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上暗恋男神之后（1V1H）》 1.强上男神（微H） 其实不该变成现在这样的。 赵衣娜看着身下的一片狼藉，四肢虚软地从宋何的身上爬下来。 ——就在刚刚，她强上了她喜欢的人。 迷奸。加强奸。 够判她七、八年的了。 十年的暗恋。 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该说悲惨，还是爽快呢？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宋何，依然是那副清风霁月、神情淡漠的样子。 “就应该10年前就把他办了的。” 赵衣娜捡起落在地板上的长裙，稍稍地平复了高潮之后的呼吸。 当时她还是高中生。未成年，判的话罪还轻一点。 而且也不一定判。 宋何是她老师。 女学生，男老师，怎么着都更像是他引诱她的。 本来就是他引诱她！ 要不是宋何实在太装了，只撩不干，她何至于此啊。 床上，被下了迷药的男人安静地躺着，呼吸声浅的几乎听不见。 只有那仍然硬挺，一线朝天的阴茎提醒着：这人还活着。 赵衣娜拉好裙子的侧拉链，不甘心地往那儿看了一眼。 今天过后，这么好的东西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妈的。 她恨恨得跺了跺脚。下一狠心，重又走过去。一手攥住宋何那根硕大的鸡巴，塞进了嘴里。 味道并不好。 上面沾了宋淮刚刚射出来的大量精液，还有她下面流出的淫水。 就算是神仙颜值如宋何，鸡巴这玩意儿本身也并不好吃。 但好不好也就这最后一次了。 明天宋何清醒了，说不定就立刻报警把她抓起来。 到时候铁窗、铁门、铁锁链，连本黄色小说都没有。想吃吃不到，想yy都没素材。怎一个惨字了得。 想到这里，赵衣娜吃得越发起劲，把那根紫红的鸡巴棒子嘬得啧啧作响。 宋何上周拒绝她的话在脑中不断回想。 “我们没可能。” “你是我的学生，我们就永远是师生。” “我学期结束就会递交辞呈。” “请不要再人身骚扰我，谢谢。” 愤怒和悲伤的情绪交织在胸口，赵衣娜的呼吸逐渐加重。她将宋何的阴茎从嘴里抽出，用一种看仇人的眼神望着他。 宋何的样貌是没得说的。186的个子，宽肩窄腰，留美的硕士，气质、学识、才华都是上乘。 本身是禁欲的长相，可偏偏长了双雾蒙蒙的眼睛，勾人魂魄。 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喜欢我。她想。 不喜欢，还总若即若离地撩。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所以事已至此，都是他自找的。 眼看着宋何的阴茎又一次博大起来，她翻身上去，把内裤扯往一边，对着那根阴茎，坐了下去。 ...... 喷了第三次后，赵衣娜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是一只脱线的风筝，倒在了宋何的胸前。 她抱住他。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初来乍到，写个小甜文H~ 预计全文60%的篇幅交代这两位的现生，大do特do的饮食男女；40%会讲他们的曾经，也就是校园part，暧昧的师生回忆杀。有存稿，日更，请放心追文哦:) 2.坐脸、舔穴（H） 睡完宋何的这晚，赵衣娜睡得特别的好。 也许是剧烈运动消耗了太多的力气，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没有接到预想的110电话，也没有扫黄大队破窗而入把她铐走。 赵衣娜是被一条微信视频电话轰醒的。 欧阳在电话里对她大吼。 “你再不来看早自习，我就去你家把你炸了！” 欧阳是赵衣娜在北外念本科时的学姐，比她高两届。一个系的，又都是S市的老乡，一来二去很快成了朋友。 她性格豪爽，潇洒仗义。就是打人时是真的疼。 “知道了知道了。” 打开手机，99+条群消息，都是班上的学生发来的。问赵老师身体好些了嘛，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呀，我们想你了。 是的，赵衣娜现在是老师，还是带编的，教英语。 去年硕士毕业后，她就考回了母校——宋何当了她三年班主任的那所高中。 做老师的滋味并不好，尤其是，她和宋何的办公室就一墙之隔。 宋何还是学科主任，她顶头上司。 这本来是好事。 本以为近水楼台能先得月，可是一年过去了，各种的明撩暗撩、你来我往之后，预想中的办公室恋爱并没有发生。 自从她上次表白被拒后，宋何一直躲着她。 与其说是躲，不如说更像是“熟视无睹”、“视而不见”。 有时候淡漠是比憎恶更残忍的杀人方式。 赵衣娜想辞职。想死。 下班后的世界一片灰。她有段时间迷上了酒，天天借酒消愁，消沉了好一阵子。 最看不到希望的日子，赵衣娜甚至花300块咨询了钻研塔罗牌的神婆闺蜜。 关了灯的房间里，Apple用十指戴满了夸张宝石戒指的手在一堆牌里摸来摸去。 烛光闪烁，她潇潇洒洒地抽出了四张。 赵衣娜透过白的瘆人的蜡烛看她，“怎么样，上面说什么？” “Well…” Apple很装逼地拧了拧眉毛。 “你们确实是正缘。是很有可能走下去的一段关系。但是这里出现了圣杯5，meaning…” Apple把那张牌推到她面前。 “性。” 她敲了敲牌面。 “你们的爱情得从「做爱」开始。” 赵衣娜觉得她在白费时间。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喜欢我，他讨厌我，怎么会和我做？！” “不行你就强上嘛。”Apple悠悠地开了口。 “男女之间不就那回事。先做后爱，先爱后做，前后顺序而已，都一样。你就当先提前验验货。” 赵衣娜简直要被她的神逻辑气到，“那要是他不行呢？” “我从牌面里没有看出来他不行哎。” Apple用两指夹出一张牌，上面画了一只水晶制成的黑天鹅。 “这张牌的能量在性爱里是king的级别。这人是性爱大师，超会的哎。你上他，你不吃亏！” “真的假的？！”刚刚还在发愁的赵衣娜的眼神瞬间点亮，燃出熊熊欲火。 “但其实，我倒希望他不行。” Apple收敛了神色，严肃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发小，“那你就不用再费功夫追他了。” “恕我直言，小姐，你在他身上浪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 赵衣娜不记得后来她怎么回复的，但心里知道，Apple说的没错。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不行。 最好宋何非常的萎。 又细又短，又软又塌，硬都硬不起来那种。 那她就终于可以结束这场漫长无望的暗恋了。 BUT命运就是如此残酷。 事实恰恰相反。 宋何岂止是行，宋何太“行”了。 扒下他裤子的瞬间，赵衣娜的眉毛忍不住一跳。 太大了。 紫红的那么大一根，外突的青筋血管暴起，她稍微撸了几下，就摇摇晃晃竖直长起来了。 赵衣娜的第一反应是：像拔地而起的春笋。 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皮尺。 21厘米。 她吓了一跳。 随后就开始后悔。 早几年就该行动的！都说男人过了30就开始走下坡路。 宋何今年34，这已经是缩水过的大兄弟了。这要是在10年前，他做她班主任那几年，不知道该有多猛啊！ 赵衣娜越想越恨，加之色急心切，都没顾着先亲几下摸几下这具神颜。 直接掀起裙子，跨坐在了他的脸上。 阴蒂触碰到他鼻梁的一瞬间，赵衣娜就不受控制地湿了。 她暗骂自己没用。但实在是舒服。太舒服了！ 宋何的长相是很东方的淡颜。相较于传统意义上的剑眉星目，他是另一种英俊。 不笑而自带风流。 赵衣娜此刻如此近距离地打量他，更觉得他眉黑似墨，肤白胜雪，像一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山水画。 而这样的人，现在在我的身下。 这样的念头更刺激了她，赵衣娜不自觉地夹紧了腿，难耐地叫出声。 因兴奋而汗湿的长发在此刻变得无比碍事。 赵衣娜微微抬起腰，将烦人的头发捋到一边。她脱下裙子，与宋何赤裸相对。 窗边的白纱卷起，吹来一阵微风，将她白嫩挺翘的乳尖刺激的更加挺立。 她爱抚地揉着自己的乳头，用手指分开两瓣湿润的阴唇，更深地坐下去。 “啊…..好爽！” 小穴和宋何的鼻梁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的瞬间，赵衣娜难以自抑地发出一声高亢的淫叫。 热。好热。 腿心传来的快感一波高似一波。 随着她的动作，小穴分泌出越来越多的淫水。 黏腻的水声在房间响起，发出“噗嗤噗嗤”的色情声音。 “宋何……啊……不要……哈啊……” 赵衣娜前后晃动着腰，在宋何高挺的鼻梁上急促地磨。 跪在他两边的膝盖已经磨到发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很快就喷了一次。 高潮后的皮肤泛起虾子般的红。全身像过电般又麻又痒。 赵衣娜双手无力地撑在宋何的枕边。 她垂下眼帘，去看身下。 无知无觉的男人闭着眼睛，脸颊上和枕边都沾着她刚刚潮喷流出的淫水。甚至有几滴沾到了他的嘴唇上，将那张禁欲无情的脸增添了几分春色。 真好看。 赵衣娜伸出食指，描画着宋何的眉眼。 她低下头去和他接吻。 这张唇并不陌生。每晚都会出现在她梦中。 赵衣娜像品尝世间最珍惜的美味一样品尝他，用红润的舌尖舔弄着他的唇线。 胸膛升腾起酥麻的情欲，她吮咬着他的唇瓣，细细地纠缠，感受着他的温度。 长久的接吻之后，赵衣娜坐起了身，把小穴送到宋何微张的嘴唇上。 刚刚高潮过的小穴一片泥泞，随着她的动作，将他的唇沾染上水色。 宋何的嘴唇饱满，可以含住她整个小穴。 “宋何在帮我口。”这件事让她迅速兴奋起来。 她摇晃着软塌的腰，在宋何的嘴唇上尽情地摇摆、旋转。 高潮来临时，她情不自禁地抓着宋何的头发。夹紧了他的头，颤抖着呻吟。 身下剧烈地收缩。 她的腰肢越来越软，跪在他两侧的膝盖几乎跪不住。 “哈啊......宋何，宋何......啊啊啊，太快了，啊啊啊啊......” 她一只手扶着床梁，一只手揉捏着胸，纵情在无边的欲望里，身子酥软得像一块玉米软糖。 ...... 赵衣娜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昨天的疯狂像电影画面一样一点点在眼前闪回。 纵欲过度的结果就是现在根本下不了床。 而她也不想下床。 她转过身，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7:30。 宋何该醒了，他会如何处理自己呢？ 3.上门拿人 赵衣娜怎么也没想到宋何会亲自来。 打开门的瞬间，她一抬头，正撞上他浅瞳的眼。 正是春天，一身白的他似一阵清风，旁边站着叽叽喳喳的欧阳。 宋何在我的家门前。 这样的念头在她心间开出一朵小花。 缱绻的氛围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细长胳膊打断。 “就知道你没生病！装什么呢，死丫头，尽会偷懒！” 欧阳一把上前擒住她，扯着赵衣娜的耳朵就往里进。 “啊疼疼疼！”赵衣娜被她一路拽到客厅。 欧阳身量高，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 赵衣娜被她拽得整个人都往她的方向偏移，一只脚虚空空地踩在地上。 耳朵火辣辣的，她疼出了几滴眼泪。 “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学姐饶命……” “还记得我是你学姐啊？臭丫头。” 欧阳终于松开手。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她怒目而视。 “3天了，你还不回学校！胆肥了你！今天的课都是宋主任替你上的，知道吗？” 宋主任？宋何！ 赵衣娜揉着发烫的耳朵，不可思议地回头望向他。 宋何已经关好了门，一言不发地朝她走来。 从刚刚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凝在自己身上。 定定的，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 是因为她缺勤，还是…… 一闪而过的念头，赵衣娜突然记起来那天她做的事。 心下警铃大作。 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啊！ 好怕宋何会说出让自己社死的话。尤其是欧阳还在场，这个女人一定会骂死她的！ 但凭借她对宋何的了解，应该不会。这是个体面人。 她微微放下心。 有欧阳在，他怎么着也不会对自己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本来是救星的欧阳却在此刻站了起来，“饭都没吃就来拿你了，饿死我了。你们聊吧，我去拿点吃的。”她揉着肚子往厨房走去。 别走哇……赵衣娜感觉心脏骤停。 她试探性地快速看了宋何一眼。 他抿着唇，浅色的瞳孔中是一种讳莫如深的情绪。 那双黑皮鞋越来越近，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自觉地蜷缩。 当务之急，先伏低做小稳住对方。 “对、对不起。”她微微地低头鞠了一躬。 “是你吧。” 头顶上方传来了宋何低磁的嗓音。 还未起身的赵衣娜瞬间睁大了眼睛。 太久没做宋何的学生，她居然忘了。一直以来，他明月清风的面庞下，是雷厉风行的风格。 这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男人。 但也不要当众处刑啊救命......！ “也对。”宋何淡淡地开口。 他确认般的点点头，“敢这样做的，也只有你。” 喉咙发紧，赵衣娜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她努力地吞咽着，死也不敢抬头。 神啊让我死了吧……就现在。 “宋主任，小赵，你们在说什么啊？”从厨房回来的欧阳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她刚拆开一包黄瓜味乐事，正往嘴里塞着薯片。 就看到赵衣娜弯腰低着头，一副犯罪分子交代罪行的样子。 宋何虽是背对着她，看不到神情，但周身莫名包裹着一种危险冷峻的气息，真像在审讯犯人似的。 这氛围，有点不妙啊。 欧阳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试图调解一下，“害，其实也没啥事。小姑娘偷个懒嘛。” 她搂着赵衣娜的肩膀拍了拍，让她直起身来。 “宋主任，稍微说她几句得了哈哈。” 对面的人没有动。 赵衣娜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 视线偏移，却正好扫到他红肿的嘴唇。 ......被她咬的。 她倒吸一口冷气。 欧阳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扫来扫去。 什么情况？怎么这两人都没有反应啊？ “衣娜，快道个歉啊，你懂不懂事？” “你看看宋主任，最近因为你多么辛苦，嘴巴都上火好几天了。” 啊啊啊啊啊！ 赵衣娜瞳孔地震。脸颊升起的燥热几乎要把她燃烧。 她咬着下唇，露出讨好似的求饶眼神，看着宋何。 “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宋何气急反笑。 他走近她，喉音震颤，几乎是贴着她的发间说话。 “还想有下次？赵衣娜，你真是不错。” 4.初见（回忆篇） 浑身的毛孔都收紧了。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赵—衣—娜。全名。 毕业之后宋何再也没这么叫过她。 做同事以来，他都是礼貌疏远地叫她——“小赵老师”。 她心下一跳。 一通电话适时地打进来解救了她。 宋何扫了一眼，将电话掐断。“欧老师，我们该回去了。” “啊好的好的。”欧阳喜笑颜开，立马走去沙发上拿包。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压抑的空间了，感谢神明！ 宋何转过身，看着眼前那个还低着头的脑袋。 圆乎乎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忍住，他无意识地勾起食指，点了点她的头。 “下午准时来校。自己的课自己上。” 那人一愣，耳朵变得更红。 “不说话。是不想干了？” “想干的！”她突然大声，顺势抬起了头，随后又鞠躬，“给您添麻烦了。” 宋何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被气的。 他看了她最后一眼。走出了她的公寓。 当天下午。 做完第100次心理建设后，赵衣娜骑着单车，回了学校。 一路上都有学生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女神你总算回来了。” “天呐你不知道我们这几天被欧阳老师折磨得多惨。” “姐，其实可以再歇几天的……” “滚啊，你就是想上男神的课是吧。我才不要！他作业布置太多了。” “还是赵老师最好了呜呜呜，你以后别请假了，我们不能没有你！！” 赵衣娜一一给予她们回应。 