冲破太乙金境的束缚,众人皆可与本王回到现实世界。” 众人僵立,有人大喝:“你是不是被魔剑剑气侵蚀,走火入魔啦?什么回到现实世界,这不就是世界吗?难道天上地下若大的世界还可以装进一个太乙金境之中?那太乙金境得多大啊?” 花无谢冷冷一笑! “嗖!” 他手中玩转的那一枝蓝花在眨眼间从上而下生长成藤,发话之人脖颈被藤枝缠绕,活活悬吊在虚空,下面众人随即握刃,欲想救人,却在刹那间看到被悬掉的弟子在藤蔓溢出的黑气包裹下,片刻被吞噬只剩一架白骨,陡然坠地碎裂成渣。 “愚昧无知!” “论太乙金境之大小,愚蠢的俗人们,你们殊不知许是一个玉器大小,或者如一面铜镜、一个球,总之你们无法想象。”花无谢坐弯月上眺望远方,轻轻气叹:“当是万物变小了,正所谓人如蝼蚁,不过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如此说来,大家回归现实世界实乃好事,我与越禅又为何要阻止你拯救众生?”洛夜白问:“说不过去吧?” 洛夜白又问:“你是从道无竟那里知晓此事的?难怪越禅感觉虚景里的道无竟是真的,而并非你所变幻,你之所以要承认,就是要我们不去在意他所说之话。 因为道无竟说的话至关重要。 而他所说的考验就是看我与越禅是否心有仇恨芥蒂,能否心意相通双剑合璧,从而齐心协力阻止你冲破太乙金境回到现实世界。那阻止你的原因......必定与你所说不符。” “蓝火王,你想说什么?”花无谢傲世群雄,对眼前众多人士鄙夷不屑,嗤笑一声:“说什么也没用,越禅已经死了,你一人妄想压住魔剑再杀本王,你们有负所托,无力回天。” “我大概明白一切,你不是拯救众生,而是涂炭生灵。因此有人或者就像道无竟这类的人,让我与越禅在你妄想冲破太乙金境时,将你灭掉,花无谢我分析的对否?”洛夜白冷冷地嘴角一牵,笑似非笑。 “对又如何?凭你阻止不了我!”花无谢狂妄不屑。 “那我想不通,在我与越禅困在虚景中,你为何不趁此快速拔出魔剑冲破太乙金境,反而是扮作越禅肆意杀戮,不会只是令他受到众人皆杀之罪吧?” “你们是拦不住本王,冲破太乙金境迟早之事,我们三人中,越禅过得太干净,太轻松!我见不得他那般正义秾丽的模样,所以要他染上血腥!罪孽!如此,越禅才会真正由内而外烂掉!” 看到花无谢眼眸溢出自信与恨意,在他冷笑中洛夜白方知与自己猜测有误,倒是了然松懈。 洛夜白神色好转,对嚣张之人道:“花无谢,可能这一切要让你失望了。” 第73章 观战 “越秋河!” “.......他......他没死?!” “怎么回事......” 就在人群听得落针可闻之际, 倏地,又闻熟悉之声,再看越秋河从洛夜白怀里缓缓撑起,不是烛照见血必有亡者吗?狐疑欣喜, 议论接撞而起。 越秋河捂着疼痛胸口, 那里确实被烛照捅到,先前洛夜白怕他有所冲动, 又抱得过于太紧, 他与洛夜白不自在的对视一眼, 俩人似乎都有许多话要讲,却又无从说起。 回想花无谢的话, 洛夜白终是误会了越禅,他话都溢出喉间,又死死发不出声,忽闻下方何夕良焦急问话。 “秋河!你真的没事?”尽管何夕良放下徐长安的尸体, 也无一人敢冒然上前动尸。 “夕良!我没事!一点皮外伤, 终于见到你了。”越秋河朝他亲切回道,方从胸口掏出四分五裂碎裂成渣的麒麟腰佩, 越秋河愁眉不展, 轻叹一声:“糟糕惹祸啦,叫我如何向司徒潇交代?” “洛夜白你下手如此重, 报仇雪恨过足了瘾,这麒麟腰佩你想办法赔给人家器宗。”狡猾的狐狸埋怨之际, 借机靠了一下洛夜白。 “好。”洛夜白极其温情回了一个字。 第129章 越秋河抬眸间不能忽视地撞上靠近而来的花无谢, 他尽数疑惑:“不可能, 你方才分明没有心脉, 如何没死尽?!” 麒麟玉残剩一线边缘, 越秋河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有些得意道:“没想到吧,是它救了我,烛照穿破了麒麟玉也的确刺入我的身体,但并没有刺破我的心脏,而是在剑气下我受了内伤,而麒麟玉碎裂一刹那的震荡,暂时让我停止了心脉。” “你主动撞上烛照时,就没想过出一丝差错便真的醒不过来?”洛夜白神色冷厉言语平静。 越秋河看向洛夜白的眼神非常坚定,“如此震惊的实情,他若未见魔剑即将出鞘,我越秋河不死掉,他怕是难以开口告知天下。倘若他再晚一点点试探我,也就暴露了,就赌那片刻时辰,当时我也确实很担忧。” 他转眸朝花无谢放话:“不管现实还是虚拟,总之活着,就不能让你乱了这一世太平。” “你们早就暗自达成共识对付我,蓝火王你所谓的复仇尽数是做给本王看的?”花无谢手中花枝握得手指发红,眼眸却静得出奇。 “从徐氏墓底将他带出,置器宗与徐程生死不顾;琉璃剑宗跪阶告罪;你在雪上加霜时便让我清楚,我与越禅皆在你的掌控,敌暗我明,顺水推舟,苦肉计最好使,只是你道出的这些结果,令人匪夷所思!”烛照在洛夜白手中紧握,战势一触即发。 “呵呵呵!” 就在花无谢冷笑时,他坐下的半弯月上,藤枝仿佛活物疯长,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如网结实,身覆灵光,闪电般将下方人群笼罩。 惊绝谷主赫然脚尖一点,纵跃而上,蛇行利剑刚一触及便被灵光骤然震开。 “好生厉害,坚硬如刚!”惊绝谷主叹生道。 音梦庄庄主幻术境界可谓至高无上,越空闪现,幻术将笼罩的藤网试了一个遍,无果而落,他对众人道:“出不去!此人太过诡异,他说之话几分真假,无证可寻。” “上空已经对打开来,若越秋河他二人败了,我等定是要随他冲破太乙金境,回到现实世界,这一条路亦是唯一验证他所言是真是假;若他败了,我等各自收拾伤亡打道回府。 看似都与我等有利,实则不然,眼下如何选择方为正确,关系着众家命脉。”云榭观观主鬓发花白,沉稳深思间看向何夕良。 “长安扮作本尊,让诸位陷入恶人圈套,受此劫难,也是他人早有所谋,如今长安以身谢罪,此时关乎生死存亡,不论他所言真假,本尊自是信任秋河。 有一点不得不提醒诸位,花无谢是真带领我等冲破太乙金境,亦或是利用我等让他顺利冲破太乙金境,此事想必皆是心中有数,还请诸位以大局为重,魔剑出鞘并非好事这是不争的事实。”何夕良思虑慎重,他是真的信任越秋河。 “此人从未曾露过面,上来便说得如此玄乎,好好的尘世间,被他一句话说成了全是假的,谁信?”叶家公子擦着他的武器,时不时瞄着上空二对一的战势。 “你们看他的招式古怪,黑气萦绕在周身,一眼便看出实乃一个疯狂入魔之人,定是想窃取魔剑号令天下,胡编乱造如此多荒谬之言!”惊绝谷主磕开手中花生,扔进嘴里嚼着,观赏着上空惊世之战。 “那岂不是更要加以阻止,否则魔剑出鞘,谁也妄想过舒坦日子。”一位世家子弟正色道。 “到底是年轻人啊,乱世出英豪,你想太平就有人想乱世!世间最难揣测的便人心!”惊绝谷主意味深长,拉长尾音。 何夕良与云榭观主对视一眼,见若干人等言之凿凿,却隔岸观火,并无一人有出手之意。 再看上方,幽荧烛照分别对上花无谢,半弯白月虚空飘移,转眼双剑逼得他越身而起,半月瞬间缩小握在花无谢手中。 洛夜白见得他手握通体白光的弯刀,便想到曾经战死在他弯刀下的英勇将士,他眼眸中溢出熊熊血仇,烛照与弯刀在快速撞击中发出嘶鸣电闪。 “花无谢,今日就了解你我前尘旧债!”洛夜白避开受伤的越秋河。 花无谢未答话,但他嘴角溢出怪异轻笑,越秋河与洛夜白均有一瞬诧异。 震慑之力如浪潮一般激打而来,耳鸣眼花,整个巨大的藤网竟生生随着浪潮晃动。里面的人也身不由主晃动一两下。 魔气在上空萦绕,浓度压制了明亮的上空,越秋河分明看到噬魂紫剑快压制不住魔剑,周遭铁链断裂,遍地躺着古剑。 笼罩在藤网中的人以何夕良带头合力冲破,边沿很快破出一处洞口,其他人见状,紧跟其后逃出。 但是藤枝内部很快生出锐利锋刃的树枝,均有三指以上宽,形如长戟短剑,锋刃有速,藤枝上逐渐疯长,转瞬成了巨大刺猬似的,逼得人人反击。 “去你妈的妖物!想杀本剑使,妄想!”一中年剑修手臂被划破两道血口,他怒目大喝。 一瞬间,方明白花无谢并非单纯想阻隔他们出手,实乃瓮中捉鳖,里面的人纷纷靠在中央,围在一起,手持武器对抗,左右上方,杀得一片慌乱,很快便有人不幸被刺中,伸出的长树枝力大无穷,挂着死人未有停歇之势。 与何夕良率先逃出的三位真人、弟子们见此情形,又反回在外部相助。 雷鸣闪电在魔剑周围,咆哮不止,接连数百回合,天地骤变,滔天巨浪的压迫使越秋河捂胸吐血,洛夜白听得“噗哧”一声,回首便见越秋河仰身往下坠。 第130章 “越禅!”洛夜白朝花无谢一记暴击,飞身扑向越秋河。 “越禅你给我挺住,我还有好多话问你!”见拽不住人,洛夜白将腰间丝带抽出抛向越秋河,将他细腰缠了两圈带入身前,手掌抚他腰间,直直落在地面。 洛夜白心急如焚,又踌躇不决,片刻他才对越秋河道:“在此等我!对付他我一人足够!” 越秋河虽然在麒麟玉护身下未死,烛照到底非凡剑,内伤不轻,打斗中花无谢偏挑他下狠手,还能坚持上百招,已非不易。 洛夜白手指温和,替他擦拭着嘴角血渍,放入唇间,丁点不浪费,他轻抚越秋河苍白的脸颊,幽蓝的眼眸情深又霸道:“你是我的越禅!” 见他迎上花无谢,那背影在不同场景里重叠,越秋河抿唇撑身斜靠在山石上。 眼前一片混乱战火,如梦似幻,被困在藤网中的天下翘楚们奋力相斗,绝非他们实力低下,这里面一定有破绽,越秋河观察入微,又仰头望了望虚空上打得天昏地暗的人,他重咳几声,摇晃着身体走近何夕良。 “夕良,你们停下。”越秋河喊道,目光已经齐刷刷扫过来。 “秋河,你还好吧?”何夕良闻声收力,连忙迎上。 见他手握幽荧,忍伤摇了摇头:“无碍。我看了许久,方想起花无谢曾是花千国的国主,他所修炼与花木藤枝多少有关。”越秋河毫不在意众人异样眼神,他思忖道:“即是如此,遇刚则强,遇残则暴,你们若想破开它,试试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越秋河言语轻缓,说完转身便走,耳后听得何夕良唤他。 “秋河.......”何夕良与他并肩而行,皆未说话,越秋河侧目便迎上何夕良有些内疚的眼神,经历太多事,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并肩走了好几步。 “你受重伤了,还去哪?”何夕良抬臂想扶他。越秋河一步跨前,夕良扶他求之不得,可是,若让洛夜白在上面瞧见了,分心乱了战势就大为不妙。 被故意拒绝,何夕良当即一怔,越秋河抿唇,装作不知,回他话:“方才看到噬魂紫剑匣上刻有字,我们去看看,可能与噬魂紫剑有关。” 曾经以为与夕良的莫逆之交,此生刻骨铭心,不承想一年不到,彼此竟心生距离,可是虚空之上那个人,八百年前的事却执着不休。 仇恨与爱意,纠缠他数百年。 第74章 依天 噬魂紫剑的剑匣与其他古剑的安置过于列外, 不仅是上好的沉香木所制,且被石碑包裹,似胜新物,此刻, 包裹的石碑碎裂, 剑匣之上袒露密密麻麻的文字记载。 “夕良,你也是第一次进剑冢?”越秋河围着匣子审视, 转了一圈后问何夕良。 “嗯, 第一次。这全是密文, 看不懂。”何夕良凑近俯身,摇头惋惜。 “你之前是被花无谢所困, 徐长安受花无谢相逼,为了营救你,只能假扮你与洛夜白连手。”越秋河看着密文,却问着何夕良另外之事。 但见何夕良神色一滞, 抬眸撞上越秋河注视他身上的血迹斑斑, 越秋河露出遗憾的抿唇之态,何夕良扶在剑匣上的手滑落, 垂眸间他手掌摁在自己胸口。 “长安总认为他欠了我, 时至今日,其实是我这个哥哥欠了他, 他即将及冠......”何夕良眼眸飘向徐长安的尸首处,喉间滚动, 半响才说出话, 他垂落在衣袍下的手攥上血迹最浓的那一处, 衣袍被拧皱成团! “他曾经在一片林子里杀我时说, 我若死了, 有人的惦念便会随着时间而消失,他一直讨厌我,就是因为我打扰了你们,实乃我的错。他与他娘.....”越秋河顿了顿,沉了声:“十多年的生命里,皆是用他人无辜性命换来......你可知晓?” 越秋河一直注视着何夕良的神情,此刻,他眼眶有些潮,却并无过多情感遗漏,他平静道:“后来才知晓,已经晚了。他们母慈子孝,长安赎罪求得一死,走在黄泉路上,母子也有个伴。” 顺着何夕良的视线遥望到死去的徐长安,他羸弱颀长的身形已经与地面上的鲜血融合,越秋河心中竟生惆怅:“他污秽的身体留在他认为不公道的世间,终是留了一颗干净的心给你。” 何夕良胸口上的手臂垂落,深深呼了一口气,回望高耸的魔剑,沉声道:“今日,该有个结果了。” 仰头顺势看去,越秋河点头,回眸细细看着剑匣上的密文,念出:“依天剑!打造于南朝时期,所用材料乃天降陨石,因而取名依天剑。” “你识得密文?”何夕良眼眸在他与文字上来回看了两遍,“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不知?” “巧合,识得一点点。当时觉得不甚大用,便未曾告知于你。上面还说筹剑时用活人祭了剑,这个活人是当时刚正不阿的判官......”越秋河眉目微凝,四目对视,都难以想象当时情形,一位刚正不阿的判官如何被活生生的祭剑! “依天剑威力骇人,妖魔见之退避百里,出鞘必有冤案,剑下无冤魂,浩然正气,天下人皆想占为己有,依天剑却.......” “怎么,依天剑未有选主?”何夕良诧异问道。见越秋河摇摇头,神色疑惑,沉思半响回他:“选是选了,却是一个羸弱不经的女子。” “这倒真是出人意料,此人定有她过人之处吧,后面还写什么?”何夕良抿唇。 第131章 “奇怪了,这里没记载女子姓名,只道依天剑有辨别正邪之神力,在世间刑正邪,护太平,因此有人也称它为判官剑。其后多年,女子终逝,依天剑从此无主,消失灭迹,琉璃剑宗先祖侥幸得之,便将其安置在魔剑前端,以依天剑之正气镇压魔气的蠢动。” 四目对视,眼眸皆告诉对方,事情定不会如此简单,毕竟年岁久远,无迹可寻,越秋河望着那些横躺在地面上的古剑。 冰凉古朴一把接一把,它们曾经都随自己的主人征战沙场,在岁月里有他们的故事,也许是剑下亡魂无数,立功无数,又或许默默无闻,陪同主人走完一生,终是失去相投的主人,而消失在被遗忘的岁月里。 “夕良,如今你为圣尊,我有一事相求。”越秋河潋滟的眸子里尽数古剑,他心疼这些剑! “你我何须如此客套,你讲便是。”何夕良拍着他的肩道。 “我想办法封印魔剑,你将琉璃剑宗的剑冢示人,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弟子,不论内门外门,皆可进入剑冢任意挑一把古剑,只要古剑认主便可为己有。” “这......”何夕良有些迟疑。毕竟这是琉璃剑宗祖先所创,擅自篡改定是阻拦重重。 “夕良,好剑不该被埋没,说不定依天剑再次寻得相投主人,重现于世,为天下万民再做一次判官剑,夕良便是千秋彪炳功德无量!”越秋河言词赞赏,作势要拱手作揖。 何夕良连忙扶他,抿唇而笑:“你还是老样子。功德无量的是你,而非我。” “夕良可不能如此谦虚,我动动嘴皮子而已,你才是执行官,你不反对算你同意咯。话说祖先为了保全依天剑,不被有心之人利用,便给它取了噬魂紫剑,方才为了压制魔气它已进入魔剑,你看它依旧一身正义,合该让它在世间重抹一笔,我得想办法封印魔剑才行。” 越秋河摩挲着红骨指环,思忖间嘀咕:“难怪那小精灵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高傲模样,我连人家的名字都叫错了。” “你在低喃什么了?你看上空!”何夕良喊越秋河,他回过神抬眼顺势望去。 他一声轻叹:“八百年前也是如此,他两可以打个十天半月,也难分胜负。”越秋河回头望了望藤网下的人即将破开藤网,欣慰一笑,“算不负所望,我们得助洛夜白一把才行。” “这是必然,你说如何助,一起上吗?”何夕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肃然问他。 为了让这些无主之剑能再见天日,势必要死死封印住这边浩天魔剑,越秋河紧紧摁着红骨指环,望着上空打得热火朝天不分日夜的人。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洛夜白是从蛮荒苏醒,他的真身亦在蛮荒,那花无谢了?他是被八百年前的自己杀死了,这是他亲口所述,那他....... “难怪!不是洛夜白的问题,是因为花无谢并非由人入的魔修,他死后,与洛夜白一般执着不休,快近千年的魔修,就算洛夜白让他吃两条胳膊,也将他灭不尽.......” 倏地,越秋河双手紧握住何夕良的双臂,激动道:“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花无谢必须死在这个时空,真的如洛夜白所说——生灵涂炭! 他不仅要冲破太乙金境,他还要在这个时空拔出魔剑,生灵涂炭,回到真实世界,如果真如我猜测,那么.......” “.........怎样?”何夕良见他神情变幻,心也随着紧迫焦急。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神色忧心的何夕良见越秋河松了握他的双手垂落,又紧攥成拳,骨节发白,掩唇接连咳嗽:“咳咳!” “怎么说?”显然事态不妙何夕良扶他手臂,情急下又追问他。 “道哥哥未雨绸缪想借用太乙金境之力,欲想提前将这块魔头扼杀,诸不知花无谢他反倒乘时借势,提前得到魔剑挥霸天下!在太乙金境里对他而言反而更有利。” “六派八世家一起上不行吗?纵使他是魔修,必也有软肋,本尊就不信了,千人精锐还抵不过一个魔头。”何夕良拔剑飞身跃起。 “夕良......你听我说.......完......咳咳咳......”越秋河抬手连他袍角也没拽住,越秋河没指望人多能解决此事,就怕人多反而误事。 “不是帮上面.......是下面啊......咳咳......”越秋河侧眸看着魔剑。 “既然诸位已解困,战势在前,想必尔等也是一身本领,非做收渔翁之利之人,就请随本尊上前杀了花无谢这个乱世大魔头!”仗剑立于虚空之上的何夕良扬声说道,以身作责。 虚空上已经看不清花无谢与洛夜白,但是那盛大的魔气无法视而不见,越秋河望着前方那一滩形成血洼流散的鲜血,徐长安的尸首,他们母子被利用了十多年,怕是临死也不知花无谢对他们徐氏家族有多残忍....... 太累了,越秋河坐在魔剑下,支起一条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昨夜没喝完的酒,他今日带着,他拧开酒袋的盖子,便灌了一口。 各家门派世家逃出束缚,方知不得不战,在何夕良的凛然号召下,各色玄衣弟子随着何夕良纵跃凌空,团团将花无谢与洛夜白包围其中,他们声势浩荡,面对魔头,所有猜忌心斗均已放下,所谓的众志成城,便是如此吧。 花无谢与洛夜白打得正酣,难见高低,突然凌空而来各种法宝武器,长剑大刀,炸花了眼。花无谢一面要应战洛夜白,被逼出浑身解数。 第132章 “我给你片刻时间。”洛夜白收起烛照,骤然撤退。众人误以为他临阵逃脱,叹息摇头。 诸不知,下一刻洛夜白便出现在越秋河身边。 “你........?”越秋河刚灌了一口酒,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洛夜白着实一愣,酒袋便被他二话不说夺了过去,只见他喉结上下滚动,越秋河抬手欲拽他袍裾。 “慢点喝,都给你。” 清酒入喉,浑身舒畅。洛夜白出了一声汗,鬓角也都湿透了,面色倒是红润,不见喘息。他喝了一口,听越秋河说都给他,他干脆合上盖子挂在腰间转身正欲离开。 忽地,感觉身后之人灼热的目光,比刚入口的酒,还烧得他心慌,他转回身,垂眸盯上翘首以盼闲暇似的越秋河。 蓝眸深邃,如狼似虎。 越秋河情不自禁往后移,却无路可退,他已俯身,越秋河低沉道:“都给你了,”含情眼又抬眸,冷野的撒火:“还想怎样?” “狡猾的狐狸。”洛夜白嘴角一牵,似有赞赏之意。 第75章 银河 下颌被他指尖捏起, 四目撞上尽数燃烧着误会解除后的火焰,洛夜白双唇微张,有一句话他迫不及待要问,哪怕当下刀光剑影, 乃至天下大乱, 再不问他先要被憋死了! “我在你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 倏地, 越秋河心口顿滞, 心口仿佛被击中, 洛夜白要答案,越秋河抿唇不答。 尽管百米之上便是烽火连天 , 尽管身后便是魔气四溢的浩天魔剑,两人眸子里只见对方,越秋河不知为何,心口开始碰碰狂跳, 血液直冲脑门, 天旋地转,茫然痴愣。 “唔........” 在疲惫之下, 汗味笼了一身, 洛夜白身在曹营心在汉,逮住片刻机会, 便来偷欢,越秋河被他抵在魔剑上, 早已失了抵御, 任由他肆意放浪。 惊心动魄的深吻, 正在激情高涨之际, 洛夜白骤然退浪, 咬|了他的唇|瓣。 “确定都给我?” 他将人脸庞细细看了个遍,见越秋河微挑的眼眸起了雾,舔舐被咬的唇,用力瞪着人,又欲又倔强。迫于无奈洛夜白安抚地亲嗅他眼角朱砂,“我已经想好解决他的办法,你就不用操心,等我回来再议。” 见洛夜白舌尖舔舐唇间,意有所指,那迷人的微笑自信又深情。 这样的洛夜白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越秋河你就认栽吧,你不吃亏。越秋河暗自安慰自己。 “洛夜白?”越秋河喑哑喊住他。 “嗯?”他转身回眸。 “你说你这么坏,道哥哥为何要安排你与我除魔卫道?”越秋河像是被蹂|躏了一把的羔羊,却佯装清冷自持,母指擦拭着嘴唇。 “即便没有他,我也定会找到你。”洛夜白留话凌空而上。 好半响,越秋河方从波涛汹涌中清醒,他舌尖舔一圈又麻又疼的双唇,深深地,轻叹一声。 地面突然被上空光芒照射,以花无谢为中心,光亮仿佛被撑开一把天伞,伞骨光芒四射,在地面又像开了一朵巨型的光芒之花。 仰头观望,花无谢被众多人士围剿,天衣无缝,他周身散发的魔气被众人灵力压制,还在负隅顽抗,越秋河勉强纵跃至魔剑剑柄之上。 骤然发现花无谢在抵御之际,已经移至魔剑上空,他在借魔剑微弱的剑气,依天剑能将魔剑压制如此,实属罕见。 洛夜白似有发现什么端倪,遥遥观望思忖,再看花无谢没有丝毫即将败阵的恐慌,反倒朝洛夜白得意一笑。 忽地明白,花无谢不是在抵御,他是炼了吸灵功法,庆幸洛夜白偷闲片刻,免去此棘手问题,否则也落入花无谢的障眼法,如此滔天灵力若被他吸尽,后果不堪设想。 谁能解燃眉之急,越秋河的心在黑暗中下沉,又寒意侵身,打了一个寒颤,兀自问自己:“怎么办?” 就在此时,越秋河感应魔剑之内传来感应,那是依天剑。 对!依天剑! 望着正在寻思的洛夜白,回想花无谢所说之言,脑海里出现刘垠被斩断头颅的那一瞬间,越秋河无暇顾及,咬着牙低喃一句:“对不起。” 右手手掌一个挽花,红莲骤现,逐渐放大,红色花瓣缓缓打开,花蕊丝丝绽放,越秋河纵跃其中。 洛夜白误以为他乘坐红莲会奔向他,再一同入莲对抗花无谢,却见越秋河远远朝他笑,笑容恰到好处,渐渐浮现道不尽的歉意。 待发觉不妙,洛夜白骤然风驰电掣奔扑而来,他焦急喊道:“越秋河你要做什么?” 曾经问洛夜白,他俩最后结局是否会如同刘垠与陈笙一般,必须要死一个,那越秋河情愿是自己! 他立于红莲中央,从剑柄进入魔剑剑身,红莲似火,散出摇曳红芒,周遭的魔气很快被越渐强盛的红芒湮没,一把浩天魔剑溢出红芒耀眼,震荡山脉。 洛夜白来不及阻止,蓝银色水珠,骤然漫天皆是,他竟然耗费大量灵力静止周遭一切。 “你出来!封印魔剑我也可以!”洛夜白定在虚空,与他对持,眼眸覆上万里寒霜。 越秋河朝他暖暖微笑,解释道:“我也想,可是接下来更需要你,依天剑也就是噬魂紫剑,它可破邪祟,它也不怕吸灵功法。你不要无谓耗费灵力,我有红莲护体,待依天剑回来,我便可出魔剑。” 第133章 半响,见他僵持没反应! “洛夜白你别磨蹭,你忘记太乙金境中就没有死人?”越秋河见他微张的唇欲言又止,紧接着催促他:“解开静止术,我有话问你。” 迟疑之间,见越秋河已经神色不豫,洛夜白踌躇半响,方抬手解除,漫天蓝银色的水珠骤然化为白雾,一切恢复。 红莲在剑身中央缓缓下落,越秋河在魔剑内,洛夜白在虚空上,俩人对视凝噎。越秋河莞尔一笑,又感慨道:“此刻,方明白道哥哥为何当初为了给我取一个‘禅’字,闹得人尽皆知,诽议颇多,他真是煞费苦心。” “我不要听这些!”洛夜白生气道。 洛夜白整个人仿佛浸在火里,又泡在水里,难受得他发抖,冷厉的双眸一直盯着他,眼看已落下一半剑身。 “洛夜白?” 知道他难受,越秋河抿唇,片刻,温声问他:“不论是八百年前在蓝火国,还是当下,你心里是否有信任过我?” “那你做什么决定之前,有问过我吗?”洛夜白手指微颤,随即凝眉低沉问他。 倏地,对视间,两人静默好半响,已至剑底,越秋河终是开口:“残局就拜托你了,记得还人家麒麟腰佩,还有我欠的四千黄金。” “腰佩已碎,你自己还去!越禅!你住手!”洛夜白见他起手诀,以自身封印魔剑,洛夜白就怕什么依天剑回不来,那他如何出魔剑? 可是越秋河就那般轻易抛弃了他,做了决定,越禅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尽管洛夜白在魔剑剑身上拍到手掌通红,越秋河也义无反顾做了,红莲上方出现了一个金光灿烂的‘禅’字,刹那间金芒照射,灼到洛夜白抬臂遮眼。 魔气完全被封印,红莲花蕊与花瓣渐渐合起,中央的越秋河朝洛夜白扬起手中的幽荧剑,认真说道:“洛夜白,你是夜空中的白月。” 红莲包裹了越秋河,消散在魔剑中,洛夜白望着剑身上的金色禅字,他怎会不知越秋河的心意,他一直希望自己放下仇恨,花无谢的话在脑海中还未好生回味,加上他这句“你是夜空中的白月”,就再一次目睹他消失在眼前。 此刻,洛夜白心如刀割,眼眸中,心口上,都烙印着他那一双含情眼与朱砂红,痛到不能呼吸! “咻——”一声长鸣! 依天剑陡然蹿出魔剑,伴随着紫银光芒直冲花无谢而去。 在红芒乍现之际,花无谢就有所料到,眼看大业将成,他岂能就此放弃,他只出了一掌,依天剑便在他前方停滞,对持抵抗。 见此情形洛夜白凌空而上,朝依天剑全力灌注,眼看就要穿入花无谢,他陡然收了吸灵功法,双掌迎上,洛夜白与依天剑刹那间在虚空中后退不止。 “啊——” 因花无谢松手,顷刻间,围剿的众人纷纷被震开,骤然虚脱导致仰身坠落,人声嘶吼。 洛夜白顽力奋起再迎,不能让越禅一片苦心白白浪费,花无谢究竟吸了多少灵力不知道,此刻,洛夜白嘴角溢血,额间青筋可见,汗珠一颗颗断线似的滑落。 “噗哧”洛夜白鲜血喷出,渐渐抵不住。 紫银色光晕被覆上黑色,洛夜白唇齿间尽数殷红,他咬牙不松手,依天剑被强大的魔气抵过来,剑身竟在弯曲! 千钧一发之际,下方何夕良见此,疾驰而上,掌心抵上洛夜白后背,一瞬间,汹涌澎湃的巨力使得何夕良身体被震麻,不经意咬破了唇,顿感洛夜白是承受了多强大的浩瀚力道,竟然还能独自硬撑不退让! “李真人、快!”重力下何夕良咬不出更多的字,庆幸琉璃剑宗的真人心存大义,拖着还未缓过劲的身体,跃上虚空在何夕良后背助于残力,其他两位真人见此,紧跟其后。 目睹琉璃剑宗弟子接力一人传一人,其他门派世家大多累瘫在地,无心应战。 也不知是谁喊了话:“天降大任于斯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想置身事外,结果亦是死无葬身之地!”便见一颀长身影迎上助力。 此话一出,基本再厚颜无耻,也知生死存亡之际,被迫而战。 从虚空而下,人力连接汇集形成一条光芒之道,流泻在地面,遥遥望去,仿佛一条银河大道。 人首还在增加,洛夜白布满红血丝的双眸如同锋刃,欲想穿破花无谢的身体。 他对花无谢,沙哑道:“花无谢,去死吧!” “本王就算死,也有越禅垫被!”此刻,花无谢眉目横生浓烈戾气,眼看依天剑即将抵达他的胸口。 何夕良见洛夜白有所失神,连忙出言劝慰:“洛夜白你别中了他的诡辩,秋河一定没事,但他花无谢,一定要死!” 洛夜白心里通透得很,他没作回答,遥遥地,睨了一眼魔剑剑身上的金色禅字,对花无谢如重剑落下:“你也该死了!” 依天剑咻地穿破黑气,刹那间,捅透花无谢心脉,依天剑一个迂回从后面再度穿入花无谢,这次,依天剑进入了他的身体! 黑气从花无谢身体溢出,没有林素那般血肉被腐蚀成血,洛夜白顿感不妙,大喊一声:“快闪开!”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火花四溅,空中骤然光亮耀眼,照耀在每个人身上。 周遭人声俱静! 第134章 好半响,众人心里中沉石落了地,如释重负神魂归位。 地面上乱糟糟残留下的人,有人花着脸半睁双眼看去,依旧质疑道:“成功啦?他死啦?” “活着他妈的真好!”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叹骂出口。 “我要破律吃肉喝酒!”一名弟子毫不避讳扬言道,他身旁师兄看了他一眼,补充道:“要不要再取一个老婆爽个够,还修什么道” 见到异样眼光瞟来,碍于颜面两人骤然不再争论,就地调息。 空中突然落下一把暗淡无色的剑,何夕良知道,那是大功臣依天剑,他凌空而上,接住剑露出欣慰之色,脚尖刚落地却见洛夜白单膝蹲在地上。 若不是他们及时出手,此刻炸裂的怕就是他洛夜白,他内伤极重,但见他捂着胸口,顽力撑身,拖着步伐走来,望着如同废铁一把的依天剑,洛夜白眉目几次凝结再凝结,依天剑为破花无谢,耗尽灵力,要想它复原,不知待到几时。 越禅! “.........” 洛夜白苦涩轻笑,又被他骗了。 何夕良见洛夜白神色变幻无常,还未想出言语宽慰他,洛夜白的身影已经晃动着靠近魔剑。 若大金色禅字,璀璨夺目,众多人被花无谢吸走灵力,大伤元气,在杂乱无章的地面上就地调息。 洛夜白已经虚脱,他靠坐在越秋河先前坐过的位置,他拿出腰间酒壶,拧盖灌了一口,无声的望着酒壶发愣。 各家人首,三五成堆,小声议论。 一个活色生香的人,要消失,只需眨眼的功夫。 花无谢死了,那是否一切都保住了,天下便安然无恙?道无竟是生是死,又在何处? 第76章 劫数 一丝黑气逆风而行。 到了无名山巅之上, 松柏高耸,苍茫浩瀚,山巅仿佛漂浮云层上的绿山丘,孤独的卧于滚滚白云之上。 青松下泥土平滑, 一条被踏出的小道通完一处山洞, 那丝黑气往黑暗洞中探去,里面有火把光亮照耀。小洞的石阶蜿蜒曲折, 间隔不远, 洞中石壁上方便有火把照亮。 直至一处宽敞处, 山石中央竟生出别样花草树木,像一处缩小的山野之景, 绕过翠绿的树木,便见一男子,周身魔气萦绕,他闭目打坐。 身旁还躺着更年轻的俊色男子, 像是睡着了, 很安静。那丝黑气在两人前方停顿许久,方蹿入睡着男子眉心。 他眉目微动, 缓缓睁眼, 那一双原本带着戾气的双眼,此刻因为身体虚弱, 变得甚是柔和,分明他睡了一觉, 醒来却异常疲惫, 他手肘勉强撑起上身, 身体竟虚弱得很。 他是——花无谢! 望着眼前生机勃勃的花花草草, 强烈挫败感渐渐散在花草气息中, 他抬指折花,一气呵出,花蕾骤然绽放,他玩世不恭:“无竟,此次算你赢了。不过,事情还没完,我的铠甲人还未动,扭转乾坤指日可待。” 道无竟未有睁眼作答,花无谢倒像浪荡公子,将他腿松开,饶有兴趣的枕在他腿上,鲜艳溢香的花朵便在道无竟鼻尖晃动。 “啊秋!” 铺面而来的花香上施了小虫似的,令道无竟接连打着喷嚏,他不得不睁眼,便看到身前混世魔王的俊色,笑得极其开怀。 “哈哈哈!” 待花无谢笑得浑身痛快了,却发现道无竟依旧闭目塞耳,他好生气恼,转而又生了坏心思。 “多日不见,你怕也惦记本王生死吧?还是说在琢磨如何逃出去?呵呵,你虽赢犹败。” 花无谢王者之风骤显,修长的指尖在道无竟凸显的喉结缓缓滑至单薄的里衣。 又像极了纨绔子弟:“越禅替你争取的时机,你错过了,可是,即便如今无竟出了此山,谁还识得你便是曾经那位高风亮节、无所不能的尊者道无竟?” 道无竟的神色看似冷漠,无动于衷。 花儿被花无谢随意扔掉,道无竟越是冷漠无视,花无谢玩弄的兴致高涨,他身体此刻太弱了。他那双手生得不比模样差,渐渐抚向不该碰触的地方。 不是道无竟境界不够,而是他早已被花无谢拉下圣坛,花无谢扑上他,道无竟终于忍无可忍睁眼欲反抗,手腕脚腕上顿现黑色魔气的钳制! “许是有些日子了,无竟不想无谢吗?”花无谢附耳低喃。 “孽畜!”道无竟冷喝:“滚!” 道无竟强行抵御,却被花无谢霸道堵上,撕咬磨蹭纠缠不休,道无竟唯一的反抗就是越过花无谢,诛凶殄逆,却屡战屡败,每每不得志兵败汉城,白衫湿尽,眼尾挂泪,空气中都弥漫着凶喘肤汗,和被迫的呢喃求饶。 一代圣尊道无竟,生生被花无谢养成了炼炉鼎,养成一介|欲|望囚徒。 琉璃剑宗的剑冢里,众家清理伤亡弟子,对此次突遭劫难,死里逃生,自是心生怨气,不少人寻上何夕良讨要说法。 “此次导致各家伤亡,琉璃剑宗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接下来逝者的安葬由琉璃剑宗操办,大家回去养伤所需资金与药材均算在琉璃剑宗,以示一点绵薄心意。”进入剑冢发话的李真人,此刻挡在何夕良身前发话。 “既然你也说了是绵薄心意,我们各家怎肯忍下这口气,身受重伤且不谈,可一起进来的同门说没就没了,回去身边空荡荡的,让我们如何想得通!”有弟子激昂陈情。 第135章 “说的对!我师兄被铠甲人砍得支离破碎,尸首不全,我......呜呜......圣尊!我不要银子药材,我就要你赔我师兄!”一个身材魁梧却如同小孩一般朝何夕良一干人等哭诉。 何夕良面色发白,再度紧握依天剑,他肃然道:“大家失去同门,未能及时阻止,本尊心中有愧。试问若不如此,待天下大乱,家破人亡,修道成仙又何意?今日,是大家保住了太平之势,不希望万民永垂,但对得起自己心中所向之道。 琉璃剑宗将会从新整修剑冢,待完成后,这里的剑,任由门派弟子前来挑选,详细事宜待定下之后,必第一时间通知各家门派世家!” “啊.......” “........真有如此好事?”有人惊问。 众人哗然,欲有欢呼雀跃,又黯然神伤疑心是否虚假。 “圣尊!这、这如何使得?”李真人摊着一双颤抖的手,望着琉璃剑宗弟子收拾古剑的身影,痛失爱物般垂泪。 “真人莫要难过,往后你便知晓。”何夕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怂恿闹事的各家门首,此刻发话了:“圣尊一言,定无虚假,我等今日打道回府,静候佳音。” 何夕良朝莫离阁主以及众首点头。 望着各家带着受伤弟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残局也收拾的差不多,何夕良准备去带回徐长安尸首,回首才发现洛夜白还靠坐在魔剑的一隅。 “你不打算回白云间吗?”何夕良问了两遍。 恍惚间,洛夜白听到何夕良问自己,眼眸下便看到染上污垢的袍角,他仰头抬眸,迷茫得像个孩子,何夕良为之刹时一怔! 便听他说道:“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给我说说越秋河这‘禅’字如何得来,你们往日如何相处,他在琉璃剑宗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看他半响,何夕良长长地吁叹一口气,问他:“秋河走之前,有没有交代什么事让你替他去办的?你太疲惫了,又重伤在身,先回白云间休息,回头再告诉你。” 洛夜白凝了凝眉,越禅的话顿时响在耳际,“残局就拜托你了,记得帮我还司徒潇麒麟腰佩,还有我欠的四千黄金。” 他猜测到依天剑会灵力耗尽,便把一切都想好了,就是没有想过他洛夜白,洛夜白失望透顶,握着酒壶往嘴里灌,却是一滴也没有了。 “如果你想再陪他随你,琉璃剑宗任何人也不会阻拦你,长安还等着我,就先走一步。”何夕良望着远处长安被尘屑铺得发黑的身形,鼻尖一酸眼中顿潮。 何夕良从衣袖掏出一个白玉瓶,掌间施法,地面血洼瞬间刷刷回到瓶中,而后轻缓盖上瓶盖,唯恐惊了已去之人,何夕良俯身将其放入徐长安怀里。手掌凝固的血渍再度染上污血。 “这么脏你一定不开心,还是换上你的衣装,才是那个听话的长安,哥哥带你去一处你最喜欢的地方。” 洛夜白见何夕良抱起徐长安,纵身飞越在上空,那身影渐渐消失在白茫之中。 此次进剑冢,失去身边人的又岂止他两,步伐带起的尘屑都是那般透骨酸心,直叫人生死不能,欲哭无泪。 雷鸣不知是在何时停歇的,阴云笼罩剑冢,尸首陆续被清理干净,战乱后的剑冢不仅阴寒且多了一份落魄,此刻沉寂在黑幕里。 给徐长安换了一身及冠装,又束上花冠,何夕良陪他寂静的坐了一夜。都说他何夕良仁善是个良人,到底是与不是只有长安最懂他,关在自己屋子里,无需掩饰,整整一夜,何夕良没有合眼,却也一滴眼泪也未流。 翌日来到琉璃仙山最高之处,此处凌绝顶之上,一览万里山河。 正冠礼服的徐长安静静地躺在棺木中,还记得第一次来此,也是他闹了许久,终是如愿以偿。 他灿烂欢喜的笑容掩盖了苍白的面庞,他笼着厚重的黑狐裘披风,毛绒绒的黑色抚在脸颊,衬出他些许少年郎该有的硬朗志杰。 他黏人的声音在那一次竟是恣意肆言:“一诺共长安,任他繁华纵何堪。” “天下之大,哥哥,长安愿永随左右。” 两人四目对视,何夕良递给他暖手盒,含笑不语。两人居高临下望着浩瀚大苍,身旁有人相伴,群山峻岭皆在脚下,实乃快意之时。 如今这张面孔沉睡不醒,再难有当年赤子情怀。世间之大,再无人懂得他何夕良! 堆砌坟墓上的每一掬泥土,都是挖在何夕良的心口上,两颗心都在痛,何夕良疲惫的跌坐一旁,他连忙拿起旁边墓牌亲手雕刻,认真又心慌,见“徐长安”三字雕刻精良,才稍显松懈紧绷的神经。 “捡回你,对你万般好,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你明知如此还万念执着,赤子之心,云何了断?”何夕良手掌捂在胸口,在坟头难以自持。 但他从头到尾,纵是眼眶湿润他也一滴眼泪都没落下,他扬头苦涩一笑,“怕你太过寂寥,我将你与令尊共葬于此,一路有个说话的人。” 言毕,何夕良手上动作一滞,胸口那里疼痛不止,有属于自己的也有属于长安的,何夕良忍得鬓边汗珠滴落,他定了定神,涩滞说道:“还会痛,真好。烽火尽消散,你我亦是阴阳两相隔,长安,是我欠你的,只待来生、再还你。” 何夕良吹了墓牌上的木屑,手指颤抖无法雕刻,他躺在坟头,仰望云端,仿佛云间生出长安模样,朝他眨眼含笑:“哥哥你累了。” 第136章 “吾非良人!”何夕良凝视天空里的“长安”像是坦白。 天空中的白云,聚散离合,来来去去,再不是初见时。 还在剑冢里的洛夜白,他沉睡,又恍惚清醒,眼前一片凄凉荒芜,刀光剑影,战乱声不绝于耳,顿感天旋地转,他心急如焚大声喊道:“越禅!越禅!” 洛夜白在战乱的人群发狂寻找越禅,始终不见人影。他翻遍万里山河,沟壑峡谷;又踏过贫瘠冰雪,疯狂到双目猩红,走火入魔,漫天的蓝火肆虐持续不断。 洛夜白已经丧失理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想寻到那一双含情眼且带朱砂的越禅。 为了阻止蓝火肆掠万物生灵,一批一批的修士赶去与洛夜白对战,又一批一批的倒下。 许是他的意想,又许是真实存在,红莲再现,花瓣幻出长有翅膀的红色精灵,轻吻碰触间,蓝火随即消散,越秋河当着天下人用红莲瞬间救走洛夜白。 从此,无人知晓的深云之处,红莲耀眼,生出丝丝红线花蕊,包裹着入魔的洛夜白。 理智告诉洛夜白,拒绝入魔,却又身不由己,他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笑意,狠狠地撞击花蕊里祈求他的越秋河,那声声喘息令洛夜白满意地眯眼。 连洛夜白自己都惊恐自己发出了死神的低语:“你忘记了,是你将我囚禁于此,秋河,随夜白下地狱吧。” 第77章 还债 “夜白?夜白你醒醒?夜白?” “呼!” 在梦魇中洛夜白陡然惊醒, 分明听到越禅在唤他名字,眼前事物模糊不清,他揉开双眼,剑冢一片荒芜, 连飞禽走兽也不见, 更别提人影,此刻幽静渗得人心慌! 特别是一场噩梦醒来! 喘息间, 洛夜白抬臂擦拭额前涔涔汗水, 太真实了, 他虚脱无力,抬眸看到剑身上金色的“禅”字, 虽没刚出现时金芒灼眼,但字还余有金色,洛夜白竟因此安了心,他靠上魔剑剑身尽管冰凉, 好歹踏实。 回想梦境, 若是越禅没有封印魔剑,为了战胜花无谢, 到最后反到自身会被魔剑侵蚀, 那乱天下之人便是他洛夜白! 而越禅不惜违背正道人士,在众目睽睽下用红莲救走他, 从此将他囚禁于红莲之中,俩人依旧过着人人诛杀的日子。 但以最初与越禅多次遇险后, 便场景骤换, 此次却未有变幻, 那会不会在另一个空间, 梦里的场景其实是存在的?太乙金境究竟有多神奇, 这一切是否真事? 思绪如潮,理还乱,洛夜白最终感悟背负最多的还是越禅! 望着金色“禅”字,洛夜白深邃的双眸冷厉得忽而难受,忽而气恼,再不见邪恶之态。 万刃山,山间宁静。 器宗宅府花园里,司徒贤早接收到密探从琉璃剑宗传回来的消息,原本心里还有一丝遗憾,此刻方知器宗才是赢家,未损一兵一卒。 他在舒适的花园里斗着鸟,喝口茶水也是有人伺候着,本是闲暇之际。 唯独一事压在他心口,便见有回步履匆忙走来。 “禀二爷.....” 有回还未说完,司徒贤放下鸟食,推开身边送茶仆人,上前一步,心急问:“阿三出来啦。” 阿三是司徒潇儿时小名。 有回动作一顿,颔首摇头回话:“是山下有人送来十万两黄金,这是给宗主的书信。” “什、什吗?十万两?”司徒贤瞠目结舌,这么大一笔?此人疯了吧! 好半响,司徒贤才拈过有回手中的书信打开细看,他眉目紧蹙,神情不悦,原来是洛夜白!司徒贤又折回纸信递给有回。 “我罚你们宗主几鞭子,他倒是敢做敢当,在静闭室思过近一月有余了吧,你拿此去给他瞧瞧,告诉他,他二叔想吃红烧猪蹄!” “是!二爷!”有回拱手作揖,又接过书信,转身朝静闭室走去。 “诶有回,那徐程仍在万刃山?”司徒贤忽地喊人又问。 “是的,他还在静闭室外守着,二爷可是有吩咐?”有回及时转身行礼问道。 司徒贤顿了顿,朝他挥了挥手。 自打徐程跟随司徒潇回到万刃山,没有被善待也没有恶言相向,倒是司徒潇跪在祠堂被他二叔用蟒鞭抽了六次,没有外人目睹,他却就站在屋门口,即使如此也听得鞭声撕裂断肉。 而后司徒潇带伤一言不发,独自进了静闭室,徐程叫他,他冷漠无视。越秋河已经封印在剑冢,按理讲徐程可以回太湖,他却神差鬼使随司徒潇到了静闭室。 这一待便一月有余。 徐程见有回走来,两人依旧互望一眼,一字不谈。徐程莫名觉得今日有回看自己时,眼神里藏有事,他情不自禁跟了上去。 静闭室内设如同书房,文房四宝,书架藏书上万,司徒潇在里面却没闲着,他摆明是给他二叔台阶下,对外的消息他一清二楚。为令人深信不疑,还与徐程私下合作,让他在外辛苦做戏。 至于徐程为何如此听从,与他们下徐氏墓底逃命多少有些关系。 那日,司徒潇拽着他进入墓底,迎接他们的便是早已埋伏好的陷进,他们脚尖刚落地,什么也看不清,徐程便被一股力量拽行,紧接着被周旋在两股不相上下的力量中。 耳旁风声如刃,危机四伏,对方明显想拽走徐程,司徒潇为了护他,徐程只感觉到被他左右推搡,又是拽臂给掌,徐程丝毫没感觉司徒潇是在全力护他,反到觉得他是在报私怨。 第137章 一瞬间碰在司徒潇肩膀,没缓过,下一刹那又撞在对方坚硬之物上,疼得他哑然失声。 更糟糕的是他晕眩到想吐! 因为太黑,司徒潇在打斗中提醒他:“拽紧我,丢了我可不负责!” “我、受不了啦!