她课讲得好，人又可亲，在学生中很受欢迎。 过了最后一个红绿灯，赵衣娜抬起头，看见了“宁华第一中学”的校牌。 身边簇拥着青春活泼的学生，她突然想到了10年前，自己初次来这里的那天。 也是那天，她和宋何初见。 …… 宁华一中是S市最好的高中。 这里是培养清北人才的摇篮，师资好、学风佳，全省的学生们都为之寒窗苦读，挤破头想考进来。 15岁的赵衣娜也是其中之一。 从小到大，她成绩一直不错。这次中考更是超常发挥，她比宁华的录取分数线高了27分。 最擅长的英语发挥得尤其的好，她考了满分。 她家庭环境开明，爸妈一直采取放养式教育，不补课、不报班。 主打一个“能念就念；不能念，活着就好”。 结果没想到女儿这次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 赵衣娜过了有史以来最快活的一个夏天，拿着爸妈爷姥给的几万块钱，在全国各地旅了游，把祖国大好河山看了个遍。 一个暑假的狂欢过去，她骑着爸爸买给她的新单车，去宁华参加分班考。 当天考的科目并不多，只考语数外三门。 上午的两门发挥的很稳定。 下午考英语前，赵衣娜却因为过于放松，午休睡过了头。 八月末，热死了的夏天。空荡的街道上只她一个人。 赵衣娜戴着一顶白色空顶遮阳帽，把脚踏车蹬得飞起。 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之后，终于看到了宁华的校门。 赵衣娜立刻加速，过了马路。 看了眼手表。 1:05. 已经开考5分钟了。 还要再走那么远的距离到教学楼……天！大迟到。 宁华的校规是禁止学生在校园内骑车。 赵衣娜在校门口刹车，正准备从车上下来，却听见传达室里传来了声音。 “都这时候了你别下了，直接进吧！” 保安坐在传达室里，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招了个手，示意她进去。 “谢谢师傅！” 赵衣娜冲他感激地一笑。 “下次定个闹钟！自己考试还不当心。” “哎，下次一定！拜拜师傅！” 校园里一片静谧，夏日午后的阳光晒得吓人。 赵衣娜滑翔一般赶到了车库。 里面已经停满了车，只有最边上有个窄小的空位。 她快步过去，把车停稳。踩好脚撑，伸手去拿车篮子里的书包。 还没转身，就听到了自行车倒地的声音。 “天呐不要！——”赵衣娜眼疾手快，立即伸手去扶。 迟了。 她那辆新车已经栽在了地上，车龙头无力地甩向一边，顺带着还碰倒了左边的那辆车。 金属碰撞的声音。 这排车一辆接着一辆倒了下去。 “这是天要亡我啊……” 赵衣娜无力地扶额。 扫了一眼手表。 已是1: 07. 迟到一刻钟后就不能再进考场。她还有8分钟。 自己的错自己扛。 她卷起防晒衣的袖子，俯下身子，踩到左边那辆山地车的脚踏旁，将车子扶了起来。然后再去扶下一辆。 很难。好几辆车的龙头都缠绕在了一起。 女生的车还好，有些男生的赛车特别的重，搬起来特别吃力。 车库里空无一人。她就这样一遍遍重复着弯腰—扶起—再弯腰—再扶起的动作。 空气里是烦闷的热意。 她抬头望着旁边那栋高大的教学楼。那里有她的考场。 正要收回目光，继续扶车的时候。 却突然注意到，教学楼顶层的走廊上站了一个人。 似乎是个男人。 他在看她。 “有什么好看的！”她没好气地喊了一句。 声音不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绝对是听不见的。 那人却好像听见了般，转身离开了。 “……神经，”赵衣娜没再管，弯下腰继续扶车，将最后一辆车摆正后，她快步冲上楼。 1:10。 下午的考场在6楼。603教室。 老校区没有电梯。 爬到4楼半的时候，她就再也使不上劲。 斜刘海被汗打湿，粘在额间。她摘下帽子，在耳边扇风。 头垂下去，掐着腰，她大口地喘气。 “踢踏、踢踏”。 是皮鞋踩在楼梯铝合金防滑条上发出的声音。 很规律。很平静。很悠闲。 有人从楼上走了下来。绕过扶手，来到了她这一层。 “需要帮助吗？” 非常好听的声音。 累得神思不清的赵衣娜抬起头，看见了一个帅哥。 大帅哥。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类型。极高挑，极英俊。浅浅的冷白皮。 腿修长，手也修长。手指间夹着一张A4纸，贴在他戴在食指上的浅色玉石戒指上。 他站在比她高几节的台阶上，微微垂目望着她，挡住了窗外射进来的大部分阳光。 赵衣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的眼睛很特别。 瞳色特别浅，像博物馆里看到过的琉璃。 透明，澄澈，不带一丝感情。 望着望着，就要把人勾进去。 赵衣娜一时失神，莫名就害了羞。 “我迟到了，我……我要考试。”她磕巴着说着话迈上台阶，想要越过他，逃离。 他展开手里那张纸。 “你是，赵衣娜吗？” 他说话嗓音很低，咬字清晰文雅，很有磁性。 “你怎么知道？”赵衣娜惊讶地回过头，对上了他那双淡若琉璃的眼睛。 他轻轻笑了下。 “刚刚，我在楼上看你。” 5.“想看他在床上的样子”（回忆篇） “是你！” 赵衣娜惊呼，联想起了刚刚在车库里看到的那个身影。 纸张抖动的声音。 他将那张A4纸翻转过来，两边各用两只手指夹着，屈膝弯了腰，竖着递到她眼前。 很利落的动作。 ——是个与外貌不符，很干脆的人。 但他的这个姿势……像在对待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 她莫名的很在意。 “嗯。”对方好脾气地笑了笑。 她抬眼去看那张纸。 是一张打印出来的学生考试登记表。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学生的照片和姓名，还有学生确认签到的签名。大家都很有个性，签的龙飞凤舞的。 整张表唯一的一个空白处，是她。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准确地找到了那个空白处，在上面轻轻点了点。 在他那只玉石戒指的下方，赵衣娜看到了自己的姓名。 她看着那张照片。 真是万幸啊，当时这张信息采集照片拍得还不错。 “跟我来吧。” 又是那个好听的声音。 对方收走了纸，“我带你去考场。” 他转过身，带起了一阵好闻的雪松香。 寥寥数语的交流，她知道了，他是她的监考老师。看见缺了一个人，下来找她的。 结果下楼梯的时候经过走廊，在阳台上看到她在车库里捣鼓了那一通。 “觉得很有趣。看了一会儿。” 对方说。 “啊哈哈，这样…….” 好丢脸。 赵衣娜干笑两声，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踢踏、踢踏。”皮鞋一步步轻踩着楼梯台阶，发出悦耳的声音。 赵衣娜跟在他身后，看他走路。 他腿长，步子迈得很大。但沉着。 这么长的楼梯，他走得很轻松。 不像她班上同龄的男孩子，还是喜欢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装逼的年纪。 他两只手都放在外面，白白的，很修长，顺着身体两侧垂下来，随着走动轻微摇晃。 莫名就觉得这是个很温柔的人。 走到5楼的时候，赵衣娜已经快忘了时间的流动。她一心一意在观察他。 他穿得很干净。 清爽的蓝衬衫，米色西裤，咖色系带皮鞋。都是浅色，没有任何图案花样，看不出牌子。 但材质和剪裁一看就很贵。 都是略宽松的款式，看来这人讨厌束缚，不喜欢衣料紧绷在身上。 差点撞到他的瞬间，他停在了6楼。 赵衣娜抬头，是603。 “你的考场到了。”他对她微笑，“好好考吧，不要着急。” 她望着他，突然就很不想进去。 一个女老师拿着金属检测仪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是赵衣娜吗？怎么才来啊，宋老师刚刚都出去找你……” 原来他姓宋。 “没事。”他对女老师微微点头。 教室里座位上的女生都探头探脑地抬起头。看他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去。 赵衣娜真心觉得学校安排一个帅老师来监考真的很不合理。 这还怎么做卷子......？ “赵衣娜！”女老师唤她，“发什么呆呢，快点过来把书包放下。” 她小步跑过去。 “没带手机、手表、违禁物品之类的吧？” “没。” 她张开双臂，任由女老师拿金属检测仪扫过她的身体。机器划过她后背，碰到胸罩扣的时候，“滴滴”地发出声音。 而那个人，已经往讲台上走去，站在了女老师刚刚站在的地方。 突然就有了老师的气息。 她盯着他系带皮鞋上方露出的那一截脚踝。 特白，脚踝细长。他松松地迈着步子，脚踝中间的那块骨头随着他的走动凸起好看的形状。 就像他手腕上鼓起的青筋。 瘦，但是很有劲。 赵衣娜突然想看他在床上的样子。 也不是她早熟，一直以来赵衣娜爸妈对她谈恋爱这件事很开明。 他们俩以前就是高中同学，是初恋就结婚的幸福案例。两人都觉得青春少男少女之间的情愫很美好，只要不影响学习，不伤害身体，都okay。 因此赵衣娜恋爱谈得很早。初一。 对象是她们班的数学课代表。 她长相其实不算大美女的那种，属于可爱娇俏型。 之所以每到一个班级都被很多男生追，赵衣娜自己分析，可能还是性格加成。 他们总说她很元气，像个小太阳。 初恋男友和她一样的性格，是个很热情的狮子座。他们两把火烧在一起，燃得很热。 但毕竟年纪轻胆子小，一年半的时间里，虽然没少亲亲抱抱，但怎么也不敢真正做到那一步。 最接近那条线的那次，是初二暑假，他们去看电影。 是一部好莱坞大片，喜剧。 看着看着，银屏上的男女主突然激烈地亲了起来，男主扯掉了女主的胸罩，啃她的胸。再然后，就倒在了床上。 像是被感染到了什么，赵衣娜突然就腿心一湿。 脸红耳热。她怕被抓包似的瞄了一眼身边的男朋友。对方却突然凑了过来，含住了她的唇。 亲得很粘腻，他第一次伸了舌头。 电影没来得及看完，他就带她回了家。 两个人火急火燎地脱光了衣服，就抱在了一起。唇齿交缠，他们互相地摸。之后学着电影男主角的样子，他手伸进赵衣娜的T恤，解开了她的胸罩，揉她的胸。 但事情最终也没干成。他找不到入口。 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男生红着脸抱着电脑自顾自地搜索，赵衣娜在旁边半裸着身子觉得特别羞恼。 一来一去，两人大吵了一架，就此分了手。 或许年轻时的恋爱就是这样。激素，加上一点点纯真朦胧的情感，就叫「爱」了。 等人们长大之后回看以前，会觉得当时幼稚的可笑。然后，再奔赴新的情感。 但这事在赵衣娜身上没应验。 她觉得自己就没长大过。 时光荏苒，她好像被永远锁在了十年前的那个下午，和专程下楼来接她的英俊男人一起，走在永没有尽头的上升楼梯中。 6.月老的红线（回忆篇） 古老的神话传说里，掌管人间姻缘的神仙，是一位叫月老的小老头。 姻缘簿前，月下老人手持红绳，将一对有缘的男女系在一起，他们就能结为夫妻，白首不分离。 15岁的赵衣娜从来不信这些。 「红线」什么的，哪有的事。 这世界几十亿人，还真能用「缘分」将男女两两串起？那月老串得过来吗，他不得累死。 就是编了骗小孩儿的。 直到，这缘分以一种难以解释的方式，落在了她的头上。 那天是一个下雨天。她记得很清楚，8月11号。 就在分班考结束一周后。 是一个很寻常的晚上。 全家人刚结束晚饭，爸妈在厨房收拾碗筷。她尽着“孝女”的本分，也做了些家务。 拿抹布擦完桌子拖完地之后，她洗了手，终于躺回了沙发上。 最近的电视节目都好无聊，赵衣娜半坐半躺在沙发上，翘着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调着台。 突然就听见有人敲门。 “谁啊？” 她真不想去应。 好不容易才躺下了，又要爬起来…… “咚咚。” 那人又敲了一次。 “来了来了！别敲了。” 赵衣娜慢悠悠地从沙发上起身，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一开门，是周添乐。 他还穿着那身最爱的阿森纳红白球衣，手上提着把还在滴水的长柄伞，咧着一排大白牙对她笑。 “狗乐？”她嘟囔着埋怨他，“大下雨天的，你来找我干嘛！” 周添乐是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死党，两人同校又同班，现在还是一个小区的邻居。 “你考上重点班了，狗娜！”他告诉她。 “哈？” 赵衣娜一时没反应过来。 愣了几秒后，她整个人跳了起来。 兔子似的，她在原地蹦着。 “啊——！啊啊啊！妈妈！”她大声尖叫，朝厨房奔去。 “哈哈哈开心吧！”周添乐看着她跑开的样子，甩了甩挂着雨珠的刘海。 他把伞挂在玄关的雨架上，去鞋柜里拿自己的那双拖鞋。 他和赵衣娜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这么多年来一起长大，当她家跟自己家一样。用赵衣娜妈妈的话说，两人好起来就跟亲兄妹似的。 虽然，他并不想做她的哥哥。 他望着她的背影。 少女纤细的小腿白皙修长，因为兴奋而不住地蹦跶着，垂顺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滑过白得晃眼的脖颈。 “就我俩进了，贼牛逼。”他单手插着裤袋，跟在她后面，“这次重点班只招45个，我认识的人里就咱俩…… 哎你慢点！” 刚拖过一遍的木质地板还带着水渍，她跑得快，脚一滑，绊了一跤。 手机落在地上，带起她一声尖叫。 “你是不是傻？”本来还闲庭信步跟在后面的人立刻追上去，嘴上虽是在埋怨着，神色却紧张。 “没事没事，”太开心了，她根本顾不上，快速爬起身。 现在住的这栋房子是新房子，爸妈三年前买的。 他们虽然没说，但赵衣娜知道，这里离宁华很近。如果她考上了，上学方便。 厨房的门做的是透明的设计，隔烟隔音。 透过那扇门，暖黄的灯下，爸妈系着情侣色厨房围裙，挤在洗碗池那里，背对着她。 她突然想哭。 “我考进重点班啦！” 她扭开门把手，自豪地告诉他们。 “卧槽！” 她爸跟她一样的性子，听了这话“唰”地转过身，手一滑，摔碎了一个碗。 “你不说英、英语你没来得及做完吗？”她妈妈开心得几乎要结巴，快步走了过来。 “对啊……” 那天的英语考试她迟到了一刻钟，最后一篇阅读理解没来得及看，她全蒙了C，去保了大作文。 难道自己狗屎运这么好，全蒙对了？？ “谁跟你说的你考上了？”她妈妈突然怀疑。 “狗乐啊。”赵衣娜迷茫地望着她，手指指指后面。 “叔叔阿姨好。” 周添乐已经走到厨房门口，他站在赵衣娜旁边，对着赵爸赵妈毕恭毕敬地俯下身，乖顺地问好。 “小乐来了啊！”赵妈妈看到他立刻眉开眼笑。 “嘿嘿，阿姨好～” “装。” 赵衣娜轻蔑地摇摇头，“死狗乐，就知道在大人面前装。” “哎哎哎赵衣娜，不许这么叫小乐，都多大了。”她妈妈说她。 “是他先喊我的！”赵衣娜立马回嘴。 “没事。”周添乐笑了笑，长臂伸展，松松地揽过她的肩，揉狗似地揉了揉她的头。 “你死开！” 一盘哈密瓜切好了放在茶几上。 客厅里，周添乐用牙签戳了一块哈密瓜放在嘴里，坐在沙发上陪赵衣娜爸妈聊天。 “……学校还要过几天才会发通知呢。我妈下午去开了会，一看到分班表，就跟我说了。我想着，她一定高兴，就先来告诉她。” “哎呀是！我们都没想到她这次考运会这么好。谢谢你了。也谢谢你妈妈。” 周添乐妈妈是宁华的政治老师，也是学校的副校长，比平常人更快知道消息。 “对了小乐，你们的班主任老师是谁啊？今年还是曹春华主任带重点班吗？” “好像不是哎……”周添乐顿了顿，“我妈说咱们的班主任是个新老师。说是只有24岁，刚从耶鲁毕业的硕士。” “这么年轻？”赵妈妈惊讶，“刚毕业，这、也不知道会不会教啊……” “是啊，”周添乐灵巧地接话，“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派个新人来带咱们。” 24岁的硕士生。 赵衣娜突然一个激灵。 她抓住周添乐的衣角，“你知道他……是姓宋吗？” “谁？”对方下意识地回答。 “那个老师……” “不知道啊，”周添乐一笑，“这我哪知道！” 是他吗…… 赵衣娜又想起了那双浅淡似琉璃的眼睛。 “怎么，你认识他？” “对……” 如果那一面，也能算作「认识」。 “你这小孩，你关心老师姓什么干什么？”她妈妈怼她，“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他教学能力吗。光毕业学校好有什么用！” “我就问一句嘛……” 看着女孩闷闷的样子，周添乐觉得可爱又可乐。 “笑死。你等下，我问下我妈。” 他把手伸进裤袋，拿出手机，开始快速地打字。 “你——”赵衣娜转头望着他。 她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关于月老的神话。 如果真的存在缘分，如果她红线的另一端……是他。 人生第一次，她想要祈求神灵。 就在这时候，周添乐抬起了头。他声音亮亮的，宣判了她的结局。 “哎你猜对了，新老师是姓宋，叫宋何。” ------ 男二上线啦，大家还喜欢吗？ 7.痴梦（回忆篇） 那是一切的起点。 或许更早，从她考上宁华开始，月老就把宋何红线的另一端系到了她手上。 赵衣娜对此深信不疑。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她之前考试从不迟到的，就那天，就那科，就迟到了，而他恰好下楼找她。 考完了分班，他又是她的班主任。 上天给的缘分，不抓住的话，会遭天谴的。 “24岁，嗯，比我大9岁。” 也……还好吧。女明星的老公不都一般比她们大10几岁来着。 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8月的风燥热，少女赵衣娜洗完澡躺在床上，就这样做起了夏天的美梦。 几天后，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学校发来的分班查询通知。 她点开那条链接，登录上了学校官网。下载附件里的那张Excel表格时，她手抖了一下，差点把刚下完的文件删掉。 即使有了周添乐提前传来的消息，她还是有点紧张。 “1班、2班、重点班......” 赵衣娜紧紧盯着电脑，往下拉到《重点班学生信息》那张表，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呼。 她拍了拍胸口。 却突然发现， “学号是……36号。” 倒数第9名。 不愧是宁华…… 在之前的学校，她是班上的4号，常年稳定在年级前十。 就算有那篇阅读理解没来得及好好做的原因，和排在她前面的同学还是有差距。 之后要好好努力了！ 赵衣娜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她握住鼠标往后拉，在班主任那栏，她看到了宋何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她和他的名字排在一起。 她举起手机，对着电脑拍下这张页面。将图片设置为隐藏，放在了收藏夹里。 表格后面还附上了班主任的电话和教室门牌号。 “卧槽卧槽他的电话！”赵衣娜第一次这么感谢宋何是她的班主任。 她火速打开手机，存下了他的号码。 退出手机通讯录的时候，眼睛扫过了界面那个绿色的小方块。 赵衣娜一个激灵，打开了微信。 “1、3、9......” 她将宋何的手机号输进去。 “求求求求......啊啊啊真的有！” 名字是Eric Song，头像是一张浅蓝色的纯色背景。 他真的，好喜欢蓝色。 赵衣娜删了又改改了又删，编辑完好友申请，发了过去。 一周后。 8月21号，宁华中学新高一的新生报到日。 前一晚，赵衣娜不负众望地失眠了。 抛开那些新学期要怎么奋斗、一洗学号前耻的大事而言，她不知道穿什么衣服。 满橱柜的花花绿绿，没一件素的。 和他......很不配。 想着宋何那天的搭配，她又是一通找。 晚上10:00，越过了堆成小山的一众T恤、牛仔裤，赵衣娜终于抽出了一条纯白连衣裙。 是升学宴那天，妈妈给她买的。 谢谢妈妈！ 他穿衬衫西裤，她就穿裙子来配他。 结果隔天早上到学校报到，她傻了眼。 宋何穿了件卫衣。 是半袖的连帽卫衣，深蓝色。胸前两根细细的白色卫衣帽绳一晃一晃的，莫名就多了些青春的气息。 很像日剧里的男高。 依然是没有任何图案，也看不出logo。 赵衣娜想着自己衣柜里那些胸口大大的“Nike”、“Champion”标志的卫衣。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这些没有logo的衣服的…… 她进教室的时候，宋何正站在讲台上。 一个女孩子紧挨在他旁边和他说话。 他太高了，女孩子只到他胸口。全班都在看他们，女孩子的脸都涨红了，一只手捂着嘴，小声地说着什么。 他微微俯下身，耳朵凑过去听她说话，时不时点点头，很认真的神情。 女孩的脸变得更红，用手扇着脸上的热。 他听完了，复直起身，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告诉她。 那女孩立刻低头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小步跑了出去。 教室里闹哄哄的，他并不管。 上一次初见时赵衣娜就发现了，这个人很松弛。 人间喧嚣，他像是有自己的「场域」。 不被其他人打扰，也不干涉其他人。 也许和他6年的留美经历有关？ 耶鲁大学，太牛逼哄哄的学校。 这样学校毕业的人，为什么会愿意来到中学教书呢？ 8.有故事的男人（回忆篇） 宋何是个有故事的男人。赵衣娜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倒不是因为她之前经过多少男人，有识人的经验。 纯粹是她影视剧看得太多了。 什么韩剧美剧日剧泰剧的，她如数家珍。 十几年的狗血剧的浸泡，教会她一个道理 — — 一个年轻英俊、帅气多金、各方面都很出众的男人，能够不露声色的冷静，笑意不达眼底的背后一定有着复杂的家庭原因！ 就是不知道宋何是哪种。 是父亲出轨、母亲受了打击意外离世？还是兄弟不合手足相残、争夺家产失败被赶出来？ 又或者是情伤？ 被前女友抛弃了？名校高材生才会万念俱灰，离开华尔街回国，回到家乡的小城，自甘堕落，在中学教英语。 ……结果都不是。 学校的大礼堂里，赵衣娜和周添乐挨在一起坐着，她刚刚已经知道了很多宋何的事。 讲台上，《热烈欢迎2014级新生入学》的红色横幅下，书记站在演讲台后，满面笑容地念着稿。 没几个人在听。 一半的学生在悉悉索索地小声讨论，另一半的，在打盹。 太困了。书记的演讲稿冗长又无聊。大礼堂的座椅又宽敞舒适。为了衬托讲话的领导，还特意调暗了灯光，更加方便入睡。 台下，倒数第三排，周添乐压低了嗓音，给赵衣娜讲着他听来的宋何的八卦。 “爸妈都在，幸福着呢。他家就他一个，独生子。但他家里确实有钱，很有钱的那种。我妈说他家祖上是那个，你知道吧，三代还不知道四代。谈恋爱？这我不知道。到哪儿问去。” “狗娜你这么关心老师私事干嘛？看上啦？” 他故意凑近了问她。 “……有病。” “你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呢！我不比他长得帅哈哈。” 他这句话喊得很大声，前排的同学侧过头来看他们。 “你烦不烦。”赵衣娜尴尬得想死，伸手拧他胳膊。 周添乐灵巧地一躲，贱嗖嗖地笑着，“哎嘿，没打着。” 赵衣娜扯他袖子，扬起左手正要再打，一个人走了过来。 “不要欺负同学哦。” 他停在了他们这边，悠悠地说。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她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是那天他身上的雪松香。 脸瞬间红了。赵衣娜的手顿在了半空。 这是他成为她班主任之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这么久没见。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第一次见面，她迟到了，汗把刘海打湿，头发都沾到了脸上。 第二次见面，她撸着胳膊红着脸，在打男同学。 都不是好印象。 她怎么总在他面前出丑？ 许是察觉了女孩的难堪，他没有再说什么，松松地迈着步子，他走远了。 “嘿嘿嘿被骂了吧，叫你打我。”周添乐又凑过来，对她做着鬼脸。 ……烦死了。 后来她都没理他，中午一个人端着食盘在食堂一楼吃了午饭，就回了临时宿舍午休。 时间紧，心事重，也没怎么好好睡。 下午一点，赵衣娜换上早上发的迷彩服，和室友们一起去了操场。 宁华中学的开学第一天安排的行程很紧。上午刚报到，下午就是军训开营仪式。 赵衣娜个子不高，160刚出点头，列队的时候被分到了第一排。 夏天的太阳毒得很。 赵衣娜站在列队第一排，前面完全没有遮挡。 带他们班的教官特别的严厉。已经站军姿站了一刻钟了，仍然不叫他们休息。自己倒是站在树下吃着冰棍。 抬眼看了看前方树荫下背过身的那个高大身影， 她拽着迷彩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 也不是她偷懒。 她天生皮肤角质层薄，不经晒。一旦暴晒，之后就会起疹子。 就算刚刚在宿舍出门前已经涂了层厚厚的防晒，现在被太阳这么晒着，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今天还没正式训练，明天开始，就是为期7天的军训了。可怎么熬？ 赵衣娜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 “哎你！帽子全盖脸上得了呗。”男人雄厚的嗓音从树底下响起。 教官注意到了她的动静，走了过来。 完蛋了。 “教官，我脸疼……” 她讨好似地看着他。 “跟我撒什么娇！”他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手指着她，高声训斥，“看看周围的同学！都是女孩子，别人能忍，你不能忍？！” 周围的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隔壁排的也循声望了过来。 赵衣娜咬紧了下唇，不再作声。 “没见过这样的。什么军姿军态！”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她。 反正就7天，撑吧。 赵衣娜用左手握住了帽檐，右手固定住头顶，把帽子抬了起来。 “嘶。”皮肤再次接触阳光的瞬间，她就疼出了一声轻叫。 “没有涂防晒吗？” 热出幻觉了，她居然听到了宋何的声音。 阳光被挡住了。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系带皮鞋。 是宋何。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站在列队最后面吗。什么时候过来的？ 宋何垂目看着眼前的女孩。 本来白皙的脸颊上已经布满了红血丝，颧骨旁边起了一圈红色的小疙瘩，耳朵边更是红到不能看。 很严重的晒伤。 “……涂了。” 她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不看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每次暴晒之后都是这样，真丑…… 而这样丑的样子，现在被他看到了。 脸上的疼加上心里的难堪，双重打击着她。 今天是不是水逆啊......好衰。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有人靠近。 宋何从衣服袋子里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戴在了她的脸上。 赵衣娜垂下眼。 是一个口罩。 “这样有好一点吗？” “……嗯。”她定定地看着那双浅琉璃般的眼睛，隔着口罩跟他说话。 脸颊好烫。 他刚刚是一边看着她的脸，一边帮她戴上两边的口罩的。 他真的，好温柔。 而他现在离她这样近。 “还能坚持吗？”他问她。 其实是不能了。太阳像是在刮她的皮。 但她望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心。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坚持不住了跟我说。” “老师啊，这样不合规矩。” 那个教官丢掉了手里的冰棍，迈着步子走过来。 “她晒伤了。”宋何淡淡开口。 “可是这样有违军规军纪。她一个人戴了口罩，别人也会想戴。那不就乱套啦。” “他们不是军人。而且，”宋何看着他。 “军训的目的是磨练意志。不是伤害学生的健康。” 9.情 他说话嗓音并不高，低低的，似乎总是收着力气。 却莫名给人压迫感。 那时候，他是那样的维护她。 他对她那样好。 可为何现在…… 赵衣娜从回忆里抬头，看着台上。 会议室。一身正装的男人站在演讲台上，神情严肃地讲着PPT。 长腿交迭，身姿挺拔，他只穿了身最简单的黑衬衫和西裤，却俊美不能直视。 还是那双淡如琉璃的眼，只是现在看人的目光更冷，也再也不会对她笑。 这些年，他变了，她也变了。 只是他们之间的红线却从来没有续上过。 “……以上就是这一学期各单元的教学目标和设计要点，有不清楚的地方吗？” 众人摇摇头。 宋何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严谨。在他担任教研组组长之后，宁华本就出色的英语均分又往上拔了一大截。 “宋主任，”前排一位大学生样子的女老师举起了手，“我有地方不清楚。” 赵衣娜认识她，是今年新招进来的老师，叫顾琳念。之前还在她班上做过实习。 宋何解答完她一个问题，下课铃声响了。 随后响起了课间操的动员音乐。 宁华重视学生的身体素质培养，早、午各有一次跑操，从赵衣娜当年念书的时候就是这样。 “其他老师可以先回去了。辛苦了。” 老师们拉开椅子，抱着电脑和文件夹三五成群地往外走。 赵衣娜合上会议记录本，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她什么也没记。 今天是她被宋何抓回来后的第二天，也是英语组新学期的第二次集体备课。 从宋何讲话开始，她就彻底陷入了回忆。 灵魂出窍，一直神游到现在。 “喂！走了。”坐在旁边的欧阳收好了东西，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本在台上给人讲解的宋何突然看向她们这边。 “小赵老师，你留一下。” 啊？ 赵衣娜呆呆地转过身。 “欧哦。”欧阳不怀好意地对她挤了挤眼睛，留下一个“你多保重”的眼神，走了出去。 他要跟我说什么呢…… 赵衣娜站在座位上，闷着头。 为什么呢，在他面前，她永远像个被罚站的学生。 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空间大，人少，台上两人的说话声越发清晰。 “……哦，原来是这样呀。宋主任您好厉害！一讲我就明白了。其实我还有一些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 “你说。” “我问题好多哦，”顾琳念羞涩地一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 “没事。” 赵衣娜盯着桌上那只墨蓝色的水笔，笔帽坏了，她想要扣上，试了好几次。 怎么都扣不上。 台上清脆娇嫩的女声又响起。 “宋主任，我刚来宁华，好多都不太懂哦，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抱歉。不太方便。”宋何冷冷地开口。 没想到会被拒绝，顾琳念愣了一瞬。脸都涨红了，她急忙补充， “不会影响您的生活的，就只是偶尔的，万一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可以在学校问我。” “……啊哈哈，那不是......不方便吗？” “抱歉。我不加微信。个人习惯。” 赵衣娜听着这句话，突然觉得记忆重合。 当年她刚刚考进宁华，知道分班结果的那天晚上，她就着宋何的手机号码搜到了他的微信。 那段话她编辑了好久啊，删删改改，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第二天醒来，他没通过。 当时她还给自己找借口，说宋何可能带班太忙了，不看手机。 结果整个高中三年，他们班没有一个人有宋何的微信，所有人和他都是电话联系。 后来才知道的，宋何不加任何人的微信，而她，是第一个试图吃螃蟹的人。 那时候的她还是少女。年轻、稚嫩、大胆，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 借着是他课代表的福音，她使了各种招数。 撒娇、耍泼。 甚至用考进区里前二十来换取他的微信号作为奖励。 “宋老师，你就加我嘛～”她抓着他的衬衫衣袖撒娇，“我不会发信息吵你的，我发誓。” 他只淡淡笑一笑。 “抱歉，衣娜，我不加学生的微信。” 他当时这么回应她。 而现在做了同事之后，也依然是没有他的微信。 问办公室内的人，纵然是年纪更大一些的老教师，也依然没有宋何的私人微信。 他把工作和个人生活真的分得很清楚。 台上，宋何已经关掉了投影仪，他拔出U盘，合上电脑，一并收进电脑包里。 他没再看顾琳念，径直向门边走来。 赵衣娜就坐在那里。 “来我办公室。” 他淡淡丢下一句话，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哦。” 赵衣娜做了个无声的口型，把会议记录本抓在手里，跟了出去。 宋何的办公室在4楼，会议室往下一层。 赵衣娜跟着宋何下楼。 她毕业后的这些年，宁华又翻新了几次。楼梯间的铝合金防滑垫早已撤去，换上了更静音更高级的建筑材料。 宋何的皮鞋踩在上面，不再有清脆悦耳的声音。 跑操的动员音乐放得震天响。 不断有快迟到的学生丁零当啷地下楼上楼，跟她还有宋何打着招呼。 宋何停下来，侧过身子，让他们先走。 “嗯。” “你好。” “慢点，不要着急。” 片刻后，楼道恢复了安静。 “走吧。” 他走路还是那么轻轻巧巧的，慵懒松弛，每一步都迈得坚定不移。 他走在她前面，两个人始终隔着五六节台阶，她望着他的背影。 这样一个人，我喜欢了十年啊…… “进来。” 就这样走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宋何扭开门，将深灰色的电脑包放下，坐在了办公桌后的皮质转椅上。 很宽敞的一间办公室，干净整洁，摆设不多，只有一桌二椅一书柜，非常宋何。 赵衣娜走进屋，转身把门带上。 “门就开着吧。” 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她听说过，美国教育系统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单个异性学生或同事进办公室的话，教师必须打开办公室的门，并保证全程开着。 这里不是在美国。 “你是怕我又对你做什么吗？”赵衣娜看着他。 他似乎冷笑了一下。 “对。”