你丢我算了!”徐程气急败坏的痛苦叫喊。 “哼!越秋河找我要人,如何回他?”忽地一阵风荡过,司徒潇感觉他被拽走,连忙抓住徐程手腕。 “可是!如此我也快被你们分尸了!”徐程手臂分别被司徒潇与对方拽拉住,“手臂要断了!司徒潇你快松手!啊!松手!” 听闻徐程惨叫,司徒潇连忙松开,对方不知自己拽了一个假人,奔跑速度不快不慢,似乎在故意引司徒潇上钩。 这边徐程也慌忙拽住司徒潇手腕气喘吁吁就开逃。 “装得挺逼真,若当戏子,你定是魁首。”脚下带风似的奔跑,司徒潇都不忘夸赞一番徐程。 原来先前被司徒潇拽拉之际,待徐程凑近他时,顺便递了一物在他掌心,又在他耳旁告诉他让他施法,而后手中之物便被徐程带过。 竟是一个小泥人变幻的假人! 徐程将假人做了挡箭牌,司徒潇在黑暗里,视线模糊不清,疑惑问他:“你给我的是什么?” “救命用的。”徐程刚回答,司徒潇就拽住他骤然停下。 “怎么了?”徐程不知所措问。 “总感觉哪里不对,这里很奇怪,方才于我对手之人,招式、手速和他身体的坚硬,不像是普通人。这里连火折子都不能使用,定有诈!”司徒潇十分警惕。 “你腰间宝石不是在发亮吗?!”徐程松了司徒潇手腕,躬身扶膝,大口喘息,抬眼便见他腰间散着不同光泽的宝石。正欲抬手抚摸一下,毕竟这可是令修士们敬仰之物。 宝石像长眼睛似的,司徒潇遽然转身,“他没追上来。” 垂眸见自己腰间像夜空中的星辰一般闪亮,更是疑惑:“正因如此,他如何没发现了?” 司徒潇四处巡视,徐程便躬身围着他转,始终没有触摸到他那令人艳羡的宝石。 “你干什么了?”司徒潇终于发现他猥琐的样子,严厉喝斥问他。 “嗯,能干什么,当然是想办法,借助你的宝石探个路呗!”徐程瞬间立正身形,一本正经推着司徒潇靠石壁前行。 “先前与你交手之人,应该是你撞击他才令你感觉坚硬如铁?”徐程在光亮下,脚下深浅不一的朝前走着。 “你如何得知?”司徒潇脚下陡然一停,侧身问他,害得徐程险些撞上他的肩膀。 徐程推他一把,“边走边说,怎的突然一停,我可不经你撞。”他又道:“那还不是因为他拽我手臂时,我并没有感觉他不正常,可是当我撞上他的身体时,我感觉像撞击铁甲似的疼痛。” “难道这里面有越秋河想调查的铠甲人?”司徒潇感同深受,跨步前行:“我们再往深处看看。” “你不怕里面是个出不去的深坑?”徐程多嘴一问。 “至今还没有什么地方让我司徒潇出不去的!” 徐程嗤笑出声,“潇宗主就是潇宗主,狂言傲语也不是谁都像你这般说得轻松自在。” “别动!”司徒潇突然抬臂按回徐程,他蹲身耳鬓贴壁。 “我说的有问题?”徐程左右细听,没发现什么动静,便又欲前行,司徒潇左手再度按住他,他侧耳倾听,语气笃定:“听脚步声,应该有两百人左右,脚掌后跟着地力度极重,来人的身高应该在十二尺左右,体重在两百斤以上。” “司徒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徐程在呼吸之间感觉他没有儿戏,气氛微妙紧张。 他软了声问:“那、你能打得过吗?” “如果在地面,我可一试,这漆黑一片,如何打?”司徒潇诚实的反问他。 “如此看来,越秋河也定是遇上麻烦了,你先出去再想办法来救人。我虽废人一个,但逃命自有一套,你不用管我。”徐程推开他的手臂,往前即走。 “我司徒潇从不会临阵脱逃,不试试如何知道是否能行,我也想瞧瞧这墓里到底藏了些什么稀罕物。”司徒潇起身跨步越过徐程,等待对方到来。 很快对方便赶来,黑暗中,徐程感受到如同一阵排山倒海之势,压得他喘息为艰。司徒潇更加明白眼下模糊不清的敌方,如他所述,诡异得令人不战而栗! 他一把将徐程拽至身后,准备迎战,身前突然被徐程抵住,他扬手投降,朝敌方大喊:“别打别打,我们束手就擒!” “徐程你个孬种!”见徐程转眼便成缩头乌龟,司徒潇气得想一掌拍死他。 “行,反正我们投降。”徐程手上又怪异的用着力,掐着司徒潇的手臂。 疼得司徒潇咬牙忍过,也不客气撕扯他的伤疤:“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你这般用的?徐氏家族之位怕就是如此丢的!” 经他如此狠话,徐程伤疤被撕,他手上反到松了一丝,嘴上沉声回他:“是!我徐程就是贪生怕死,只要能活着,要我做什么都行,我想活下去难道有错吗?” “蛮横无理!”司徒潇嗤之以鼻,就欲跃身挑战,竟被徐程拼死按住,“住手!你忘记你答应过秋河什么!” 第138章 “徐程!” 在黑暗中,两人仿佛斗鸡似的,乌烟瘴气,敌方在喧闹中果然静声未动,司徒潇的怒火已经烧到与徐程鼻尖,两厢碰撞,相互感受到对方愤怒的气焰。 结果如徐程所愿,两人被捆绑带入一处铁牢之中。 此处阴暗潮湿,石壁凹凸,除了外面火把投射一些光亮入内,可谓无一丝外物。 还在气恼中的司徒潇与徐程一左一右被捆绑在石柱上,徐程见他还在生气,露出两颗小白牙,他笑喊:“司徒潇?” 他这一喊,声音回荡在洞里,甚有讨好之意,司徒潇干脆脸挪一边,看都难得看他一眼。 “潇宗主?” “......潇宗主,别呀!”徐程见他气恼,顿有报复一般爽到极兴,心里笑得翻江倒海,嘴上正人君子严肃道:“你别慌,我们会出去的。” 第78章 挣脱 他何止生气, 他更想揍人。 “潇宗主,此次却是鄙人拖累你了,想当初在你太湖,仅凭赤手空拳击退黑蛟龙, 还让它痛失龙鳞, 何其威武,真是令在下佩服之至。”听声线徐程说得极其认真。 徐程懦弱无能, 强行拽他司徒潇倒是力大无穷, 司徒潇何时有如此憋屈!经徐程一说, 两人在太湖就动过手,相见两相厌, 何来佩服之至? 又回想在太湖,他无端说起黑蛟龙,司徒潇瞬间明白,天银软手套! 天银软手套藏在胸口, 此地被限制施法, 如何才能将手套移到被反捆的手上了? 瞧见司徒潇思忖不语,徐程便知道他听懂了, 办法早已想好, 徐程偏让他又费尽心思去琢磨,就想看到他被玩的样子又不自知。 徐程心里兴奋得波澜不止, 被反捆的手腕衣袖边沿裹藏丝线。司徒潇还在挣扎,试图破开法力, 徐程感觉不到法力, 但是他会解任何绳结, 百工结都不在话下, 也亏得他这儿时的爱好。 “你别动!”徐程反手解得困难, 每每要拈上绳索拉开,司徒潇就抽动,害得徐程背后急出了一层湿汗,他忍不住低喝司徒潇。 “我动干你何事?”司徒潇挣扎无果,心中也正急躁,回怂一句。 “当然有事!”徐程立即回道。 “我倒是听听事在哪?”司徒潇压制心中急躁。 “这、我后背敏感,你一动我就痒得心慌,若你再动,便是故意挑衅。”这理由徐程是信口拈来。 听他此言,司徒潇自是不便再招惹,徐程指尖很快扣到绳索,突听洞口铁牢铁链骤响,暗处见一名女人出现。 是一位极其美艳的女子,轻盈而来,两名被捆的男子都在她进来的刹那间,神色怔住,却听她极轻道:“别担心,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 “你是谁?为何救我们?”司徒潇忽地肃然问她。 “不要问了,我先带你们出去,待出去之后,你们法力便可恢复。”她言说间,两人手腕被捆之绳全然解开。 其实已经被徐程解松。 “跟我来。” 徐程与司徒潇凝眉对视,疑惑中跟上她的脚步。 在暗处,她淡淡白色身影下,左弯右转,快速闪过,徐程已经开始小跑,气喘吁吁,见此,司徒潇终是怕他走丢,惹来麻烦,拽上他手臂跟上女子。 很快,他们便走出了墓底,只是这次的出口不是正面,到像是一个隐藏起来的暗洞。 美艳的姑娘转身欲离去,司徒潇一把将人拦住,他肃然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救我们?”姑娘看了手腕上拽住自己的手,司徒潇慌忙松开,低声道:“失礼了。” 她静若繁花,并未留下只言片语,朝他俩微微一笑,便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她是林素。她为了越秋河私自放走两人,回去便找了理由蒙骗花无谢。 “天下居然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心肠还如此善良,难能可贵啊!她肯定不愿意我们知道她是谁,定是会给她惹上麻烦.....诶!司徒潇你等等我!” 言毕,徐程大步追上去,陡见司徒潇冷峻星目,如刃杀过来,一瞬间,徐程浑然想起前因,被吓得后仰上身,连忙改口:“潇宗主,我闭嘴。” 被严盯不放,徐程惊魂未定,双手合掌,急切求饶恕。司徒潇方才转身大步往前 “呼!”徐程深深呼气,反方向大步而逃。 “蠢货!跟上!”听得脚步声,司徒潇头也不回,厉声命令。 要命的窒息感刚松懈,徐程的命仿佛被勾住,脚步一滞,在司徒潇的余音里垂头丧气调转而回。 没跟几步,司徒潇又陡然停下,并扬手拦住徐程,徐程顺势往去。完了! 如何是他! 瞬间,徐程将身体诡异的悄然移到司徒潇身后遮挡起来。司徒潇侧眸睨徐程,星目轻蔑,冷视道:“鼠辈!” 他这声“鼠辈”令徐程与紫袍人皆是不爽。 徐程眼神装着仇恨又有倔强又很无奈,极其复杂,他在司徒潇身后踌躇片刻,方道:“你自是不怕,他便是太湖新家主。” “徐氏墓底之人是你?”司徒潇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冷峻问紫袍人:“你把辛夷君怎么样了?” “明知故问,自是杀了!倒是你们擅自闯入,也该死!”紫袍人身旁紧随十多名黑袍人,手持双刃,凶悍至极,听得紫袍人一声下令:“杀!” 齐拥而跃! 第139章 “凭你?十二机甲现身!”司徒潇音毕,十二机甲陡然凭空出现,见她们身上剑上均有打斗过的痕迹,便知她们在墓底遇袭,司徒潇下令:“守好徐程,剩下的人跟我上。” “是主人!”机甲美人柔声带厉,令人一怔。 徐程身边骤然闪过两名机甲美人,左右护住,其余十人紧随司徒潇上阵。 双方剑拔弩张,疾驰猛烈撞击,兵刃刚发出“哐当”声,虚空上突然出现蓝银色水滴,一切戛然静止,保持着各种不同动作僵立原地。 双方近三十人,无一人可动。 林间,一株大树上,树杆上立有一个黑纱袍的高挑背影,他飘然而下,他是洛夜白! 只见他走近紫袍人,指尖轻轻将紫袍人身体转了方向,又在他耳边道:“带着你的人回去!” 紫袍人像是被控制意识,在洛夜白黑纱袍轻轻扬过,静止的空间地面上落叶残渣骤然猝起,紫袍人毫无抵抗力,听命带着属下撤离。 待到司徒潇与徐程清醒后,再看林子里,已空无外人。 “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还处于心惊胆战的徐程颤声问司徒潇。 司徒潇看着林间仿佛被巨力翻涌过,又归于沉寂,他垂眸落在枯叶上,被水滴打湿的枯叶变成深褐色,他蹲身拾起, “是他。” “他?他是谁?”徐程随着他,目光落在那片湿叶上。 司徒潇抿唇未答。两人就此悻悻出了徐氏太湖,却不能再冒然下徐氏墓底。出来后,司徒潇便得到有回传来的消息,越秋河已经落到洛夜白手里。 紧跟着越秋河雪阶跪行告罪,轰动一时,司徒潇得知后,缜密分析安排妥当,便上了琉璃剑宗,徐程则在山下等后。 进了琉璃剑宗,在璇玑殿门见到了何夕良,羸弱的徐长安在他身侧正与他谈着话,气氛和谐有说有笑。 司徒潇见此,踏进殿后面色冷峻未先发话,倒是何夕良见他踏入殿中,先开尊口:“潇宗主远到而来,可是有何重要之事?” 在何夕良的神色言语中,司徒潇眉目微压,今日何夕良似有不同,司徒潇顿了顿,道:“不知良仁君可否还记得,我器宗曾以麒麟腰佩为定情信物,赠与辛夷君?” 何夕良竟茫然失色,抬眸望向身侧站立的徐长安。司徒潇见徐长安拈了一块桃花糕,莫名问司徒潇:“潇宗主喜欢吃桃花糕吗?” 他指尖上桃花糕酥软香甜,司徒潇星目冷峻,从腰间掏出同样的麒麟腰佩,挂在指节上,对两人不答反道:“麒麟腰佩乃血凝玉所造,世间只此我司徒家有一对,可贵之处,不言而喻。既然做为结道信物赠与辛夷君,今日我便是来寻他见上一面,倘若,结道乃他所不愿,就当归还于我,以免误我司徒潇纠缠不休,落人话柄。” 徐长安放下桃花糕,袖口抽出手帕,擦了手指,握帕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迎着司徒潇走下殿,“咳咳,原来潇宗主是来寻辛夷君的,怎么我感觉辛夷君眼里心里,” 他侧身与司徒潇并肩,低低说道:“全是蓝火王洛夜白,怕潇宗主的心意终是错付了。” “今日长安直言相告,可是发现了什么何不直言?”司徒潇又道:“良仁君,是见人还是见麒麟腰佩,你还是给个话,莫不是希望我冲上白云间去寻人?” 何夕良双手扶案,神情很是为难,又垂眸低语:“潇宗主,这感情之事......勉强不得。” 病弱的徐长安今日看上去更加面色不加,何夕良神色也不对,司徒潇并未把病殃殃的长安放在眼里,他越过徐长安,直面迎上何夕良。 就在此时,他后颈一道凉风习习,他骤然止步,被徐长安抬臂从身后击晕,司徒潇心急大意,对病弱的徐长安未曾防范,但他如何也未料到,良仁君会用如此卑劣手段,更没料到就此将他押入琉璃剑宗的刑狱司。 璇玑殿上高坐的何夕良,身前陡然一阵青烟砰然闪过,现出真身,他连忙起身而至,在徐长安身后拱手作揖。 “主人,眼下如何处置?” 他手中握着白帕,掩唇轻咳,徐长安垂眸睨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司徒潇,“如今哥哥在花无谢手中,别无选择,将他押入刑狱司吧。” “那、要动刑吗?”属下眉目微压,问徐长安。 “他是个对手,不动刑恐难困住,不要弄死便可。”徐长安轻咳,抬了抬手,属下心思灵活,热茶已经奉上。 “若是哥哥受了罪,我定要花无谢得不偿失。”说完徐长安抚着暖和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润喉。 山脚下的徐程等不到司徒潇的消息,在出入琉璃剑宗弟子口中得知司徒潇与圣尊言语不和,出手弑杀圣尊,被押入邢狱司。 震惊下,徐程思前想后,他一介不入流之辈,就算进入琉璃剑宗也无济于事,他在琉璃剑宗的石门入口来回走动,终于一拍手掌。 去悠悠谷! 徐程火急火燎乘船翻山,千心万苦,奔波到了悠悠谷。越秋河与司徒潇深陷困境,他心急跋涉,心中自有埋怨,疲劳饥饿,心有不甘道出:“两个二货,回来定要还我、此番辛劳......” 话未尽,他已经晕倒在树林路旁。 待悠悠谷的弟子发现徐程,救人心善将他带入谷中,他疲劳过度,睡了一晚,忧心醒来,恍惚中询问身旁之人,方得知终于到了悠悠谷。 第140章 欣喜间他下了床榻,要寻怀宗主救人。结果怀宗主不愿参与是非,闭门不见,也许是一起经历生死,也许还想依仗他们,总之徐程不想越秋河与司徒潇两个人当中任何一人出意外! 他发鬓蓬松,衣衫不齐,跪在怀渊屋檐下,烈日当空,他更加虚弱,额间汗水涔涔,平日心思最多的徐程知道在怀渊面前,什么花样都是多余。 “怀宗主,再下徐程,若您不念及辛夷君没关心,他确实是非太多,但司徒潇冤枉,孤身一人进入琉璃剑宗,一盏茶的功夫,便被扣了个弑杀圣尊之罪,其中定有隐情,还请怀宗主前往搭救。” 言语断断续续的徐程,喘息间,全身皆在发颤,脸色煞白滑过汗珠,浸在衣襟,肚子忽地咕咕直叫。 他是被饿的! 旁边谷中弟子想将他搀扶起来,却执拗不过他,便去给他盛了水和食物。 这一刻,那一碗清澈的水便叫徐程喉结上下滑动,抿唇吞咽,更别提一旁热气腾腾的馒头,徐程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合起的拳头打着虚颤,无法握住。 在心里徐程恨死了司徒潇,他高傲冷酷,又有令人艳羡的实力,他时刻轻蔑的星目在徐程心里形成厌恶的阴影,徐程问自己为何还要拼命救他,让他死了得了! 可是,既然来都来了,人没请到,岂不让人笑话! 徐程暗自思及于此,硬是憋着气将头撇向一边,继续跪着恳求怀宗主。 悠悠谷的弟子见此,摇头无语,却走来了一个衣着讲究的男童,弟子们见了纷纷恭敬行礼,后退避让。 “你与司徒潇关心很密切?”男童双手负于身后,老气横秋问徐程。 “不!我非常讨厌他!”徐程恍惚中都能坚定不移回着话。 “那你赶紧吃了食物离去吧,何苦又受这份罪!”老道的男童与稚嫩的面容极其违和。 “不!我想过,讨厌归讨厌,人命关天,不能于私而断,你说难道不是吗?”徐程没有多余力气转身看身后之人,久久没得到回答,他也只当某个弟子,寻他说着玩。 过了许久,“吱嘎”一声门响。 怀渊的屋门打开了。 第79章 暗涌 在静闭室屋檐下的徐程想到这, 有回也禀完走出来,对还在发愣的徐程道:“宗主让你进去,有话与你讲。” “嗯?”徐程停了片刻,恍然清醒:“他、他想通了?” 有回神色复杂的回首一望, 他的宗主近数月, 就不正常了,有回低语:“许是吧。” 进入静闭室, 司徒潇正襟危坐于桌案前, 上面摆放着麒麟腰佩残余下的红色穗子, 压着旁边一页纸信。 得到越秋河以身封印魔剑的消息,徐程期盼的心就已经彻底死掉, 一同去看望云娘沈爹化为泡影,他更不知当年幼小的自己只是在别人的玩弄之中。 此刻,司徒潇脸色没有任何情绪,徐程也冷着脸站立在他前端, 拢着双手, 淡淡问:“我可以走了吗?” 静默半响,见司徒潇不答, 徐程转身就欲离开。 “麒麟玉碎了!”司徒潇怔怔地说道。 “碎了就碎了, 人都不在了,你莫不是还想要他还你?”徐程脚步骤停, 以背相对,语气明显是为越秋河道不平。 “洛夜白想以十万两黄金相抵, 你认为可行吗?”司徒潇言语间很是不痛快。 “我没记错的话, 越秋河欠你的是四千黄金, ”徐程转身问:“余下的还不够抵麒麟腰佩?对了, 你干嘛要问我?” “随口一问而已。”桌案下司徒潇指腹摩挲着自己的麒麟玉, “其实,这与银两无关,麒麟腰佩得来不易,如今再无成双,它固然无价之宝.......” 余下的话,司徒潇没有直言,他抬眸看向窗户树影婆娑,问徐程:“你打算去哪?” 徐程眼神瞬间流露出落寂,随即转身,望着外面光亮,须臾,“天下如此之大,处处都有草民落脚之地。” 知道他只会去太湖,却不实言相告,司徒潇道:“在太湖等我消息,我们还有机会。” 蓦地,徐程愕然:“什么机会?” 司徒潇神秘不语,抿唇凝视桌案上的纸信,半响,道:“时辰到了自然会告诉你,回太湖老实做你的家主。” “去!”徐程不以为意,大步离去。 对徐程没有说尽的话,在于麒麟玉,它碎了,司徒潇便知越秋河不会死,世上麒麟腰佩虽然再无成双,但换得越秋河还在世上。不可惜! 司徒潇与他二叔和解,只需一盘红烧猪蹄,司徒贤见了那肥红酥软,冒着香喷喷的油脂味,他确实也装不下去了。 司徒贤先问了一句:“去祠堂没?” “去了。”司徒潇立在一旁,神色恹恹回答。 “嗯嗯,那就好。” 见二叔手持猪蹄也不讲究,他便坐在椅子上,看他二叔吃到尽兴 ,司徒潇都能从二叔嘴里发出的咀嚼声,感觉出猪蹄的肥腻。 “二叔你慢点,最近有爹的消息吗?” “嗯嗯,”司徒贤抬头,嘴角油珠滑出,他擦了一把,“你小子良心发现,终于想起问你爹了?不过,我也没他消息。” 二叔没有提及麒麟腰佩被毁了,司徒潇有些意外,沉默片刻,“没什么,随便问问。二叔你慢用,我还有事先退下了,分量不够你再让有回寻我。” 第141章 “诶,你去哪啊?还有个事忘了告诉你。”司徒贤连忙擦嘴,“山脚下,有百姓前来万刃山寻求帮助,说他们村子里,有年轻人莫名失踪。” 司徒潇起身的脚步骤停,星目微蹙,沉声道了一句:“知道了。” 司徒贤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他放下猪蹄骨头,略有混沌的眼眸慈祥:“经历此事,希望你最终不负众望。” 而后一年时间,人口莫名失踪在各地陆续都有发生,加上都查不出缘由,人人自危,唯恐下一个便轮到自己。 老百姓们担惊受怕躲在家里实属常理,到后来,门派世家查无所获,皆是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 司徒潇立在琉璃剑宗山脚下的石门入口,久久迎望,心生众多回忆。 “哎!琉璃仙山真的太高了,我的双腿快不行了。”徐程气喘吁吁,拖着沉重的步伐,不见人影先闻其声。 “司徒潇!你就不能体贴一下,派有回接我一程,累死我了!下次再也别叫我上山,存心想折磨我这个卑微的草民。”都累得不行,徐程还喋喋不休自我嘲讽。 一旁的有回手里握着长剑,上前几步含笑迎接。 三人并肩而立,徐程顺着司徒潇看过去,有回又顺着徐程看过去,后面两人根本不知道司徒潇在看什么,想的又是什么。 “走吧,去找洛夜白。”司徒潇率先跨步。 “要找洛夜白,必须先经过琉璃剑宗圣尊同意吧?”徐程提袍跟上,道:“毕竟要进剑冢。” “嗯,已经通报过了,我们直接去剑冢。”司徒潇已经箭步如飞进了琉璃剑宗。 “有回,你看看!你家宗主好似兴奋得紧啊!”徐程抬臂点指有意指责,一旁有回却笑得随意。 此时,风从山中来,带着林中气息,拂面而过,甚是心旷神怡。 剑冢里,因为修缮未完成,里面一年以来,只住了一个人——洛夜白。 就连张罗还司徒潇的黄金,洛夜白也是交给何夕良代办,他从未有一时半刻离开过剑冢。 何夕良收到司徒潇的传信,早已与三位真人候在瀑布外等候,待到三人赶来,相□□头招呼,何夕良方打开瀑布之门。 “他一直在里面?”司徒潇环顾四周阴暗幽静,又道:“倒是耳根清静。” 这话听得意味深长,徐程与有回莫名对视一眼,徐程不客气随兴道:“不带指桑骂槐啊!” 几人大步跨进剑冢,何夕良勉强苦涩一笑,“他一直未曾出过剑冢,为了不打扰他,近大半年无人进入剑冢。” 何夕良续而进入正题,道:“最初失踪人口还可以统计,如今已经泛滥到无法统计,可见数目庞大,人人自危,再不解决天下就真的乱到无法修复。” “圣尊,想必你们也知晓我来的前两日,家家户户都开始养着一朵蓝色的凤凰花,传言如此便可保家人不被天怨带走,百姓可相信了,我查过,这两日养花的人家,果然没有失踪人口。 当初花无谢已经炸死于你们剑冢,皆可证明,如今他又是如何恢复的?你们可是心中有数?”徐程跟在身后,由最初的恐慌都已经变成坦然接受。 “关于凤凰花我们有所得知,如今不仅是百姓家里,朝野上下,门派各家皆是家中养了凤凰花。”年长的李真人道。 “此凤凰花出的蹊跷,恐是另一个阴谋也道不清。”何夕良与司徒潇对视,他们自是心中有数,但迫于没有证据,也不便说出。 不多时,来到魔剑处,他们眼前一怔,皆是疑惑,因为洛夜白挽着衣袖,系着袍裾,正在种树,四人上前一看,是冬青树苗,而且剑冢里,四处皆是冬青树,快成冬青树林。 忙于种树的洛夜白,蓝银色的长发束起马尾,额前发丝遮掩,只见尖尖的白皙下额,他忙于固苗浇水,并未理会来人。 四人沉默望着忙碌的洛夜白,好半响无人发话,待洛夜白浇完水,方打破气氛的僵局,问:“你们来做甚?” “剑冢都快被你变成冬青树林,莫非你不想救越秋河出来?种树能救他?”徐程有些替越秋河心寒。 洛夜白继续埋头扶苗,徐程望着人无语叹息。 见何夕良垂眸,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知他定早有知晓,司徒潇思索片刻,对洛夜白郑重道:“目前大量人口失踪,我们怀疑那日花无谢并未死,或者说死的并不是真正的花无谢,何况他也亲口说过,元圣年间,无生无死,所谓的死也是消散而已,那是否花无谢并未消散了?” “如果这个推理成立,那他又会做什么?你与越秋河最是了解他,凤凰花究竟意味着什么?”何夕良也开口问道。 “我们对战皆是刀剑利刃,未见他使用过什么凤凰花,”洛夜白扶着冬青树苗,“越禅说不定知道。” “事已至此,期望依天剑救秋河为时太晚,那我们就冒险一试。”何夕良来之前,前后来回琢磨,既然道无竟选择的是越秋河与洛夜白来对付花无谢,自是有他的道理。 “如何救?”司徒潇与徐程异口同声问道。 “这大半年,本尊一直在琉璃剑宗的书阁里查阅典籍,最近终是不负所望,将封印魔剑的符篆画出,只是一人之力甚是微薄,相信有你们,定能可行。”何夕良望着洛夜白与司徒潇,踌躇满志。 第142章 洛夜白似乎早有预料,一点也不诧异。 司徒潇心道:难怪提出进入剑冢,他毫不犹豫爽快应下。 “那还等什么?快点行动啊!我们家小河在里面定受了不少苦。”徐程说着就感觉不远处危险的眼神扫射过来,再抬眸撞上他的蓝眸,如利刃尖锐。 “他不是你们家的小河,他是我洛夜白的人!”洛夜白说得轻缓,却有一种无法抵挡的压迫气场,让人喘不过气。 一瞬间,突地哑然俱静。 徐程望着天际山脉,指尖挠了挠耳廓,他不想如此轻易功败垂成,“我和小河从小一起,吃喝拉撒都未分离,就连睡觉都裹一床被子,某人有吗?” 这火来的莫名其妙,何夕良与司徒潇都看向冷酷的洛夜白,他丢下木具,净手后松着衣袖袍裾,以人为镜又正衣冠,仿佛已然明了得失,他走近徐程。 见此情形,徐程努力挺直胸膛,他甚至想垫起脚尖,一决高下。 不过无论他如何努力,高度还是差一节,徐程甚是不服,又听洛夜白道:“你那是儿时,我与越禅去年便拜堂结过连理枝,不仅是在花蛹里洞的房,且睡在一张床榻上裹几床被子都玩过,”洛夜白冷冷嘲讽:“除我洛夜白,谁敢有?!” 徐程怔怔地望着眼前强势的人,连发鬓花白的李真人都侧身佯装不见,空气里都冲刺着争锋相对! 蓦地,洛夜白转身对发怔的何夕良道:“既然符篆已画好,想必是差灵力,开始吧。” 对于他俩的对话,司徒潇与何夕良当即怔了好半响。 经洛夜白一说,何夕良方回神点头,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符篆,抛向上空,紧接着三人合力注入灵力。 后来才明白洛夜白占有欲有多强,未雨绸缪把事提前给做了! 虚空上,三道不同色彩的光芒,同时直驱而入,将魔剑周围照射得亮堂堂的,符篆被注入灵力煞时,金光渐盛,待到丰力,由三人将其打入魔剑。 几人均见“禅”字渐渐由符篆替代,欣喜之余,期盼不言而喻。 越禅,你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第80章 臣服 五人目光盯贼一般紧紧锁住魔剑, 迟迟不见越秋河出现。 “该不是没用吧?”徐程急得捶手。 “再等等看。”真人最后也大义出手,他抚了抚花白鬓角的汗水。 此刻,何夕良侧眸见洛夜白神色极其镇定,又撞上司徒潇的冷厉星目, 气氛骤然阴恻恻的。 大半年的辛苦付诸东流, 何夕良实在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错,看上去, 他比谁都阴郁、焦急! 煎熬度过大半个时辰, 皆是沉不住气了, 洛夜白听到他们的叹息低语,倒是冷静自持, 他道:“早有心理准备,各位先离去吧。” 他过于安之若固,令何夕良欲抬臂安抚洛夜白,想了想, 终是收回手臂, 低沉道:“且回书阁再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司徒潇星目从魔剑上移到洛夜白神情处, 片刻又挪到何夕良离去的背影, 神情惋惜:“有回,我们也走吧。” 徐程见三位真人也随何夕良离去, 司徒潇主仆紧随其后,他也不好厚颜留下, 面对强悍的某人, 他目睹依旧没反应的魔剑之上, 他咬着后牙槽一步一步后退。 望着一个个离去的身影, 剑冢又恢复可怕的寂静, 洛夜白之所以很冷静,他事先就做好心理准备,倘若真如此轻易,算他与越禅的福气;若失败,他也坦然接受,尽管心里失落得紧,面上波澜不惊谁也看不出问题,他着手又准备去种冬青树。 就在此时,身后忽地红芒照射,他颀长的黑影斜拉在被映得红芒耀眼的地面上,洛夜白心神乱了一瞬,红芒恍若隔世,又近在眼前。 心脏骤然遭锤击似的扑通扑通猛撞,洛夜白都无法攥握拳头,伫立未动。他怕转身过去得到失望,他快要窒息一般难以抉择! “洛夜白。”一声温和轻唤。 他猛然抬眸转身,耀眼的红芒令他眼眸半睁,瞧见魔剑上红莲光芒四射,中央站立着越秋河,他一袭黑夜被染成红黑色,唯独他白皙的脸庞透着红晕,仿佛红莲绽放出来的新人,他露出他那多一分妖娆,少一分薄情恰到好处的微笑。 错不了! 越秋河身姿矫捷纵跃下莲,一步一步正渐渐朝洛夜白走来。 在两人一步之遥时越秋河戛然止步,洛夜白在他周身打量,又忽地犹如命脉被锁,呼吸渐沉。 两厢对望,洛夜白蓝眸太过深邃,仿佛能将越秋河醉生梦死,一瞬间,越秋河红晕的脸颊竟染上一丝青涩。 他望着他的蓝眼,细语:“好久不见。” 眼眸有太多情感想要述说,却皆是望着对方,仿佛想要证实此刻的真实性,洛夜白终是在越秋河的声音中神魂归位。 他上前一步,双手扶着越秋河的双肩,与他眉心相抵,越秋河眉心凉凉的,洛夜白蹭在上面,喘息渐重,他沉缓接道。 “好久不见。” 空气凝滞在蜜饯里,洛夜白奇迹般感觉呼吸都变得香甜,这一年的阴暗孤寂,此刻,在脑海里走马观花,通通一扫而过。 “我们、先离开这吧。”越秋河尚且理智,右手指尖在挽花动作间收回魔剑上的红莲,红莲骤然缩小被他纳入掌中隐藏。 红芒瞬间消散,此刻恢复的阴暗,却莫名令洛夜白觉得妙不可言,他沉醉其中,洗涤心灵中所有郁结。 第143章 这一年里无数个黑夜的心灵折磨,他早已想好,做那夜空中的白月! 好半响,他甚是埋怨低沉说道:“越禅你擅自做决定,又是撞烛照,又是以身封印魔剑,负我的相思,该如何了却?” 每吐一个字都仿佛要了洛夜白的命,他握上越秋河凉凉的双手,待他一个答复。 “洛夜白,你.......” 洛夜白见他为难,食指点在他唇上,“算了,此刻我不与你计较,先出去再说。”他带起越秋河的手,随即转身将越秋河扛在背上,他又往上托了托。 越秋河在那一瞬晃见那一片冬青树,它们在剑冢暗处甚是密集,又格格不入,越秋河回眸细看,一时间大大小小数不过来。 他是有多爱冬青树! “我自己可以走,难道我看起来很弱?”越秋河手腕诚实的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鬓轻问。 “你躺了一年,能不弱吗?还想逞强。”分明是他再也不想松手,面上洛夜白却为自己寻了一个最好的理由,好像是在他怜悯下、被迫之举,越秋河才得到如此厚待。 “那、去哪?”越秋河靠在他肩膀上,不带脑子的低低问他。 “白云间。” 那日,琉璃剑宗弟子便见得白云间上空团团蓝火,耀眼夺目,论起蓝火若不伤人,可谓天空中燃烧的烟火,透着拒人于千里的冰冷傲气,又如同绽放冷艳姿□□惑他人目光。 很快消息便传到何夕良耳中,他霍然起身,正欲前行,忽而止步,又退回到椅子上,他喃喃自语:“一年了,烈酒也该捂暖了,就给你们一些时间。” 他端起茶盏,望着案上摆放的桃花糕,胸口隐隐作痛。 白云间,越秋河睡得正沉,突感耳后热气萦绕,烘得他全身燥热,某个地方被什么异物蹭得发痛,他忍不住沉吟一声。 伴随着沉重的心跳,越秋河在一阵暖香中骤然清醒,他睁开沉重的眼睫,双手却被洛夜白带起,他无力反抗,被反捆在头顶木栏上。 “洛夜白,你做什么捆我?”越秋河醒了一大半,但声线依旧虚弱无力。 “给你长记性,抛下我只在你转身之间,何时有想过我!负心汉,薄情郎说的就是你越秋河,今日,定要如数奉还。”洛夜白捆好他,指尖上转手便拈着一根金色绣花针。 “洛夜白.......”越秋河俯在被褥里,偏头便见那根又细又长的绣花针,他似有明白又不明白,朝洛夜白低喃:“洛夜白......火王......” “火什么王,他早被你气死了。”洛夜白愤恨说着,毫不怜惜在他后颈刺字。 “啊.......”脖子痛到越秋河嘶声,“夜白.......疼.......我错了.......”极其敏感的痛楚,令越秋河央高:“夜白,饶了我.......下次.......” 金色细针,在洛夜白暖和的手中,如手持烛照,游刃有余,他本可施法免去越秋河的疼痛,偏要他长记性,越秋河的求饶他充耳不闻。 “还想有下次,你当真不想给我留活路?”洛夜白好生气恼。 “没、没下次,夜白......你......停......疼疼......”脖颈密集的刺痛令越秋河垂头缩在被褥里,不敢挣扎。 洛夜白拿针在他脖颈上做什么,越秋河只能猜测一半一半,他忍痛蓄力,沉闷许久后他终于聚力挣脱束缚,猛然爆发,反身将洛夜白咽喉掐住。 被困一年,越秋河灵力自是未完全恢复,不过此刻,爆起的力道顿时犹如一阵狂风,手腕上挂着的捆带,只在两人眼前红了一瞬,转眼被粉碎飘散。 两人眨眼破门而出,突地撞上虚空上的蓝火,又骤然被弹,滚落青莲池中,眼看就要双双落入水中。 越秋河并未生气,反倒是玩儿似的质问洛夜白:“在我身上留印记,把我当什么了?!” 又单刀直入道:“想上就明说,不行就我来!” 还以为他真生气,发爆脾气,没想到他竟毫不掩饰,勇猛精进,洛夜白任由他掐着自己,喘息粗缓,竟有些兴奋:“早说啊......” “痛到不能呼吸的感觉是不是很爽了!?”这一瞬,越秋河过分的剽悍,在洛夜白脑袋不停盘旋。 幽蓝暗色下,两人已经落入青莲,仅凭一层薄薄的银光灵力护身,眼看洛夜白后背即将浸在水里,越秋河随手拉扯一片荷叶,漂浮在他身体下方,缓缓拉开,变幻成了结实的青竹筏,两人幸免于难没有滚入水中成落汤鸡。 再转眼却见到洛夜白呼吸困难,渐渐合眼,气息也弱下去了,被手指旁边红印触动。初时的确用了狠劲,越秋河就想睚眦必报折磨一下人,他倏地松手,坐在竹筏一旁,偏头反手抚着被洛夜白刺字的脖颈,还火辣辣的疼! “行了,别装了,再装我把你扔水里喂莲花精。”越秋河见他躺着死气沉沉,用脚踢了一下他的脚,还是没反应。 “洛夜白?” 难道这一年在剑冢里他的修为退化了?不可能!越秋河思索间,身体情不自禁倾向洛夜白,正欲试探他的鼻息,岂料洛夜白在他靠近之际,抬手翻身将他手腕按在竹筏上,越秋河长长的发丝淌进池水中。 “好你个越禅,分明是你负了我。”洛夜白说着不给人半点机会辩解。 “唔......洛......轻......点” 越秋河唔声道:“鞋......袜.....掉......水.....里.....” 第144章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鞋袜,洛夜白脚尖直接将他另一只鞋袜也蹭进水里。越秋河再也挤不出一个字,但伸出另一只得空的手,掌心抓在竹筏边沿,拢了一掬水。 “嘶——” 后颈突地遭到凉水刺激,水滴浸着衣衫,仿佛有东西滑动,说不出来的滋味,洛夜白瞬间挺直背脊,惊心抽气! “哈哈哈哈.......唔.......”越秋河得逞似的欢笑出声,转瞬便被洛夜白报复,竹筏在水里没有目地,又不着方向,快要破碎一般发出吱嘎声。 “服吗?”听洛夜白喘息问。 困兽犹斗——赤足有一半跌入水中。 此刻,白色的妖物骤然呈现,哪里还像人! 谨慎的洛夜白抬手变幻,竹筏四角升起青脆竹柱,团团挂上白纱帘,飘逸在竹筏上,竹筏辛免于难,没有被白猫妖物破碎! 蓝火幽暗,阵阵清香弥漫,漂浮在水面上的荷叶被荡漾起的水浪有节奏的撞击,潮起潮落,灌入四野。池中红鲤早被疯狂激荡的水声驱逐,落慌而逃,竟也是惊心动魄的快活! 远远瞧去,朦胧白纱镶嵌在翻乱的荷叶莲花之中,宛如一副残缺的画卷。 夜白,八百年前,冬青树下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愿做你最忠实的子民,哪怕你的子民只剩下我....... “还疼吗?”洛夜白轻嗅着那个“夜”字,骨节分明的手指,抚着越秋河明目张胆的白色猫耳,低喃问他。 “.......恶狼。” 结局篇 第81章 凤凰 蓝色凤凰花均是在夜间绽放, 散发出奇异香气,就在香气弥散形成黑气,渐渐吸走人的精气,花无谢借此, 很快恢复身体, 且魔气日渐强大! 就在越秋河休养的一日后,璇玑殿伏案的何夕良, 见禀事弟子慌乱奔进来, 又被门槛绊倒, 他几近跌撞爬行跪身。 “如此慌张,出了何时?” 弟子颤声禀报:“禀、禀圣尊, 四处传报,天下的花都变成赤红色,如血汪洋,天空上出现龟裂, 偶落流星火焰, 惹得、惹得天下.......大乱!” 弟子还未禀告完毕,原本冷静的何夕良已然大步踏出璇玑殿, 凌空眺望, 顿时大惊失色。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天空无限破损,裂纹远观如爬行的线丝, 落下的火焰流星,砸在地面却是硕大的火坑。 这时三位真人与众多弟子都涌向璇玑殿, 皆是一副愁云惨雾之色, 何夕良沉声道:“果真是他!!” “圣尊, 琉璃剑宗之内, 我们已经用结界封锁, 可是,山下有许多百姓已经赌在山脚下,乞求我们打开结界.......” 李真人话音未落,何夕良便道:“大难当前,手无寸铁的百姓最是遭罪,速速打开结界,让他们安全进入琉璃剑宗。”何夕良沉思片刻,似有不妥:“三位真人,你们分别行事,以不同入口将他们带入琉璃剑宗的避难处,时刻警戒结界是否有损!” 言语间,何夕良已经凌空化成一道银白光芒,朝着白云间的方向消失。 “百姓如此之多,都进了琉璃剑宗如何了得?”年轻一点的真人心有怨气,愁眉不展。 “琉璃剑宗乃大派之首,岂能见死不救,我们着手分开行动,我去打开结界,你们两人后勤安排吩咐下去,定要妥当,否则乱中添乱更加棘手。”李真人嘱咐,步履匆匆直奔入口。 其实不止琉璃剑宗慌乱成一锅粥,其他六派都在安妥内门后,纷纷赶往琉璃剑宗,寻找何夕良商议解决。 何夕良赶到白云间,正巧撞上司徒潇领着有回与徐程,三人像是到了一会。 何夕良问道:“你们为何杵在此处?” 跟着顺势望过去,是白云间里面被糟蹋的青莲,到底发生何事了?荷叶荷花竟落得如此下场?其余人又望着虚空上的蓝火,得到同样猜测:看来是内斗! “秋河甚是爱他的莲池,难道这两人打架了?”看来情况不妙,何夕良又道:“先进去找到秋河再谈。” “这........能进吗?”徐程望着上空的幽幽蓝火,讪讪地问。 “嗯,先传信给秋河。”何夕良正欲传暗语,徐程的话怪怪的飘来:“莲花都被毁了,里面又没动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圣尊传信自是甚好,倘若他人传了信,怕是物极必反。” 有回偏头怔怔问徐程:“徐公子可以传暗语了?” 徐程一怔,瞬间吱呜:“我的意思是大喊一声。” “不用喊了。” 屋门被打开,很轻,几乎没发出声响,几人目光皆落在洛夜白身上,此刻的他比剑冢时的他,天壤之别,容光焕发。 他又回眸凝视屋内,动作轻缓合门,方走来问几位不速之客:“几位前来何事?” “花无谢未死已成事实,”何夕良望了一眼裂缝的天,“他一定会到琉璃剑宗取魔剑,四方百姓皆面临危险,虽然琉璃剑宗已经收留山下涌来的百姓,也只是缓兵之计,以目前情形,只有开启飞鸢,将花无谢揪出,否则再如此下去,这个世间怕是保不住了。” 望着远处落下流星火焰,洛夜白镇定自若:“他已经不会再到琉璃剑宗取魔剑了。” “嗯!为什么?”徐程一惊,脱口问:“他不是要靠魔剑出鞘,以助他冲破太乙金境嘛?” “因为,”洛夜白话未讲完,他回首而望。 第145章 屋门被吱嘎一声拉开,越秋河缓慢走出来,他眼尾有些潮红,像是还没睡饱,他慵懒道:“因为,太乙金境已经开始破裂,无法挽救。” 何夕良司徒潇几人骤然失神,“秋河,你的意思莫非......”何夕良随越秋河的目光望向天空,龟裂缝隙还在蔓延,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一定要试试补一补! 那是因为有一个叫他哥哥的人,曾经在这个世间留下过痕迹! 越秋河抬眸间见到何夕良此刻难得的倔强和执着,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要回到真实的时空?”司徒潇目光凝在火焰上,半问半解:“真实时空又岂会安稳?” “潇宗主所言极是。”越秋河正要解释,徐程便亲热的跨至他身旁,拉了拉他衣袖,像是有秘密想要交谈,突然发现越秋河脖颈处落有红痕,他正顺着往下看。 “小河........” 忽地,一身黑纱袍映入眼帘,是洛夜白,徐程未及反应。 一团蓝火“咻”地飘到徐程身侧,幽灵一般上下窜动挑衅徐程,蓝火的光芒在徐程脸上晃动,他胸口一阵心悸,慌忙闪躲到司徒潇身后,嗷伤似的央告:“小河,管好你的男人,我什么都没说,也没干,他便如此凶我!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闭嘴,被碎尸的自然轮不到你。”洛夜白冷酷无情,杀鸡儆猴。 越秋河偏头哑然:“........” 其余人都如徐程有意无意在瞄越秋河,经洛夜白一说,顿时纷纷不由自主地撇开目光。 这反倒提醒了越秋河,他抚摸着脖颈,微微侧身整了整衣襟,又往上拢了拢。 他轻咳一声,安之若素:“如潇宗主所说,在这里我们若是击不败花无谢,回到现实时空,死的人将更多,结果更无法想象。” “因此,还是要补天,或者想其他办法争取更多时间,解决掉花无谢,如此一来,回不回到真实世界,大家也算勉强安全。”司徒潇看向几人,眼神示意自己分析正确。 越秋河微微点头,“以我对花无谢的了解,他执着八百年,对我与洛夜白定不会轻易放过,所以,我与洛夜白先去诱饵,夕良你带各派弟子随后,途中定有许多人需要搭救,耽误一些时间也在所难免。” 越秋河还想说什么,何夕良看向他俩,问:“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我们不用商量,内人说了便作数。”洛夜白的目光只有落在越秋河身上,就像恶魔与神明的转换,甚是温和,看得旁人煞时目瞪口呆。 他那句“内人”当着众人来得并非唐突,可以说水到渠成,却令越秋河突然要面对几双诧异神色,他恨不得能遁形钻入地缝溜走,冷静的他也抬指扶额。 冷漠的司徒潇转眸间撞上徐程无奈的眼神,司徒潇干巴巴地撒气:“没有时间了就这么办,说再多废话也无用。” 洛夜白撤走蓝火之际,越秋河已经召出红莲,红莲落地已如一艘小舟。 临行时,越秋河看着司徒潇,歉意道:“那个,麒麟腰佩的事.......” “它能有幸救你一命,是它的荣幸,再说有人已经替你还清了。”司徒潇僵着脸说道,睨了一眼洛夜白,他蓝眸半敛,只字不语。 “嗯嗯。”越秋河当然已经问过洛夜白,只是他认为有必要再当面道声歉。 “小河,天下还等你拯救,不必拘小节。”徐程从司徒潇身后探出来,说这些话他仿佛是在顽力抵抗什么。 “嗯,拯救天下苍生这担子太沉重,我从未想过,也不是任何一个人便可以完全做到,应当是我们每一个人肩上的责任。” 越秋河犹豫片刻,终是说道:“小天,太湖、云娘......”越秋河话未尽,手腕顿时一紧,被洛夜白手指顺着掌心,十指相扣,人忽地被洛夜白带上红莲。 鲜艳红莲煞时红芒乍现,凌空飞起,越秋河侧身留话:“小天,回来再谈。”而后红莲似箭奔扑太湖方向。 “看来真是嫁人了。”徐程喃喃点头,再转身,人都走尽了。 虚空上一高一低的身影立在红莲中央,仇恨拔光之后,余下的羽翼尽数是占有、宠溺。 白云间的书房里,那副画,终于堂而皇之又名正言顺的挂在正墙上,被填画上的那双眼眸,清澈如蓝色湖泊,令人见之倾心。 第82章 天裂 凌空而望, 那些麦田里,被风吹麦浪,薄薄的麦香味荡漾,一颗火焰砸下来, 麦浪如水波激荡, 火焰瞬间熊熊燃烧,风一刮, 蔓延不息。 人间万物皆在破败燃烧! 红莲疾驰穿行在火焰中, 立在里面的两人如山不动, 眼眸里装的却是惊天动地的景象。 山林被坑洼中的熊熊火焰吞噬,火光冲天, 浓烟滚滚。山脚下的一户农家,只有母子两人。 中年男子爬上自己的茅草屋顶,坐在草垛的横梁上,目无表情的仰视惊心动魄的天灾, 老母亲白发苍苍, 身形佝偻,在屋檐院里步履蹒跚, 若无其事的晾着衣裳。 因为他们深知自己无处可逃!逃也于事无补! 