他说。 那她就偏不开了。 她把门重重地关上，径直走到宋何面前坐下，隔着一张办公桌，她望着他。 对方脸上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也是，这么些年，他早该习惯了。 “备课笔记本给我。”他摊开手。 “我、我......”她立刻就心虚了。 “没记？是么。” “无故旷课三天，集体备课迟到，开会走神……”宋何薄唇轻启，列着她的罪行。 “不是无故旷课。”她打断他。 她抬头望向宋何，“表白被拒了，心里难过。” “这和你的工作有关联吗？” “有。”对方斩钉截铁地回答。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是明媚的样子。 她不能晒太阳，他还记得。 关于她的好多事，为什么，会记得这样清楚呢。 他突然觉得烦乱。 “赵衣娜，你的人生意义不能只有我。” “谁说是因为你了！”还是那个伶牙俐齿的样子，她横了他一眼，“宋何你少自恋。” 说这话的时候，她内心砰砰跳。但又觉得，这样很好。 很好。 就这样扯破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场爱情的战争，耗了太久，该有个结果了。 宁可他讨厌他，也不要他无视她。 她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骂她— —无耻、缠人、脸皮厚，说什么都可以。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说她了。 对方迟迟没有说话。 他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她不爽。 她这样汹涌的感情，燃烧不了他。 “你没话说了是吗？那我走了，我下午还有事。”赵衣娜拿起自己的东西，站起身。 “我这周就会离开宁华。” 快迈出办公室的时候，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10.他的吻（虐章，慎入） 耳朵好像被棉花堵住了，她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宋何，”她讷讷开口，“你是真的很讨厌我。” 第一次跟宋何表白是在高三，她18岁成人那天。 “我喜欢你，宋、宋……” 最后还是没敢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她喊了他宋老师。 正在改卷子的宋何抬起头，对她微微笑。 “我也很喜欢你，衣娜同学。我的，课代表。” 果然还是……只把我当作课代表吗。 她还以为，他们已经足够亲近。 她做了他三年的课代表。 这要感谢那次超常发挥的中考，她英语得了满分。 不然，她不会离他那么近。 也不会，肖想那么多。 9月是多雨的时节，尤其是S市这样的沿海城市。 赵衣娜沿着操场上的塑胶跑道一路向前跑。 想要，将这些回忆都跑掉。 空气里都是被雨打湿的青草香。 讨厌的人。 讨厌的天气。 下午没有她的课，但她还是提前跟主任说了声才离开的办公室。 虽然现在宋何对她的印象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她还是想维护自己的尊严。 “你的人生意义不能只有我。” 呵。真是自恋的人啊。 她早该知道的。他们不合适。 在她第一次跟爸妈摊牌说她喜欢宋何时，妈妈就这么说的。 她，赵衣娜，像她妈妈说的，就是个中等偏上的女孩儿。 中等偏上的学历，中等偏上的长相，中等偏上的家世。就应该找个中等偏上的男孩儿一起过日子。 但她却偏偏挑中了人中龙凤的宋何。 她爱他。爱到都有点恨他。 如果没有爱他，没有遇见他，她应该还是那个中等偏上的人，过着中等偏上的生活。 而不是像一只落在池里的飞鸟，被水淹没着，也想要跳着，去够那轮月亮。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今天下午就她和欧阳两个人值班。 本以为回去的时候就只会看到欧阳，结果一推开门，就闻到了那阵雪松香。 宋何背对着她，斜倚在办公桌旁。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再往里看，更是糟糕。 他们这间办公室共四个老师，平时没课的时候都溜得比谁都快的，现在却全员到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隔壁办公室的顾琳念都在，正张大着嘴巴看着她。 非常好，她丢脸的样子大家总是都看到。 果然遇到宋何就没好事。 欧阳第一个发现了她。 “你跑哪里去了卧、”意识到领导在场，她生生把自己那声卧槽压下去，“淋成这个样，下雨不知道躲一躲啊。” “没来得及，”赵衣娜低低应了声，绕过宋何，直接走到最里面自己的桌子后坐下。 “拿块毛巾擦擦吧。”欧阳转过来看她。 “不用了，没淋多少，你备课笔记记了吗，借我抄一下。” “嘿，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等下，我刚收起来。” “好。” 赵衣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桌子。 刻意地忽视了前方那道投来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赢不了。 只要撞上他，她只能输。 就让他离开吧。这是好事啊赵衣娜。 看着她没事的样子，同事们转过头，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不行的宋主任，你听我的，还是得办个欢送宴。” “不用麻烦了。” “不行，一定得办的，你照顾我们太多了，怎么着也得一起吃顿饭再走啊。” “好不好嘛宋主任。” “不吃我就不接你这个主任的班。” 拗不过大家的热情，宋何松了口。 “好。那就周六。我来请。” 他看了眼角落处那个低着头的身影，带上了门。 呼。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之后，赵衣娜喘了口气。 欧阳将备课笔记送到赵衣娜桌上，凑近了跟她咬耳朵：“你还不知道吧，宋何突然要走了。” “哦。” 她翻开欧阳的笔记本，开始抄。 “喂你怎么这个反应？”欧阳很讶异，“他以前不是你老师吗？” 顾琳念哭丧着一张脸：“都怪我。要是我不问他要微信，他也不会被我给吓走。” 欧阳安慰她：“不至于小顾，追宋主任的女老师多了去了。人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宋主任到底啥毛病啊，不恋爱不相亲的，都30大几了也不娶媳妇。” 说这话的是齐凌，跟顾琳念同一批进来的新老师，英语组唯三的男老师之一。 欧阳敲他脑袋：“你以为人人像你啊，就想着结婚！” 齐凌：“我想结婚怎么了！我大好青年。男人想结婚才正常吧。宋主任这样的，太不正常了，他不会……不喜欢女人吧？” 顾琳念立刻骂他：“你有病啊！人家是禁欲系不行吗？” 欧阳：“衣娜，你不是宋主任的学生吗，他教你们那时候什么样？也是这么清心寡欲的吗？” “不是。” “啊？！”众人像听到了一个大新闻。 确实不是啊。 赵衣娜抄笔记的手停了一瞬。 她看到过的……他和那个女人。 是非常不愿意回忆起的回忆。 宁可忘记的回忆。 她还记得他咬在那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的唇瓣上缠绵的样子。 是很好的吻技。 多可笑呢，就在她成人礼的那天，晚自习下课，她抱着收完的作业本在去他办公室的路上，看到他抱着那个女人亲吻。 现在想想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疯了。 她多怕黑啊。她最怕黑了。 可是为了和宋何多一些相处时间。 她甩掉一起放学回家的朋友，说是要自己去办公室交作业本。 走廊很暗，只靠一盏声控灯的亮光。 她就这么傻站在那儿，看他们接吻。 很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水色的旗袍，腰很细，盈盈一握。宋何轻笑着吻她，是缠绵又温柔的样子。他的手和她的十指交缠。女人的手很白，指节很细，涂着好看的甲油。 赵衣娜本来想躲的。可脚就像是被钉子钉在了那个地方。一动，都无法动。 他们亲了很久。是月光下的一对璧人。 女人伸出手去抚摸宋何的头发。在她的食指上，赵衣娜看到了一枚玉石戒指。 和宋何的，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一对。 赵衣娜忽然笑了一下。 心，好像被从里面撕裂开来了。 大人们说所的心痛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吗。 后来的事，赵衣娜不记得了。那天的一切细节都好像被一盆孟婆汤稀释了。 她有把作业本放过去吗，宋何有看到她吗，她有叫那个女人师母吗，她那天怎么回去的，她那天晚上有哭吗。不记得了。不记得好啊。 而现在，是怎么了？ 怎么回忆起来，当时心脏的胀痛感又一次回来了呢。甚至比当时，更加清晰。 堵在她胸口，难以呼吸。 宋何他为什么要走呢？ 离开宁华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她……又回来了吗？ “喂，衣娜你发什么呆啊。” 有人在说话。 她看着前面，是欧阳。 “......你刚说宋何，他当时什么样，快讲讲！”欧阳她们围了上来，探究地看着她。 “没什——”眼前一片恍惚，她还没张开嘴，喉间突然有一股气血往上涌，干燥的，苦涩的，赵衣娜想要捂住嘴，却来不及。 她哗啦一声吐在了地上。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欧阳拍着她的背，她弯着腰，大声地干呕。 谁来救救我呢...... 她第一次知道，人痛苦到最痛苦的时候，是会吐的。 11.所谓师生 赵衣娜是宋何带过最头痛的学生。 因为她，也因为他自己。 她爱他。爱到都有点恨他。 他也一样。 10年前，宋何24岁，他放弃H1-B签证，从生活了6年的美国回国，是去参加生父的葬礼。 小型的，母亲和继父办的很隐秘。 母亲的生意做得很大，不允许任何影响家族和企业名声的流言传出去。 宋何到达S市的时候是晚上。冬天。 谁能想到呢，阔别故乡这样久，再回来的时候却是这样的情景。 19个小时的飞行，2小时的车程后，他提着行李箱进入灵堂。 “少爷。”家里的老管家向他鞠躬，接过他的行李箱，转身带上了门。 灵堂布置得空旷而冷清。 四方的水晶棺材旁摆满了一圈鲜花，艳丽的不合时宜。 宋何向里看去，父亲闭着眼睛双手交迭躺在那里。 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拜拜他吧。” 母亲裴肃丽戴着墨镜，站在一旁。眉眼间是冷冷的神色。 可微微颤抖的手和鼻翼旁擦拭过度的红暴露了她。 她还是爱他。 宋何望着父亲的脸庞，内心其实并没有悲伤的感情。 他们离婚的时间太早了，甚至早于他有记忆。 他其实没有见过父亲几面，这些年，他们大多都是邮件联系。 他会叫他“呆呆”，记得他最初的小名。 他给他讲他刻意忘记的小时候的回忆。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讲来讲去，也就那么几件小事。 在每封邮件的最后他都会问他什么时候回国呀，他想见见他。 宋何望着眼前那三个草编织的蒲团，突然觉得悲凉。 “爸爸，我来看你了。” 他跪了下去。 之后的丧席吃的不平静。 丧宴的最后，父亲的姐姐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还是以前那些旧事。 最后的最后，又回归到「钱」的问题上。 “你不就是嫌他穷吗！现在又在这儿假惺惺做什么！” “是他甩的我！是他不要我。” “要点脸吧裴肃丽！”自称为姑妈的女人指着母亲，“不是你逼着他辞掉工作，去公司帮你，会把他逼到这份上吗？” “我逼他？！哈哈，你怎么不说是他没用？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他这么没用的男人！！肺癌？哈哈哈，宋学正你活该！真是该！死得好啊哈哈哈哈——” 母亲越说越高声。她笑出了一滴眼泪。 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泪痕。 宋何和继父将她们拉开。 父亲的姐姐坐在地上，情绪崩溃地大哭。 母亲漠然地俯视着她，像是看着一只蝼蚁。 秘书拿来皮草为她披上，母亲接过秘书递来的包，夹在腋下，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我走了。”她转身看他。 “宋何，你留下守灵。你是他唯一的孩子。” 她踩着高跟鞋，面无表情地离开灵堂。 之后的几天，都没有再出现。 三天之后，葬礼结束。 裴肃丽将宋何叫到书房。 话说的无情，但宋何听懂了母亲的意思，她希望他留在国内，不要再回美国。 “我老了。说没就没了。你等我死了再回你的华尔街不迟。钱么，反正我的公司，你爸爸的公司，以后都是你的。” “你真的觉得，我缺钱吗。” 宋何望着母亲。 “是，你厉害！”母亲尖刺的声音响起，“耶鲁高材生嘛，谁能厉害过你啊！” “可你记得，宋何你再厉害，也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她抓着他的衬衫，是发疯的神色，“宋何，你得给我养老。” 父亲的死还是刺激到了她。 她以前从不怕死的。 “你欠我的。这是你们姓宋的欠我的！” 母亲保养过度的面庞因为生气而剧烈颤抖着。 宋何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些曾经刻意忘记的记忆浮现了出来。 母亲是爱父亲的，所以才会在他提出离婚后那么生气。 “你和我离婚？你凭什么宋学正！” 而那些火和怨，她全发在了宋何身上。 他上学的时候学习一直很好，也不惹事，是学校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母亲依然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因由打他，辱骂他。 在这个家里，她用尽各种方式伤害他。 他不怪她。 父亲的出走伤透了她的心。 要留下吗......眼前是母亲刻意隐藏悲伤的样子。 她老了。他知道。 他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一直都很有主意。 可这次却不知为什么，他听从了母亲的话。 宋何向高盛的主管提交辞呈时，对方很意外。 不是所有人一毕业后就能进入高盛集团。 而他轻而易举地放手。 人才引进的过程很顺利，他回了曾经的高中母校，当老师。 “宋何你真是没出息，”母亲知道他的决定之后冷笑，“和你父亲一个样！” 过高的学历与资质，他被惜才的校长委任班主任，带新入校的高一重点班。 然后，就遇见了赵衣娜。 她是他的课代表。 也是他教书十多年来，唯一的一个课代表。 12.局 办公室。 窗外细雨霖霖。 宋何坐在桌前，身旁的地毯上是一排打包好的牛皮纸箱。 他看着这间陈列简单的办公室。 他在这间办公室里待了五年。 在她来之前，已经习惯了这样规律冷清的生活。 然后她回来了，把一切都打乱。 为什么他的思绪，总是会因为她而扰乱呢？ “笨。因为你爱她呗。”叶澜这样说。 「爱」吗。宋何不愿意承认。 对自己的学生动情，怎么可以。 正是下午的大课间。 因为天气原因，学校停止了跑操。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学生们打闹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她当时也是这样的年纪。 怎么都是她。 怎么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能想到她。 不要再想了。 宋何告诉自己。 他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桌面。 还有最后一个抽屉没有整理。 一切都交代完毕后，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和她，都会有新的开始。 这样很好。 宋何转动钥匙，打开了抽屉。 里面并没有太名贵的东西。 学生的信。和一些优秀证书。 他将它们放进最后一个纸盒。 再坐回椅子的时候，在抽屉的最里，他看见了一张照片。 老照片。 木框镶着边，是被人精心保管着的样子。 照片很简单，上面只有两个人。她和他。 是在操场上。 穿着蓝白色水手服连衣裙的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得明亮张扬，正对着镜头比着耶。 而他一身素色西装，站在她的身旁。 那年她十八岁。那天是她的成人礼。 而他对她做出了残酷的事。 宋何叹了一口气。 他无数次后悔那天。 — “宋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少女眨着眼睛，趴在他的办公桌旁。 “什么秘密？” 他头也没抬，笑着回了一句。 宁华组织的二模刚刚结束，宋何正忙着批改卷子。 这位平时一直很懂事的课代表今天却一反常态，一直赖在身边不走。