男子望着望着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突地神情骤变, 恶狠狠朝天大骂:“你他娘的!最该死的不是你吗?!” 潺潺河流被砸中,水中骤然冒起金红色水花, 仿佛涨潮的沸水,鱼儿们瞬间蹦跳出水面。 第146章 寒山那处赫笙宅里, 陈笙被孩子们拉出屋子, 望着天降异相, 孩子们紧跟着簇拥而问。 “先生, 天发怒怨, 是惩罚我们人类吗?” 陈笙揽着孩子们,无法回答他们接连不断的问题,他看到伫立在院子的匪首,他也正往这边看过来。 陈笙久久凝视天空,沉缓道:“天欲要人灭亡,必让其先疯狂!” 匪首在一旁冷漠道:“天做孽有可为,人做孽不可活!” 都城还没被砸中,但已经哄乱不堪,街道巷尾出现逃难抢劫,四处可见人群仓惶动乱,马蹄声,奔跑的脚步声,更有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怒吼声,砸物打斗声,犹如硝烟战火,乌烟瘴气! 孩子的稚声哭喊与老人悲凉无奈的垂泪早已被淹没,空气里弥漫着被踏起的尘土,混沌苍苍,如人间炼狱! 然而,洛夜白与越秋河在如此硝烟战火里,却惊奇地看到一幕,火焰砸在高台垒起的红布戏台十丈开外,浓烟四起,碎物横飞间,而魁首舞姬则在红台上,恍若往昔,娴熟地舞动纤细的身肢。 滚烫的杂物溅在她身体上,忽地舞姿一滞,她只闭眼片刻,泪水无声的断线,她抽了一口气,便又随着琴声飘然而舞,艳丽的纱裙妙曼旖旎,一旁垂首弹奏长琴的粉衣姑娘,配合绝妙,对战火置若罔闻。 琴弦遽然断在火星上,音律戛然而止,无情火焰淹没绝美,舞姿被火焰吞噬,转眼肆虐疯狂。 楼阁之上的醉汉,正遥遥欣赏着歌舞音律,当一切归于浓浓火焰时,他自来不及伸出援手,醉汉像是望着火焰,又像是望着舞姬,他神情僵硬,砸了酒壶:“恨死了这烂天烂地!” 一辆华丽马车顾不得道路奔跑的人群,疾驰策马飞奔。红莲中的越秋河见道路中央坐着一个脏乱的女娃,无视危险,正伤心的哭泣。 地面的震动声音越渐靠近,马夫已经来不及悬崖勒马,他大喊:“闪开!快闪开!” 千钧一发之际,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空中砸下火焰。 越秋河正欲出手营救,虚空中漂浮着蓝银色水滴,整个场景突然被静止,那团大石火球一般的火焰在虚空上静止不动,地面奔跑的人僵硬,马匹扬蹄未落,抢劫别人包袱的手抓飞出刀刃,刀刃横在对方腰腹。 空中水滴晶莹剔透,洛夜白飘然而下,修长的指尖拨开水滴,他抱起保持着抽泣动作的女娃,递给红莲中的越秋河。 两人对视,彼此心里通透,越秋河接过孩子放在红莲里,洛夜白就已经又带来妇孺,和一些无法逃生的人,很快红莲便装得满满当当。 “已经放不下了,先送回琉璃剑宗。”越秋河凝眉,对洛夜白道。 洛夜白点头:“只有如此。” 越秋河伸手启动红莲飞回琉璃剑宗时,洛夜白将那柄刀刃调换成反方向。 转眼便见虚空上出现一列黑影,待近些,越秋河朝洛夜白露出微笑:“这里就交给司徒潇,你解了静止术吧。” 静止术相当耗费精神力,洛夜白基本不使用,除非万不得已,以前视万物为蝼蚁的死神洛夜白,真的变了。越秋河想起来,心中欣慰,又言于喜表:“洛夜白......” “要是感激我的话,就叫一声夜郎。”洛夜白也不客气,握住他手腕,烛照已经漂浮虚空,两个身影跃上烛照剑身,一点机会也不留给司徒潇。 越秋河及时回首,对司徒潇远远喊道:“潇宗主,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行一步。” 司徒潇默默点头! 那一边,天空上出现巨型飞鸢,总共分为三层,此刻最上层拥挤着两三百号人,都是从各地奔扑而来,拥挤在一起,七嘴八舌说的都是些泄气话。 “这天破破烂烂成如此,是不是都要一起玩蛋了?” 有人问:“那我们是不是就快要死了?我还没喝过一次好酒了,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我不想死!” 又有人哭丧似的抱怨:“都是越秋河和洛夜白惹的祸,搞得我们跟着受以桥正里这份罪!” 经过思索的一名男子道:“按照花无谢在剑宗里说的话,天塌了,太乙金境就破除了,我们就会到现实世界,不会死!” 有弟子不相信,提问:“没有死掉的人想想有可能,但在这里已经死了,特别是尸体都烧成灰烬的真还有可能生还?” “以你此话,目前最重要的是先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才是上上之策。”这些话应该早存于他们心底,面对眼前天塌之灾,都烧红了的天空,谁都无所顾忌言论。 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正义凌然质问:“如果我们只顾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被毁坏,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被毁?修道里面可没说见死不救,而是万物皆平等,拯救苍生为己任。” 他的父亲在一旁慌忙拉住他,喝骂道:“大人讨论,你一个孩子插什么嘴!”父亲换脸言笑:“我儿年幼,让诸位见笑了。” “爹!”小少年竟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势,“强者固然让人畏惧,可是我们人多,总是办法多,一定可以打败他!” 听着这些言语,迎着凌风在飞鸢前端的何夕良,他的衣袍被烈风拍打,袍角肆无忌惮的啪啪作响。 他没有理会,起诀收回布置四面八方的灵力,灵力布置在不同人或动物身上,此刻收回,便是汇聚四面八方的重要消息。 第147章 但他修为有限,不及道无竟的七分,否则,在花无谢还未变得强悍之时,就已得知他的藏身之处。因此,何夕良内心也是愧疚不已。 众人见何夕良走来,言谈骤停。 “求生欲望,人之常情。但我们修道之人,区别于其他百姓,因此大道理,无需多言,只想告知诸位,本尊有信心平息这场灾难,只是本尊也不是神,还需要大家鼎力相助。” “嗯!圣尊,我们一定配合,我们一定会战胜!”小少年不知天高地厚,配合起来斗志昂扬。却被他父亲在后面扯后腿。 何夕良见其他人面面相觑,未有人反驳,也未有人点头,何夕良上前拍着小少年的肩膀赞赏道:“少年心有正义,将来定不可限量。” 小少年反倒不自在。 何夕良接着又道:“目前,尚且未受到伤害的有汉陵、宣都、南淮、寒山、太湖五处,地理位置相较甚远,其他之处已经多少被毁坏,诸位可分别安排人手前去支援,尽量将氏族百姓安置妥当,就辛苦诸位着手去办。至于其他地界,如有余力可派遣人手前去看看。” 此时此刻,没有人向何夕良听命应是,一切至高权利,皆在于能拿出实力说服人心。 何夕良太懂了,他望着火焰流星砸向人间,道:“对付花无谢和补天的事就交给我们,你们放心去办即可。” 李真人回首见众人神态,眉头紧锁,心情沉重到极点,大致与众人匆忙交涉一遍,纷纷匆匆离去,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浑浊中,他们是否会听命安排救人于水火,就不得而知。 何夕良撇见李真人似有事要询问,又踌躇不决。 “李真人可还有事?”何夕良上前一步关心问道。 “嗯,圣尊,我们真能度过此劫吗?”李真人愁容满面:“我年纪大了,也派不上大用场,修为已到瓶颈无法再突破,这条命死了也就罢了,可天下稚儿何辜?妇孺何去何从?想想甚是悲凉至极,还请圣尊全力解救众人于水火。” 这两日,李真人两鬓发丝已白尽,他说着就要向何夕良鞠躬行礼,何夕良连忙扶住他双臂。 “想必李真人担忧家中亲人,你大可不必对本尊有所顾及,每一个小家都是家,前面的确很棘手,风浪再大,终有平息之日。只要不放弃,只有小家皆安然无恙,才会有太平的那一日,我们修道之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做好手上之事,无愧于心,更不能退缩言败之理!” “有圣尊此番话,我这副身躯也是血液再涌,所谓邪难胜正,定会还我们一个安然盛世!”李真人顿时情绪安稳,说完躬身告退,大步奔出飞鸢。 望着巨大的飞鸢,突然空空荡荡,何夕良右手捂着胸口,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仿佛听到长安粘人的声音:“哥哥,我们一起战斗,不就是一个花无谢,长安与哥哥一起将他打得落花流水,永世不得超生!” “长安,我们一定会赢!”何夕良灵力尽归,就地施法,一道光芒朝着破烂的天空堵上去,很快漏洞补上,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山体开始颤动,树木藤枝拔地而起,像是被无形力量牵引,在空中蜂蛹奔向一处,凝结成山,渐化成人的身躯,它踏一脚是山河,再踏一脚是镇子,万物皆在它脚下碾碎成渣! 经它过处,一瞬间,山塌水漫,四方涌灌,人间一片废墟汪洋,生灵涂炭。 “终于出现了!”何夕良收了灵力扶着飞鸢边沿,原本巨大的飞鸢与它相比,飞鸢真的就只是一只放飞的飞鸢,只要它想,一只手便可将飞鸢握于掌中。 何夕良已经不需要通知越秋河,他已经看见两个身形一黑一白飞向怪物。 “真不愧是花无谢,竟能操动树木山林,这与天齐的树人想要毁世冲破太乙金境,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的蓝火是他的克星。”越秋河望着还在进化的树人,对洛夜白道。 “从你进入琉璃剑宗的剑冢开始,我们都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洛夜白倒是冷静自持。 “什么事?”越秋河问出此话,便想起来,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转身一看。 “夕良,来了。” 三人并列虚空,紧跟着身后一股浩瀚之力如浪风袭来,回首一望,司徒潇带着他上千精锐浩浩荡荡赶来了。 瞧见司徒潇御剑而来,临近了与自己并肩,越秋河侧身看他,极具赞赏:“潇宗主将十二机甲安排救人,又带来如此强兵猛将,这浩瀚气势着实令人振奋。” “因为有回在那边看着,才能完全放心。”司徒潇目不斜视说道。越秋河点头间又听他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我还有一场比试之约未尽?” 越秋河随即爽快道:“自是记得,且要先赢了此战,定不负约。” 第83章 苍颜 “先前补天且已试过, 天空如浩瀚无际,我们补到精尽人亡也补不上,潇宗主不如先命你的精锐救那些无法脱身自救之人,即便我们失败, 他们也还有再生机会。” 飞鸢上的一幕, 令何夕良深思熟虑,毕竟谁都不想死, 拯救苍生的英雄梦谁不曾有过, 但并不是谁都能做到, 因此他做出大胆安排。 “待他们救人完成,再回来相助也可。”何夕良补充道。 目前这妖物眼看快要进化成铠甲, 司徒潇只有片刻思虑时间,何夕良替他心疼这些属下,他万分感激,毕竟人的私心欲望, 谁都有, 何夕良分析得当,也并未偏袒谁, 司徒潇点头应道:“行, 听圣尊安排。” 第148章 原本看得见的树杆藤枝怪物,在它吸食人间大量痛恨怨气, 逐渐进化成金刚铁臂,手持长戟的擎天铠甲。 “我|操!这什么妖物?” 人在铠甲眼中如同玩偶, 仿佛只要他想, 指节上轻轻弯曲, 生命就不在鲜活! 司徒潇打了头阵, 握剑攻击, 撞上铠甲挥过来的手背骨节,都如泰山压卵,忆生剑陡然脱手,司徒潇瞬间被震飞在虚空。 洛夜白扬出烛照剑气,将司徒潇挡回,同时咬破手指,点血化器,蓝火奔扑而上。司徒潇召回忆生剑,不服气的欲想再次攻上。 “那些火焰溅在他身上,丝毫不受影响。”烛照斜指虚空,洛夜白对越秋河道:“越禅,我们进剑冢后,都忘记的便是道无竟提起的铠甲。” “对!我梦魇中的无头铠甲,长出头甲现世了。”越秋河心里有一瞬是颤抖的。 听完他们的谈话,司徒潇还在琢磨洛夜白为何出手挡回他,不过很快便想通,洛夜白是怕越秋河出手,此人心胸狭隘。 就在司徒潇思忖间,洛夜白挥起烛照,朝擎天铠甲人斩去,烛照滑出金色光芒宛如利刃,在铠甲人身上疾驰扫过,洛夜白使足了力,却好似一个拳头砸到一团棉花,陡然又遭到巨力骤然弹出。 太奇怪了!洛夜白飞驰后退,忽而他紧握烛照,及时刹住,纵跃返回。 那一瞬,越秋河与何夕良同时上了,他们换了种方式进攻,分别缠上铠甲左右臂膀,越秋河在右,铠甲的手臂在他眼里好似天柱,而对方长戟在手,猛挑疾刺! 尽管铠甲身形巨型撑天,手中长戟硬是耍得风驰电掣,逼得越秋河召回红莲跃进,必要时合上莲花瓣护身。 而洛夜白与司徒潇趁机攻其头部,金芒在铠甲上身乍现,又变幻无穷,空中大战,如雷电闪击,刀光剑影中,撞击声震天动地,剑声长啸,看得下方人惊心动魄。 天碎窟窿,簌簌坠落火焰,地面上肆意蔓延,满目疮痍,逃难的人群如惊弓之鸟,丢了魂似的方寸大乱,有人被挤压推到,又被人陆续踩踏,绝望之际,有一只温暖的手伸来,拽起地上的人。 “快逃!” 被救起的人随着人群奔跑,几次寻觅都未见到是何人救了他,到处都是逃窜的人,此刻他们不像是人,更像是受惊后疯狂逃亡的动物。 还有更糟糕的是离河岸近的百姓,他们的农田屋舍已经浸泡在河水里,被污水淹没的人不计其数。 琉璃剑宗的弟子赶到,接连救起被卷进水里的人,在真人的带领下,弟子们受伤吃苦全忍着,救完一处百姓又赶扑另一处。 器宗精锐带上他们精良机甲,他们是真正的铁血战士,急切想参与战斗,为错失机会而阴郁,经司徒潇下令后,他们在火海中利用机甲术救人无数。 上空的战斗已经过了几百回合,司徒潇的软银手套也只能将对方铠甲滑出残口,他太巨大,这些伤口连冰山一角都称不上,而且不消片刻,他又自动恢复原样。 人在擎天铠甲面前实在太微不足道,四人斗的不是铠甲,而是在与天抗衡!与天争命! 这边洛夜白打得汗水淌出,烛照割破了对方的脖子,头甲侧偏,仅仅几个回合的时间,听得“咔吱”声响,头部便完好接回,一丝受伤痕迹都未遗留。 “这样打下去,我们体力不支,迟早会败下来!”何夕良衣衫湿透,言语粗喘。 其余三人也对招无数,自当深有同感,越秋河与洛夜白对视,心有灵犀,准备双剑合璧,于此同时,铠甲抬脚欲踏过山脉,直入人群。 百姓逃命奔跑的速度在铠甲眼里如同蜗牛,他那一脚若真踩下去,就不知道死多少无辜生命,司徒潇与何夕良骤然同时跃身相抵。 骤然泰山压顶,两人合力拼命相抵,渐渐弯了背脊,岌岌可危,两人在咬牙坚持间,额鬓汗水成线、手背青筋暴起,震得满脸通红。 希望是可以创造奇迹的东西,眼前即是如此。奇迹在于你那么强大,我如此弱小,为了心尖上的希望,偏要以命与你一战到底! 此刻,司徒潇与何夕良便是如此执着! 这边洛夜白与越秋河挥出烛照幽荧,双剑凌空长啸,惊鸿一瞥滑出金白两道长芒,俩人迅速起诀合剑。 烛照幽荧金白双芒在虚空上滑出一对蝴蝶翅膀形状,迂回之际倏地迎合在一起,陡现十丈之长的巨剑,金白通透,闪出灼眼光芒,方向直击铠甲。 巨剑袭来,铠甲脚下被阻,被迫收回轻踏间,又陡然朝何夕良与司徒潇的方向晃去,两人刚松一口气,神魂未定,眼看就要被砸中,红莲嗖地蹿出与之抗衡,一瞬间,两人方闪躲避开。 铠甲脚下就那一晃,地面被余波横扫,如海浪击打,四处烟火不断,倒了树木塌了房屋,没跑远的百姓扑倒在地,回头便见巨脚踏来,惊恐哀嚎。 烛照幽荧猛然窜来,一个力拔千斤,铠甲被震得后退一步,他晃动身体间,烛照幽荧趁机呼啸而来,逼近脖颈。 司徒潇与何夕良见势,纵跃疾驰而上,平日里四人各为一方,交集甚少,难有如此完美的默契配合,全力推波助澜在烛照幽荧剑上。 一剑横扫! “铿锵!”他的头甲被割掉,滚滚坠落,撞进川流,溅起上百丈的浪花,河水在那一瞬有一秒见底的错觉,浑浊的河水落下,噼噼啪啪打在头甲上,待水势缓平,也只淌过头甲的大半,剩余头甲突兀的露在水面。 第149章 失去头甲的铠甲猝然失去支配,僵立未动,正当几人看得出神,忽听“噼啪”一声,川流中的头甲碎裂开,冒着丝丝黑气,露出漆黑的骷髅头,已然灯尽油枯。 目睹下,本是欣喜不已,转眼却见铠甲脖颈之处,瞬间如枯木逢春,疯狂生长,眼看欲有再造之势,洛夜白握上越秋河手指上的红骨指环。 转瞬拔下变幻成白骨匕首,越秋河当即一怔,疑惑他如何能使用自己娘胎带出来的指环。 洛夜白将手掌割破,挥出血液,过指瞬成蓝火,咻咻咻地窜进头甲脖颈。 唯是火势太少,藤枝过于茂盛,但蓝火终究是蓝火,虽小未息,看得四人和遥远观望的人,生出火烧眉毛,十万火急。 虚空血滴不断疾驰飞过,落入脖颈甲中,火势陡增,萦绕着黑气滚滚的藤枝被蓝火烧得渐渐萎缩。 铠甲因此停歇,未有挣扎,就在众望所归下,脖颈中黑气突然大盛,爬出一朵诡异的蓝色花蕾,如铜墙铁壁,逐渐绽放,周遭萦绕着黑气,花瓣黑气淹灭了仅剩的燎原蓝火! “蓝火王,越禅我们又见面了。” 花无谢手持亮如皓月的弯月刀,立在铠甲肩膀处,他身旁还多站了一个人,细细一看,四人刹时一惊。 “道哥哥!” 越秋河与洛夜白收回烛照幽荧,突见道无竟,越秋河无比震奋,遽然喊出声,真如弟弟久逢亲哥似的欢喜。 “圣尊!”司徒潇与何夕良异口同声,两人在对视中,手中长剑略有松懈,心神不定。 “越禅!你们别犯糊涂,那是花无谢的幻术。”洛夜白侧眸提醒越秋河。 然而,下一刻,道无竟便喊出三个字:“洛夜白!” 铠甲头甲就在他们谈话间,快速恢复成形,四人拿命斩掉的头甲再次重现。 “花无谢!你这个狂徒,还没闹够吗?”司徒潇遥遥喊话。 花无谢手一摊,望着破烂的天空,“敢如此说本王的人也是狂徒,不过你还不明白吗?本王是仁君,特意带你们回家啊!” 转瞬,花无谢眼神染上戾气,声线凶沉:“就不要妄想挡本王破境大道!” “花无谢,不要以为你换一个世界就能逃脱死亡的命运,今日你必死无疑!”越秋河凝着清冷淡漠的道无竟,瞬间召出红莲越过去,欲想试探道无竟真假,在两厢碰触时,道无竟一瞬间消失了! 红莲只得绕着头甲迂回,越秋河潋滟的眸子也如冰霜,让人不寒而栗。 “不自量力!太乙金境俨然破铜烂铁,若是你们身躯在此破碎,那便是自寻死路,即使回到真实世界,你们也终将是无魂死人。”花无谢终于实言告之,与许多人猜测无异。 “那你为何要踏破山河,百姓何辜?”何夕良问。 花无谢哼笑,“他们怕消失,人人家中插着凤凰蓝花,岂不知,那是消散他们神魂精气的花。剑冢一败,本王恢复也需要营养不是,人消散的越多,我恢复越快,太乙金境也会破裂得越快,最终不攻自破。” “在剑冢里你所说之话?”何夕良又问。 “那些话自是无假,只是无竟太贪玩,总给我设障碍,”花无谢好似委屈,摆出一副惋惜深叹神情:“哎!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 “夕良不要被他蛊惑,哪怕是山河破碎,烂天烂地,他必须要掩埋在这片火海中!”越秋河言词冷厉:“因为我相信道哥哥!” 弯月刀在花无谢手指间嗖嗖玩转一圈,他狡黠挑衅:“那就来试试!” 越秋河垂眸俯视,河中头甲已然成了枯木败枝,烧焦一般漆黑一团,漂浮在虚空上的黑气也渐渐消失。 只是,下面头甲死,上面头甲生,越秋河不得不对三人道:“头甲又如方才,大家小心了。” 转眼,没想到司徒潇与何夕良就已经持剑而上。 “洛夜白,想什么了?”越秋河见洛夜白思索走神,喊了他。 “你还记得你在剑冢里说过的话吗?”洛夜白深深的瞥了一眼越秋河。 “什么?”越秋河问。 你说我这么坏,道无竟为何要安排你与我除魔卫道?这些话已经窜至洛夜白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立马改口:“此刻又多了一个花无谢,我们不能硬战,得想出铠甲力量来自何处,中心点又在哪?”洛夜白朝他忽地喊道:“小心!” 第84章 自焚 “会是花无谢吗?”越秋河刚问出口, 便被铠甲挥来的手臂巨力压迫,被迫伸开双臂疾驰后退数十丈,提住一口真气及时纵跃,白袍翻飞, 仿佛一只白色鸿鹄, 不惧危险立于铠甲长戟之巅! 望着洛夜白,越秋河竟生自信, 又威风凛凛。 如此的越禅, 或者只要是越禅, 洛夜白见了便不能自拔,被他迷惑, 洛夜白如醉如痴,上挑的唇形勾出弧度。 有了花无谢,更加难缠应对,铠甲过分庞大, 又刀剑不惧, 脚下已经被他踏得一马平川。司徒潇被花无谢弯月刀逼得节节后退,何夕良被缠绕在黑气中顽力搏斗。 好似一切因为花无谢的出现, 局势转瞬跌入谷底, 越秋河见此,脚尖点在长戟上, 光影闪过,转瞬凌至花无谢对面。 “花无谢, 你绑了道哥哥, 他还没死, 对吗?”他要为洛夜白争取时间, 寻找到铠甲破除方法。 “他是本王掌中玩物, 怎的,你还要要回去不成?”花无谢笑得诡异,长戟挥舞间一箭双雕猛刺而来。 第150章 “你放屁!你就是天下人排出的废物!” 越秋河突地狠骂出口,因为离得近,顺戟而过,小巧利索轻松避过,远处司徒潇相对受压沉重,忆生剑抵上长戟,在滑动中磨擦出火花四溅。 被黑雾缠绕的何夕良玩命似的揪着铠甲左臂不放,越秋河第一次目睹与自己心中截然相反的夕良,心中感慨万千! 天空裂口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形成大窟窿,火焰坠落更加猛烈,地面上难有活物再现,暴虐的火焰,燃烧着破烂的万物,最终连尸首也吞没成焦炭,又化为灰烬。 这个人间即便打败了花无谢与铠甲,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来修补这山河疮痍。 趁机观察后,洛夜白纵跃而上,与越秋河并肩,对战已上百回合,疲惫不堪,接二连三破了衣袍,浸染成红色。 期间,花无谢未有离开过铠甲肩膀,这令洛夜白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在反击中对越秋河暗语:“我发现了,但要先斩去他的头甲。” “好,多加小心。”越秋河言说间,朝司徒潇故意喊道:“潇宗主!我们来帮你一把!” 花无谢听闻他们对话,再见越秋河与洛夜白直奔远处司徒潇,不管他们有何诡计,合力对付他花无谢自是没好处。 他猛然挥出手中亮白灼眼的弯月刀,洛夜白抬手揽上越秋河腰间,一道光影闪过,出乎意料纵跃至左侧何夕良。 原来是想声东击西救人,铠甲左手接连暴击,仿佛天雷轰炸,火光震在浓烟滚滚的虚空中,长戟又迅速猛刺。 在这样的瞬间掩饰,洛夜白与越秋河再一次转意,俩人合剑再斩铠甲脖颈。 这次换成左肩,算上右肩上的花无谢及时阻挡,也需片刻时间绕回,何况此刻司徒潇太默契,他猜对了越秋河与洛夜白的真正用意,在躲避长戟时又缠住了花无谢。 弯月刀亮光如同它的主人,寒意渗人,司徒潇忆生剑架上,陡然一转,嘶鸣刺耳,再撞击上两厢厮杀,龙吟虎啸,长戟凶猛,不多时,司徒潇身上伤痕不断,弯月刀也未占便宜,被忆生斩出凹槽。 那边何夕良原本苦守,几经暴击,被迫受重创,再一次被强悍猛力震飞,砸在几百里外的山峰里,山峰轰然塌陷,夕良不知生死! 十丈巨剑金白通透,在浩瀚汪洋漫天红焰中,如一抹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开铠甲脖颈,洛夜白遽然后退,因为如此,他才能望见越秋河。 但见他邪魅一笑。 望着越秋河的含情眼,他意味深长,他在心里念道:深渊在侧,倘若能让天下安乐重见天光,是你所愿,那万里山河,太平盛世,皆有夜白,越禅!你要记住了! “洛夜白,你要做什么?”见他突然收了烛照,他的身形逐渐靠近铠甲脖颈裂口,越秋河方觉不妙,他收回幽荧,伸臂直扑洛夜白。 “洛夜白!不要!” 转眼洛夜白坠入黑狱,他兀自低喃:“越禅,待到冬青花开,你我断了流离,换举杯畅饮,做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何?” 于此同时,司徒潇确实拦不住花无谢,他猛地窜来,出手欲阻止,司徒潇扔出保命暗甲,看似一片金叶子,转眼到了花无谢眼前,骤然弹出无数金丝针。 逼得花无谢手掌顿收! 铠甲脖颈在那一剑之口,冒出丝丝黑气,洛夜白瞬间坠落,被扑来的越秋河拽住手腕,这时,越秋河才看清,铠甲内处,如万丈深渊,听得数万妖魔嘶吼,却不见其影,漆黑无底,渗得人心慌! “洛夜白!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越秋河拽得额间青筋显现,听得洛夜白冷静喊他:“没关系,快松手。” “不松!我不松!”越秋河心里难受死了,是他争取的时间让洛夜白跌进这万丈魔域! 他顽力想将他拉上来,倔强咬字,洛夜白的手腕被他拽出红痕,又渐渐滑落,自己的臂膀也在铠甲片口深深割进皮|肉。 听洛夜白说:“只有如此,花无谢才会真正的毁灭,人间有秋河,万世必长存!” 刹那间,心口酸痛密密麻麻,笼罩整个胸腔,越秋河眼眸泛红起雾,他还能说什么,他轻声苦笑起来,喉咙里发出真实的声音:“好。也不能让你受冷,我随你一起,善恶不弃,生死与共。” 就在铠甲即将恢复,越秋河欲与洛夜白同归时,被洛夜白聚力一掌击退。 “不要!!” 最后之际,洛夜白朝越秋河扔出一物件,那物件穿过最后一丝缝隙,砸进越秋河身旁,他伸手抓住,铠甲脖颈骤然自愈,那一道剑痕仿佛从来没有。 花无谢见此情形,阴鸷的双眼神鬼难测,掌中爆击而出,越秋河正在情伤中,亏得司徒潇赶至,将其抵挡,司徒潇睨着那铠甲的脖颈,擦了一把嘴角鲜红的热液。 “什么情况?仗还未打完!何夕良被震到几百里外,生死不明!”司徒潇战得全身狼狈不堪,却毫无退缩之意,言词狠厉:“我要宰了这人畜!” 虚空上的越秋河失落的凝视着手中洛夜白抛给他的荷包,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臂膀血流不止,他突然回想起,在寒山时,此物洛夜白藏得可深,今日,他却........ 回首遥望塌陷的山峰,越秋河眼眸中布满红血丝,甚少有杀念的他横生出熊熊戾气。 “花无谢!我要你灰飞烟灭!” 第151章 对战中,铠甲腹中突然传出九霄弹奏的音律,越秋河心下一喜,音律从悠扬逐渐亢奋高涨,从铠甲腹中扩散而出,回荡在虚空。 这份音律起了作用,固若金汤的铠甲腹中闪出蓝银色电芒。 铠甲动作出现懈怠,花无谢因此心神不定,出招时似有所虑,司徒潇不顾伤势,借此英猛激进。 “花无谢你休想逃!”越秋河喊道,他知道洛夜白要与他们里应外合,幽荧白光朝花无谢闪电逼至,他的弯月刀骤然架上。越秋河见他垂眸凝视铠甲腹部。 铠甲身体原本是青铜褐色,在阵阵激昂澎湃的音律压制下,此刻,以他腹部为中心,由内而外散出蓝银色光芒,光芒越渐旺盛,铠甲动作也越发迟缓,竟连花无谢本人也如此。 搏斗中早已狼狈不堪的越秋河与司徒潇,似有顿悟,对视间,配合默契,将花无谢困在铠甲身前。 “铠甲即将炸裂,太乙金境已破,越禅,这个世界结束了!”花无谢握着弯月刀与幽荧接连铿锵撞击。 耳鸣手麻使越秋河与司徒潇短时间失去方向感。 “那也要将你拖入地狱,受到应有的惩罚!”手中幽荧紧握,越秋河爆发强劲,不给花无谢逃掉的机会,进攻像发了疯一般一招比一招狠! 花无谢虽意有所退,神色却狡黠难辨。 “越秋河,快闪开!” 听得司徒潇在侧嘶声大吼。 “轰隆——” 洛夜白进入铠甲腹部,以自身血肉引爆铠甲,只因道无竟出现时,他没有看向越秋河,目光一直落在洛夜白身上,消失前道无竟看似平淡无奇,但他喊了洛夜白三个字。 所以当时,洛夜白故意提醒三人,其实是误导,说道无竟是花无谢所变幻出来的幻影,其他三人在他言语中自是要疑惑思虑一番,接撞而至的要命打斗,很快便忘记道无竟的出现。 “你说我这么坏,道无竟为何要安排你与我除魔卫道?” 最终还是越秋河这句话点悟了洛夜白,但是他也没有十分把握,如果失败,他将在太乙金境中化为灰烬,仅凭直觉,理智分析。 蓝火能灭妖魔鬼怪,蓝火是洛夜白的血,是他的命! 他是自私邪恶之人,他从来不曾想要拯救天下苍生,只是因为越禅所想,便为他所意,扑汤蹈火,舍生忘死,不曾有惧! 如果非要说拯救谁,那他也是在拯救自己。 眼前闪过蓝色火焰,滚滚冒起,仿佛是天与地之间开启了一朵艳丽之花。 滚烫的浪花如同海潮,裹挟着刺鼻的异味,越秋河突地头晕眼花,四肢百骸仿佛被瞬间肢解、碎烂、摧毁,陷入漆黑,完全失去意识。 擎天铠甲终是在蓝火奋力燃烧下炸得支离破碎,天地之间只有浓焰涌动,不知用了多长时间,也许几月,也许几年。 也许一瞬间! 临近地面四处散落的幽蓝火星,化作蓝银色水滴,浇在已成黑色焦炭的大地上,渐渐化出新鲜泥土,一颗绿芽缓缓冒出头,伸展,发芽,再茁壮成长。 一颗、两颗、三颗....... 万物滋润在蓝银色的水滴里,大地仿佛被洇了色,快速蔓延,草木成荫,山川苍翠、河流清澈,麦穗摇曳,都城人潮欣欣向荣! 人间有夜白,秋河定无恙。 白云间,也无恙。 在梦魇中的越秋河,如何也摆脱不了梦境,起初他梦见洛夜白一年前的梦境,丝毫不差。 为了救入魔的洛夜白,他违背天下人之意,私自救走洛夜白,从此将他困入红莲。 两个不干净的人在红莲中厮磨不休,沉浸在灵魂的救赎与欲望的挣扎,越秋河极其痛苦,却又在每次事后不能自拔。 他眼眸猩红,一遍又一遍念着洛夜白的名字,他想要带着洛夜白逃脱,却又陷入另一个肮脏血泥中挣扎,无论逃向何处,皆是黑暗,压得越秋河喘息维艰! “秋河,你醒醒,你睡太久啦!”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还在*^_^* 第85章 劫后 白云间, 冬青树下。 红莲似火,花瓣绽放,花蕊腾起淡淡红芒,将里面沉睡的越秋河围绕其中, 像是红芒护体。 “睡在里面是不是特别不一样, 待师弟醒来,我们借来试试!”昏沉中听闻远远的声音甚是诡昧。 半响, 传来柔和却不容拒绝的声音:“胡闹!” “好, 我不闹。还让他继续睡?”回答的前四字声线拉得长, 甚是乖顺。 这声音如此熟悉,仿佛一桶凉水浇在头上, 越秋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一二,缓缓睁开双眼,寻人望去, 惊得他虚弱的身体猛地撑起, 又险些躺下! 他再次环顾四周,这的确是他越秋河独享的白云间, 可是, 眼前出现了两个似乎不该存在的人。 “道哥哥.......花.......无.....谢!你们.......” 莲花旁小亭子里,道无竟与花无谢正执棋博弈。 当时, 自己还有花无谢与铠甲皆被洛夜白炸得烟消云散,道哥哥也消失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越秋河感觉身体一切尚好, 除去心口惊慌的狂跳而外! 白云间一草一木皆无损坏, 正因如此, 越秋河满腹狐疑, 撑身走出红莲,头晕脑胀,身体有些头重脚轻,他行至亭下,喘息间看到那一池莲花开得煞是招摇,恍惚看见池水中漂浮着笼罩白纱帘的清竹筏。 第152章 “醒了?” 道无竟垂眸,落下手中棋子,神色平静自然,一旁的花无谢浅笑不语看过来。 被一语惊醒,越秋河心道:难道真的回到真实世界,可是,花无谢如何在此?他看道哥哥的眼神可不太对劲。 还有其他人了? “道哥哥真的是你?我们回到真实世界了?还是说我们都被他挟持了?”越秋河的眼神在惊愕后酝酿着敌意,紧紧盯着花无谢不放。 可是,花无谢怪异的眼神在道无竟与越秋河之间流转一圈,又变得四平八稳:“师弟你得叫师尊,再称道哥哥则是为徒不尊,这里已经不再是太乙金境。” 花无谢又喜行于色调侃:“我可是以身助你们完成拯救大业,师弟却如此仇恨我,我很伤心啊!” “一切都结束了,秋河,你算是安全出了太乙金境,为师心事已了,事情原委你再好好想想,想不起来便让无谢告诉你。”道无竟起身准备离去。 “......我们果真回来了,那其他人了?夕良,三真人,司徒潇,还有徐程等等,他们都还在?”越秋河说着上前就要拽上道无竟,却被花无谢拉了一把,落了空。 “他们都比你好,师尊担心你,与我守你几天几夜,师尊累了,让他去休息,我来给你解惑。”花无谢拦住了越秋河。 再见道无竟神色渐倦,与他点头,越秋河不得不妥协,看着道无竟离去的背影,一点也没变,高挑健美,却又说不上来的陌生。 忽地,花无谢挡了他的视线,古怪暗示:“你关心如此多的人,好像独独缺了一位重要人物,你为何不提?” 如何会忘记,只是,洛夜白的身体不是炸了吗?不对啊,自己和花无谢的身体都遭受那一瞬的爆炸。 他腰间弯月刀在华丽刀鞘的包裹,没有浓烈的杀伐之气,然而它的锋利依旧让越秋河记忆尤新,抬眸便撞上花无谢玩味的眼神。 “你我身体皆被炸了,为何还能安全回来?”越秋河问。 “很简单,当时的我是师尊利用他的灵气保了我,而你,你难道猜不出来?”花无谢抚着他的弯月刀,“我猜定是大师兄提前对你做了什么。” 过往如梦浮现,花无谢近在咫尺的存在,使越秋河心神不定,他偏头摸着后颈被洛夜白刺的字与他的分|身,心口突然一滞! 消失了! 越秋河问他:“你口中的大师兄是洛夜白?” 说完越秋河的心像是无限坠落,深不可测的境地,是洛夜白提前就做好了准备,用他的分|身护了自己,他踉跄扶住石桌,按住了上面的黑棋,这份恨意转移至花无谢身上。 “说原委,若被我识破是你的骗局,我一样可以杀了你。” “这么凶!真相告知于你,定要给我下跪磕头,如何?”花无谢凑到越秋河耳旁,阴阳怪气道:“否则我生气了,也可以杀你,呵呵呵!” 片刻,两人归于冷静,沉默! 花无谢方正色讲来:“修仙界舜赢皇都,只有一位可称之为圣尊,那便是我们的师尊,他收的三个弟子蓝——花——越,自然不能逊色,四海八荒,人尽皆知。他们各有异能,且是盛名远播的美男子。” 花无谢朝越秋河邪魅挑眉,“大弟子蓝火洛夜白.......” 越秋河眼睫猛地一抬,双唇微张,片刻,悚然语塞:“这......” “你觉得荒谬?”花无谢道:“那是你还沉浸在太乙金境的空间里,看来你陷得够深,不过也属正常。” 花无谢这一瞬有些沉缓:“因为.......我也与你一样。” 越秋河胸口起伏不定,喉间干涩,在石案上斟茶自饮,润了喉,道:“那,你继续。” 花无谢方道:“蓝火洛夜白他的容貌姿色以及以血化器,不用我多说吧?若他想要天下乱,天下就没有风平浪静时。 二弟子自然是本尊弯月刀花无谢,至于我的能耐自是不会输给两位师兄弟,不必多费口舌,就说说三弟子红莲越秋河吧。” 两人目光不期而遇,撞在一起,越秋河满怀期待他接下来的讲述。 见他半信半疑,花无谢环手抱于胸前,弯月刀更亮了,他转而望着莲池。 “你儿时调皮捣蛋,筋骨奇异,又好学,总想超越我与大师兄,我们不想看到你没日没夜的折磨自己,就故意让着你,后来才发现,这样的善意并不好,反而给你带来了更大的伤害。 你发现真实的自己仅能与我们打成平手,心中顿生挫败,好久都不理我们。我与大师兄时常来看你,都被你凶走,后来便只有大师兄对你死心塌地,不要脸的贴你冷屁股。” 花无谢抬手在虚空中一抹,“你还是看看这些画面吧,否则你又当我这个二师兄诓骗你。” 越秋河还没接受事实,顺势望去。 虚空呈现无数碎莹,转瞬凝成画面,那是洛夜白与越秋河下山历练期间,越秋河不小心被妖魔附体误杀了八十多条无辜人的性命,在他清醒后,眼前血腥让他内疚,无颜以对,抱头痛哭。 回到琉璃山,洛夜白以大师兄没有看护好师弟为由,替越秋河担了罪责。当越秋河看着洛夜白在雪魔冰窟里受罚,那成千上万的雪妖横行,无时无刻不摧残洛夜白的身体。 越秋河将一切仇恨记在心里,待身体恢复后私自前行妖界,讨伐妖魔,却因不善心计,被困妖魔境地。 第153章 当时,洛夜白受罚期限刚到,出来便寻不见越秋河,正巧遇上花无谢准备将此消息通知师尊。 洛夜白当即阻止,不听花无谢的谨劝,承诺自己可以救回师弟,不将事情闹大,花无谢拗不过他,终是同意。 很奇怪的是洛夜白如何将越秋河救出来的,没有画面。 花无谢在琉璃剑宗门口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越秋河被洛夜白紧紧裹在怀里,而他全身上下血肉模糊,俨然从血泊中爬出来,整个人都在淌血。他们当时究竟发生了何等打斗,只有洛夜,一人知晓。 此事好像瞒过了道无竟。 越秋秋从妖魔处回来,洛夜白便不再见他,他问花无谢为何洛夜白突然不理他了,花无谢只好帮忙传达大师兄的话,说要他乖一点,不要再出琉璃剑宗。 越秋河因此也听了洛夜白的话,但他心里一直以为当时是妖魔忌惮师尊,而毫发无损的放了他,为此,他又不想给师尊丢脸,在白云间苦苦炼化红莲。 画面陡然碎裂成莹,消散无迹。 花无谢早已经注意到越秋河变幻莫测的神态,突然问他:“你还记得你掌心的红莲如何得来的吗?” 越秋河紧攥的拳头,接连狠狠猛砸在亭子石壁上,鲜红血迹顺着石壁滴落,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他渐渐回想起来,他的身体犹如浸在锋利的刀尖上,无法自拔,伤痛的声音仿佛从喉咙传来:“以血养莲,供养滋生。” “对,其实红莲原本并无恶念,任你超控就是一个法器,最初大家都这样想,除了师尊,他不太喜欢你时常使用红莲作为作战法器。 师尊可能早有预感。你心中想快速变强,渐生戾气,炼化红莲时进入魔修,红莲逐渐增强,可是你认为并无不妥。 有一日,我与大师兄亲眼目睹你觉醒红莲,红莲周身燃烧的火焰,如同妖火现世,焚烧万物,与大师兄的蓝火相比,他的蓝火虽以血化形,不伤人且可论为一方盛景。 而你的红莲,现世即妖,众生万物皆可焚烧,你又有不可控之势,如此严重,即使不禀告师尊,他迟早也会知道,因此,我们禀明师尊,请他定夺。” 说到此处,两人同时看向冬青树下的红莲,虽是红芒缭绕,但此刻,并无花无谢所说的那般邪恶。 “那是因为,后来我们商量的结果将你封印在蛮荒之地,红莲恰好震慑其中妖魔鬼祟。”花无谢道。 越秋河手背骨节溢出大片血红,他点点头垂眸低声:“不失为做了一件好事。” “可惜啊,做好事的不是你。”花无谢遗憾的告诉他,“是那个视你为唯一的大师兄。” “........什么意思?”越秋河偏头问他,“红莲在我的体内,由我操控,怎么可能.......” “大师兄因为身体特殊,能直接碰触他皮肤不会死掉的人,世上唯你,你们之间原本就比他人亲密。 他向师尊提出,将你体内的魔气全全转化到他的身体里,再将他封印在蛮荒,如此一来,你与红莲又恢复如常,可以说是完美,后来的你更加纯善,完全没有那份争强好胜,独断专行。” 这些消息如同狂风恶浪,又如晴天霹雳,炸得越秋河神魂四散,脑袋一片茫然,他喑哑低问:“那、那后来了?” “后来,师尊窥见人界将有一场浩劫,但是由谁引发的,浩劫将给人间带来怎样的后果,师尊并未谈起,但我从他眼神里敢肯定,事情极为严重。 因此,师尊启用了神器太乙金境,天下皆存在于太乙金境之中,也可以说是另一个我们能完全正常生存的空间。长生台那一幕,是师尊策划,何夕良被我拉入从中搅和,你没猜到吧?” “追溯初始,竟是如此,夕良与你.......那不是徐长安吗?”青莲香斜风铺面,越秋河心中为之一颤。 “不!徐长安只是何夕良的一个掩护,长生台发生那一幕,我便提前与何夕良接上了。”花无谢道。 “什么?!”越秋河质问:“可是徐长安为何当场挖心而死,以证夕良清白?夕良他如何忍心.......” “你根本不懂何夕良,长安这小子也不是傻,是痴!也是个可怜之人,不过一切不会再发生,眼下更为重要。”花无谢说的云淡风轻,想想这一切也是他造成的结果,没有道出原委,到底心生愧疚。 一阵寒意穿透越秋河的脊梁,太乙金境里藏得最深的竟是师尊和夕良,这是越秋河万万没想到的。 “后来了,接着说。” 第86章 空间 “后来, 师尊发现异相,初始以为大局可以掌控,再后来,虽然太乙金境能把控时辰的流转, 却不能操控人心, 正所谓人心最复杂,不是任何神器、仙人能掌控得丝毫不差。 因为所有人的心思欲念, 通通发生改变, 导致你们接连在空间中转换, 师尊感觉继续如此下去,非但不能化解将要出现的浩劫, 太乙金境反倒会带来更糟糕的结果,可是,太乙金境已经开启,退无可退。 幸而大师兄看破师尊用意, 以身破了铠甲, 大家得以安然回到真实世间。” “太乙金境真如此神奇,在里面你与道哥哥......”见花无谢目光警告睨来, 越秋河改口道:“嗯, 是师尊,也就是只有师尊清楚天下存在于太乙金境之中, 那它的大小形状真如你所说?” “不!那纯属我的猜测,我想也不完全是吧, 只有师尊知道, 但是到后来, 因为我的.......”花无谢撇开眼神, 佯装镇定自若:“我的魔气大盛, 过于肆意妄为,导致师尊灵力越渐消弱。” 第154章 “你魔气大盛?那为何会越渐消弱师尊灵力?”越秋河后知后觉难以理解,疑惑问他。 “这个嘛,”花无谢挠挠眉心,有点贼:“嗯,哦你方才问起太乙金境大小形状,也许与我在剑冢里所诉恰恰相反,不过现在破了一处,师尊定去修补了。” “破了一处?你方才不是说他去休息了吗?”越秋河更疑惑。 “你还说,师尊就是担心你,见你无碍,嘴上说是去休息,八成去查看太乙金境了,我这就去看看。” “那我也同你一起去。”越秋河望着红莲,忽地一滞,情急下终是手腕一带,收了红莲。 花无谢却拦住他,“没良心的薄情郎,说了这么久,就没见你关心过大师兄,无论在哪个空间,亏他还对你付出那么多。” “.........”越秋河垂眸伤神,问:“他还有活路?” “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去蛮荒寻他。”花无谢回首一笑,难测真假。 “蛮荒?” 念着这两个字,那么遥远,又那般真切,越秋河渐渐回想起他们师徒四人的画面,严肃冷漠的师尊,看着他们师兄三人在白云间一同玩乐,一同修行,打闹间也无限温馨,越秋河渐渐理智的接受现实。 洛夜白是他的大师兄! 花无谢是他的二师兄! 道哥哥是他的师尊! 花无谢突然回首,神情严肃:“哦对了,有件很重要的事险些忘记告诉你,除了我们四人有太乙金境的记忆,其他人都被抹掉了,你可要牢记了!”花无谢又笑说:“还有那一跪可免,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越秋河苦涩一笑,像赶苍蝇一般,朝他的二师兄不断挥手。他需要好好回味,整理一番思绪。 对于太乙金境之事,越秋河想来,还有许多不解之处。关乎天下众生,启用神器太乙金境定不可能只是师尊一人策划,而且琉璃剑宗历代传下来的法器里,从未记载有神器太乙金境。 以花无谢所说,后来情形有变,师尊最后应该是非常担忧最终的局势,幸而能得以扭转,若是失控真不敢想象最后的结果。 按理说,师尊不可能没有提前预见,只能说明一点,花无谢也并不知全貌,细枝末节只有问师尊,可是,他又真会如实相告吗? 经历这么多,师尊所窥见的浩劫真的解决了吗?或者说从太乙金境里面,已经找到正确的面对方法? 有了这份记忆,越秋河不禁问自己到底哪个空间是真实,他们都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真实到无法从心底彻底拔出,怎么可能只是虚幻一场? 心口突地被针扎到,密密麻麻! 望着莲池,眼眸里渐渐浮现洛夜白坠入铠甲腹中情形,最后他扔荷包时的模样,思及至此,他心口撕裂一般疼痛。 对了,荷包! 慌喜中,越秋河在衣襟怀里掏摸一阵,却空荡荡的,心里失落至极,后颈都恢复如初,自是再也寻不到那个小巧精致的荷包! 