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女孩的声音清亮，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格外好听。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十八岁啦。你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祝你生日快乐啊，衣娜。” “可以啊。你说，我尽力满足。” “就是……” 她却突然吞吞吐吐地扭捏起来。 见她支支吾吾的，宋何没太在意。 “没关系，想好了再告诉我。” 他继续改着自己的卷子，在批改完一篇学生的作文，正要翻页的时候。 他听见了她的表白。 “其实我喜欢你！宋——” 手里的红笔停了下来，晕出一道鲜艳的墨。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宋何的胸腔突然满溢，感到耳朵轰鸣。 心神清明过来后，他并没有抬头。 他知道，她想叫他的名字。 她之前已经偷偷摸摸试探过几次了。 “宋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其实宋老师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嘛，顶多就是个学长。” “等我毕业了，我就可以叫你宋何了，哈哈哈。” 每次都是这样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她是小女生顽皮的玩笑，还是别的意思。 父母没有给他关于爱的好的榜样。 他不太信爱。 直到此刻。 他听到自己胸膛鼓噪的声音。 宋何，你在确认什么。 你想说什么。 他抬头看她。 “我喜欢你，宋老师！”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你是我，最喜欢的老师。” 赵衣娜低下了头。 她还是没有勇气。于是只能这样了。把他作为老师，来喜欢着。 “我也喜欢你啊，衣娜。”宋何没有办法，他这样回复她。 “你也是我最喜欢的……我的，课代表。” 忘不了她听到前半句时欣喜地睁大眼睛。 又一瞬间，堕回灰暗的样子。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宋何，你真是疯了。 他对自己说。 她走出办公室之后，他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他像个为情所困的中学生一样把水泼到自己的脸上。 眼前反复出现她刚刚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是清醒不了了。 可能也是真的冲昏了头。 他给叶澜打了电话，让她来帮个忙。 那天晚上是宋何带晚自习。 来的学生并不多。 宁华实行素质教育，不强制学生上早晚自习。现在刚考完二模，很多学生更是决定增加休息时间，为了在高考前养好精神，都选择在家自习节省时间。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前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叶澜发来短信，说她到了。 宋何本是坐在讲台上。站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手心有汗。 这样的决定，究竟对她，好不好呢。 他望着坐在第二排的那个身影。 还是走到她旁边，轻轻叩了叩她的桌子。 “一会儿下课了把作业本收一下，来我办公室。” 赵衣娜抬头看他，是愣愣的样子。 “啊？不是明天早上收吗？人还不齐哎。” “先收一些吧。把已经做完的同学的本子交给我。我先改一些。” “哦哦好。” “辛苦你了，衣娜。” “嘿嘿不辛苦的，宋老师。”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宋何突然觉得心里不忍。 这是怎样的一个局。 宋何离开教室，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叶澜已经到了。 他远远的就看到她。 人是好人，穿的规规矩矩的长身旗袍，腋下背着个同色的真丝小包。 站是站的一点都不规矩，斜倚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阳台上，手里夹着根女士烟，吞云吐雾的样子。 还是老样子。 叶澜瞧见了他，立刻一笑。 “哟！这不是尊敬的人民教师吗。” 她走近他，高跟鞋在走廊的瓷砖上踩出好听的声响。 宋何朝她走去，“叶子，谢谢你来帮我这个忙。” “哈。你跟我客气啥！”她抬眼看他，“先说好，你可别趁机吃我豆腐啊。老娘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小鲜肉！比你帅多了嘻嘻。” 宋何没说话，转头往身后的楼梯间看去。 她还没来。 “不理我？”叶澜哼了一记，“那我走了啊！” “你这样没意思，叶疏艳，”他回身拉她，“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紧张。” “呸呸呸不许叫我那个名字！要死啊宋何！我都改了这么久了。” “那你帮不帮我的忙。” “帮啊！我不是来了嘛。” 看着宋何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的样子，叶澜觉得好笑。 他们两家是世交。宋何从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一直是那个泰山崩于前也保持着一张死人脸的样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处变不惊的。 现在，那个宋何哪里去了？ “真有意思啊，宋何。”她打趣他。 “当初在Yale的时候，哇，那么多人追你！你不答应。哦，现在年纪大了，学偶像剧里搞师生恋？！”她拿烟头指着宋何，“我到教育局举报你去！” “别抽了。”宋何去拿她的烟，“你哥不管你吗？女孩子家家能不能要点好。” “你管我！我心里难受不行？！几年不见你也不联系我，现在把我喊过来，就为了给你那学生演场戏，哼。” “她需要好好考试。” “那你辞职不就行了！” 她还要再怼他，楼梯间里传来了脚步声。 叶澜还没反应过来，烟已经被他丢开。 腰突然被搂紧，宋何长臂一收，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怔怔地望着宋何。 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梦境吗。 如今实现了，为何，她一点也不开心呢。 她伸手推拒，想要躲开这个怀抱。 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 “叶澜，就帮我这一次吧，我求你。” 「求」？ 是她听错了吗。高高在上的宋何也会求人？ 就为了个小女生？ 望着他紧张的神情，她轻蔑地一笑，“宋何，你这样，是达不到效果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对着那双无情的薄唇吻了过去。 本来还想伸舌头的。 无奈这男人咬紧牙关，死活不让她进去。 妈的，装什么贞洁烈男！ 叶澜看着宋何皱着眉的样子，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但一想到这是宋何的初吻，她又很爽。 得不到你的心又怎么样。你的初吻是我的。 她从小就喜欢宋何。 宋何的母亲也有意她这个儿媳妇，只是妾有情又怎么样呢，郎实在无意。 现在不费吹灰之力，能亲美人芳泽，真是不错！ 就是他这个表情，实在像是在被强迫。 “喂，你好歹笑一下吧。你这样，你那位宝贝学生怎么会信？” 叶澜嘴唇微微离开，在宋何耳边说。 余光里看到不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 那女孩也真是坚强，站那儿已经看了他们俩半天，也没走。 “我对你笑不出来。”宋何说。 妈的。 叶澜翻了个白眼，“那你把我想成她。想成她，亲。” 然后就来了。 那个叫叶澜足够记一辈子的吻。 她谈过那么多的男人，澳美加德什么大帅哥都尝过了。 没见过那样缱绻的眼神。 而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女孩，也终于受不住似的，她离开了。 腰间的手松开了。 宋何立刻结束了这个吻，往后退去。 背对着自己，他拿出一张手帕，擦自己的嘴。 叶澜觉得自己这么久的执念，也终于画上了句号。 “可怜啊，小姑娘。”她望着那个躲在楼梯间门后面慢慢滑下去的背影。 “爱上了个你这么狠的男人。” 她耸了耸肩，把包挎好，“我走啦。” 一只手伸出来，宋何抬眼看她，“我的戒指。” 呵。叶澜轻笑一下。 “真狠，”她不耐烦地把食指上那枚玉戒摘下来，用力拍在他掌心。 “至于吗宋何？祖传的戒指也拿来。连我在内，用这么多道具。” 身后传来他讷讷的声音。 “她很聪明。不这样，她不会相信。” 他这个样子太陌生了。 失意，怯，为情所困，这样的词，会在宋何身上出现吗。 她忍不住开口：“宋何，快刀斩乱麻，不是你这个斩法。” “伤人伤己。” 她鲜红的长指甲戳了戳他的心口。 “走了。懒得看你们师生恋偶像剧。” “如果哪天，你俩真结婚了，记得请我做主桌啊。” ———— 久等了大家！今天粗长章补偿大家～ 13.“关系户” “我说，你这身体是真不行啊！别值班了，你回去吧，反正也没啥事。” 教师卫生间，洗手池边，欧阳拍着赵衣娜的背，嘴里不住地絮絮叨叨。 “唉，我们组要完蛋了。宋何这根顶梁柱要走了。新的，”她看着赵衣娜弯着身体干呕的样子，“身体又不行。害，苦了我咯——” 赵衣娜打开水龙头，冲了下嘴，“你能者多劳。” “谢谢啊，我希望这能体现在我的工资上。” 赵衣娜被逗得一笑。 又带出一声咳嗽。 欧阳皱眉，“我说啊，还是找个男人照顾你吧。你大学的时候体质也不这样啊。” 赵衣娜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嘴唇，“累的。” “你就是太虚了，”欧阳指着她，做下判断，“阳气不足。” “你听姐的，找个男人玩玩，立马就补上去了。” “…….”赵衣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无语地看她。 “真的呀！”欧阳勾着她肩膀，带着她转身走出洗手间，“当初你和向钦在一块的时候，被滋润得脸色多好。” “我没和他在一起。”赵衣娜往前走着路。 “怎么没有，你们不是睡过吗，啊哈宋主任——” 一双黑皮鞋停在了她们眼前。 也是她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赵衣娜用手擦去下巴上的水渍，头转过去看向一边。 “好一些了吗？我听说了。”是他开口。 “嗯。” 宋何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子。 “我买了药，吃一点吧。” 赵衣娜看着他食指上戴的那枚素圈玉戒指。 不想接。 “啊谢谢宋主任！我替她拿，我替她拿，”欧阳眼疾手快地把药接过。 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宋何和小赵之间怪怪的…… 她看旁边的赵衣娜，是站在那儿，不说话，也不走的架势。 宋何低头看着挡在他前面的赵衣娜，也是一副僵持的样子。 两个人之间说不清是杀气，还是什么情绪。 总之，很怪异！ “那我们先回去啦哈哈。”欧阳打了个哈哈，夹着赵衣娜的胳膊就走。 “嗯。”宋何淡淡点头。 欧阳扶着赵衣娜的背绕出走廊。 走出一段距离后，欧阳转过身看看，身后已经没有人。 “你刚刚怎么回事？”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赵衣娜，“牛啊，都敢对领导耍脾气了！” “马上就不是领导了。”赵衣娜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欧阳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看不出来啊赵衣娜，够现实的啊你！”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赵衣娜咬着牙关赌气地说。 眼前都是那枚戒指。 他还戴着那枚戒指。 那是一对。 是了，这些年，他哪天把那枚戒指摘下来过。 他们还在一起吗？为什么，他不承认…… 真是个天字号第一号大坏蛋！ 后来的两天，宋何像是知道赵衣娜不想见到他似的，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 有需要转交的资料都是托欧阳交给她。 转眼就到了周六。 今天晚上就是组里为宋何举办的欢送会了。 赵衣娜不想去。 也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她感冒了。 那天宋何说辞职，她听了受了刺激之后，犯中二病去操场淋雨。 回来后就发了低烧，闹了场小感冒。 现在烧已经退了，就还是咳。 宁华周末都是安排习题课的，语数外三门主课老师都要到。 这已经是她今天上午连上的第二节英语课。 赵衣娜站讲台上撑着讲完了一张联考卷子，嗓子里痒的要命。 为了不影响学生，她一直努力憋着不咳出声。要不是脸上涂了层粉底，估计学生早就看到她憋红了脸的模样。 “好，下面我们看到D篇。” 讲台上，赵衣娜把嘴边扩音器的麦克风拨下去，侧身捂着嘴，轻轻咳了声。 “这篇阅读理解不难，但你们做的不太好，什么原因？” “正确率只有74%。” “「只有」。” 台下，有学生重复了她的话。 立刻有学生笑了出来。 赵衣娜不用抬头都知道那个带头的人是谁—— 班上有名的调皮鬼，张荣。 她现在带的这个班是物理班，班上男孩子居多，个顶个的调皮捣蛋。 这个张荣，更是其中翘楚，最喜欢欺负年轻老师，之前还把政治老师气哭过。 赵衣娜本来就不是个有架子的人，已经教了他们一年，彼此相熟，他们知道赵衣娜不是那种严厉的老师，越发没大没小。 算了。 和小孩子置什么气。 她清了下嗓子，又继续讲。 “我们先来复习下，科普说明文的解题步骤是什么，咳咳咳——” 嗓子里突然一阵痒，她没忍住，咳出了声。 “步骤是什么，咳咳咳。” 张荣又学。 甚至还模仿了她后面没忍住的那声咳嗽。 班上爆发出更激烈的笑声。 赵衣娜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张荣挠挠耳后，装作没看到她的样子。 “老师，您喝点水吧。”前排的班长好心地提醒。 “谢谢你，”赵衣娜对她笑笑，拧开保温杯，吹了口气。 “慢点啊衣娜——”张荣突然故意拖着长音大喊了一声。 她被一吓，刚入口的热水喷了出来，顺着下巴流到衣服上。 烫。狼狈。 坐在下面的学生哄堂大笑。 “老师，纸！”班长眼疾手快地抽了几张面巾纸，隔着讲台递给她。 赵衣娜擦着胸前的水渍，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不适合做老师的人。 幸好她今天穿的是件深色衬衫，不透面。 否则…… 还是不能放任调皮的小孩子啊。 “张荣。” 她整理好自己，看向教室最后排角落的那个位置。 “到——”一个瘦长条男生懒洋洋地应答。 “回答问题，至少要先站起来吧。”赵衣娜盯住他。 “Yes, sir！”张荣立刻从座位上跳起身，双手紧紧贴在校服裤边站着，他刻意地鼓起胸膛仰起脸，像军旅剧里的新兵。 他举起一只手，夸张地行了个礼，“长官，什么事！” 前排的学生们都笑嘻嘻地转过去看他，一边打量着赵衣娜的神色，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赵衣娜走下讲台，“你来讲一下，科普说明文的做题步骤。” “我不知道啊，”张荣摊着手，一脸无辜样。 “所以才要听老师你来讲。” “那你有听吗？” “你不是还没讲吗，”张荣将两只手插进裤子袋子里，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光听你咳嗽了哈哈哈。” 如果不是老师的话，赵衣娜现在会立刻给他20拳不带停的。 但现在，她只能忍耐。 她看他一眼，“你先坐下。一会儿好好听。” 张荣得意地翘起嘴角，是知道她不能把他怎么的样子。 脚勾着椅子，他踢踏一声坐下。 赵衣娜转过身，向讲台走去。 “呵。关系户。” 他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赵衣娜立即回头。 “你不就是关系户吗，靠男人进来的。” 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赵衣娜一只粉笔头已经丢了出去。 宋何办公室。 “和学生打架，赵衣娜，你是怎么想的？” ———— 今天第一更！一会儿还有一章 14.“狗男女” “和学生打架，赵衣娜，你是怎么想的？” 办公室。 宋何坐在桌后，看着眼前人。眼眸里也无风雨也无晴。 赵衣娜抬起头看他，是委屈死了的样子，“他骂我。” “所以你就可以扔他粉笔头？” “我是这么教你的？” “……你本来也没教我什么。” “还回嘴？”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叩了两声。 