此时此刻,越秋河强烈想揍自己,后悔当初为何不打开看看,如今,只有找到洛夜白当面问清楚。 他乘着红莲经过山林,海域,又到达边境,最后赶至蛮荒入口。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一定来过这里。 “你终于来了,等得我都要不信任你了。” 寻望着声音的来处,越秋河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横卧在一处长石上,长石侧面长着一株茂盛的绿树,在此地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树影笼罩着他的身体,眼眸半睁,风沙带起他的慵懒,又刮到越秋河身前。 一瞬间,他人已至越秋河跟前,“越秋河你没死啦,别来无恙?” “能在此侯着我的人,”越秋河瞅了瞅四周荒芜,“也不是真想我死的人吧,敢问你我认识?” “侯着也不是为你这个没良心的人,洛夜白都能被你忘记,又何况是本仙君了。不过记不记得也没那么重要,此次你又打算要进蛮荒?”自称仙君的男子问。 越秋河打量着他思索,接连问道:“又打算?我曾经进过蛮荒?你是镇守此地的仙君?洛夜白的封印还是没解?” “蛮荒有大神帝灵力封印,不需我等看管。洛夜白的封印能不能解,出不出得了蛮荒还得靠你,你第一次进蛮荒发生过什么你不记得了?” 仙君单手负于身后,置身腰前的指腹握着一根看似梅花的木枝,也就是当初越秋河称为梅花角的木枝,仙君在越秋河手指上的红骨指环上瞧了又瞧。 “很模糊。”仙君异样令越秋河微微凝眉:“我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我要进去带出洛夜白,仙君可有指示。” “嗯,经历一番彻骨滋味,果然精进不少,懂礼貌的人自然也不会吃亏!” 仙君说完手握的梅花枝,在红骨指环上轻敲一下,指环刹时释放出红白灵光,渐渐扩散,窜进越秋河身体,他眼前模糊不清,突然一片黑暗,渐渐如坠云里。 他的脑袋思索着花无谢说过的话,洛夜白祈求师尊吸走他身体里的魔气,而后被封印在蛮荒,知道此事后,越秋河迫切想要救出洛夜白,无法静待,他私自到了蛮荒边境。 他见到了一位仙君,极其不明智的只是瞧了他一眼,便独自踏入。 蛮荒之地,易进难出,越秋河坚定地伸出手指探入,一道力量便将他拉入蛮荒漩涡。 第155章 当进去后,发现周遭荒芜贫瘠,沙尘浓厚,浑浊不堪,黄沙中隐约瞧见硕大的兽骨骷髅,锋利獠牙,镶嵌于贫瘠沙土之中。他独自漫无目的穿梭在魔兽骷髅骨的沙地上。 “夜白!你在哪?” 越秋河从来都是直呼两位师兄名讳,就在破声而出之际,一把飞刀直面袭来,越秋河瞬间撇开脸颊,腰间风火差之毫厘滚滚而过,一刹那,四面八方的妖魔强兽像是嗅着味似的,团团将越秋河围攻。 光线随之变得阴沉暗黑,越秋河手握幽荧,不断飞速斩杀,他潋滟的双眸在果断的杀伐多了几分妖冶。 围攻的妖魔巨兽不减反增,听得其中有人垂涎道:“好香!从未闻过,拿下他吃了,力量定能增强个数十倍。” “此物是我的,谁也妄想独吞!” “给老子滚蛋!他奶奶的敢跟老子抢东西吃!” “从没有过的香味,不想得到是傻瓜,谁能杀他他便归谁!” 妖魔们无视越秋河的存在,在打斗中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渐聚渐多,越秋河感到自己仿佛在炼狱之中,如何杀也杀不尽,此刻他心里十分担忧。 他不由想到,洛夜白他在此有一段时间,他会不会被他们吃了? 不!洛夜白是被封印在此,一定不会! 杀得满是黑污,围攻的人暴虐之气更加强烈,越秋河知道不能再与他们撕杀下去,得快速找到洛夜白才是。 他召出红莲,瞬间移形变幻,红莲花瓣合起,风驰电掣逃离出圈。可是,众敌面对美味,岂肯罢休,纷纷抄家伙一阵黑风追赶而上。 越秋河被红莲包裹,即安全也窥得见外物,纵使妖物相聚,逃离还不成问题,不知行了多时,终于甩掉追踪。 但眼前又是一怔,黄沙黑土,白骨森森,最令越秋河震惊的是,从这些獠骨,脊梁,骷髅外形来看,均是巨型超大,难以想象活物是何等恐怖如斯,更难以想象是什么导致它们壮年而亡。 惊愕间,听到有异样,总觉得应该去探一探,越秋河细看才发现是从一个兽骨骷髅头里面发出来的,他收了红莲,警惕地从那些獠牙缝口鱼贯而入。 白骨里虽然遮风避雨,却挡不住人的气息,越秋河屏息凝神,走进深处,竟别有洞天,宽敞明亮,干净整洁,但无一丝防卫,很是生疑,耳边忽听有人的说话声。 “你就别再无谓抵抗,我与外面那帮厌恶的妖魔不同,我一定会让你爽到极致,是一种叫□□的东西,妙不可言,不信你试试?”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应该是一个白骨妖。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般怪怪的,越秋河心想。 面对越秋河的视线是一个全身上下无一不是骨架的白骨人,还以为被发现了,却发现白骨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估计她正忙着对一名被吊困起来的男子献殷勤,举止妩媚妖娆,纤长骨节可怖,似在爱抚着男子,从后面看起来就算暧昧都足以令人惊悚到窒息。 “滚!”男子仿佛很虚弱,语气却依旧震慑:“妖孽!” 洛夜白的声音! 越秋河心口一惊,突地探出身望去,引起白骨人察觉,他倒是也不惊慌,妖娆转身,竟转幻成一名娇柔少女姿态,一袭缺臂少腿的裹衣,五彩绚丽又娇媚诱人,唯独头顶一双兔耳,一只竖起一只半垂,半垂的兔耳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青铜铃铛,面容煞是懵懂可爱。 她偏头更是呆萌,朝着越秋河眨着一道圆而大的可爱兔眼,她深嗅感叹:“好香啊,好想吃进肚子里,味道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她的声音极具魅色,就在这一瞬间,越秋河并未被迷惑,风驰电掣强悍跃上,掐住了少女的脖颈,只听得一阵喉结骨被掐到脆响! “敢动夜白,你不想活了!”越秋河眼眸都充满力道,五指上用力一掐。 没有听到了结的咔嚓声,少女砰然化作一团青烟,顺势想咬上越秋河臂膀,被越秋河白骨匕首瞬间划破青烟! 青烟转眼聚集在虚空,紧接着上空传来她的娇嗔:“人如此之香,为何动作如此粗鲁?呵呵,你们两个我都要了。” 越秋河看着眼前被妖魔折磨亵渎的洛夜白,整个胸腔皆充斥着怒火! 当坠入洛夜白深邃的蓝眸时,又是欣喜,又是酸涩,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因为,这一切洛夜白原本如何也沾不了边,是他越秋河害得他如此狼狈! “.......大师兄.......都是我的错......”越秋河所有情绪很快转化成内疚自责! “你不该来这。”洛夜白看着他:“怎的突然叫我大师兄?反倒不习惯了,快给我松绑啊。”见他一副神伤,洛夜白勉强一笑,提醒着他。 “嗯嗯,我带你出去。”越秋河慌忙施法解链,那边少女邪性冷笑,手中白骨在她细长手指间舞动。 一道凶猛黑气遽然从身后扫来,越秋河头也不回,反手一个暴击,炸起一团光芒,两人瞬速逃离。 这股强悍劲道竟是出自那张秾丽清瘦的人之手,少女明显很意外! 她舔了一圈粉嫩的双唇,嘴角一边斜斜勾起,快速追了上去。 第87章 蛮荒 逃离奔跑之际, 越秋河却意外发现洛夜白气喘不定,拽住他,越渐沉重,他如何变弱了?他来不及思考, 后面穷追不舍, 千钧一发召出红莲,将洛夜白揽腰带进红莲中。 第156章 红莲穿出兽骨, 便撞击在围堵骨穴之外的魔气。 外面妖魔已成千围堵, 就等越秋河自投罗网, 突见窜出一个红色耀眼莲花,稀罕得紧, 纷纷想将红莲占为己有,浓烈暴虐的黑气使红莲一时挣脱不得。 红莲仿佛似一个红焰球体,在黑气围裹中震得动荡不安,被众妖魔玩弄, 骤撞猝弹, 接连不断,里面的越秋河头部一瞬间撞在红莲上! 下一刻又紧压制在洛夜白身体上, 撞了个满怀, 身体各处被碰撞麻木胀痛,洛夜白不得不就势抱住他, 将他拢在怀里,如此相互皆可少受一些猛烈的撞击。 道理都明白, 情急下谁也未发话解释。 重力下, 越秋河鼻息间全是洛夜白的暖香, 心神竟然在一阵激荡后心慌意乱! 就算疼痛也掩盖不了身体某一处滚烫灼热, 越秋河也无暇顾及是身体哪里热烫, 只想带着洛夜白逃出这些魔抓。 “夜白,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出去。”越秋河低沉的言语都充满力量,五指间聚起灵力。 妖魔众力压制太过强悍,越秋河咬压拼力,额间青筋显现,眼看红莲欲有挣脱之势,妖魔感受到越秋河的抵御,更加兴奋猖狂! 刚挣脱束缚,立马又被黑气联合压制坠下,如此重复三次,越秋心中燃起戾气,正欲施力,掌心微痒,一只暖和有力的手掌与其十指交握。 越秋河猛地抬头,撞上洛夜白下颌,他痛到“嘶”声! “啊!对不起。” “屏息凝神,将力一股作气汇聚到手掌,再击出。”洛夜白垂首对他附耳沉语。 听洛夜白如此说来,越秋河沉下心来,静了静,交握的手掌上灵力越渐雄厚,待到双臂挥出去时,红莲如灌神力,猛地窜出妖魔束缚,直冲云霄! 妖魔霎时被震开,怔得仰头而望,红莲渐渐消失在蛮荒边际。 有头脑清醒的妖魔“呲溜”纵跃紧跟其后,而后,其他妖魔对视一眼,也不服输的霸气追上! 红莲窜至虚空之上,毫无目地穿行,里面总算安定下来,被洛夜白紧紧护在身前的越秋河,此刻才体会那股热劲,分明热得浸出汗,却为何还贪念不止? 就连呼吸都不敢粗喘一声,很想伸展的四肢,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僵硬。 就在越秋河耽于享受时,突地感觉,于之交握的手指失去了触感,他侧首看去,洛夜白慌忙收了手臂,松开越秋河,两人骤然分开,靠在红莲花瓣上。 “夜白,怎么回事?”很快,越秋河心下便觉不妙,不安问:“你被封印在蛮荒,是否灵力也大减?你......”有些话,越秋河还是无法问出口, “不是大减,是几乎没有。”洛夜白看着越秋河潋滟的桃花眼,心中欣慰:“不过,能在蛮荒见到你,真的很意外,我以为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两人相视皆是勉强挤笑,越秋河随即又是一怔,为何几乎没有灵力?身体的滚烫浑然忘却。 他茫然不解:“可是先前挣脱魔气时,我分明感觉到从你掌心传来一股灵力。” “秋河那是你的错觉,别说这个,你这次出来又是擅自做主,师尊和无谢都不知道吧?”洛夜白含糊有意避开话题。 提及此事,越秋河自知逃不过洛夜白的蓝眸,垂首间,双指紧握,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又纤长,换来换去的捏握,看上去,像是谦卑接受教导的弟子。 两人面对面靠坐在底部,半响,越秋河垂首,溢出迫切感:“我要救你出去。” 洛夜白已经看他许久,喉结滚动:“秋河,擅自闯进蛮荒,你糊涂!” 越秋河蓦地抬首,双手分别放在膝上,背脊挺得笔直:“先前见你不是还挺高兴见到我的吗?如何说着说着就不高兴了?” “自从你被封印在这鬼地方,我就没有哪一夜睡舒坦过,我已经反省过了,都是我少不更事,年少轻狂,又非要在你和花无谢两人面前争强好胜,鸿鹄之志虽说好,却在很多事情上没有精细入微,给他人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特别是你洛夜白。 没有你在琉璃剑宗的时候,我已经挨家挨户去做了弥补。我已经决定好了,以后都听你的,或者,” 在洛夜白眼里,此刻,越秋河算是从血泪的磨砺中幡然成长。 越秋河动了动坐得生硬的身体,又染上青涩:“你不喜欢的事,我以后都不碰!我保证听你的比听师尊的还多,夜白,我们一起回琉璃剑宗,回白云间好吗?” 四目对视,洛夜白见到越秋河从未有过的渴望和真挚,他不想在此刻打击他,欣喜间又沉稳道:“蛮荒易进难出,里面困守上万妖魔,因为有我的存在,蛮荒看上去更加牢不可破。” “我知道你的顾虑,怕你出了蛮荒,这些妖魔有所异动,你放心总会有办法,蛮荒的出口在哪里?”越秋河朝外张望,突地望见一枝梅花角,随即出现在眼眸中的便是那个骨头兔精。 梅花角上端有一对杏眼,他挣扎着朝红莲里面呼喊:“洛夜白!救我!” 越秋河霍然起身,洛夜白就已经贴在他身旁,朝外观望。 “梅花精?你们认识?”越秋河侧眸问洛夜白。 洛夜白缓缓摇头,“它是蛮荒外一名男子的把玩之物,我就见过一次,他好像认得我。”在记忆中思忖后,道:“打开红莲吧。” 第157章 越秋河只好起诀打开红莲,而后便抵在洛夜白身前,准备迎战。梅花角被骨头兔精用她手中白色长骨挑起,梅花角却挣脱不得。 出人意料的是,俩人没有任何言语动作,梅花角突地被挑起蹦过来,越秋河在前面,连忙伸手接住,梅花角一个挣扎窜至洛夜白肩膀上,顿时,它闭起双眼瘫软在上面。 骨头兔精两面三刀,又欺辱过洛夜白,越秋河牢记于心,眼眸暗藏杀机:“想用它来求饶?它几近几两,如何能与夜白相提并论!” 说着越秋河就要动手,被身后洛夜白拉住手臂,洛夜白对他摇头,越秋河刚承诺过的话,不可能立马打脸,只好作罢。 洛夜白对骨头兔精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骨头兔精早在打量着眼前美味,仿佛他俩就是一道上品佳肴,色香味都乃堪称绝世,好像自己不娇嗔不妩媚一些,都配不上这般美味。 “你们不是想出这蛮荒吗?”骨头兔精娇滴滴的模样,宛如熟透的粉桃,弹指可破,感觉下一瞬便滴出鲜美的果汁。 “你们知道出口在哪里吗?”没有看到两人的吞咽,骨头兔精难得露出一次失望神情。 “你如何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外界的人是听不见红莲里面的任何动静才对,越秋河看着对面的骨头兔精质问。 “她猜的。”洛夜白面不改色道。 “嘻嘻,你好聪明,甚得我心。”骨头兔精妖魅的向洛夜白眨了一只大大的眼睛,仔细一看还真像兔眼,只是瞳孔太过紫红。 “被困在蛮荒的任何妖魔鬼怪,没有谁不想离开这贫瘠之地,因为在这里只有杀戮,无休无止,这里不叫蛮荒。” 骨头兔精美艳的瞳孔瞬间变得晦暗,手中的白骨突地变幻成胡萝卜,她狠狠地,咬上一口,咀嚼时鼓起的腮帮子又突显她阴鸷下掩藏的可爱。 她陡然转身,骨头人体赫然显现,牙齿颚骨翕动,发出低沉震耳的魔音:“这里叫弱肉强食!论吃喝玩乐哪里比得上人间舒适,想找出口就跟我来!” 俩人看到她鬼魅般怪异变幻,尽管已经知晓,但目睹后依然令人一阵毛骨悚然。 “这里的妖物都好别类。”越秋河忍不住赞叹一句。 “能在这里出没的就没有弱者。”红莲已经尾随骨头兔精,洛夜白望着令人如坠地狱的骨头身形,向越秋河确认:“你真的要去?” “夜白,我是真心知错,我现在心里就只想带你出蛮荒,别无他求。” “我知道。”洛夜白抿唇,神情有些不太好,对他却温声:“无论你做什么,我从未怀疑过你,只是千万小心。” “嗯。” 听洛夜白如此说,越秋河算是放下心,好生琢磨对策。 红莲随着骨头兔精前行,越秋河听着她的铜铃声,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瘫在洛夜白肩膀上的梅花角,总算缓过来,被俩人盯得不自在,只好如实招来。 “好奇来看看,如果你俩其中任何一个死了,也好有个收尸的,不是吗?”梅花角纵跃在红莲中心,在上面踏来踏去,似乎极为舒适。 俩人见此,沉默对视。 “你是蛮荒入口那位仙君派来的?可是我们素不相识。”洛夜白直面问它。 “夜白你也听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一趟,他就为了替你我收尸,也要他提得动不是。”越秋河睨着梅花角姑意反驳。 梅花角赫然倒在中央,像个人似的四仰八叉舒坦躺着,“此话偏差太大,你的尸体没啥用,他的有用此刻却又算不上是人,所以了看我心情,即使捡不到尸体,看看稀奇也不往此行。” 听它说洛夜白“算不上一个人”越秋河心里咯噔一下,凝视着洛夜白,问:“它此话何意?” 就坐在他对面的洛夜白垂眸,闪烁其词:“它来路不明,别当真,我不是活生生在你面前吗。” 说得也对,越秋河一时心慌,暗骂自己竟也不思量思量,他喝斥梅花角,“不知道谁先前叫洛夜白救命,再胡说八道就把你送给外面那个兔子精!” 梅花角翻了一下身,挑衅道:“呵呵,你想有什么用,他不会同意的。” 果真,越秋河转眼望见洛夜白侧脸默认,越秋河只好以眼神回怂:逮住机会再收拾你! 就听外面骨头兔精娇柔喊了一声。 “到了。” 刚出红莲,便被外界火红的光芒照耀,刺得一时间睁不开双眼,越秋河抬指遮眼,见到洛夜白神情有一丝忧郁,似乎很怕这光芒的照射。 越秋河没有开口问他,想来可能是失去灵力的缘由,主动凭空变幻出一把纸伞,举手替他撑着。 洛夜白抿唇:“我来。” 接过伞柄,指尖上的碰触,那点温度如同春风吹又生,燃烧着越秋河,他感觉自己莫名的热血涌动,忽而一想,估计是离火山太近。 两人笼罩在伞下,越秋河素来我行我素,即使对师尊也很难有体贴之举,望着前方火山,洛夜白竟如品甘甜,已经完全将自己的苦楚抛之脑后。 暗处隐藏的妖魔,眺望到被火山照耀成金白色的伞下,有一双人的背影,仿佛置身人间夕阳,正享受人间黄昏美景。 第88章 封印 “大神帝用火山、岩浆流将蛮荒封印, 若谁想冒然出蛮荒,就只有一个下场。” 第158章 骨头兔精目不斜视,盯着火山的眼眸染上凶狠,言毕又啃了一口胡萝卜, 咀嚼声咔嚓作响。 “什么下场?”红莲打开, 梅花角率先窜出,不屑问道, 随即瞠目结舌。 “那便是——化为岩浆流的一份子, 滚烫红艳, 惊心动魄的瑰丽壮观!”骨头兔精咽下胡萝卜,手中握的又是白骨长棍, 环抱于□□前。 越秋河与洛夜白并肩,刚踏出红莲,神情骇然震惊不已! 他们眼前,距离估摸一百公里以上, 有一座爬满红色纹路的火山, 似乎直达九天庭,火山顶端口怒喷着红艳的蘑菇云, 气势压得人喘一口气, 似乎都能将那股如同业火一般的灼热吸入胸腔,焚烧着自己的骨肉。 真如骨头兔精所说, 惊心动魄的瑰丽壮观! “此地是死路不是出路!”越秋河压低声线,他已经感觉到身体的燥热, 当然, 其他人也如此, 洛夜白甚至情况更糟, 但是他强忍着, 没作声。 “不知者不怪,嘿!这还偏就是出口。”梅花角杵在骨头兔精身侧,黄沙松动,他已经陷入一节。 “看来你真不简单。”她手中的白骨长棍已经支在梅花角后面,却朝洛夜白抛着魅色,梅花角睨眼鄙视她,纵跃到洛夜白肩膀上。 他只能用杏眼瞪着她,老道又轻蔑:“妖精也要守好妖精的本性,别动不动沾花惹草。” 骨头兔精似乎有些忌惮梅花角,又见洛夜白丝毫没瞧她的意思,收回了不怀好意的佻达。 “这里若是出口,恐怕至今无一人出过蛮荒吧?”越秋河目不斜视,压低了眉目,他在想这下该如何带洛夜白出蛮荒。 “这里不缺胆肥的,也不缺不要命的,可惜,多少年来,至今尚无人破得了这个封印。”骨头兔精语气玩味似的惋惜。 “那我便做这第一人!” 越秋河上前一步,眼眸中除了倒映着肆虐的火山,再也挤不进任何事物。 “你想比火山更嚣张,那得拿出实力来证明。”骨头兔精突然转换身体,空洞的窟窿眼仿佛盯着二人,颌骨一张一合,发出诡异深沉的声音,着实令人一惊一炸。 梅花角在洛夜白肩膀上念叨:“小子,你这是以指挠沸,不过本、本人就喜欢这种狂傲又飞蛾扑火的人,看来结局定是痛快到哀嚎,呵呵有趣有趣!” 对于梅花角毁灭性的打击,越秋河已经当耳边风,幽荧赫然在手,越秋河神色冷峻,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问:“有谁讲讲规则?” 骨头兔精与梅花角眼神突地撞上,梅花角转而闭眼,骨头兔精又是身体一转,兔耳铃铛“叮铃”一响。 她云淡风轻的解说:“看见那空中的蘑菇云了吗?只要出现任何攻击,那一处,便会浮现对手,至于对手嘛,很有趣。” 她凝视着浓浓的滚滚火焰,“你心里最忌惮的人或者物便会呈现出来,作为你的挑战对手,你若能败他,那便恭喜你大获全胜。”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越秋河回首望着身后一片混沌黄沙,问:“这里从未出现过胜利者,就没想过尝试其他地方?” “其他之境,皆为混沌荒芜的苍穹,通往人间,只此一处,呵呵,不过你大可以试试。”她嬉笑说着,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紧要,仿佛她从未想过要离开此地。 “你用你的铃铛引来大批妖魔,想来无非两点,其一,若是我能奇迹般破了此封印,他们多少对你心存感激;其二,倘若我败了,我与洛夜白皆成你们腹中欲,你这人际关系做得挺妙的。”越秋河出发前必须让她知道这些。 身后那黑压压一大片,藏得过谁的眼,越秋河嗤笑间转回身,“不过你就没想过要独吞?” 骨头兔精的心思被挑穿,她怔了一刹,又妖孽一般妩媚多姿,“都是烂兄烂弟,何必计较了。” “你是吞不下。”洛夜白撑着伞冷笑一声,又对越秋河道:“秋河用你的红莲护身,这不是一般火焰岩浆,据说是业火!” 梅花角听了故意睁大了杏眼,调侃:“那小子,你可惨喽,有你受的。” 越秋河握上洛夜白的一只手,他的掌心竟比自己的还凉,他没有问,抿了抿唇,只道:“夜白,相信我,我可以!” 在明里暗里的目送,红莲升起,里面站立的背影被阴影笼罩,唯有斜指虚空的幽荧剑剑锋,闪烁璀璨光芒。 