赵衣娜抖了一下。 现在知道怕了…… 宋何叹了一声，无奈地看她。 “进来。”宋何疲惫地开口。 欧阳从门外探出个头，指着旁边，小声说：“家长到了。” “嗯。”宋何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欧老师，先去平复一下家长的心情。” 欧阳比了个ok的手势，轻巧地退出去，带上了门。 宋何看着赵衣娜，做最后的叮嘱，“一会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都记得？” “我不想撒谎。” “你要把这件事闹大吗。”他手撑在桌上，静静看着她。 “还是说，你想要和我一起走？离开宁华。” 想的啊。 赵衣娜心里一阵悲凉，简直痛的要笑。 最近为什么每件事都做不好呢。 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的，狼狈至极。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不喜欢她的吗 “算了。”宋何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座位，“等会儿你不要开口，全部我来说。” 离开这里之前，就让他再为她做最后一件事吧。 绕过一节走廊，还没走到年级主任办公室，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主任办公桌旁的小茶几上。 两杯红茶放在桌上，都是满的。对方一口也没喝。 气质雍容的贵妇人提着铂金包，板着脸坐在茶几后的沙发上，是张荣的母亲奉玉珠。 张荣歪着脑袋坐在她身旁，额头正中贴着一个创口贴，一脸恼羞成怒的表情。 “我就想知道啊，你们宁华到底是怎么管理的。” 奉玉珠戴着翡翠玉镯的手抚过儿子额间，看向年级主任。声音是轻轻柔柔，语气却不善，“老师都可以打学生啦？” 坐在办公桌后的年级主任满脸堆笑，“哎呀市长夫人，这里面有误会。您先喝口茶～” “什么误会？你看看我儿子的脸！”奉玉珠的音量骤然变高。 她一把把张荣扯过来，指着给年级主任看，“这要是再往下一点，伤到眼睛，我儿子就废啦！眼睛瞎了你们宁华赔的起么！” “啊呀是是是。”年级主任连连点头，小声附和着。 “也没有到眼睛的程度吧，张荣家长，”是欧阳的声音。 她站在年级主任旁边，“这伤在额头，离眼睛可是相当长一段距离。医务室老师刚刚也说了，就是轻微擦伤，涂点红药水就——” “啧，”年级主任立刻拽了拽欧阳的衣角，打断了她的话。 奉玉珠冷笑一声：“主任，你们学校的老师还真护短啊。” “没有的事，您——” “好了不用说了，”奉玉珠摆摆手、是不想再听他闲扯的意思。“赵衣娜老师她人呢？让她出来。我也不杀人，怎么就躲着我了。” 门外，宋何和赵衣娜已经静静听了半响。 他低头看着身旁那个越来越缩下去的小人，轻声开口： “记住我刚刚说的话没有。” “记住了。”赵衣娜百般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宋何敲了敲门，扭开把手。 门缝间照见的一束光照进屋里。 奉玉珠扭过头，看到来人，微微地张大眼睛。 等宋何走近，她终于惊讶地确认 —— “小何？” 宋何微微欠身鞠了个躬，“奉阿姨。” “你怎么在这儿？——啊，是了！”奉玉珠拍了下手，突然反应过来，“对，素丽跟我说过的，你现在也在宁华做老师了。” “怎么样？你还好啊？”她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模样。 宋何有礼貌地应答：“我很好。谢谢您关心。” “哎呀你妈妈一直念叨你呢，你也不回去看她！”奉玉珠努着嘴，是典型的来自长辈的责怪。 “学校事情比较多。”宋何淡淡地说，“有时间的时候，我会回去的。” “好，好，”奉玉珠笑着点点头坐下。 她突然注意到宋何身后的赵衣娜，“你这是……？” 她伸出手指了指，给了宋何一个疑惑的眼神。 “赵老师是我的下属。” “哼，”张荣斜睨着宋何和赵衣娜，鼻子中喷出一口气。 “狗男女。”他低骂了一声。 “张荣你闭嘴！”奉玉珠突然扬起手里的铂金包砸了过去。 “妈！你打我干嘛！”张荣吃痛地抱着头。 得到奉玉珠一个犀利眼神的警告。 “小何啊，”奉玉珠理了理脑后的盘发，又恢复了温柔的样子，好似刚刚给儿子致命一击的不是她。 她悠悠地开口，“我和你妈妈是这么多年的交情。老师很难做的，我知道。我也不难为你。” “只要她，”她手指着赵衣娜，脸上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给我儿子道个歉。然后再辞职。就可以了。我也不要求金钱的赔偿了。你看可以？” ———— 15.你们俩，是那种关系？ “她确实需要道歉。赵老师。” 宋何并不看她，往旁边让出一步。 赵衣娜仰头看着宋何的背影。强烈的憋屈让她眼眶泛红。 冲动是魔鬼。 不要让他难做。 赵衣娜告诉自己。 “快点说啊，”张荣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得意洋洋地欣赏着她的表情。 赵衣娜紧咬着下唇，走了上前。 “对不起。”她看着张荣的眼睛，“我不应该冲你扔粉笔头。” 她弯下腰向张荣鞠了个躬，“我很抱歉。” “就这样？”张荣轻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的道歉也太没诚意了吧赵老师！” “……我。” 她还要再说，却突然被旁边的人拉住。 是宋何。 “可以了吗？奉阿姨。”他一双浅瞳盯住她，“我认为是很诚恳的道歉。” 奉玉珠观察着宋何的表情。 他嘴唇抿着，脸上未流露情绪，可周身包裹一股冷冽的气息。 似乎在忍耐，也似乎下一秒就会爆发。 刚刚她就发现了，宋何对这姓赵的女老师很不一般。 一直站在她身前，微微伸手挡着她，是个很有保护欲的样子。 宋何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早熟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现在她却看出了他一点不高兴。 她在赵衣娜身上一扫。 也没觉得这女孩儿出落得多沉鱼落雁，也就是普通的漂亮女孩子。 再看宋何那张绷紧的脸，心道也至于。 只是荣儿……如果继续欺负那姓赵的老师下去，难免惹宋何生气。 得罪宋何，就连带着得罪裴素丽，这可不是什么有性价比的事。 “可以啦，主任。”奉玉珠转向年级主任，是个笑样子。 “麻烦您帮赵衣娜老师开一份辞呈。今天这事，我们就算了了。” “这……”年级主任脸上露出一点难色。 就为这点事，要开一位老师。没有这先例啊！ 这位副市长夫人不是第一次来校了。不管她儿子有理没理，都要把学校闹一番天翻地覆再回去。 他都怕了她了。 他看向宋何，满心希望他再说一点话。 毕竟他得罪得起，自己可得罪不起。 而宋何不负他所托地开了口。 “赵老师不需要辞职。” 宋何眼睫微垂，神色淡淡，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奉玉珠嘴角翘起，抬眼看着宋何。 这小子这架势，是要护到底了。 宋何继续说，“她作为老师，对学生动手确实不对。但也是张荣同学先侮辱老师在先。” “我怎么侮辱她了？！”张荣伸长了脖子嚷嚷。 长臂在空中一甩，“我说的是实话！” “需要我叫一位同学过来，重复一遍当时班上发生的全过程吗。”宋何冷漠地看向他。 “很、不、用！”张荣一字一句地说。 他瞪着眼睛，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小爷说的话我自己记得。” 说着他就要把脚翘到茶几上，奉玉珠低声训了一句，伸手把他的腿拍了下来。 宋何：“既然记得。那请你给赵老师道歉。” “凭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她赵衣娜，不就是靠你进来的。” “谁？”宋何不解地皱眉。 ……什么？ 赵衣娜突然觉得好笑。 “这话不能瞎说的啊，张荣同学，”主任开始着急，“我们招聘老师都是严格按流程来的。” “你把话说清楚，张荣，我靠谁了？”莫名其妙被冠上一顶污帽子的赵衣娜立刻爆发。 “我要不要把我当时考编的分数单拿来给你看看！” “主任你看看，”奉玉珠见缝插针地开口，“这就是做老师的对学生的态度！” 宋何却抓住了张荣话里的重点。 “你的意思是她能进宁华是因为我？” “不然呢？”张荣大咧咧地把手架在沙发背上，“就她一个刚毕业的能带我？” “你以为我想带你啊！”赵衣娜忍无可忍，想要冲上去和张荣理论。被宋何一把拽住。 “我想你有误会。” 张荣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宋何，你别装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啊。你俩是一对我早看出来了！” “啊？！” 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平地惊雷一声响。 欧阳和年级主任一脸问号，面面相觑。 赵衣娜则是觉得好笑。 她正想开口解释。 “宋主任，赵老师，张荣同学说的，是真的吗？”年级主任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啊？ 赵衣娜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望向年级主任。 曹主任您原来是这么八卦的人吗！ “你们俩，”他一双小眼睛在他们二人中逡巡，“是那种关系？” —————— 16.LovemeLeaveme 所有人都看向赵衣娜和宋何。欧阳更是嘴巴张得贼大，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我、” 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这里来的。 赵衣娜被他们八卦的目光烧红了脸，咳了一声，她正试图组织语言。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却听到宋何猝不及防地开口。 “你骗人！”张荣满脸不相信，他质问着宋何，“那你嘴巴肿是怎么回事？！你当时来给我们代课的时候嘴上和脖子上都是肿的！还有吻痕，我看见了！” “……我只是上火。”宋何淡淡说。 “切。欺负谁没谈过恋爱吗！”张荣揪着他不放。 “小爷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那就是吻痕！” “而且她，”张荣指着赵衣娜，“她那几天还装病请假！后来一回来，我一眼就发现了，她嘴和你肿的是一样的位置！两人厮混去了吧。” “……你这小孩一天天都关注些什么啊，”奉玉珠忍不住开口，“不好好上课，光YY老师私生活了是吧！” “是他们影响我上课！”张荣气愤地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好学习了？”奉玉珠突然好奇。 “我不上课，他们也得好好教！”张荣开始无差别攻击，“而不是因为他们的事害我们！就是这样。先旷课！请假！害的我们换老师。然后他们闹分手，赵衣娜伤心就病感冒了，害得我们……”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赵衣娜觉得无语。 “啊，”年级主任却突然释怀地一笑，“我明白了。” ？ 您明白什么了？？ 赵衣娜疑惑地看着他。 原来是这样。 年级主任两眼冒出精光。 “小宋，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提的辞职吗？” 宋何：“……不是。” 年级主任：“那是什么原因？” 很少见的，宋何也有接不上话的时候吗。 他静默了一瞬，“是我的私事。不方便说。” 年级主任手指在红木桌上敲了敲，眼睛看着赵衣娜和宋何，“你们年轻人，闹点小情小爱，分分合合的，我们也是过来人，都理解的！但个人生活和工作，要严格区分开。” “你这个辞职报告，我是绝对不会批的。”年级主任一脸严肃。 “您没有理由让我强留在宁华。”宋何说。 “我是一定要离开的。” 赵衣娜垂着头。 两个人的位置站得太近了。 宋何低磁清冷的嗓音就像在她耳边诉说。虽然他说出的话是这样的让人心寒。 赵衣娜抬起眼去看他好看的侧脸。 宋何整个人的颜色都是浅的。 瞳色浅，唇色浅，情绪浅。 就是在拒绝人的时候，也是一派波澜不惊。 好像这世间没有能拨动他心弦的东西。 而他的轮廓又是深的。 刀锋般的下颚线勾住他如画般的面庞，是站在那里的一幅墨色山水。 山水本就应该徜徉于天地间。 是自由的。 喉间干痒，大概是感冒还没好吧，不然怎么又会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呢。 “让他走吧。”赵衣娜听到自己讷讷的声音。 无力，又沙哑。 大概，这就是宋何眼里的她吧。 “……你是不是傻！”欧阳看不过去，小跑过来拉她。 刚刚张荣一番话，像在她脑壳上哐哐哐砸。 这段时间赵衣娜和宋何之间一直让她迷惑的蛛丝马迹在此时串联起来，原来如此！ “他走了你，你怎么办啊……”她小声跟赵衣娜咬耳朵。 “小赵啊，”年级主任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你不为你个人幸福想想，也为我们学校升学率想想好吧！现在招个好老师多么不容易！” “是啊宋主任，”欧阳又转过去做宋何的工作，“您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要如此草率地下决定。” “是我的原因。”赵衣娜静静地说。 “是我暗恋宋主任，一直死缠烂打，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他嫌我烦，讨厌我，所以不想待了。” “你说的那个事，”赵衣娜看向张荣，“也是我亲他，我强吻他。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卧、槽。张荣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 “这……”年级主任傻了眼。欧阳也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办公室里百合花的香气扑鼻，赵衣娜就在这香气里鼓足了勇气。 “宋主任是为了保存我的颜面所以没有说。我、我也不想再这样下去。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主任，请您让他离开吧。” “后续有什么后果，都由我一力承担。如果学校要开了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赵衣娜深深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 良久，年级主任开了口，“宋何啊，其实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小赵。” “……不用。” “你真讨厌她？” 宋何：“没有。” “那就是可以发展的嘛。” 他没有再回应了。 “你这个辞职的事，我先暂且不批。除非你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 “你也再考虑下吧……” 奉玉珠起了身，跨起包。 今天本来是来帮儿子出个气，却无意听了个这么大的八卦。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告诉那几个牌友，最要紧的，是想看看裴素丽的表情。 “主任，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多留了。”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宋何身旁。 “小何啊，奉姨也不想多嘴，但你的本事，在宁华实在是浪费了。任谁也不相信的，放着家里的万贯家财不继承，在这儿做着教书匠。你知道你妈妈都忙疯了吗。” 她拍拍宋何的肩膀，“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你放心。” 宋何向她微微颔首，“谢谢您。” 学校是世界上八卦传播最快速的地方。 不出一个课间，在张荣这个大喇叭的煽动下，整个年级都知道了“赵衣娜老师在年级主任办公室公然示爱宋何主任”这一重磅消息。 “听说赵老师是宋男神的课代表。她毕业之后，他都没有再立过课代表了。” “卧槽，双向奔赴！好好磕。” “那他为什么还要辞职？” “谁知道！” “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 521福利章稍后发 谢谢Cindy宝宝的珠珠～ 【番外】情趣内衣H（521福利章） 婚后的第一个“521”，赵衣娜在网上精挑细选了件情趣内衣。 很直白的款式。 纯白蕾丝，网纱，透明。后面还有根毛茸茸的兔子尾巴。 虽然哪儿也没露，但也哪儿都没遮住。反而有种若隐若现的性感。 而且料子还是一扯，就能扯坏的那种。 宋何肯定会喜欢。 话是这么说，可赵衣娜也没试穿过。就是看了模特的效果图，觉得应该不错。 为了不让宋何提前看到破坏了惊喜，她把收货地址填了欧阳家。 “你俩也玩太大了吧！”