暗藏的妖魔听到败露,吹起了响亮的口哨声,他们是看戏作死也不会要命,哨声连绵起伏。 骨头兔精伸出纤长的食指与中指,在如花瓣一般粉嫩的唇上,轻轻一碰,朝越秋河身影飞扬! 虚空上的越秋河离火山越来越近,早已经口干舌燥,可惜还未见敌手,他正暗自提醒自己,那团蘑菇云中渐渐形成一个人影。 哨声骤停,静待观望。 人物清晰可见时,一片哗然。撑伞的洛夜白脸一阵青,一阵白,越秋河回首视线,没有立马看向洛夜白,而是大声问骨头兔精。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会呈现心中最忌惮的人或物吗?我心里压根就没有这东西存在!” 骨头兔精噗哧一声娇笑:“原来他是你的龙阳之好。”她又幽幽娇叹,“哎可惜了,这场比试你自是难赢啊。” 妖魔一片泄气声传来。 越秋河望着出现的对手,很震惊,因为他是洛夜白!而真正的洛夜白依旧撑伞就站在下面。 第159章 “我不耻下问一句,什么叫龙阳之好?”越秋河头也未回,大声问道。 “真够纯的,”梅花角突地冒一句,“洛夜白要不你给他解释解释?” 此刻,洛夜白俊色上染着红晕,双唇紧抿,肃然厉问:“你们是否都想他折回,再与你们对打?” “敏而好学的小弟子,告诉你吧,你心中若没有恐惧,那出现的便是你心中所爱,懂了吗?现在你要心狠手辣杀了你最爱的人,下得了手吗?”骨头兔精说完,啧啧惋惜。 “秋河,”洛夜白将伞斜放,直面喊他,“他不是真正的我,你就当他是一个妖魔,不要忘记你要做的事!” “嗯,不对哦......” “你给我闭嘴!”洛夜白低沉喝斥她,“你胆敢再说一个字扰他心神,我就让他不战而回,将你粉身碎骨,要不试试!” “哟,生气啦,不说就不说嘛,干嘛凶奴家。”骨头兔精娇怒责嗔。 虚空上越秋河最后看了一眼洛夜白,俩人相视点头,越秋河持剑而上,挥出一破苍穹之势,对方却只出了一掌,仿佛泰山压顶,扩散出金芒,越秋河扬出的剑气,渐渐抵挡不住,弯了脊梁。 随即他一个侧身旋转,身影闪过,一道猛力飞身上前。对方一袭白纱道袍,层层叠叠,手持烛照,飘逸在瑰丽的背景上,加上那副绝色蓝眸,越秋河在对战中,很难不生出心驰神往。 那毕竟是洛夜白! 对他付出最多的洛夜白! 此刻,以最好的姿态展现在越秋河面前,即便上神到来,也未必能超越这番姿态,此时此刻,越秋河方知洛夜白竟是如此令人难以自拔,让他心口狂跳不已! 伴随着妖魔们鬼哭狼嚎的口哨尖吼声,越秋河强悍激进,却一次又一次被他击退,他没有放弃,反倒眼眸浑身,蓄满英勇。 他擦着嘴角涌出的热液,内心感觉无比亢奋,仿佛重回琉璃剑宗,与大师兄洛夜白切磋武艺,他一定要赢的好强之心,消失殆尽,换而言之的是,他一定要带洛夜白走出这个鬼地方! “啪!” “啪!” “啪!” 接连不断的被对方打入黄沙中,越秋河浑身骨头快要散架,疼痛到麻木,耳鸣头晕,鲜血流出来,淌了一地黄沙,又裹着血腥与沙粒,越秋河狼狈得像被群殴后的乞丐,又像是极度不服输的野狼,如何打也打不趴! 尖叫声沉默于黄沙中,因为他们开始在越秋河与撑伞的洛夜白二人间来回观望,因为有伞遮挡,始终看不到预期想要的结果。 唯有洛夜白肩膀上的梅花角瞧见,洛夜白撑伞的手开始变得透明,起初是淡淡的,在越秋河能伤到虚空上的洛夜白时,哪怕一点点。 地面上的洛夜白就会加快透明化,其他人都知道只要他透明到消失,封印便会被打开,到时候,便是大家逃出蛮荒的最佳时机。 这也是洛夜白为何阻止骨头兔精说出来的话,他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 梅花角晃了晃,发出叹息声:“他是想来救你的人,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你不觉得你比我这捡尸体的还残忍?” 透明身体已经到达仿佛可以穿破,洛夜白一个踉跄坠地,纸伞遮挡了他的面容,声音从伞里传出:“我要他出蛮荒。” 梅花角蹦到洛夜白面前,“现在你还不明白?他心里有你,上面与他对战的人才会出现你的样子,还跟仙人一般,看得后面妖魔直流口水。” 第89章 指环 “而且还情根深种哦, 不然,同是一个人,上面的人为何比下面的还让人红鸾心动。”骨头兔精在一边插嘴,“一个不懂得龙阳之好的人, 竟能把对方刻画得如此清晰, 在他心里,原本就打不过你吧?” “他一定会赢, 因为我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了。”洛夜白深知自己的真身被封印, 无法觉醒, 而这副躯体,也是借着自己微薄的残力, 巧妙吸收他人灵力,勉强维持在蛮荒,因此他更没有多余灵力与妖魔对战。 后来遇见骨头兔精,她将自己囚禁, 就想让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的玩物, 洛夜白宁死不从,关键时刻越秋河终是赶来。 那一刻, 洛夜白心口满腹的屈辱与无助, 因为见到他,都化作甘露, 疗慰着他身体上看不见的伤口。 此刻洛夜白就要消失了,妖魔们听后兴奋不已, 蠢蠢欲动。梅花角突然问他:“你一句话也不打算说了?我敢保证他即使出去, 定会再回来, 你让他背负负罪感, 他如何会独自出蛮荒?” “那便劳烦仙君, 定要帮我阻拦。”洛夜白趴在泛着金红光芒的沙子上,望着虚空上对战的身影,气息渐弱。 “你知道我是谁?”梅花角撇向一边:“我只会看好戏,收尸体,别错把我当某人。” “拜托......” 就在越秋河击中虚空上的洛夜白,伞下的洛夜白话未尽人已经消失,留下那柄伞孤独的杵在沙地里。 妖魔群起,包括什么大事都云淡清风,无所谓的骨头兔精,此刻也风卷云涌。 可是,他们脖颈都仰酸了,许久,上空并未打开封印,一切一层不变,众妖魔瞬间丧失躁动的激情,打了寒霜似的一片萎靡。 就在连梅花角也很惊讶时,洛夜白又出现了,身体如同他刚现身蛮荒一般,他突兀的打量自己的身体,一片茫然。 第160章 洛夜白问:“这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回答他,只能期盼越秋河以武力来解释这一切到底什么情况。 时间一点点流逝,大家的目光齐看向拼命战斗的越秋河,都疑心他是哪来的勇气,被震退几十丈开外后,围观人还未平息下来,他又擦着嘴角的血液卷土重来! 画面如此重复! 这个时候洛夜白的身体又开始变得透明。 那边越秋河不断被击退,又重新折回再战,洛夜白也重复消失,又再度出现!似乎这一切无法改变,一直重复。 时间仿佛定格在此,越秋河已经遍体鳞伤,上百次趴下,又咬牙重振旗鼓站起来,再次持剑而上! 蛮荒没有天黑天明,只有无尽混沌,就在越秋河已经体力耗尽,苦苦撑了□□次也没撑起,他破碎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他。 他在心里也不知道重复念了多少遍:打败他!一定要带夜白出蛮荒,我可以做到! 骨头兔精的胡萝卜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里,“要来一口吗?” 越秋河连眼睫都懒得动,垂眸看着自己的血与黄沙黏在一起,左手指微微扬着,又像是在颤抖,嗅着自己的汗臭味,兀自低喃:“夜白......我可以......” “你别逞强了,他消失了多次,又重现多次,完全不符合定律,老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鬼?” 她的声音像是遥远传来,有黄沙的味道,越秋河杵着幽荧,撑起上半身,汗水顺着湿发渗进眼眸,用力眯眼再睁开,同时甩了甩昏沉的头脑。 “夜白?你在哪里?”越秋河四处寻望,真切感受到洛夜就身旁,“为什么我看不见你,却听到你的呼吸和心跳?” 都道他被打傻了,此刻,竟没有妖魔出手吃了他,可能是他的那股打不趴的战斗劲,都衡量着要不要尝试与他一战。 至少,梅花角是这么认为,毕竟这可是弱肉强食之地。 “你能伤虚空上的洛夜白,地面上的洛夜白便会越渐削弱,直到消失,这已经是他消失第七次了,由此看来,你只有完全灭了他才有希望出蛮荒。”梅花角又道:“你还是让我捡走吧。” “不!我可以!”越秋河又踉跄站起来,突然发现洛夜白出现在他身旁,他染了血和污秽的脸庞,笑着对洛夜白执着又坚信不疑的说。 “夜白,信我!” 即便是死在这里,我也绝不放弃!与他对战时,我满脑子都是你曾经为我做过的事,你受过的伤,流过的血,甚至为不争气的我所遭受的痛心,无一不比我多! 夜白,给我一次机会,再信我一次! “秋河,我信你!”洛夜白蹲身握上他的手,又附耳小声低语一句,越秋河先是一怔,而后勉强点头应是,俩人相互搀扶而起,越秋河再次挥剑。 这一次,越秋河没有使狠劲,而是借着红莲躲避对方攻击,几次迂回缠绕,都未能接近他的手指间,洛夜白在下方看得揪心。 几经失败,越秋河不走寻常路,他将幽荧朝着烛照,直面脱手挥出,红莲也尾随其后,看似好像他已经输混了,毫不讲章法。 而他的真正目地是,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去咬断他左手小指,瞬间,满口的血腥竟也是滚烫得越秋河头脑发胀,又令他想作呕! 他没有时间回味,忍受着极度不适,按照洛夜白的说法,在对方有所感应时,转瞬吐出小指节,将其中骨节变幻成匕首,刺入对方心脏。 而这一切的变故,只在瞬息之间,就这一刹那,妖魔们都在惊愕之时,地面上的洛夜白被虚空上来路不明的一股力量拉扯,他无力抗衡,遽然灌入虚空上的身体。 刹那间,两个身体切合相融! 这个方法是洛夜白在第七次消失后,总结猜想出来,他的身体并非凡人,真正能将他彻底毁掉的是他自己的身骨,可是他万万没料到会与虚空上的身体融为一体! 事实证明他也没猜错,虚空上突然风云变幻,飓风搅动,电闪雷鸣,上空乌云密布,阴暗笼罩蛮荒! 雷电交错,已如咆哮。那片火山遁形一般消失在乌云中,上空渐渐浮现洁白云层漩涡,从微不可察逐渐转幻加宽,魔幻又难以置信! “.......夜白?!” 当越秋河看见两个洛夜白完美重叠后,他飞身揽住洛夜白,越秋河虽然搂住洛夜白的身体,而他自己无论哪一处,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究竟怎么回事? 妖魔们先是当即一怔,毕竟谁都没有亲眼目睹过封印被打开的惊天景象,随即兴奋发狂,纷纷潮涌,纵跃奔扑至虚空上的漩涡! 然而,跃上半空,便被滴落下的血滴阻拦,因为血滴转眼成了幽幽蓝火,触则即亡。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让我亲手杀了你,夜白!”越秋河看到那洁白无瑕的衣衫上,被鲜血染红,先前对战亦如铜墙铁壁的他,瞬间土崩瓦解!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越秋河无力痛嚎,长如蝶羽的眼睫快要支撑不住眼眶蓄起的泪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这一刻,全身血液都凉透了,心如死灰。 “别这样,秋河.......”洛夜白抬手拔出匕首,血涌了出来,越秋河慌乱止血,那样的手足无措,比当下的风声鹤唳更为严重。 越秋河单手环着人,单手堵住那该死嚣张的红艳血涌,他竟喝斥洛夜白:“你干什么?!” 第161章 “别生气,这个、这个就当薄礼送给你,封印很快便会关上,你快出蛮荒。”洛夜白知道他不会同意,直接拉过他的左手。 他手中匕首已然变幻成一枚白骨指环,颤巍巍戴入越秋河的无名指,因为两个人的手都沾满了鲜血,白骨也被渗透,红艳旖旎,皆是那般惊心动魄的瑰丽。 “好,我们一起出去。”越秋河揽着他健硕的腰身,投身于雷鸣飓风,奔往已经展开的漩涡。 迎着巨浪,洛夜白的血洒下去,蓝火的数量越渐增多,眼看就要成功的妖魔被逐渐阻挡。 此刻,想必都明白过来,为何洛夜白消失无数次,依旧打不开封印,一旦有了他的血,通往人间的道路是打开了,蓝火随即也出现,又有几个另辟蹊径能逃出升天? 这大神帝下得一手好棋啊! 梅花角暗叹后,飞入越秋河衣袍中,当然,他不能让越秋河察觉到。 飞身到了旋涡边沿,洛夜白的身体已经快速变得透明,他一把将越秋河推入前方旋涡,岂料越秋河早有准备,将他手臂拽得牢牢的! 俩人面对面拉扯在飓风中,又恋恋不舍的凝望着对方,洛夜白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疼痛,他歉意道:“秋河,我出不了蛮荒,是我自私心存侥幸没有告诉你,对不起。” 越秋河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臂膀,尽管那里已经变得透明,他咬牙道:“ 这些都不重要,出口就在眼前,你不能放弃!” “我终于明白,大神帝不会放走这里任何一只妖魔,我是他的镇山虎,同时也只不过是他掌控千万妖魔中,其中一个而已。秋河你明白吗!” “不!你是因为我才如此!你不是!”越秋河已经开始拽不过拉扯洛夜白的那股强盛力量,十指渐渐滑至洛夜白的手腕处。 看着他胸口上手指上,鲜血源源不绝,下面不知缘由碰触到蓝火的妖魔一片哀嚎! 越秋河又抬眸与他对视,前尘过往,让他悔恨交加。 “夜白......不要......求你” 第90章 归来 “秋河, 见到你来蛮荒寻我,我真的,很高兴。”洛夜白含笑说着:“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虽然这里很疯狂。” “夜白......”越秋河认真且坚决道:“你若不走, 我陪你留下。” 他挣扎着去捞起洛夜白,准备一同坠落, 洛夜白又使力将他推向前方, 下方的妖魔见得两个身影在漩涡前方推搡。 越秋河苦苦执着不放手, 洛夜白凝眉,生出不豫之色, 微怒问出:“你说过你要听我的话,不作数了吗?” 一刹那,越秋河强忍住蓄在眼眶的泪水,双方对望, 竟成离别。洛夜白的蓝眸倒映着越秋河, 那么情深又决绝,不容抗拒。 洛夜白:“回去, 听话!” 我不听! 越秋河委屈难受:“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洛夜白无力:“听话.....” ——天下之大, 我只有你而已。 漩涡很快合上,恢复原有的炽热火山。骨头兔精观望蓝火出现, 又有妖魔触及,即炸得粉身碎骨, 这条路不是给他们妖魔打开的, 真他娘的糟心! 她明智的选择放弃逃跑, 支着一条修长的玉腿在兽骨上, 看着上空生死纠缠的两个男人, 她只能用她的白骨长棍,有节奏的敲着她的玉掌,见到漩涡闭合,最后听到越秋河留下的声音。 “夜白.......” 她停止了敲打,左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在唇间蜻蜓点水,朝着虚空上两个消失的男人,做了她习惯的动作。 当然,这个动作只针对美男! 凉水滴眉心,一个激灵! 荷包?荷包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越秋河心里挣扎着,努力试着睁开双眼,醒来后,发现自己就躺在那块石头上,是那位仙君躺过的地方。 双手揉了揉昏沉的脑袋,脑海陡然回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历,让他与洛夜白生死重历,无论身心哪一处都浸泡在水里,喘息为艰;又燃在火海里,焚烧到快要死掉! 就在这时,石头下方的梅花角,抑扬顿挫道:“洛夜白后来用他小指的手筋炼成他的分身,同你一起进了太乙金境,就是那条缠在你手指节上的透明线。” 见越秋河没反应,梅花角又道:“而后又镶嵌在你脖颈后面,替你挡了灰飞烟灭的惨剧,他曾说很想做成红色,如同月老牵的红线,那样套住的人,将永远属于对方。 但是他又怕你见此更加排斥怀疑,因而,他选择保存原样,你倒是真没心在意。” “........”越秋河此刻全身骨头也散了,他仰望天空,仿佛以另一个自己,审视这具洛夜白全力护下来的躯体,试问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些? “那半年在你身边出现的隐形人便是洛夜白,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即便没有呼吸和心跳,他要找寻的第一个人,一定是你,不过那时恰好你的灵力滋养了他一副肉|身,而后的事,你也知道了。”梅花角无关痛痒解说。 “我只想知道夜白何时能出蛮荒?” “说不清,看缘分咯,但你若再闯进去,只会对洛夜白百害无益,甚至可能永世无法再出蛮荒,你自己衡量,话已带到,我也该走啦。” 越秋河一想到洛夜白的断指是他亲口咬下,此刻就戴在他的无名指上,脑海里涌现无数爱恨纠缠的回忆。 第162章 从蓝火国的一幕幕,再到两人三番五次生死逃亡,所谓的国仇家恨,洛夜白何曾对他下过狠手?轰动一时的雪阶告罪,面上是越秋河在受罪,私下的痛全全转移到了洛夜白身上。 越秋河凝视着红骨指环,开始摩挲着,渐渐他控制不住自己,将那只无名指摩挲到生疼麻木,恨不得也断掉才好! “..........呕!” 越秋河遽然翻身作呕,可是胃里什么也没有,呕痛到痉挛,他渐渐瘫软在地上,才发现梅花角已经消失,好像问什么都是多余,因为心都不在这里了。 此时此刻,自从白云间醒来,所有的事汇聚在一起,就在膝盖碰到地面的同时,一并爆发,他发出来自身体深处传来的悲鸣! “我答应你,只要你回来,你我便断了流离,换举杯畅饮,做永生永世一双人。” 他以为这鬼地方一定没人,岂不知那位仙君手里握着完成任务归来的梅花角,遥遥远望,他的旁边还伫立着道无竟和花无谢。 三人都听到他的呜咽,渐渐变成咆哮,里面夹杂了痛苦与混乱的咆哮,感觉他如同野兽一般呕出自己的灵魂。 “说好归来时,便可让他出蛮荒,为何失信?”道无竟不悦问仙君。 “在太乙金境中,他也是靠着越秋河养出的身体,最后灰飞烟灭,精气神自然是要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的嘛,别急别急。”年轻的仙君言语缓慢悠哉,与他又无干系,他自是不急。 “那你为何不告诉师弟真相,从小到大我就没看他哭过,更别提如此伤心的痛嚎。”花无谢越举,道无竟并未责怪,因为他也心疼他的弟子。 仙君自是瞧见道无竟的神情,望了望远处的越秋河,半响,问身边人:“你们有没有吃过活煮的虾?” 花无谢望着道无竟,好像是没得到允许,从未品尝过似的,他摇摇头。 “你们大可回去试试,看看那将死的虾和死掉的虾,丢进锅里煮好吃,还是鲜活的虾煮着好吃。”仙君说完笑呵呵的扬长而去。 “这与我师兄师弟有什么关系?”花无谢扬声问。 半响,山间里没有回应,人已不见身影。 回过头,师尊已走远,花无谢连忙小跑追上道无竟。 “师尊,我们这就回去了?那位说吃虾做什么?” “痛到极致。”道无竟理解对方用意,也便径直往回走。 “痛到极致?”花无谢不明白,思索着:“那我到想吃上一口,到底是什么滋味。”花无谢故意说着,因为他们的师尊不吃荤。 “风雨之后,方能见彩虹。而虾,痛出来的鲜美,才足以颠倒众生。”道无竟一边走一边看似平淡的解释着。 这么解释,花无谢瞬间想透,不过他转瞬便将他的师兄师弟抛之脑后,他心里琢磨的是,他与师尊之间能不能算痛到极致,风雨之后见彩虹? “师尊?” “嗯。” “那个,我的床榻坏了,回去也来不及修整,今夜能不能在师尊那挤挤?”花无谢单刀直入,语气倒是委婉央求。 “不行!” 没料到师尊断然一口否决,花无谢反倒露出一丝笑意,又一脸认真道:“如今师兄师弟皆不在,为尽弟子心意,无谢会好好守护师尊,绝不让师尊受到半分委屈。” 道无竟脚下骤停。 “怎么了?”花无谢四处巡视,紧张一问。 “为师要闭关。” “师尊,你还想逃避?”花无谢拽上道无竟手臂。 “松手!” “不想松。” 道无竟挣脱他,大步朝前。 “那师尊为何要闭关?”花无谢越至他跟前,伸开双臂拦住他去向,四目对视间,道无竟忽地侧首躲避,花无谢的眼眸太锐利,多看一眼,又融化成雪一般纯洁柔软! 因为他这双眼,在太乙金境经历之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太过淫靡,生为圣尊的他,岂能如此? 何况他还是他们的师尊! 有意无意躲避花无谢皆因如此,他淡漠清冷,静静地说道:“太乙金境之事如南柯一梦,可谓虚幻,切勿放在心上。” 花无谢望着他沉默,心潮起伏,辩解道:“虚虚实实,谁又说的清楚,最后,真实不皆藏在这里吗?” 拳头敲在自己胸口,花无谢双眸蕴含力量:“师尊这里却一直在逃避,可是无谢认定的事,纵使有违天下人,也不会更改。” 道无竟眼眸半敛,迈开步伐,与花无谢擦肩走下山石阶梯,没有再回头。 无数的经历,就像人生一条行至而过的道路,一马平川久了,迟早腻在平川上,而蜿蜒曲折,就算心力交瘁,生死不能,始终手指上缠绕着一根线,线的另一端,就有那么一个人候着,如此堪称刻骨铭心的烙印,即便时光抹去,也会因为那一根线再度烙印。 无论怎样变幻,越秋河与洛夜白坚信迟早会找到对方。 “我答应你,只要你回来,你我便断了流离,换举杯畅饮,做永生永世一双人。” 第一年,蛮荒入口旁边,冬青花开,他没有出现...... 第二年,冬青树茂密,花香繁华,昼夜交替,孤星残月,他还是没有出现...... 第三年,冬青树成林,香郁浓烈,四溢蛮荒,茅屋旁冬青树下,有一个醉酒的人,恍惚听得有人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