去欧阳家拿快递的时候，赵衣娜被她无情吐槽。 “你别管！夫妻情趣。”赵衣娜回。 欧阳：“行行行，你照顾好你这小身子骨就成。下次再想躲到我家来避难，我可不收留你！” “……” 是上次的事。 赵衣娜某次在doi中无意发现宋何一个小性癖，故意逗了他几句。 结果那天宋何兽性大发，做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活活被他艹晕过去。第二天又早早地被艹醒，昏天黑地的，宋何不知道往她小穴里射了多少次。 事后赵衣娜从床上爬都爬不起来，浑身上下像被拆了一遍。趁着宋何去公司的时候赶紧逃去欧阳家，躲了好几天休养生息，才敢回去。 当时欧阳看着她一身吻痕咬痕揉痕，忍不住吐槽：看不出来啊，这么高冷禁欲的宋何在床上居然是禽兽派！ 而赵衣娜不肯承认的是：她还很吃他这一套。 “呵呵呵……”想起上次的尴尬事件，赵衣娜对着欧阳假笑，“我先走啦哈哈。” “真是受不了你，悠着点儿这次！又菜又爱玩，88！”欧阳翻着白眼，砰地把门关上。 赵衣娜回到家的时候宋何还没回来。 她赶紧拆了快递，试穿。 情趣内衣的料子和款式都比预想的好，赵衣娜在镜子前美美的欣赏了一番，把衣服送进洗衣机。 她去厨房做完了晚饭的预处理，坐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逗了会儿狗，迷迷瞪瞪睡了会。 听见了宋何的声音。 “我回来了，老婆。” “老公！——”赵衣娜立刻从沙发上蹦哒起来，踩着拖鞋去抱他。 “今天好累。”宋何俯下身子从后面环抱住她，把下巴搭在她肩上。 “嗯～痒。” 赵衣娜笑着闪躲，反手揉他的头。 “就让你痒。” 热气喷到了她的颈边。宋何在她脖颈上轻轻地吮咬。 赵衣娜脸红了，转过来两只手勾住他脖子，“白日宣淫啊，宋总裁。” “是你先开始的，”宋何慢慢地在她耳边说。 嗯？赵衣娜仰头看他。 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阳台上正挂着的那件白色蕾丝情趣内衣。 “啊啊——”赵衣娜瞬间瞳孔地震，“不许看不许看！”她跳起来捂他的眼睛。 “怎么了？”宋何笑着吻她挡他眼睛的手。 “那是我为情人节准备的！”赵衣娜鼓着腮帮子，一脸气恼。 “情人节不是已经过了吗？”宋何装作不解地看她。 赵衣娜脱口而出：“521啊。” 宋何眨着眼睛：“嗯，我也爱你。” “啊！你故意的。”赵衣娜反应过来。 宋何笑了起来。 他靠近她的唇，认真地开口，“是真心的。” 伴随这句话，他吻上她。 “晚饭还没吃……”赵衣娜喃喃，被他抚摸过的身体软成一滩水。 “做完再吃。” 宋何轻声蛊惑着她。 轻轻蹭了蹭赵衣娜的鼻尖，他再次舔咬上她的唇瓣。 “嗯…..”赵衣娜喉间溢出一句呻吟，他趁机探入勾住她的舌。 唇舌交缠。赵衣娜被吻的支撑不住身体往下滑。 宋何将她双腿抱起，勾在自己腰间，用手垫在她脑后，俯身将她压在沙发上。 胸前的扣子被解开了，她的眼神被撩拨得起了一层欲色。 “今天想在哪里做？”宋何低哑着嗓子问她。 “浴室，厨房，书房，都做过了。今天，在这里好不好？” 他的头发蹭在赵衣娜的胸前，酥酥痒痒的。 口腔湿热，宋何含住她软嫩的乳头，舌尖在绕着圈舔弄，吸的啧啧有声。 “嗯啊……”赵衣娜难耐地抓住他的头发。 “舒服吗？”他轻轻揉捏着她的胸。 赵衣娜满脸红晕，点头：“好爽啊宋老师，另一只也要～” “你……”他却突然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赵衣娜故意眨着眼睛逗他。 “……不要说。” “可是真的很爽啊，宋老师。”她用脚勾着他的劲腰，让他离自己更近。 他耳朵红了。 “你把我舔得好爽哦，宋老师。”赵衣娜托住两只高耸柔软的胸送到他唇边，“再帮人家舔舔嘛～” “啊！”乳尖被猛地含住。宋何大肆地舔咬着她的胸，低喘着，眼里是无边的欲色。 紧紧贴着的下身，赵衣娜感觉到他的下体已经硬得似铁。 “禁欲不是好行为哦～” 她手伸过去勾他皮带，熟稔地帮他解开裤子。 肉棒被释放了出来。 赵衣娜将裙摆撩起，内裤拨往一边，小穴已经一片泥泞。 赵衣娜拨开两瓣湿漉漉的阴唇，将宋何的肉棒抵在上面。 她迷蒙地看着宋何，“请享用我吧，宋老师。” tbc —————— 这篇属于番外，等正文完结后这篇的肉会再详细写一次。 情趣内衣play也会有，莫担心！ 肉不给看，是我们要留到他们第一次H时看！！欣赏一下衣娜是怎么给宋老师破处的… 衣娜：你把我上次强他那次当什么？ 宋何：那次我没动，所以不算????? Ps：这章作为福利章先提前透露也是想要大家先熟悉下他俩的风格。 女主在床上属于享受派，很主动很直接那一类。 然后宋何就是，在床上不能听到衣娜喊他老师，会又害羞又硬的不行。笑死（。于是只能猛猛地艹 然后衣娜身体又不行，就求饶。 宋何属于做的多说的少的类型，就猛猛干（当然后期也会被女主调教出来，学会说一些dirty talk 所以每次都是以女主拼命撩宋何开始，以女主“啊啊啊我错了，宋何！！我再也不敢了！”结束。 （至于他俩何时能正式吃上肉，我也很期待 到时候要大炖特炖！！！ 祝大家521快乐～无论是有另一半、没另一半的都要快乐呀，因为快乐是自己给自己的，永远要记得：你最珍贵！ 17.女追男隔层纱 而宋何居然就这样留了下来。 赵衣娜没时间去细想这其中的原因，她最近都快忙疯了。 S市下个月就要进行青年教师优质课评比，宁华推了她和另一个男老师上去。 去年的优秀是欧阳拿的，赵衣娜跑去跟她取经。 欧阳却说，“你怎么不去找宋何？” 我倒是想啊 赵衣娜无语。 谁都知道宋何课讲得好，曾经连拿了N届第一，可是要她怎么开口？ 这小半月来，学校关于她和宋何的舆论已经进行到了第四波。 学生们把她塑造成了一个苦情又痴情的形象。而宋何就是个钓着人家不干的冷酷无情男。 虽然说的确实是事实，但…… 还是觉得有点愧对宋何。 所以她最近都在拼命忙事业，尽量避免出岔子被宋何找了去谈话。 在学校的时候也都尽量避着宋何走。 “笨！”欧阳敲她脑袋，“这时候就要趁势而起，借着这个势头把事做成！” “这就是东风你知道吗！你怎么着也得利用好这阵风把宋何这个箭借到。” 赵衣娜：“……姐你能不能不要乱用成语。” “意思大差不差！” 于是本来是请教授课经验的一个下午，变成了欧阳一对一的动员大会。 还讲了一堆「女追男隔层纱」，「烈男怕缠女」的鬼道理。 “算了算了。” 纵然赵衣娜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厚脸皮。 可也不能一而再再而叁地厚下去吧！ “那你还想不想要他了？”欧阳的问题振聋发聩。 “要的呀。”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答。 人啊，怎么骗得过自己的心。 “那就上！”欧阳举起个拳头给她助威。 “管他呢，他宋何长得再帅也不过就是个男人，你看上他那是你看得起他！” “只是我所有招数都用过了啊，”赵衣娜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我跟你说，男人啊，最有嫉妒心。你还是要让他有危机感。” “啥意思？”赵衣娜抬起头。 “你身边有没有长得又帅学历又高工作又好的优质男？”欧阳对她挑挑眉毛，“找一个过来，刺激刺激他。” “……你不会让我去弄言情小说里假装相亲那种狗血桥段吧？” “我可不要，我只喜欢他一个。” “那你当初干嘛和向钦睡？” “……” “因为我是个渣女行了吧。” 向钦向钦又是向钦，赵衣娜头都大了。 欧阳却还在喋喋不休，“人家好歹也是北理工工程系第一才子，配你绰绰有余好嘛！” “你刚还说我看上哪个男人就是看得起他？！” “我不是鼓励鼓励你嘛～那可是宋何。” 你也知道啊。 那是宋何。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宋何。 “但你和向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欧阳探过头来。 ……又来了。 赵衣娜这辈子总共有过叁段罗曼史。 初恋、宋何，然后就是向钦。 而向钦，也是她唯一对不起的人 那是在北外念本科的时候了。 北外和北理工就一街之隔，两个学校都男女比例极度失调。北外美女如云，北理工呢，帅哥多。 北理工的男生都戏称北外是他们的后花园，还有更直白，直接说北外的妹子都是他们后宫的，隔叁差五就来北外逛逛，权当选妃了。 “什么屁话，”这是赵衣娜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反应，“当我们都是他后宫的妃子呢，北理工这群太监！” 因此对北理工的男生也有了很不好的印象。 结果没过多久，就撞上了向钦。 这个「撞」，还真是撞，物理层面的真撞。 是大二的时候，寝室聚餐。 赵衣娜和室友们一块儿出去逛完街吃完饭唱完K，回来路上正等在红绿灯那儿呢。 后面闪过一辆山地车，就把她干翻了。 右腿骨裂。她在医院躺了一个半月。 撞她的那个人就是向钦。 说来也奇怪，向钦这人虽然嘴欠毒舌，平时也不着急忙慌的，那天骑车时偏就没骑稳，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这麻烦倒不是金钱麻烦。 两人都有大学生医保报销，家里也不差钱。 主要问题是这女孩太难伺候了。 没见过这样的。 人躺在床上，腿裹着石膏，吊在那儿呢，还喊着要吃芒果要吃猕猴桃的。 张嘴就是你你你。 “你，给我拿个芒果来。切小块，跟你说多少次了。” “我自己动？我怎么动？！我要腿没断，我至于躺这儿吗。” “要不说北理工的就是没素质……” 但没办法，是他惹的祸，他得负全责。 于是真就天天来医院伺候这姑奶奶，除了上专业课的时候，其他时间都花在了医院里。 他当时没想到自己会对这姑娘产生感情。 他对她第一印象太差了。 虽说是他不小心撞到她的不假，但也没有揪着他头发打的。 他还记得她骂他的话，“你眼瞎啊！姑奶奶你也敢撞！” 知道他是北理工的之后，更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北理工的太监！就是素质差！” 当时两人就差点在大马路上打起来。 所以是怎么会喜欢上的呢？向钦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和她在一块儿很舒服，看到她被气到脸鼓鼓的样子就乐呵，一天见不着她，不和她拌嘴心里就空落落的。 “你这就是犯贱！”对床说他。 是真的贱吧。向钦苦笑。 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她那个请求。 高铁上，向钦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往事都在眼前浮现。 他如今已是500强德企的首席汽车工程师，这次到S市是来出差。 S市，她的家乡。 他知道她毕业后就回了家乡，其实凭她的本事，想要在北京留下，哪里会成问题？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去了。 回到那个男人那里。 他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衣娜躺在他身下的那个晚上，她喊的都是那个相同的名字。 怎么可能忘记。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遇见她。 她和她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了吗？ —————— 18.做老师的 po wen xue 1.c om 时间是一种很相对论的东西。 假期总是眨眼而过。 而放假前的这段日子会变得异常的漫长难熬。 赵衣娜学生时候就是盼放假的积极分子。 没想到现在当老师了也依然是。 宁华一中，高二英语组办公室。 被称为“四大金刚”的四位老师坐在各自的工位上，奋力改着昨天刚考完的月考英语卷子。 最靠里的位置，赵衣娜一只红笔紧紧抓在手里，改得冒火星子。 这是宁华一中的习惯。 每逢放假必考试。 而且老师们还得在学生回家前把卷子批出来，让他带回家给家长签字。 考得好的还好，考得不好的假期都没法好好过。 “……从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这样了。”赵衣娜说。 “是吗？这么变态！”齐凌吐槽，办公室里就他不是S市本地的，对此觉得很奇怪。 “我还以为宁华很民主呢……” “对啊，老校长想出来的折磨学生的法子。”办公室最年长的赵宁说。 “有意思吗！”欧阳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折磨学生，也折磨我们老师。” 前段时间S市一直淅淅沥沥下着雨。 结果今天突然升温，又有了夏天的样子。 老校区的教师办公室没有安空调。 赵衣娜穿着一件乳白色羊毛短袖针织，热的在位置上微微冒汗。 “你怎么穿这么多？”欧阳问她。 “来姨妈了。” “啧，”欧阳摇摇头评价她，“你也真没福。” 今天是最后一个工作日，明天就是端午假期了。 好不容易有个小长假，姨妈就得浪费掉几天。 “那你晚上还去不去悦山房了？”齐凌问赵衣娜。 上次本来给宋何准备的欢送宴，最后不了了之。后来再想预约，餐厅却一直空不出位置，一直拖到了今天晚上。 “去啊！”欧阳替赵衣娜回答，“干嘛不去！” “也是，”齐凌歪着脑袋坏笑着点点头，“宋主任请的嘛～” “我说你俩咋都不谈恋爱，原来是搞地下。小赵老师你可真不够意思！都不跟大家说。” “……额，”赵衣娜扶额。 她真的很想知道坊间到底是怎么传的，这眼见着越来越离谱了啊！更多类似文章：po w en xue 7. c om 上次顾琳念来问她的时候，她就想解释，却被欧阳阻止了。 “让他们传去！”欧阳说。 谣言么，传着传着就变成真的了。 绯闻尤其是。 齐凌和欧阳又简单聊了几句八卦活跃了下气氛，大家又都低下头去改卷子。 没人再说话，办公室里只有笔刷的唰唰声和翻卷子的声音。 终于改完几百张卷子后，赵衣娜的脖子已经快断了。 这还没完。还要再统计分数，给学生进行排名。 赵衣娜很讨厌这些，虽说她做学生时成绩不算差，但对于这种给学生定名次排高低的方式，一直不赞成。 “欧老师，你们班几个140以上的？”齐凌揉着胳膊离开自己的办公桌，走到欧阳那边。 “没有，”欧阳把红笔啪嗒一声甩在桌上，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要放假了，心都野了，这群崽子这次考得一塌糊涂。我这儿最高就一个137.5的，其他130的一个没有！” “我们班也就叁个135以上的，”赵宁在饮水机旁边接了一口水，“一会儿我骂他们去。” “也不能怪学生，”齐凌说，“这次的七选五确实出得难啊，好多都卡这儿了。” 他转过来看赵衣娜，“小赵老师，你们班有吗？” “噢，有1个。” “又是你们班那个1号吗？”赵宁回忆了一下，“叫……施雨婷的那个女孩儿？” “嗯。143，客观题一分没扣。” 说到自己的得意门生，赵衣娜的语气不免有点骄傲。 “哎，这小孩是好啊！”欧阳羡慕地说，“怎么没到我班上来？！” “可不是，我心爱的小班长。” “你不配！哈哈哈，”赵衣娜吐着舌头，故意气她。 “施雨婷她当初怎么没进重点班啊？”赵宁奇怪道，“我看她这成绩每次都在年级百名榜上吧，都是前十几。” “不知道啊。”赵衣娜说，“我今年才带她的，应该是中考没发挥好吧……” 一小时后，教室。 “来来来，发卷子了。” 下面的学生一看到赵衣娜抱着一沓卷子风风火火地进来就叫苦不迭。 “我先说下这次考试的情况。”赵衣娜站在讲台上，故意慢慢地开口，卖了一个关子，“你们考得……还不错的这次，平行班里排第一。” “哇哦，终于不是万年老二了！”前排立刻有男生欢呼。 “所以啊，这次给你们减作业。好词好句积累都给你们免了！” 下面的学生立刻爆发欢呼声。 “哎哎，但是，但是！”赵衣娜等班上安静了几秒，“你们自己要自觉。” “一定！”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在家放松完还是要把单词都给背了，知道嘛，别害我再被主任骂。” “讲下这次班上的分数分布啊。”赵衣娜边说边转身，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140分以上，一个。135分—140的，叁个。130分以上，七个。” “100分以下，”她看了看最后排的那个空位置，“一个。” “其余的都是100-130之间的。” “还是老规矩啊，这次假期放3天，那我们就布置叁张卷子，你们一天做一张，不算多吧？130分以上的同学，可以选择性做。” “好了，我报到名字的上来拿。” “施雨婷，143。” “卧槽——”学生里立刻发出不可置信的震惊声。 坐在前排留着乖巧齐肩发的清秀女孩迈着小步轻巧地走过来。 “谢谢老师，”她对赵衣娜微微点头浅笑，接过卷子。 “卢强，138。刘思思，137。王晓海，135。” 高分的学生在全班羡慕的目光中走上讲台。 “罗毅，133。朱一宁，133……张数，121。” 赵衣娜报到120分之后，就不报了，“时间来不及了，还有的同学的卷子，课代表麻烦你帮忙发一下吧。”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老规矩。只报高，不报低。 因为以前她念高中的时候，那个物理老头就是特别喜欢羞辱学生，都是从班上考的最低的同学开始报。 众所周知，报的越早，班上同学听的越认真。 物理本来就是赵衣娜最弱的一科，在尖子生云集的重点班跟这群理科天才比拼更是吃力。有次石破天惊地居然考了49分。被物理老师当着全班喊出名字和分数的羞辱感她到现在还记得。 所以当老师之后，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再在自己的班上发生。 再简单交代几句后，她和学生互相祝了节日快乐，就抱着教案和包走出教室。 踩楼梯上楼，绕过走廊，在走廊阳台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 19.猫咪 是张荣。 宁华一中除了领导来视察的时候，平日不太管学生的着装。 深知学生正是有个性的叛逆年纪，所以对于诸如把校服裤改成九分、偷偷把校服衬衫的领带换成更鲜亮时髦的款式之类，学校也不说。 但敢公然把校服涂画成这个样子的，也只有他。 赵衣娜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年，他校服后背上彩色水笔写的龙飞凤舞五个大字和他本人一样的张牙舞爪。 “喂，「宇宙第一帅」，蹲这儿干嘛呢？” 有几个女学生推着车子从身后走过去，听到赵衣娜的话，忍不住笑出声。 “赵老师拜拜！” “哎，假期快乐！” 张荣循声望来，还是蹲着，他扭过脸看她，“有吃的吗？” 赵衣娜从车筐里的托特包里翻找了一阵子，拿出一个袋子，“火腿肠？” “不是我吃！”张荣烦躁地一喊，脚往旁边一挪，露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它！” 赵衣娜把自行车的脚撑放了下来。 看到了一只小猫。 “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是个有爱心的人啊。” 宠物医院门口的便利店里，赵衣娜将冲泡好的羊奶粉倒进小奶瓶里，上下晃了晃。 “你不知道的多了，” 靠窗的就餐位，张荣抱着小猫坐在高脚凳上。 刚刚他俩带着猫去医院做完了各项检查和第一次驱虫。 幸好各项都是正常的。 便利店里人不多，只有两个上班族样子的年轻男人在关东煮机子旁点餐。 张荣个子高，青春期正在变声的公鸭嗓刺耳，尤其他那件拉风的校服特别招摇。 赵衣娜此前跟他在医院走了一路，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而此刻那公鸭嗓又再次在空旷的便利店响起。 “你说啊，它妈妈怎么这么狠，才刚满月就不要她了！” “唉，有时候也是实在养不了吧，猫妈妈一胎生出了太多了。” 赵衣娜将羊奶倒出一点点，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好了。” 她走到张荣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你把它放桌上，稳一点。” “不，我要抱。” “……你确定？” 赵衣娜目光指向地下。 一大滩湿漉漉还未干的水痕在张荣脚边。 “……我又不是故意泼掉那瓶奶的，”张荣眼神闪烁，却还是嘴硬，“它突然躲嘛，我又没养过猫……” 赵衣娜无声地叹了口气，“再来一次，地你自己拖！” 她弯下腰，将奶瓶微微竖起，一点点小心地喂在小猫的嘴里。 小奶猫乳白色的一团，鼻尖红红，闭着眼睛发出含糊的叫声。粉色的小嘴一张一张，含着奶瓶吃，是饿急了的样子。 赵衣娜看着张荣放在一侧的书包，拉链没完全拉上，比寻常的学生都薄了许多。 应该是又没有带作业回去做。 “刚刚为什么不来上课？” 她打量着他的神情。 张荣一下一下地摸着小猫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嗯？在医院的时候不是说我帮了小猫，要报答我。” 张荣懊悔地啧了一声，“就……考得不好，觉得丢脸呗……还有啥原因。” “那你以后跟着大家一起认真听课嘛，”赵衣娜努力劝说，“你也不笨，怎么就学不好了。” “我就是不喜欢英语那玩意儿。懒得背。反正我又不出国！” “可是雨婷是准备要出国的呀。” 赵衣娜低头喂着猫，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你——”张荣的眼睛瞬间瞪大，“你怎么知道的，你，你少瞎说！” 看着他的耳根浮现的红晕，赵衣娜笑眯眯地扬起一边眉毛，想说姐这双眼睛，磕过的CP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好嘛。 “你别瞎说！”张荣又一次刻意重复。 赵衣娜看他，“那你以后也少瞎传我和宋何的事了，都传成啥样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张荣的声音明显心虚。 这有什么难的？ 也只有你了。 当时的办公室里，也没有谁会无聊到传这种东西。 赵衣娜笑了下，“那还有谁？” “我是在帮你好嘛！”张荣一脸不被盟友理解的无语。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吐槽她，“真不知好歹。” “宋何这种人，就是要人推一把！” 张荣说的激动，顺手做了个手势。 “你又懂了？” 赵衣娜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当然了！我和他都是男人嘛。” 赵衣娜简直要笑死，她点点头，“行，未成年「男人」。” “切……懒得跟你说。” 夕阳西下。 赵衣娜用软毛巾垫在问柜台小哥讨来的快递盒子里，把猫咪小心地放上去。 “咪咪，我们回家啦。” 张荣突然紧张，“你，你会好好照顾它的吧。” “当然了。我本来就喜欢猫。和我家的那只正好做个伴，对吧咪咪～” “那就谢谢你了……” 张荣突然正经了起来，赵衣娜都有点不适应。 “我真的会好好照顾它的，你放心吧。”她抱着快递盒子站起来，准备离开。 “那个……”张荣突然喊住她，赵衣娜回头看他，“什么事？” 张荣脸上却是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上次的事…….对不起了。是我先入为主。” “不应该骂你。” “没事，”赵衣娜豁达地笑笑，“我后来不是也打回来了。” “其实，你教的挺好的。人也还……挺酷的。” “你跟主任说的那些话。了不起。” 赵衣娜怀疑张荣是被夺舍了。 却听见他小声地说，“我也有……喜欢的人。我是不敢开口的。” “你还有不敢的事？”赵衣娜惊讶。她故意模仿他上次在办公室贱兮兮的语气，“你不是「小爷」吗！” “滚。”张荣笑了一下。 赵衣娜拍了拍他肩膀，“我喜欢上宋何的时候也是你现在这样的年纪。我那时候也自卑的。你猜我那时候在班上是几号？” “20？” “36。” 张荣惊讶，“你成绩这么差？” 赵衣娜点点头，“是啊，”她比了个手势，“我们班倒9。” 张荣：“啧，难怪宋何看不上你。” 赵衣娜：“你烦不烦！” 赵衣娜：“……反正我想说的就是，一切皆有可能。你不要放弃。” 张荣悠悠地吐槽，“你自己都没追上他……” 赵衣娜：“切。会有我把他娶回家的那一天！你瞧好了。” —————— 20.微醺 赵衣娜将猫咪送回了家。 换了身衣服，也换了个新的卫生棉条，就打车去了悦山房。 晚上约定的聚餐时间是七点整，赵衣娜怕路上堵车，提前出发，到了门口一看手机才六点半。 夏天了，天黑的晚。 天空半明不暗的，粉紫色的晚霞满天，莫名就很浪漫。 赵衣娜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下看到了宋何。 准确地说，是宋何的车。 深灰色的保时捷停在马路对面，他一身浅色休闲西装从驾驶位出来。 后排的车门打开，是一个女人。 七年没见了，赵衣娜居然一眼又认出了她。 她还是很喜欢做新中式打扮。穿着件修身的黑色真丝旗袍，低低盘着发，一根发簪横穿过她光亮的秀发，留出一截短短的发尾翘在外面，是优雅又很有个性的样子。 还是那样的好身材和好面容，只是这次肤色好像比当时更深了些，两弯细眉扭起，嘴唇也抿得紧，满脸写着不高兴。 而她突然听到一声响。 从另一边车门下来了一个同样脸色不太好的男人。 赵衣娜惊讶地发现，他与那女子长得眉目间有四五分像，都是高鼻深目，有点混血的感觉。 男人身材高大健硕，气宇轩昂，这么热的天，穿着一身黑西装，硬挺的像军人。 他越过一旁的宋何，大步稳健，走到女人身旁，板着脸教训她。 “我不想再跟你吵。你再这么混账下去，我就告诉妈。” “哎你自己婚姻不幸福，还不许我桃花多啦！叶畅你讲不讲道理？！” “我哪里不幸福了？我和你嫂子……” “哎呀不听不听不听！”女人耍赖地捂着耳朵，踩着高跟鞋横冲直撞地过马路。 一时汽车鸣笛四响。 身后的男人立刻紧张地追上来，拉住她就是劈头盖脸一通骂，又和探出头的车主们道歉。 宋何闲闲地跟在他们后面，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衣娜一时捋不清这几个人的关系。 只是看着他们的穿着鞋履，莫名就觉得原来这就是宋何属于的世界。 网上所说的……阶级。 黑西装男人强硬地抓着那女人的手，两人体型差太大了，他像老鹰捉小鸡般把她带到了对面，嘴里训斥的话一直没停。 “有完没完了你？烦人，”那女人被骂得羞恼，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 “叶澜你再敢走一步。”男人在她背后警告。 那个女人看到了赵衣娜，停下了脚步。 “哎，你！”她眼里流光溢彩的，是惊讶又欣喜的表情。 “哎呦宋何，”她转身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我说今天不和我们一块儿吃饭呢，原来是佳人有约。” 她手里抓着精致的晚宴包，踩在铺着古朴石块的小路朝她走来。很短的一段路，她走得摇曳生姿，旗袍的分叉露出一些皮肤。 “你好，我是叶澜。”她对赵衣娜伸出手。 望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她突然觉得胆怯，是气势被压了一头，“……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名字，”她打断她。 “啊？”赵衣娜一时惊讶。 “可爱呀，”叶澜长指甲掐着赵衣娜的一侧脸蛋，把她脸颊肉往外拉了拉。 “还和小时候长得一个样！” “……？”赵衣娜一脸迷茫。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哪个小时候抱过她的邻家姑姑似的。 “别动她的脸。”雪松香带着宋何上前，他目光不明地看着叶澜，语气冷淡，“她容易过敏。” “真扫兴，”叶澜无语地对着宋何翻了一个无比大的白眼。 “好，好，好～不碰你的宝贝，”她投降似地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一小步，“不碰，行了吧？” 她刚刚说什么？ 宝、贝？ 赵衣娜思考着她的话，看向宋何，对方却不开口。 “你也回来了啊，”叶澜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赵衣娜。 ……什么意思？赵衣娜不解地看着她，“我一直在这里啊。” 叶澜：“你不是去北京念书了吗？”她手指着宋何，“他当时还想……” “你们不去吃饭吗？”宋何打断她。 “我毕业了。”赵衣娜老实地说。 叶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就说嘛～” 她小包打了下宋何手臂，“可以啊，也算是等到了。” “哈哈哈哈，祝99！” 她潇洒地回身，洋洋得意对着她哥宣告。 “看到没，差9岁也能成。我差6岁怎么了！” “你敢！”叶畅铁青着脸。 “我就要他我跟你讲！”叶澜信誓旦旦地宣布。 “我已经怀他孩子了！木已成舟，你就等着做舅舅吧！” “回见啦～”她不顾叶畅快要喷血的眼睛，笑眯眯对赵衣娜挥挥手，就要往餐厅走去。 “你跟我说清楚！”叶畅立刻追上去。 “有什么好说的？”她甩开他，“我饿了，我要吃饭。” “你真怀孕假怀孕，这个也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 “要你管，又不是你的孩子。” “你——” 一对兄妹俩拌着嘴进了餐厅。 赵衣娜站在原地，思忖着叶澜刚刚说的话。 这女人来去如风，是和长相一样潇洒的人。她说了好多其中不乏信息量很大的话。 旁边有人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臂，“还不进去？肚子不饿？” “饿的。” 宋何笑了下，“那走吧。” 两人并排往里走。 晚风轻柔，带起一阵清香。 赵衣娜突然停了下来。 “她说我是你宝贝？” 宋何喉咙不易察觉地咽了咽。 “她在瞎说。” “……哦。”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猜的。” 宋何面无表情地回复。 “她还知道我大学在北京。” 宋何越走越快了。 餐厅是清雅的苏式园林风格，有山有水有庭院。 侍者们穿着清一色的优雅旗袍，领着他们绕过山石竹林，往里进。 二楼包间。 “哟呵！”齐凌一看到他们推门进来就扬起了眉毛，“两位这是准备公开的架势啊。” 众人都跟着起哄了几句。 英语组的同事都到的差不多了，只剩三四个空位。 齐凌指着靠在一起的两座，“宋主任，小赵老师，你们俩坐那儿吧。” 欧阳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就你小子灵气！” 宋何神色如常。 “你坐这儿吧。”宋何指着右边更靠里的那个位置，避开空调没那么冷。 “哦好。”赵衣娜坐过去。 大圆桌上已经摆上了七八个小巧玲珑的冷菜，大家边吃边聊，等着上热食。 等得无聊的间隙，齐凌提议玩成语接龙。 顾琳念：“……你无不无聊。” 欧阳：“玩呗，那我先开始！我就用「一」打头了啊，一了百了。” 齐凌：“了，了，聊胜于无！” 宋何：“无独有偶。” 赵衣娜看他一眼，“藕断丝连。” …… 同事们意味深长地看他俩一眼。 欧阳心里对赵衣娜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你都能变相表白，牛逼，出师了！ 赵宁：“连绵起伏。” 顾琳念：“伏……福星高照！” “照？……”跟在她后面的新老师磕巴了半天，“照葫芦画瓢？” “喝！——” 转了三四圈，到最后，就只剩欧阳、宋何和赵衣娜他们三个。 成语像石子一样不假思索地从他们仨嘴里蹦出来。 欧阳：狐假虎威。 宋何：威震四海。 赵衣娜：海枯石烂。 ……一众噤声。 说实话，赵衣娜自己说完之后也想给自己鼓个掌。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张口就是情话，运气到了没办法！ 她琢磨着宋何的表情。 他眼睫低垂，脸色一派镇定。 真难撩！ 赵衣娜恨恨地想。 “烂……你们先别倒数，我想着呢！马上了，”欧阳终于憋出了一个，“哦哦哦烂醉如泥！” 她大呼一口气，看向宋何。 “泥古不化。”宋何没有一丝思考地接了下去。 赵衣娜：“化腐为奇。” 欧阳：“奇文共赏。” “说过了。”齐凌提醒。 “那就，奇耻大辱！” 宋何：“辱国殃民。” 赵衣娜：“民生凋敝。” “敝？”欧阳思考了一下，“喂你们两口子故意的吧！到我就是难的了！” “输得起，咱输得起。” 齐凌劝她。 欧阳心不甘情不愿地罚了一杯酒。 “好，顺接下一位，「敝」，开始。” 宋何：敝帚自珍。 赵衣娜：珍禽异兽。 这回，宋何略微思考了一下，“兽心人面。” 赵衣娜在心里默默地点了个头。 她看着宋何的侧脸，“面如冠玉。” 宋何：“玉润珠圆。” 赵衣娜：“……” 欧阳扑哧地笑出了声。 赵衣娜： “鸢，圆，远，愿……” 她把从第一声到第四声全试了个遍。都说过了…… 愿赌服输地举起杯里的酒，她一饮而尽。 热菜终于上来的时候，场子已经炒得很热了。 玩游戏就是这点好，平时不熟的同事也能在这种气氛里互动起来。 这家做的是私房的粤菜。 大厨手艺好，几道鲍鱼、松茸、乳鸽做的有滋有味。 赵衣娜来姨妈，肚子坠得身子有点重，没了平时的好胃口。 看着周围的同事们大快朵颐，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得吃的时候，她就观察宋何。 他口味清淡，爱吃鱼虾海鲜一类，她知道。 而今天是第一次这样细细地离得近地观察他。 宋何正在慢条斯理地拆一只螃蟹。 他衬衫袖子利落地折了上去，露出一节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 骨节分明的手纤长有力，将蟹腿含在嘴里吮吸。 赵衣娜咽了咽口水。 如果我是那只螃蟹就好了她想。 好想被宋何这样慢条斯理地吃啊。 先被他剥开外衣，再细细地舔吃，含在嘴里…… 整张脸都烫起来了。 感觉到自己脑中的画面逐渐往不可描述的方向走，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停下！赵衣娜！ 都是因为来姨妈了！激素不受控制！ 她把自己的色欲熏心全部归咎于生理期。 而这时，一只堆满了蟹肉的螃蟹壳推到了她眼前。 “吃吧。”宋何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赵衣娜不敢置信地转过去看他，脖子僵硬得像一只木偶。 “这是给我的？” 宋何轻轻地笑了下，“不是一直盯着看。很馋。” 我那是馋你啊！ 赵衣娜在心里说。 “……谢谢宋主任。” 她小心地将那盘蟹肉移到餐盘旁，努力憋住嘴角控制不住的笑意。 宋何跟同事们打了个招呼，起身，去洗手间洗手。 赵衣娜赶紧拿出手机，拍下了照片。 这次宋何第一次帮她剥东西啊天呐！真的好想发朋友圈昭告天下。 她看着一盘子的蟹肉，白润完整。 她没有喝酒，却突然觉得微醺。 ——————